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澜之斟酒的动作顿了顿,轻声道:“‘芭蕉翠’千金难得,你我相聚又实属不易,所以怎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琅坤将赫青的酒坛启开,目光耐人寻味,“‘芭蕉翠’浓醇甘烈香飘千里,但极易醉人,所以少饮为宜。”
君澜之将酒斟入紫檀几案上的两个琥珀盏,“你今晚有些奇怪,你不是总说‘莫使金樽空对月,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日怎说起这样的话?”
“或许是今夜我非但不觉得意,反而觉得有那么一点的失意。”
“什么事会让晋王殿下感到失意?”君澜之淡然含笑,眸光里忽现一丝落寞,“且不论得意与失意,我们今夜将这酒喝一个涓滴不剩。”
“‘芭蕉翠’又名一杯醉,喝干这两坛,岂不是要醉得人事不省?”琅坤将盏中的酒饮尽,又斟满了一盏,“澜之,你有心事?”
朱雀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明明将今日午后的事情,听一个清楚,看一个明白,这一会儿却如此的问人家,可真是明知故问。
君澜之抬眸,久久地看他,“说起心事,我有一件事情希望殿下能够应允。”
琅坤的琥珀盏在掌中顿了顿,唇角掀起,“即便有什么事情,也不要这样一本正经地说出口,否则我可真的不敢答应了。”
“那么,我先敬你。”君澜之将自己的酒盏斟满,一饮而尽。
琅坤也将掌中酒送入口中,“这杯我陪你,只是不知你要和我说什么?”
君澜之看了一眼朱雀,“这酒我原本也要敬朱兄的,只是我不知这一次我求你家殿下的事情需要多重的人情,所以改日我再与朱兄畅饮。再有,饮尽这两坛酒,我是必醉的,到时候还要劳烦朱兄将我送回乌衣巷。”
若是没有听错的话,他可是说饮尽两坛酒?朱雀暗暗摇头,“公子客气了。”
琅坤却笑道:“澜之若是酒醉,不妨留宿采莲小榭,我们也好鼎烛夜谈。”
君澜之微微一笑,将面前的酒坛拎起,“我还是先干为敬。”
璧月台上的情形朱雀记忆犹新,看到这情形本欲想劝,却见琅坤暗中摇头。
君澜之一坛酒下肚,清亮的眼眸因酒意醺然而染上朦胧之意,但神情却是极为慎重认真。
琅坤不动声色地将另一坛酒启开,“澜之,我知道你这般做必有一个缘故,不管是什么事情,我应允你就是,这坛酒算是我陪你。”
朱雀见琅坤仰头将一坛酒涓滴不剩地倒入口中,有点头疼起来。
君澜之露出明澈如泉的笑容,“你也不问我是什么事情,一口就答应了,倒是一个痛快。”
琅坤黑眸深处有点光芒一闪而过,快得无法捕捉,“看我应允的这般痛快的情分上,你的事情可不要太棘手。”
君澜之敛眸,“殿下可知这十年间我做的最多的事情是什么?”
琅坤思忖片刻,蘸酒在几案上写下,“白驹过隙,怎奈人未还?”
君澜之的目光投注在这一行字上,轻叹道:“兄长在赴任益州的途中出了事故,从此了无影踪…殿下是知道的,他是我最敬重之人,自幼从文习武,皆是由他亲自教导,事事以他为瞻,在我的眼中,没人比他更优秀,更出色,更让我引以为傲!可是十年,整整十年,他音讯杳无…可怜我的娘亲在弥留之际还呼唤他的名字,可怜我的嫂嫂,光阴独守,寂寞孤伶…而这么些年,我无时不刻地想,我什么时候可以找到他…他是否安然无恙?”
相交数载,琅坤第一次见到心湖似水的君澜之情绪激荡,也不由得有什么东西好似梗在胸口,极不舒服。
“除了兄长,在这数年间,我还在寻找另外一个人。”君澜之似笑非笑,清澈的眸光在琅坤的脸上徘徊良久,“一个突然闯入生命里的人,是那样的猝不及防,那样的根深蒂固…殿下,你可曾有过这样一个人,镌刻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每日里都会思念着她,想她的一颦一笑,想她一喜一忧,想她多年以后的样貌?”
琅坤眉头轻蹙,不知内室里的人听见他这番话语,会是怎样的感受?
“一颦一笑一伤悲,一生痴迷一世醉;一嗟一叹一轮回,一寸相思一寸灰。”君澜之勉强地笑了笑,轻阖上双眸伏在几案上,“只一眼我就认出了她,可她却将我忘记…还说,我认错了人。”
琅坤将他面前的酒坛移开,“你想我应允下什么事情,若不快说,也许我会反悔。”
君澜之笑了笑,“你一向一诺千金,更何况对我的承诺,我可是你的挚友。”
那一瞬琅坤只觉得思绪飘遥,“话是不错,但有些事情,即便血肉相连的兄弟也不能轻易应诺。”
君澜之抬起头,一双眼眸明亮如星,“可是你已经答应我了。”
琅坤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来你还没醉,朱雀,你再取过来几坛好酒,我和澜之今夜喝一个痛快!”
朱雀摇了摇头,“殿下不怕和澜之公子一同醉了,会有很多不便。”
琅坤向水晶珠帘望了过去,而君澜之却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略略思忖,“澜之,你到底要我为你做什么?”
君澜之注视着他,郑重其事地道:“我想在殿下面前保住一个人,无论她做过什么,希望殿下都不要去追究。”
琅坤心中暗叹,那一日只不过对他说要追查宝珠的底细,他竟然防患于未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果你说的人万恶不赦,犯下滔天大罪呢?”
“若是这样,必定是有缘由的,而我会替她一力承担。”
琅坤凝神看他,一双眼眸宛若深碧海底的黑珍珠,随着微波微澜而光华流动,“如果罪极当诛,你要如何承担?”
君澜之浅浅含笑,声音如同泉水一般清透,“那么她的错处便是我的错处。”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静谧之中,琅坤只等着君澜之说出宝珠的名字,波光滢动的水榭外却传来极不映衬,极不该出现的声音。
第十八章 施毒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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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小姐,我家殿下已经歇息了,你还是请回吧。”
“榭台上明明亮着灯烛,你这个奴才不肯为我通传,是何缘故?”
夜静时分,上官庭芳仍是靓妆巧扮,一袭赤橙黄的三色春衫,娇娆艳丽,纤细的腰间还坠着翠玉、碧玺、伽楠香木、金嵌绿松石,一路上在漱玉的陪伴下香风阵阵,摇曳生姿。
“庭芳见过晋王殿下。”瞧见君澜之,她微怔之下,美眸流转,“原来公子也在这里,可是巧呢,我正有一句话要问公子。”
还未等她再开口,琅坤晒然一笑,“不知庭芳小姐深夜造访是何缘故?”
上官庭芳脸上酡红,将好似无限娇羞妩媚的眼神睇了过去,“庭芳知道殿下这几日公事辛劳,所以备了几样可口小菜以表心意。”
琅坤的笑容极为明朗动人,声音听起来也是极为的优雅温柔,但眸光却是极冷的,“庭芳小姐的心意恐怕要辜负了,一是,我向来没有服用宵夜的习惯,二是,在这个时辰,我最不喜有人打扰。庭芳小姐,你可听得清楚?”
上官庭芳兴致而来,万没想到琅坤说出这一番话,惊得花容失色,手足无措。
琅坤站立在她眼前,为她正了正鬓间光灿灿的鸾凤金钗,嗓音依旧轻柔,“再有,我身边的禁卫,还真没有几个人敢说他们是奴才。”
朱雀眼角瞥着上官庭芳,这位上官小姐来得未免太不是时候。
“我以为…殿下送了庭芳‘九天娇兰’,殿下对我…应是…”
一时之间,上官庭芳什么话也说不清楚,她身后的漱玉更是脚软的险些跪下。
君澜之也暗自诧异,在他记忆中,琅坤从未对哪个女子如此严苛不留情面,转眸见上官庭芳的模样,心里颇觉不忍,想起她刚刚说的话语,开口道:“不知上官小姐想问我什么?”
对于上官庭芳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台阶,“午后时分,澜之公子带走了我的侍女宝珠,到现在还没有返回芳蕊园,不知公子可知她去了哪里?”
“她还没有回去?”君澜之乍听之下担忧起来,本欲与琅坤辞别出去寻找,正要开口,身形忽然定在那里,眼里满是惊异。
琅坤心生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水晶帘后,绢本花卉的屏风下,有一抹水青的绢帕,上面芝兰依竹而生,书有五个字“芝兰露浥香”。
虽然隔着微荡的珠帘,但这五个字是那样的清晰,清晰到让君澜之变了脸色。
琅坤见他目光知他心意,身形微闪,拦在面前,“澜之,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君澜之神色一变,缓缓开口,“宝珠?”
上官庭芳站在珠帘旁边,人本是有些糊涂,但是她猛然也看到那块绢帕,而鼻息之间流转的馨香一股脑的将适才的羞恼化为了嫉恨,一定是有女子在里面!没有听说外面的人进入上官府,除了朱楚岚、梅香雪、柳盈盈…可是她们都在芳蕊园安寝,那又会是谁?
一眼扫过君澜之,她心里霎时拨开了云雾,难道宝珠那丫头在这里?难怪,这么一段时间不见踪影,原来跑到这里攀龙附凤,侍机飞上枝头变凤凰,而自己却平白无故地受了屈辱,想到这里怒气冲头,挑帘闯了进去。
琅坤想去阻拦,但君澜之翻腕,一掌轻击,挡在面前。
朱雀知道事情有些棘手,但对于琅坤与君澜之的情谊他是再清楚不过,而身为属下,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所以当上官庭芳有所举动的时候,他有些错愕,应变反应稍稍有些晚,所以只差一点未能拦住上官庭芳,只能在珠帘前止步。
君澜之的那一掌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这一会儿见上官庭芳冲到里面,瞬间变了脸色。
琅坤轻揉额际,宝珠在那种情形之下被上官庭芳撞见,会不会更要将自己恨之入骨?而对于澜之,他又将如何解释?然而,里面鸦雀无声,让他感觉甚是不对,锐利的目光透过屏风上的绢丝,哪里还能看到宝珠的影子。
琅坤看了君澜之一眼,默默无语地挑起珠帘,走了进去。君澜之脸色微白,心底踌躇,但最后还是闪身跟进。朱雀感觉出了些状况,但是他仍立足于原处。
雕螭浴桶之内,清水尚温,馨香浮漾,但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上官庭芳环望周围的一切,呆立了半晌,恍惚之间,察觉出自己做了什么?
这可是晋王殿下的寝居,她竟然昏了头硬闯了进来,不由得面上露出惊慌之色,勉强的镇静心神,“我…”
一眼瞧见琅坤眸眼眸里刹那而过的阴霾,她心惊肉跳,语无伦次道:“适才澜之公子提及宝珠,我以为她不知规矩扰了殿下…却不料,原来殿下…我只是…求殿下不要怪罪?”
琅坤移开视线,心里想着宝珠,明明动弹不得的人儿什么时候出去的,自己怎会没有察觉?她是怎样解开被封住的四个穴道?
君澜之拾起那方素娟芝兰,紧紧地攥在掌心,眼眸似水,心起波澜。
琅坤、君澜之、上官庭芳,神色迥异,各怀心事,皆是不语,榭台之外却传来青龙的声音,“殿下,上官大人、大公子有要事求见。”
夜半时分,上官庭芳出现在采莲小榭并不是令琅坤很讶异,但是上官谨两父子在这个时候求见却不同寻常,挑眉,转身,出了内室。
上官谨走在最前面,脸色极为难看,当看到琅坤身后的上官庭芳,神色方化为一丝欣喜,“庭芳,原来你在殿下这里,还好,还好!”
琅坤皱眉,知道必是有事情发生,“上官大人为何匆匆而来?”
“回殿下,芳蕊园内出了大事,今晚留宿府里的朱三小姐、梅小姐、柳小姐还有一干侍女都在芳蕊园内中了剧毒,只有两个婢女幸免于难,听她们说是在睡梦中惊醒,发现所有的人都诡异地出现在厅堂,皆是昏睡不醒…青龙大人已经先赶过去查看,”瞟了一眼上官庭芳,上官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儿,“幸好小女在殿下这里,要不然也要遭此不测。”
夜色下,琅坤的侧身之处形成墨色的暗影,也许太深,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半晌,将目光移到君澜之的身上,别有深意道:“芳蕊园,我们同去如何?”
第十八章 施毒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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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薰香在青铜香炉里袅袅弥漫,几盏烛火疏萤似的点在锦绣阁楼的四壁。
几位佳人,朱楚岚、梅香雪、柳盈盈等人并排卧在五色牡丹织锦毡毯上,皆是双眸紧闭,剩下轻轻浅浅的呼吸。
琅坤看了一眼她们脸上、脖颈、指甲不同寻常的颜色,目光扫向角落里一些昏睡不醒的侍女们,果然发现倚在上官庭珏身边的宝珠。
同那些中毒女子一样,她轻阖双眸,淡紫的罗衫衬着淡紫的脸色,肤光晶莹似玉,宛若夜色里的一株含苞未放的紫罗兰,容颜梦幻瑰丽,神秘而诡异。
“芳蕊园内共二十人,一十八人身中剧毒,俱是呈现相同的紫色肌肤,有异香。” 青龙自柳盈盈身边站起,向宝珠瞥去,“殿下未到,属下不敢妄动。”
君澜之径直向宝珠走过去,手指搭在她的脉间,眸里现了忧色,俯身要将她揽入怀中。
“你做什么?”察觉他的举动,上官庭珏面色一冷,“将她放下!”
“这里寒凉,我要将她放在软榻之上,不知四公子有何异议?”
上官庭珏的掌刀向君澜之的腕上切去,“她是上官府里的人,不敢劳驾公子。”
拂袖之间,君澜之轻易化去他手上的招式,“我与她之间还说什么劳驾?”
这一切落入上官谨的眼中,皱起了眉头,“庭珏,这是做什么?你的未婚妻子在那里,还不去照顾!”
听出父亲声音里的严厉,上官庭珏的脸因愤怒而涨红,但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君澜之抱起了宝珠。
上官庭芳细眉挑起,“那是我的软塌,平日里只有我才可以在上面歇息。”
“住口!”上官谨呵斥完自己的女儿,转身对君澜之道:“公子莫怪,都怪老夫将小女娇纵得失去了规矩。”
君澜之神色淡淡,“对上官小姐来说,她是府上的侍女,但对澜之来说,她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如果这里多有不便,那么我将她带走。”
上官庭帧、上官庭珏、上官庭芳均是吃惊,面面相觑,一同看向上官谨。
上官谨轻叹道:“虽不知宝珠这丫头和公子是何渊源,但公子有这样的想法,老夫自不会拦阻,只是她也中了剧毒,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赶快医治。”
琅坤默默的注视这一切,最后眸光落在宝珠的脸上,极轻地问了一句,“澜之,你可知如何解除她身上的毒?”
“不知。”君澜之心中一动,回眸看他,“难道你知?”
“这种毒凶险致命,没有看错的话,在三个时辰内不服下解药,这些女子都会香消玉殒。”琅坤的脸上浮起淡淡笑容,“而我,有九成把握救得了她们。”
君澜之与他对视一会儿,颔首,“那么,现在就为她们解毒医治。”
“青龙、朱雀你们带上柳盈盈和雀儿。”琅坤俯身,抱起荏弱的梅香雪,眸光一转,“上官大人,其他的人你这里妥善照顾,等我救下这几个人,再回头医治剩下的。”
夜色正浓,百花之间幽香四涌,四名俊逸男子各怀抱一位女子相继离去。
上官庭芳透过茜纱窗愈看愈怒,忿忿地将横案上的凤尾瑶琴掷在地上,“他是眼不明,还是心不明,居然怀抱梅香雪,那没落的小姐又怎及我一分?还有,府里是怎么了,怪事一桩跟着一桩?她们又怎会都中了毒?”
上官庭帧望着琅坤远去的方向,“父亲,你说这一次晋王为什么如此笃定他能够解此毒?他若是能够如此,为何那日对二弟所中之毒束手无策?”
上官谨幽幽深思,“晋王他说能解就一定能解,而你二哥那天的情形和今夜大不相同,不管怎样,你和你四弟就候在这里,等采莲小榭的消息。”
上官庭芳噘起红唇,眉宇之间甚是不耐,“父亲,还是将这些人都抬出去。”
“抬到哪里?皆是你的人,让我这个时候如何安置?再有朱三小姐还在这里!要不然你将漱玉留下,今夜去你母亲那里睡吧。”
“可是…”上官庭芳眸眼泛红,“我身边至少要两个婢女侍奉,母亲那里也没有用着得心应手的人儿,这叫女儿如何安寝?”
上官谨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住,将视线挪向自己的长子。
上官庭帧目光闪烁,说出自己不解的之处,“宝珠这婢女和君澜之关系,为何他刚刚说出那样一番话?”
“是呀,这丫头倒底是什么来历?”上官庭芳咬着唇,蹙着眉,“今日午后,他们之间的举止就是说不清道不明。”
上官庭帧听了她的话,连连摇头,“你身边的侍女还要问别人她的来历?”
“她虽说是我身边的人,却又不是我将她招入府中,而且我之所以用她,那是因为她办事情比旁的丫头利落伶俐一些。”
上官庭帧目光扫到一侧站立的管家周昌,周昌当即心领神会,悄然退了出去。
上官庭珏背倚阑干,一直默不作声,好似什么也没有听入他的耳中,只是向采莲小榭的方向遥望。
上官谨轻叹一声,来到他身后,语重心长道:“庭珏,现在府邸内忧外患,均是是非,父亲身边如今唯有你和你大哥,你要知道轻重缓急,不论宝珠出身如何,澜之公子这般对她绝非偶然,而你已是有婚约之人。”
刹那间,上官庭珏觉得心灰意冷,“可是父亲,我心里喜欢的是…难道武德郡公的公子就可以横刀夺爱?”
“庭珏,如果你文韬武略了然于胸,何求美人不心折?”上官谨目光满是素日里不轻易得见的慈爱,“至于其他,世间之事,哪有始终不变的道理?”
上官庭珏与父亲对视,神态渐渐平和,“是,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第十八章 施毒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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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月悬挂于暗蓝的天际,水榭内,帘箔之处,篆香燃尽。
溶溶的月色之下,池塘里的簇簇白莲幽香细细,银光似雪,似乎是触手可及。
琅坤将梅香雪交予一名禁卫,示意青龙、朱雀将她与柳盈盈、雀儿安置在一个妥善的地方,转眸看向君澜之和他怀里的人。
宝珠仿若在他怀里熟睡,安逸、舒适,而她那身淡淡的紫与君澜之身上似水的青在流霜似的月华里糅合成一种奇异的色彩。瞬息,那些色彩化为数不清的微芒射入琅坤的眼中。
朱雀、青龙,悄然而返,以相同深邃的目光,满怀戒备的盯着那淡紫的少女。朱雀首先开口,“澜之公子,你还是将怀里的人放下吧。”
君澜之看向琅坤,“你现在要为她解毒?”
琅坤淡淡一笑,眸光如深涧静水,“能解毒之人,非我,是她。”
君澜之微愕之际,怀里的宝珠已经睁开明灿的双眸,而她的指间紫芒一闪。
“澜之!”尽管听到琅坤的预警,君澜之还是由那根紫芒刺入自己的胸膛,双眸只是看着宝珠,眼波里流淌的不知是欢喜,还是悲伤。
朱雀、青龙正欲上前,被琅坤暗喟一声,挥手阻止。
宝珠似一缕紫烟从君澜之的怀里掠起,飘然落地…扬眉打量他,从刚才他化解上官庭珏的那一招,流水行云,快若清风,他明明是可以躲开的,但却没有,一时之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夜风吹拂起琅坤墨色锦袍,衬得他的面色极冷,声音里仿若沁了冰,“你又何必多此一举,难道非要十成把握?”
宝珠的视线从君澜之的脸上移开,飞身在碧水池畔俏然而立,“柳盈盈、梅香雪、君澜之加上一干侍女,不知是否让我有十成的把握。”
“柳盈盈、梅香雪也不过由你不久前救出,你若是今夜想她们死,又何必当初?” 琅坤目光异常犀利,手骤然指向君澜之,“难道你也想他死?”
宝珠微蹙眉心,旋即冷笑,“应该说,晋王殿下想不想他们死?”
“你以为打了如意算盘?”琅坤缓缓踱近,黑眸深处暗潮汹涌,“告诉你,我也不喜被人要挟,他们若是死,那么你也非死不可。”
“这可是奇怪了,晋王殿下若是想让我死,那么为何一直拖拖拉拉?”宝珠绽开笑容,唇边带着淡淡的讥讽,“你若想杀我,易如反掌。”
“你…”望入那水亮眸中似乎隐隐而现的有恃无恐,琅坤的颊上竟有一丝火烫迅速蔓延,恼怒之间,骤然出手钳住她的颈项,“解药在哪里?”
“我自然不会将解药放在身上…”颈上的□感并没有使宝珠畏怯,“所以我们不如赌一次?”
有些感触是极微妙的,在短短的时间里会变化无穷,看到宝珠依旧从容、冷静、笃定的神态,琅坤的心弦一动放开了手,“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是澜之进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