上官庭芳刚开始听了宝珠的话,心里是得意虚荣,但发觉琅坤笑得古怪,脸上沉了下来,上官谨也皱起眉头,“宝珠,不要再殿下面前妄言。”
“是,婢子知错了。”宝珠想不出琅坤和君澜之这么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会有什么样的关联,观琅坤的神情,总觉得自己的话哪里说错了,可是又委实找不到别的借口,因为她自己也没有完全弄清楚,为何能够从君澜之那里得到“星河映月”?
发觉琅坤耐人寻味的目光一直围着宝珠打转,上官庭芳浑身不自在,“宝珠,你还不不退下。”
琅坤却再次拦阻,“且慢,我还有事情需要她做。”
上官庭芳的脸色难看起来,好长的时间才挤出娇媚的笑意,试探道:“殿下想让她做些什么?”
琅坤留意到上官谨也向他看过来,勾唇一笑,“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需要一个细心一些的婢女,正好她在这里。”指了指身前的“星河映月”,扬了扬浓眉,“这个珐琅盆儿太小,里面的土又太少,我呢还想加些肥,所以需要适当的人做这些。”瞟了上官庭芳一眼,“好肥难免会有些气味,若是让不懂兰花的人,或者手脚粗苯,做事情不尽心尽力的人,我还不敢用,这不是因为兰花珍奇名贵,而是因为五小姐的这份心意。”
一席话听得上官庭芳心头暗喜,脉脉含情地与琅坤对视,“殿下的心思,庭芳亦是感激不尽。殿下放心,宝珠一定会做好这件事的。”
角落传来低低的声音,“殿下,小人可不可以帮助宝珠…”
琅坤露出炫目的笑容,打断骆青山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语,“你么,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要你去做。”他挥手叫过一个青衣禁卫,耳语了一番,那名禁卫就来到骆青山的身后,“我们走吧。”
骆青山心中吃惊,却不敢再说些什么,只能为难地看着宝珠,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水榭楼台。
宝珠脸上神色未变,心里泛起了嘀咕,妖皇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第十一章 扣镯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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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似璧,清辉如霜,庭院深处的采莲小榭好似镶了银的琼楼玉宇,美丽的如同梦幻…一阵微风轻起,碧泓似的池水漾起阵阵涟漪,不经意惊起莲花藕叶下嬉戏的五彩金鲤…这样的情景,宝珠却无暇欣赏。
她挺起酸痛的腰肢,心中翻涌起阵阵恼意,该死的妖皇子在那里品尝着美酒佳肴,赏花,赏月,赏晚风,而她却在这里饥肠辘辘地干着苦差。
不远的地方,巨大的菱花盆,莫说是种一株兰花,就是几株桃树也能种下。而身前的黑土,好似一堆小山高过宝珠的头顶,而她却要将这些黑土筛净捣细,再舀进玉石盆内,一层土一层肥的铺起,这让她如何不怒?于是口中默默不停地念着两个字,伏羲,伏羲,为了它,她还需要忍。
直到夜深人静,“星河映月”终于移栽成功,宝珠望着诺大的玉石盆内显得异常渺小、孤零零的兰花,心中不免有些质疑,如此这般,它还能活多久?
不过最应该考虑的还是自己的死活,不停地劳作,她身上的伤好似又裂了,此刻必须回房敷药。身后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却感觉到不易察觉的气息流动,装作毫不知情,她一动未动。
婆娑明暗的树影下,朱雀悄然站在她的身后,“宝珠姑娘,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做好了,上官小姐的话果然不是虚言。”
宝珠一付冷不防被吓了一跳的模样,手抚着胸口,脸上带着怯怯的神情,“朱雀大人,婢子是不是可以会芳蕊园了?”
“且慢。” 朱雀再次开口,“殿下想起姑娘还没有晚膳,所以请姑娘进去。”
宝珠被一个“请”字弄得心头惊跳,强作笑颜,“大人莫要说笑…婢子回去随便吃些东西就好。”
朱雀轻轻一笑,却加重了语气,“殿下说,请姑娘进去。”
琅坤独自坐在檀香几案前,手持白玉壶自斟自饮,看见宝珠走进来,不由笑弯了眼眸,“正觉得没意思,你就来了。”
如果世间有几样东西是宝珠最不想见到的,那么其中一样就是此刻琅坤脸上的笑容。她暗暗警告自己,不要被胸臆中的怒气坏了事,否则可真就是吉凶难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婢子见过殿下。”
几分随意,琅坤指向自己身前一个海棠形状紫檀方凳,“你坐到这里来。”
“殿下面前怎有婢子的坐位,这…婢子万万不敢。”
“不敢?”琅坤盯着她的眼眸,缓缓俯身,仿若要望到她黑瞳里的最深处,“你当真不敢?”
宝珠全身紧绷起来,感觉他另有所指,可是事到如今更要沉着应对,肩头颤了又颤,连连摇头。
琅坤眸光一沉,“要知道,我说的话,你一定要去做,无论你敢还是不敢。”
“那…婢子谢过殿下。”怯怯的语调轻之又轻,他的话宝珠再明白不过。
见宝珠好似满怀忐忑地坐在自己的面前,琅坤轻笑道:“果然聪慧过人,难怪上官小姐对你赞不绝口。”
望入那炯炯的漾着异彩的黑眸,宝珠蹙眉,上官庭芳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琅坤瞧了她片刻,在无声之中取来一个瓷碗,递到她面前,“你在上官府内做差也不过数月,那么之前你做什么?”
宝珠暗自冷笑,摆了鸿门宴难道就是刨根问底?脸上丝毫不露,“未到上官府之前,婢子在乡下家中侍奉爹娘,照顾幼弟。”
琅坤轻轻笑问:“你还有一个弟弟,他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宝珠心中冷笑,明知故问!嘴里却小心地回道:“虎仔今年一十三岁。”
琅坤浅酌了一口酒,微微笑道:“承欢膝下,陪伴手足,是多么自由自在,舒心惬意,为何来到上官府为奴为婢?”
宝珠露出自认最为楚楚凄然的神情,怯怯说道:“爹娘年迈,历尽严寒酷暑,一年下来换来的也只是双餐,不是温饱。婢子想,如若能够多赚些银两,他们就不会起早贪黑这般辛苦,也许等到虎仔长大,婢子还能助他讨房媳妇儿…这样也算是帮父母双亲完成一个心愿。”
有那么一阵儿,琅坤也为她的婉约所动,然而那一点点感动刹那而过,很快他的唇间噙了一抹揶揄,悠悠哉哉地问:“你的弟弟也不过十三岁,你却想到他的亲事,那你呢,就没为自己打算,打算?”
宝珠本想凭借伪装博得琅坤的同情,却没想到换来这么一句,立时脸颊好似燃起了火,而且那火瞬息燃烧至整个胸膛…正觉得忍无可忍,她看到了一样东西。不远的壁角,悬挂着一柄古剑,黝黑奇异的鞘,她是那样的熟悉…他竟然将伏羲挂在那里?
宝珠的眼眸太过灼亮,而不经意露出的咄咄逼人又是那么不容忽视,这一点对琅坤来说可算是意外的惊喜,眸中精光一闪即逝,“昨夜我和上官小姐相会画屏廊,你没有跟来,去了哪里?”
宝珠的心不规则地跳了起来,稳了稳心神,从容道:“昨夜婢子本是要留在五小姐身边,但是后来婢子身体不适,所以早些时候就睡下了。”
与朱雀对视一眼,琅坤大笑起来,“昨夜身体不适,今日却求来‘星河映月’,丫头你当真让人刮目相看啊。”话语突地一停,扬眉道:“不过话说回来,除了刚刚,你的气色当真的有些不好。”
宝珠已经留意到了,一直默默不语的朱雀已经不露痕迹地靠近了许多,而琅坤就在眼前,当真是前无去路,后无退路,陷入囹圄。
正在宝珠整个人绷成一根弦的时候,琅坤持箸拣了几样精致的珍馐佳肴,挟到她面前的白玉碗内,“这几样最可口,还热着呢!”
宝珠不言不语,眼角瞄着琅坤,越发地看不透…心里有些没底,像这样如坐针毡,还不如真刀真枪的对决,可是自己身上有伤,“九蛇金刚刺”也不在身边,而他的武功却是高深莫测,身后又有朱雀,若是动起手来,敌众她寡啊!
“怎么没有吃不下?”琅坤见宝珠不动箸,将手中的玉盏斟满,推至她的面前,“喝下这杯酒,也许就有了好胃口。”
宝珠低头观看,见酒色澄清似碧,醇香扑鼻,不禁眉心蹙起,她有些摸不清琅坤的意图,难道这酒里加了料,可是明明看他刚刚饮过…转念又一想,即便是杯鳩酒,她又有何惧?低头怯怯开口,“婢子不敢。”
琅坤神色淡淡,“忘记我刚刚说过什么?”
宝珠抬眸看他,脸上似乎有了惧色,咬了咬唇,“婢子谢殿下的赏赐。”
直到一口酒下了肚,她才知道这酒有多烈,丹田一热,五脏六腑好似火烧了一般,立时隐忍不住咳出了眼泪。
“不错,这回脸色好多了。”琅坤半睐起眼眸,“可知我为什么打赏你?”
宝珠心里恨恨的,神情却是楚楚可怜,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求来‘星河映月’,自然要赏!” 琅坤盯着宝珠那双黑亮的眼睛,自酌了一口酒,“今日我得了株兰花,昨夜你可知我得了什么?”
宝珠脸上一凛,更觉不好,情不自禁想向后退,琅坤却无声无息地靠近,“我得了一根毒草。”
宝珠知道琅坤这话不是随便出口,向两边看了看,做了最坏的打算。
仿若毫无察觉周遭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琅坤忽地一笑,“难怪你吃不下东西,这里好像有股怪味道,你说是不是?”
宝珠被他突来的诡异声音弄得指尖一颤。
这微乎其微的小动作没有逃过琅坤的眼睛,他好整以暇道:“给兰花用的肥千好万好就一样不好,气味太差,扰人食欲,坏人胃口,你的衣衫也染上它的气味了。”含笑注视宝珠片刻,声音骤然转冷,“朱雀,隔壁已备好了新衣,带她从里到外全部更换,记住至始至终,你都要不离左右。”
顷刻之间,宝珠的脸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霜,眼眸里也渐渐湛露出两点寒芒,只等着侍机出手,直取要害。
朱雀历来是令出即行,可是这一次却怔了怔,“殿下的意思是…”
琅坤挑眉道:“不错,我就是让她脱给你看。”
第十一章 扣镯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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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自然明白琅坤的用意,但行进的脚步里带着犹疑,这一切落入宝珠的眼中,知道事情还是有机可乘,敛去脸上所有厉色,惊惶失措道:“婢子做错了什么,殿下要这么做?”
琅坤只是淡淡的笑着,漆黑晶灿的眼眸盯着她,好似在问,你难道真的不知?
发觉宝珠后退悬挂伏羲的地方,琅坤脸上的笑痕加深,那是他有意放置的,只要宝珠拔剑抵御,那么下面的事情就不难理解了。
“铮”一声,宝珠拔出了伏羲剑,琅坤以为她中了自己的计策,却不料她反手将神器横在自己的颈间,悲悲切切地对朱雀道:“大人若是执意污婢子清白,婢子唯有一死!”
朱雀一惊,当即停下脚步。
琅坤先是怔了怔,旋即玩心大起,朗声笑道:“你这是诋毁朱雀的清誉,污你清白?我若是这般下令,他可未必愿意啊!”
宝珠被他的话气得身子轻颤,好半晌没说出话来,忍着胸中愤怒,开口道:“若是让婢子在朱雀大人面前宽衣解带,这万万不能。”眼珠儿一转,声音变得柔弱,“除非殿下能够告知其中缘由,若是不然,婢子宁愿死在这里。”
琅坤兴味更浓,啧啧道:“历来行事,还真没有几个人敢问我缘由,偏偏你这个小小的侍女就敢,不过今日得了‘星河映月’,我的心情还算颇佳,不如索性就告诉你。疑你,不是空穴来风,只要确定你的身上没有黑豹的爪伤,你便可安然离去,而且我还会赏黄金千两,足够你与家人一生一世都吃穿不愁。”
宝珠苦思冥想却百思不解,琅坤疑她,原因不说,她也能猜出几分,可是他怎么就确定自己身上有黑豹的爪伤,难道昨夜自己与黑豹打斗被他看到?细细回想中,发觉琅坤一直在注视着她,思索片刻,道:“婢子身上没有爪伤。”
琅坤笑了一声,“你说的不算,我要亲眼见过才算。”
宝珠尽可能地寻找时机,“殿下可以找来一个婢女或者我家小姐,只要不是男子,婢子便允了。”
琅坤眸光闪烁,笑道:“如果你真有问题,那不是将她们送入虎口?若是上官小姐有了意外,我岂不是更加难辞其咎?”
紧要时分,宝珠又想到一人,水亮眸中狡黠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眉宇的无奈,“殿下若是执意如此,那么就将四公子请过来吧。”
这句话倒是在琅坤的意料之外,“若是朱雀,你执死不从,怎么上官庭珏就可以了,他不是男人么?”
宝珠不慌不忙的做戏,抽泣了两声,晶莹的泪珠儿滚落在阗玉梨花一般的脸颊上,“因为婢子和四公子…有婚约,婢子早晚都是他的人,所以,婢子也是没有办法啊!”
琅坤唇间含着一抹嘲弄,代替她将话说完,“所以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就没有什么了。”忽地大笑起来,摇头道:“人人都说上官庭珏和朱三小姐有了婚约,是他们说谎,还是你在说谎?”
宝珠见招拆招,幽幽悲泣,“朱三小姐做妻,婢子则是做妾。”
琅坤黑眸里掠过一抹异色流光,宛若发现可口猎物的豹子向前逼近,“如果我偏不如你愿,又待如何?”
眼睛望着琅坤,宝珠横在颈间的伏羲颤了颤,想这一剑到底是刺他还是不刺?若是刺,自己是否能够安然的全身而退?可是若是不刺,自己岂不是处于被动之地?当她下定决心孤注一掷,可惜太晚,琅坤的一手已经擒住她的右腕,而另一手向她腰间的衣带划来。
失了先机,宝珠还是决定反击,可就在这时,系在腰间的那块素绢飘然落地。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当琅坤看到上面栩栩如生的水墨丹青,以及“芝兰露浥香”五个字,竟然放开了手。
宝珠惊诧之间,见琅坤盯盯地看着自己,脸上已敛去笑意,平静的如一池春水无波无澜,可是他的一双眼瞳却是越来越深,越来越黑,怎样也看不到底。寂静之中,琅坤终于开口,“适才,我们说到哪里?”
宝珠心弦骤紧,他说过的话犹在耳边,握住伏羲剑的手越来越紧。
由于身高的缘故,琅坤可以看清宝珠脸上任何细小的变化,当发觉她的脸色渐渐转冷,不动声色之间,左手扣住她的脉门至关重要的地方,“放下伏羲,它不是你应该拿的。”
宝珠咬了咬唇,知道她别无选择,缓缓地松开了手。
琅坤将伏羲交给朱雀,再次露出笑容,“说要打赏,我想到要赏你什么了。”
宝珠望着他,心里一阵嘀咕,这人的心思真的是诡秘难测,刚才说要脱她的衣衫验伤,这一会儿又说要打赏,他在打什么鬼主意?眸光落在那块素绢,心中更是困惑,澜之公子赠的绢本芝兰到底有着怎样的魔力,竟然让妖皇子突然改变了主意。思忖之间,宝珠见琅坤从腰间玉带解下一个乌色的环形幽亮物件,非玉非佩,一时之间看不懂是什么东西。
琅坤留意到她惊奇的目光,悠悠笑道:“我国之中有位异人,生于田野名为仲优,屈指细算,高寿应有一百二十余七。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儒、道、佛三界精髓,以及人世间各种奇门异术,精妙玄机。”
这一段话听在宝珠的耳中,仿若天书奇谭,当真有人能活那么大的岁数?晶亮的眼眸转了又转,向琅坤瞄去,这个人该不是他杜撰的吧?
琅坤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微微一笑,“料你小小丫头,必是孤陋寡闻,所以不知道此人,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奚落得宝珠满面通红,当作没有看到她那愤怒的眼神,琅坤悠然又道:“八十年前,仲优游历海外仙岛,机缘巧遇,偶得天外之物,非金非银非铜非铁,却是万物难摧,后取地心之火炼之,方得此物,名曰‘陨镯’。在这世间,它可谓是独一无二,想来也算珍贵,今日我赐予你如何?”
很快,宝珠被琅坤手里的“陨镯”吸引住视线。它的样式怪诞,上面镂雕的图案更是前所未见,连串的弯曲字符凑在一起,好似赤凤飞天的异族图腾。
更为奇异,“陨镯”的一头铸就成葫芦形的连环锁模样,一头的中央是相同形状的镂空,好似能够彼此锲合。
宝珠正觉得有趣,琅坤已将“陨镯”鬼使神差地环在她的右腕上,并且两头对齐,向下扣紧,只听“咔,咔…”几声响,“陨镯”不断的缩小。
宝珠心中忽生不妙,想将手从琅坤的掌中抽回,却被他紧紧地攫住。
直到琅坤满意点头,方放开了手,抬眼发现宝珠眼中饱含戒备之意,脸上的笑容越发明灿,“仲优在‘陨镯’内设了一个极为巧妙的机关,一旦里面的连环锁扣紧,即便是神仙下凡,也打不开。”
宝珠看了看手腕上的异物,难以置信道:“当真谁也打不开?”
“仲优自然能够打开,”琅坤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只可惜,两年前,他已经仙逝了。”
宝珠几乎是惊呼出来,“那岂不是我要永远地戴着它?!”
“办法有一个。”看到宝珠越来越坏的脸色,琅坤脸上的笑容愈綻愈开,修长的手指向她的腕拂去,“将这只手切下。”
宝珠听得目瞪口呆,妖皇子果然没安好心,可是突然之间给她套了这么一个东西,可是又为了什么?
琅坤俯身在她耳畔,“有了它,即便日后再画一个大花脸,我也知道是谁在搞怪。”
话音一落,四周寂静,水榭内的三个人皆不言语,不知静默了多久,几步之遥的鎏金烛台忽地爆了一个烛花,这突来的声响,让宝珠的一颗心更生忐忑,然而渐渐的,她又稳住了心神,“婢子愚钝,实不知殿下在说些什么?”
此话一出,琅坤越发细细地端详她,一双银丝织的镶珠绣履,一袭梨花雪的素绢春衫,让他想起庭园里悄然绽放的栀子花,姿容濯濯,清丽无瑕…一缕月光似水,光华流转地照在她的脸庞,那美丽的容颜宛若明珠生辉,炫人眼目。琅坤久久不语,好半晌方道:“你回去吧。”
宝珠不知琅坤在想什么,但无论怎样,从今夜的情形看,她能够全身而退实属不易,当下暗暗瞥了一眼朱雀手中的伏羲,转身。
正要离去,人影一闪,琅坤又拦在她面前,扬着手里的绢本芝兰,神情莫测地问:“你的东西,都不要了么?”

第十二章 晤友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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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初霁,天空渐渐晴好起来,宛若一块流光万里的水色琉璃,澄澈滢滢,似乎透了明。
宝珠踏着巷子里被雨水润得青里透亮的石板,冉冉而来,浑若不见路边翠色喜人的万绦垂柳,一味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几日风平浪静,琅坤没有再寻麻烦,可是一直有两件事不停地困扰着她。
第一件胭脂去了哪里。自花坊一别,胭脂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回到上官府。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宝珠想不出她无影无踪的缘由,所以借着为上官庭芳购买香料的机会,顺路去一趟丰华巷,看一看有没有她的消息。
另一件惹宝珠心烦的就是那个神秘而又诡谲的“陨镯”。
正如同琅坤说的那样,她费尽心机气力,几乎要伤到自己,可还是无法将它从自己的腕上取下。想到那双幽亮、诡异的眼神,她心底的恼怒就如波如潮地翻涌上来,只要这个物件套在腕上,那么在妖皇子面前,她就是无处遁形。
宝珠的脸色愈来愈冷,难道她真的没有了对策?渐渐的,唇边噙了一抹冷笑,有一个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帐暂且记下。
街面渐渐热闹起来,客栈、酒馆、茶楼、钱庄,里面的摊贩商贾越聚越多,宝珠仍是慢慢前行,丝毫不觉周遭的纷纷扰扰,熙熙攘攘。
不知从何处突然传来一位女子的呼救声,那声音十分的柔弱,而且很快没有了动静,但还是足够,足够清晰地传到宝珠耳中。
掠过前面层层人群,宝珠看到一个身量纤弱的女子被人掳入到一台暖轿当中。虽然对那张匆匆被帘幔掩去的容颜只是惊鸿一瞥,宝珠还是认出了那温婉秀丽的女子,“那不是梅香雪么?”
有人看到了这场变故,但错愕片刻便恍若不见,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而宝珠却不会袖手旁观,见前面的人起了轿,红唇一抿,跟了上去。
绛红暖轿,金丝绣花,做工用料皆是上乘,从顶到底的气派更不是普通人家用度起的。除了两名轿夫,还有三个人,两名锦衣壮汉,一名妇人。
妇人穿了一件牡丹红的衫子,玫瑰粉的花笼石榴裙,柳眉、凤目、粉面,虽是徐娘半老,却是风韵犹存。只见她向四处望了望,对其中一名汉子低声道:“你可要叫准了,这件事不会泄露出去,否则老头子回来向我要人,我可是吃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