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然略点了点头。
“只有你来了。”
“不止我,”傅然很淡的笑了一下,“后面跟了很多合作者。”
冯甜甜顿悟,有时候就是少了那么一个出头的人。
她侧头去看他,逆着光芒,他微微翘起的唇角,眉梢眼角都是柔情,犹如细微的针头扎在心头,冯甜甜有一瞬间的错愕,仿佛这个人是她等了那么许久终于等来的。
她似乎第一天认识他,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去看待眼前的这个人,真知灼见,有胆量,有魄力,最宝贵的是那颗即使在最冰冷坚硬的商场上打磨依旧柔软无比的心。
她和他,终归是不一样的。
“我真佩服像你们这样的人。”
冯甜甜发自内心,轻轻的说。
第三十六章
傅然教体育和英语, 老校长年迈, 连跑步都跑不动,三个女老师, 除去华老师年纪大, 其他几个文质彬彬, 体育课最多也就绕着学校门前的空地跑一圈儿, 篮球架一点儿用不上。
傅然来了, 第一节课是给高年级上的,教他们打篮球。一个班也就二十来个人,篮球才近从城里送来, 孩子们又开心又兴奋,一个个欢天喜地手舞足蹈。
冯甜甜坐在学校前面的台阶上晒太阳, 从篮球架那边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吸引她的视线移过去, 逆着光线,眯起眼睛:一群孩子中间, 傅然手持篮球, 身姿矫健,运球如飞。
目光被吸住了,移不开眼。
她第一次看傅然打篮球, 灵活自如地操控那球, 过人,突破,手带球快速转一圈, 转身,脚步移动,三分扣篮,那球轻轻巧巧落进篮框,动作利落又帅气。穿过那一个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傅然卷起袖子的手臂肌线流畅,蓄藏着力量感。
冯甜甜弯起唇角,拍拍屁股站起来,向那边走去,随手捡起地上的一颗篮球,抱在怀里靠近傅然。
孩子们看到她来了,更加雀跃了,纷纷围拢向她,冯甜甜把手里的篮球塞给最近的一个小女孩,弯身笑问道:“欢迎我和你们一起学吗?”
孩子们拍着手说好。
冯甜甜摸摸他们的头,仰头朝傅然看去,调皮道:“傅老师,不介意收下我这个高龄学生吧?”
傅然看着她,笑里满含宠溺,光落在他的眼底,黑深明亮。冯甜甜被他看的有些喘不上气来,只好移开目光。
傅然走过来,手里那个篮球作抛物线状扔向冯甜甜。
她张开手臂稳稳接牢。
傅然拿冯甜甜做模特,给孩子们示范标准的投篮姿势,以及可能会犯的错误。
冯甜甜站在篮球架下,球举高于头顶,迎着微微刺眼的光线,眼睛不得已眯缝成一线压根看不清篮框的位置。
傅然站在她侧边,顷刻间,高大的身影替她挡去一部分阳光,好像一瞬间找到屏障,光线减弱,眼睛不必那么难受,人会产生一种惰性,朝让她舒服的地方靠去,冯甜甜朝傅然靠过去。
傅然低头看了她一眼,由着她靠过来,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双腿微曲,左脚右键前后稍微开立。”
冯甜甜照做,傅然向下看了眼,脚拨开她的双脚,帮她调整姿态。
“听好了,右手持球于肩部前上方,左手扶球。”声音在耳边不疾不徐,温润如玉,仿佛一道徐风吹落在耳旁。
冯甜甜看了他一眼:“前上方,肩部?”
男人的手指在光下近似透明般,他的指骨分明,白皙修长并不显得羸弱,反而是一种好看的却隐隐透着力量的感觉,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移到肩部前上方的位置,另一手搭在她的左手手背上,托住球。
“好了,保持这个动作不要动,身体微微向前倾,现在开始投篮。”
冯甜甜竖起耳朵,全身的精神都紧绷起来,这瞬刻真的有种他是老师她是学生的错觉,生怕一个错误被他嫌笨。
她侧头看他,“好了吗?”
傅然点点头,清冽如山涧泉水的嗓音在耳边汩汩流动,每一字每一句每一个要领和掌握的技巧,熨贴进心里般的,“两手腕成倒V字,手肘成九十度弯曲,眼睛从手肘之间瞄准篮框,注意,”他的声音微微低沉下去,怕她听不懂,自己在旁边做示范给她看,“此时左手不要用力,仅仅扶球的作用。”
“好,”看她姿势做好了,傅然继续往下说,“右脚向前上步,稍微超越左脚。”
冯甜甜照做,眼睛瞄准篮框。
傅然满意,“用你的小臂用力地往上面去推球,小臂即将伸直的时候,手腕快速下压,同时用手指把球弹出去,小臂伸直,手腕下压,手指把球弹出去,像这样,”傅然瞄准球框,球又稳又准地落进篮框,他侧头看了眼冯甜甜,“你试试?”
冯甜甜迅速掌握,但实际操作起来总是差强人意的,球还没挨到框子就急速掉在地上。
傅然眼疾手快捞起球,就地拍起,那球稳稳当当在掌心,转身对后面的孩子们说:“男女生分开排成两路纵队。”
一阵吵闹后,队伍很快分成两列,小男生和小女生们跃跃欲试。
傅然简单指导完一轮后,任由他们自己去练习,和冯甜甜撤出来。
“没想到你除了会调香水还会打篮球。”而且打的还不赖。
自从来这里以后,她看到了除去工作之外的很多面,运动装运动鞋的悠闲自然,那是穿着西装皮鞋的男人身上永远get不到的魅力。
傅然插着手,边走边说:“我以前读大学时成立过一支篮球队,我是队长,在市里获了好几次奖。后来大四任务繁重不得已解散了。”
淡淡地叙述,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就像谈论一件普通至极的事情。
冯甜甜惊讶的“咦”了一声,拿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他去,“你还学过什么?我昨天看见你在教室里弹吉他给他们听。”
当时她路过门口,在门廊前站着听完整首歌,是一首英文歌曲,yesterday once more.
“学过一点点。”
“也是在大学?”
傅然点点头。
有那么一瞬间,风从远处吹来,冯甜甜感觉,此刻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她的丈夫,而极有可能是她的朋友,甚至是知己,仿佛面前是一座矿藏,永远有她想要的财富,停止不住采掘的欲望。
那些财富,叫做精神财产。
……
离开的两天前的傍晚,发生了一件教冯甜甜难以忘怀的事。
正值放学前半个小时,那节课是冯甜甜当班,她教孩子们做手工,在卡纸上画画,画风筝的样子,只有一个小女孩趴在座位上没参与,太多孩子围着她,没来得及去顾及,直到另一个细心的孩子跑来告诉她小女孩额头好烫,冯甜甜扔下那帮围着她转孩子,手一探上额头,惊的缩了回来。
实在太烫了。
她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但遇事的反应力让她果断地作出判断和行动。
此时傅然在楼上高年级教室上课,不好打扰,先安抚好班级里其他学生,再派两个学生把孩子扶去办公室,找到老校长,让老校长联系孩子家里,另一面打来一盆冷水为孩子进行物理退烧。
这个小山区医疗条件极其落后,全村看病只有一个赤脚医生,更别提药店,冯甜甜虽然有自己带来的药品,但孩子的身子骨很脆弱,药不敢给乱吃。
老校长一见是这个孩子,发起愁来,这孩子家里实在太特殊:这个孩子叫章小玉,父母出外打工,奶奶常年卧病不起,家里唯一的劳动力爷爷就在上个月上山砍柴从悬崖上跌落下去,意外身亡,照顾奶奶的重担子便落在这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身上。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不假。
冯甜甜回头看眼这个可怜的孩子,心疼不得了。
她把孩子带到她和傅然的房间,又请了赤脚医生过来看,喂了药,换了几次毛巾,烧才渐渐退掉一些。
淡黄色昏暗的灯光下,冯甜甜忙碌着,又怕吵着孩子,轻手轻脚走路,傅然轻轻推开门,端着一盆刚打来的冷水,冯甜甜正低着头贴着孩子的额头试温度,细滑光泽的乌发在脑后用一支不知哪里随手取来的长筷子挽起,有几丝贴在细腻的长颈上,光下越发显得肌肤柔嫩莹白。
傅然呼吸一窒,生怕他发出响声惊扰了这个美梦,脚下的步子放的更加轻缓。
冯甜甜侧头看了他一眼,低柔说道:“好像退烧了,你来看看。”
这声音静好柔美,仿佛时间幽幽流转,傅然拉她手放进掌心,低头望着她,光在眼底温柔缱绻,“你先睡,晚上有我。”
冯甜甜倔强摇头:“烧不退,我睡不着。”
傅然把温度计放在小玉腋下,再次哄道:“我看着,你先休息,等下换我。”
这么说了,冯甜甜才勉强走去一边合眼。
小玉下半夜里醒过来。陌生的环境让她感到非常不安和害怕,哭声惊扰了犹在睡梦中的傅然和冯甜甜。
冯甜甜被惊醒,跳起来抱住孩子轻声安慰,哄了会儿,孩子才搞清楚在哪儿,懂事的娃儿担心奶奶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两人合力哄劝,奶奶那里拜托别人照顾了,小玉只有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奶奶才会放心。
闹了大半个小时,小玉才睡下,两人又累又困,坐在床上相视笑着。
养一个孩子真的不容易啊。
但经历了这一晚,更坚定了他们要孩子的决心。
第三十七章
第二天小玉恢复不少, 吃完饭冯甜甜带她在操场上散步, 教室那边传来热闹的声音,她们这里安安静静的。
走着走着, 小玉突然轻轻叫了声“甜甜姐姐”。
冯甜甜侧头, “嗯?”
“你知道吗?你比我妈妈对我还好, 真的。”
女孩眯起眼睛, 咧开缺了门牙的嘴巴朝她笑, 温暖的阳光下,又甜又可爱,足以融化人心。
冯甜甜心下一动, 下意识攥紧孩子的手,低头亲亲她的额头, “小玉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孩子。”
不料孩子忽然张手臂抱住冯甜甜,紧紧地, 撒娇又依恋,像抱着母亲一样的架势:“姐姐, 你明年还会再来吗?”
她轻轻拍两下孩子的后背, “来,一定会回来。”
归程那天,为了不影响孩子们的情绪, 特地天不亮准备走, 没想到还是没避开送行的孩子们,有些还是父母一块儿过来,老校长和华老师也来了, 农家特产塞了满满当当子一车,开出好远好远,依稀还能看见一双双挥动的手和说再见的声音。
窗外的风景还是来时的模样,心情却不再相同。冯甜甜扭头看着窗外,返程了,意味着重新回到原来的世界去,心情难免低落。
半个月很短,一路收获的感动和温暖却比她过去长长二十年多得多。
“在想什么呢?”这一段碧天白云,公路开阔,天际如同垂挂在路尽头的一块幕布,四野里几乎看不到机动车,傅然的注意忍不住往她身上移去。
指尖轻点额头,唇抿成一线,侧脸沉思,听见他问,没有转头,依然看着窗外,隔几秒才缓慢侧头过来,稍稍牵扯一下唇角,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经过这几天,我好像找到了失去的一些东西。”
傅然轻微点了下头,目光重新回到路况上,不经意似的一提:“接下去有什么打算吗?”
想到即将回去的生活和工作,太阳穴隐隐作痛,冯甜甜食指轻轻揉按着:“努力赚钱养家。”
傅然没成想她是这样的回答,有点出乎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轻轻笑了一声,“我赚的钱谁帮我花?”
冯甜甜笑道:“我不介意替你全部花掉。”想了想又念叨一句,“我们现在都不能懈怠,得给孩子赚够奶粉钱。”
傅然弯了弯唇:“我妈这两天回来了,想看看你。”
冯甜甜愣愣,一时没有接话。等回过味来,赶紧问他他妈的喜好憎恶,又紧张又不安,比找工作面试还要担心,傅然摸摸她的手:“别慌,我妈很喜欢你,一切有我,你就安心吃饭。”
冯甜甜只当安慰她的言辞:“你妈妈没见过我,怎么会喜欢我呢?”
林女士在给儿子打电话特意提到过一年多前她见过冯甜甜的事,对冯甜甜赞不绝口,那姑娘她一看就非常喜欢,很有她年轻时候的风采。林女士年轻时候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儿,现在年纪虽大却也风韵犹存,这变着法儿自夸的模样倒是和冯甜甜很像,可见他爱上冯甜甜也并非偶然。
傅然和冯甜甜一提,冯甜甜吃了一大惊,“什么?林女士是你妈妈?”
她和林女士是在一次展会上认识的,一见如故,互留联系方式之后一直保持联系,林女士时不时为她介绍客源,都是些平常接触不到的大客户,听说是林女士的朋友,给钱给的非常爽快,林女士好几次表露出喜欢她的意思,听说冯甜甜还没有对象,有次私下见面吃饭的时候说要把儿子介绍给她。冯甜甜只当是开玩笑,一来林女士看上去非常“嫩”,有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孩子实在叫人匪夷所思;二来,冯甜甜确实没往深处想,更没想过要“攀高枝”,她一贯的思维中,她自己就是大款,无需再依附他人,这几年前来相亲说媒的人不少,合眼缘的却少之又少,有那点时间还不如多赚几个铜板,久而久之的,她对这一类事情非常抵触。
再后来,林女士说要把儿子介绍给她的事便没了下文,冯甜甜乐得其所,时间久了抛去脑后。
这个发现让她意外,又好像一切都在某人的计划中,她有点怀疑傅然搞的鬼,毕竟他找了珍珍那么多年,不难查出她与之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今天的一切是不是早有安排,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奇怪,把她自己都搞糊涂了。
她低着头走在前面,心沉如晦深的海域。
傅然走前几步,与她并肩,手摸过去抓牢她的手。
手一僵,很快恢复乖顺,任他拉着,冯甜甜视线移上去,勉力弯了弯唇,“如果是林女士,我就没那么紧张了。”
傅然垂眸看她:“现在不紧张了?”
走两步,冯甜甜缓了口气,视线投向正前方,带着心事:“还是有一点儿。”
傅然安慰她:“你第一次,我妈也第一次,扯平。”
她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果不出所料,那边那个比冯甜甜更紧张,隔着电脑屏幕,衣服试了一件又一件,问傅然哪一件最好看,挑西拣东,重视程度不亚于冯甜甜。
这几天冯甜甜拉着傅然到处跑,给傅母挑礼物,第一面至关重要,见面礼的挑选极有讲究。
林女士和丈夫回来那天正是周六傍晚,傅然去飞机场把人接回直接去了预定的酒店,冯甜甜早已在那里张罗好,只等人到。
自从林女士出国之后,冯甜甜工作也忙,两方很少再联系,对双方近况了解颇少,而今见面双方关系转换,冯甜甜不能再当她是故友看待,来了一个天翻地覆的改变,林女士成了她的婆婆,个中微妙和不习惯一言难尽。
冯甜甜和林女士拥抱过后,冯甜甜还和以往那样称呼她为“林姐”,林女士哈哈大笑,指指一旁的傅然,“甜甜叫我姐,儿子,你是不是也要改口了?”
傅然耸耸肩膀,配合道:“我无所谓,林姐。”
林女士和她先生傅长东都笑了,她拉着冯甜甜的手上座,边笑边走,看的出心情很好:“这叫妇唱夫随,好好好!”
比起林女士的外放和随性,傅然的父亲显得内敛很多,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模样,岁月似乎一点儿都没在这两夫妻脸上留下痕迹,依旧光洁的皮肤,只笑时才眼尾才露出几道细密的纹路,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足足小一圈儿。
看过他的父母和家庭,冯甜甜一下子明白过来,傅然身上那种温驯的沉静的儒雅的内敛的性格来自何处。良好的教养不需刻意显露,出自于这样一个家庭,温暖温馨和胸怀,全都在只言片语最细微中实现。
冯甜甜平生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感到小小的自卑,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的羡慕,羡慕他从小生活在这样一个完美的家庭,完美的爸爸和妈妈,他的自尊自爱和自信全都在骨子里,不似她,拼了命的,赚很多很多的钱,就是为了证明,向自己,更向别人。
整顿饭吃下来十分和谐,也给了小两口全部的自由,不像国内传统家长那样结婚就逼生孩子,傅长东对儿子有一些叮嘱,诸如结婚意味着责任,一个男人最首要的是担当,我和你妈不会过多干涉你们的生活,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问题相互帮助一起解决,工作重要,但再重要不过家庭,你们记住,维系这个家的始终只有爱和包容,两个人在一起就是相互包容相互妥协的过程,小矛盾内部解决,大矛盾一起解决。
这些话,从来没有长辈以这样平和耐心的语调同冯甜甜讲,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爱亦没有母爱,冯天对她虽好,但对冯甜甜来说依然隔着一层疏离,那些做人的道理大多都是她在生活中经历无数次挫折跌的头破血流方悟出来的。
这一路走来太辛苦艰难,穿筋动骨才得来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回报以至于在她的意识中,她只有付出巨大的努力才能获得一丁点儿的收获,每走一步都是那样用力,仿佛用尽全身的气力。
而如今,傅长东平和地说出这番话,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冯甜甜百感交集。她是极度缺爱的人,别人只是拿出十分之一的热情对她好,她便可能全心全意为之付出全部,就如沈佳璐于她,有时候是一句话有时候是一个小小的举动,慰藉她温暖她,便以为那是一辈子的恩情和友谊,不惜拿整个儿的生命和友好对待之。
过分缺爱的人往往很容易受伤,因为一旦投入,极容易过分依恋和信任。
饭到尾声,林女士问及傅然婚礼什么时候举行,他有没有拿他跟甜甜的生辰八字去选日子。
这一问把冯甜甜给问住了,好在傅然反应够快,随口敷衍过去,这顿饭终于完美顺利告落。
回去的路上,冯甜甜心事重重,说到生辰八字,从小师父也没告诉她,听说当年她亲生母亲写了生辰八字的纸条放在她的衣服里就离开了,那张纸条应该只有她师父知道,连她亲生父亲也未必知道她生自何年何月,更别说冯天了。
傅然说:“你身份证上那个呢,真的不行就用那个吧。”
冯甜甜:“我从山上下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身份证上面那个也不是准的,是我哥按我的年龄算的时间,再取了那年的一个黄道吉日,至于我确切日子只有我师父知道。”
行商多少都有些迷信,冯甜甜也有一点儿,这事就像扎在心头的一根刺,她越看重,扎的越深,越难受。
她想抽空回去一趟白云山上。
第三十八章
冯甜甜去艾嘉丽家接伊丽莎白。
自打冯甜甜进门开始, 猫压根没有拿正眼瞅过她。冯甜甜轻唤一声“伊丽莎白”, 猫停下优雅迈步的前爪,扭头看向她来, 那眼神像看见一个陌生人, 只一眼, 傲慢转头, 身姿轻曼一跃, 跳上高高的猫爬架,两只毛茸茸的前爪搭在身前端坐在上面,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冯甜甜。
艾嘉丽打趣她:“瞧瞧, 你儿子不认你了。”
冯甜甜叫它的小名,伊丽莎白一动不动坐那, 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小畜生,才多久没见就不认人了。
冯甜甜不再管它, 揉着肚子嚷饿,边往厨房找东西吃。
厨房泡着银耳, 旁边放着洗净去核的红枣, 看样子艾嘉丽打算下午炖红枣银耳,冯甜甜顺手帮她把银耳和红枣扔进炖锅里,注入水, 插上电源预约时间, 一切搞定走出去,艾嘉丽正往猫碗里放猫粮,伊丽莎白跳下来蹲在她旁边等吃食, 模样乖巧,冯甜甜走过去摸了一把伊丽莎白的小脑袋,那猫舒服地闭上眼睛蹭了蹭她的手心,冯甜甜停下,垂眼看它,伊丽莎白这才轻轻地叫了一声,好似终于认出她来。
冯甜甜知道伊丽莎白刚才是生她的气了,每次闹别扭的时候伊丽莎白都会有用那种傲慢又陌生的目光看着她,和她住久了,脾气也有点随她,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差不多这会儿气出了。
伊丽莎白开开心心吃起了猫粮,冯甜甜和艾嘉丽边聊边向沙发走去。
艾嘉丽似乎随意提起:“你跟傅然的婚礼什么时候办?他爸妈听说专程为这事回来的,你们见过面了吧?”
冯甜甜喝着白开水,忽而眼睛一亮,走向花房,门口放着一盆迎客松,“哟,这是新鲜货哇!”
艾嘉丽被她带过去,“哦,你说它啊,楼下阿姨搬家,这玩意儿太大,放我这里几天,喂,我问你正事呢,你给我岔什么话题!”
冯甜甜目光完全被那松树吸引了,啧啧不断:“你有空帮我问问你那阿姨,这松树怎么种这么好的,我上回买来那棵叶都黄了。”
“好好好,下回她来我一定帮你问,”艾嘉丽一副受不了你的表情,“我也是服了你们两口子,去山区度蜜月,你们牛。”
艾嘉丽竖大拇指。
冯甜甜撇撇嘴,“你懂什么,”话点到即止,使劲吸了吸鼻子,“好香。”
香味是从厨房飘出来的,银耳红枣。
艾嘉丽放下手中的杯子:“我去看看。”
冯甜甜没动,继续研究那株迎客松。
奇了怪了,这家伙吃什么长大,长得这般绿这般好,青翠欲滴,教人看的心痒痒到不行。
猫叫了两声,绕到她脚边,翘着尾巴拱起身体贴向她的腿,冯甜甜弯腰抱起它,猫在她怀里安静地闭上眼睛,电话就在这时候响起来,冯甜甜单手捞着猫,另一手去伸进口袋去摸手机,一看来电显示,脸色变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