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霖干什么去了?既然他不会不要你,你为什么不找他陪你?”
“他出差去了,不在A市。”幸亏他不在,否则我现在该怎么面对他?
她眼神依然是冷冷的:“你不要以为我就这样放弃陆东霖了,你最好不要给我机会,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会抓住他不放的。”
我还是对着她灿烂的笑:“你不会有机会了,东霖现在只爱我。”
她用憎怒的眼神看着我:“你这个恶毒的死丫头!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一个有心计又毒辣的女人!”
我一点都不生气,只是对着她笑。莎莎骂着我,却没赶我走,她用她的方式,在发泄着愤怒,其实,她是在渐渐的原谅我了。
是这样的吧,莎莎?
我吃了她煮的方便面,里面加了鸡蛋,加了西红柿,味道格外的鲜美,就像当初她给我吃的月饼一样。我知道,我的记忆里,以后又会多一种味道,那是莎莎的味道,是她释放出来的,独属于她的味道。
收拾了碗筷,她看向我:“天黑了,你还不走吗?”
我舔着脸说:“我想住你这。”
她一副恨不得杀了我的表情:“我这这么破,你有好好的家,干吗要赖在我这里?”
“我不舒服。”原来,我很无赖,也很会撒娇。
“你哪里不舒服?”
“肚子。我痛经,很难受。”
她看着我不说话了,眼神依然很冷,却不再有那么多的憎恨。我的脸色一定不好,她看出我不是撒谎,我知道她那一颗像棉花糖一样的心,正在柔软。
躺在她的被窝里,肚子上捂着一个烫烫的小玻璃瓶,我把手机搁在床头:“我要好好睡一觉,等下要是东霖打电话来,你帮我接一下。”
她站在床边,眼神又冷又怒:“我没那么无聊!要接你自己接!”
“醒过来,会很难再睡着,你帮我接一下。”
她声音大了起来:“那你就关机!”
“打不通我的电话,东霖会着急。”
她脸上的怒气又增了三分:“那你就醒过来,自己接!”说着就转身去往客厅。
我对着她背影叫:“莎莎,你不睡觉吗?”
她已经到了屋外:“我不想和你躺在一张床上!”
我对着门喊:“那你想在沙发上坐一夜吗?”
她不回应我,屋里没了声音。我闭上眼,真的想睡了,身子很乏,肚子上暖烘烘的一片灼热,疼痛减轻了,几乎立即,我就睡着了。
朦胧中听见熟悉的手机铃声,不断地唱,我却不愿睁眼,一动不动,静静躺着。
铃声终于被按掉;又响起,又被按掉;第三次又响起,我迷迷糊糊中听见莎莎的声音,压抑的很低,低到极处,仿佛是从心底硬挤出来的,只吐这一个字,已伤了心脾。
“喂?”她说着。
似乎电话那端半天才回话,因为隔了许久才听见莎莎又说:“她在我这。”低到尘埃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冷漠,又冰又硬,却全是最真的表情。
不知道东霖是否在对她说什么,又抑或什么也没说,只须臾,就听见了机盖合上的声音。铃声再没响起,我一觉睡到了天亮。
醒来时莎莎已不在屋里,我在床头看见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睡醒了赶紧走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永远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再看见你!
我抿嘴笑着,把纸条叠好,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来到街上,还是那个四月天,虽然不是想象中那般蓝滟滟的,但也不像昨日那样凄惶。
电话铃声骤然又响起,是东霖的来电,我低头看着,那两个跳跃着的美丽字符,东方的太阳,甘霖般的雨露,我一直深爱着的名字。
轻轻地,把电话举到耳边,按下了接听键。
我已能如常的和他通话。
他的声音柔得像能掐出水来,在我的耳中轻轻飘荡着:“你昨天在莎莎哪?”
我说:“嗯。”
“她原谅你了?”
我用力点头,仿佛他就在我身边,我清清脆脆的答他:“嗯!”
他在电话彼端轻轻的笑,好似真的看见了我这一刻的神情一般。我闭上眼,让这世上最好听的第二个声音回荡在我的心湖,它一圈圈荡开,犹如最暖的春光一点点漾开,终于融去了我心里所有的残冰,只催生出嫩嫩的新绿。
我扬起脸,让自己蒙在四月早晨明媚的阳光里,有风,风夹着碎絮,轻轻地吹,我迎向它们,不再畏惧,既然躲不过,那我就直面它们。
因为有爱,也为了这爱,我该无畏的迎接它们吧!
在心里,我大声的告诉自己!
回到家,我认真的给自己做饭,多吃才能有力气,才能战胜病魔。下午三点去接班时,何丽看见我,脸上微露惊喜,嘴里就说着不三不四的话:“今天脸色比昨天好多了,是不是哪里吸了点阳气?”
我呸她一声,却并不否认。如果爱是阳气,能够给我力量,那我确实汲取了很多的阳气,从许许多多爱我的人身上,包括她。
我活在这样一个被爱包围的世界里,我并不悲伤,也没有悲伤的理由!
我会快乐无畏的生活,为了所有爱我的人!
但是六七个小时的班上下来,人还是很疲惫。
想起以前无聊时偶尔玩的网络游戏,似乎人物角色的生命力强弱都是由血量来决定的。血量旺盛的时候,可以抗住很多击打;而血量见底的时候,甚至只能走路,连逃跑都不能够,如果不下线,屏幕立时会变成黑白,人物角色就躺在了地上。
现在的容易疲惫,应该也是源于这个道理吧。失血太多,人就缺了活力。
意志终究不能决定一切。
下班时间到了,我跟何丽一起从商场后门走出来,她问我:“最近怎么没看见你男朋友来接你?”
“他在外地,一直在出差。”
她关心的看我脸:“你还是打的回家吧,不要去等公交车了,末班车,肯定没座位的。”九点多,对这个城市来说,刚刚进入夜生活,街上还是人来人往,但是很多公交车,却在这个时候收班了。
我笑着拍她一下:“知道了,大婶!”
忽然前面亮起车灯,雪白的两道,晃得我们睁不开眼,适应了好久,才看清是辆熟悉的奥迪A8。
何丽马上就说:“谢老板来接你了!”接着就暧昧的向我笑,迅速的撇开我自己走了。
路过谢丰车旁的时候,她还没忘了骚包的向车里的谢丰招手,谢丰也对着她轻轻的点头,两人互动的似乎很有默契。我汗了一下!
我却站着不想上他的车。他这样来接我,在旁人看来,似乎真的说不清楚了。
身边陆续有商场其他同事经过,都在好奇的打量他的车和我。他还是亮着大灯,坐在车里等着我。
知道僵持下去会被更多的人看见,我快速的走上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立即启动了,从商场后面绕出来,一拐上了大马路,径直向着我的公寓方向驰去。我扭头看他:“谢丰,你今天是正巧路过吧,是偶然,对吧?”
他默默的开车,不说话,也不看我。
我继续说:“你是A市的名人,大名鼎鼎的蓝蝶老板,商场好多人都认识你,那些营业员又爱八卦,要是传到心蕾耳朵里,就算她知道我们俩没什么,也会难受的。以后不要这样做了,给人看见不好。”
他隔了许久才回答:“末班车有点挤,你这个站等车的人又多,陆东霖不在的时候,我帮他接一下你。”
我语气有点激动:“不用麻烦你!我不去挤公交车,我打的,行了吧?”
他看我一眼:“我不会一直接你,等你过了这段时间,脸色好看点,那时你叫我来,我都不来!”
我冲他嚷起来:“你烦不烦啊?”
刚好前方是红灯,他一脚踩住刹车,车猛地停住,他扭过头来,大声的回了我一句:“那你为什么要生病!”
我望住他,说不出话来。
大约
谢丰固执的每天来接我,即使我生气,冲他大喊大叫,他也一意孤行。
我拒绝不了他的好意,每次吵完,垮着脸坐在他的车里,他也不在乎。
我不知道该拿这样的男人怎么办,他对你没企图,不求你回报他一丝好,就是关心你,放不下你,这样的人,究竟该拿他怎么办?
我又做不到不理他,当他透明人一样看不见,那仿佛是小儿科的动作。
突然就冒出一种假设。假如当年没爱上东霖,假如东霖和莎莎重归于好了,是不是最后我会屈服在这种单纯的爱面前?这样想的时候,心里会有愧疚生出来,仿佛是对他,又仿佛是对东霖,然后,就会更加的思念东霖。
如果,现在每天这样做的人,是东霖,该有多好!
又如果,我能毫无保留的对东霖敞开胸襟,那该有多好!
告诉他早早的事,抱住他一起哭,用拳头使劲捶打他的胸膛,对他喊,那时候你在哪里?为什么要让我拨电话拨断了手指还是找不到你?!
然后抱着他继续哭,再对他说,现在我生病了,也许再也不能生孩子了,你说该怎么办?
可都是假设,我不会做,也做不出来。对着他,我习惯了隐藏,瞒着他的事,越来越多,越来越深,我不知道最后会堆积成什么样的一颗炸弹,它爆炸的时候,会催出多少眼泪?又或者,惧怕这炸弹的威力,于是就想把这炸弹永远的藏起来,最后,只能躲到他找不着我的地方,就像我当初找不到他一样,永远的,两不相见。
这样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的时候,胸口就撕裂般的痛。
最了解我的人,是谢丰,而不是他,这究竟,是谁的错?
五天以后,我又去医院检查,还是谢丰陪我去的。
他在楼下等我。前一天,他帮我预约了他姑妈,老太太是妇科专家,并不是随时去都能见到的。
见了我,她帮我做了简单的检查,然后就开了两个单子,做CA125和妇科病理检查。
先去抽血,C125的检查结果两个小时后就可以拿到。
接着躺在诊治室里,做第二个检查。一个年轻的医生在我身体里取着细胞组织,它们要被送去病理科,在显微镜下放大观察,一周以后才能有结果。
不太疼,但是很难受,说不出的害怕。冰冷的器械在身体里操作着,听见它们落在托盘里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响。天花板上,是满眼的白。其实只用了俩三分钟,我却感觉那样的漫长。
很恐惧,满心的无助,手紧紧的握成拳,指甲陷进肉里。那一刻。
想东霖。
很想。想的心里发酸,发软。想抓着他温暖的手,获取点力量。
想如果现在站在门外等我的人,是他,那该有多么的好!
谢丰陪着我在医院等了两个小时,楼上楼下的跑,替我交钱,划单,抽血的时候站在我身后,我在诊治室的时候,他候在门外。
做着东霖该做的事情,就像当年我生早早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这时候身边没人陪,一定是可怜的,特别是,脸色苍白的走出诊治室的时候。
我的运气很好吧,有这样一个异性朋友,没有奢望,只想替我分忧。可也许是我的运气不够好,所以,才是他来陪着我做这一切。
东霖,总是和我错开。
不爱的时候错开,爱的时候,也错开。
或许,是我和他的缘不够,总是差那么一点,所以,才会这样。
两个小时到了,我捏着票据去拿我的C125检查结果。护士在一叠报告单里找到了我的名字:“陈玉,是吧?”
我答:“对。”
她把报告单递给了我。
我低头迫不及待看单子,简单的几个字,两个数据。
CA--125,实验结果,53.3,参考范围,0—35。
超标了!我对自己说了一声。53.3,比35大很多。
谢丰把单子抽了过去,他也低头看着。看了很久,然后他抬头:“我姑妈说了,这只是参考,病理检测才是权威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我没有太担心,只是感觉腿很重,有点麻木。之前已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理智的告诉自己,结果只能有两样,好或者不好,都要接受。现在,是不太好。
看我站着不动,谢丰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去找我姑妈。”
我被他拖着走,步履有点沉。
老太太这次说的也是安慰我的话:“是有点高了,但还不一定,有的病人C125数值100多了,检测结果还是良性。等病理检测结果吧。但是,你要尽快做好动手术的准备。”
我想问的更清楚:“指标超了,是不是就是恶性的可能性大些?”
“不一定,只能说是病变的可能性大一些,一般肿块长这么大,C125的指标都会很高,但是很多仍然是良性的,你不要想得太坏。”她还是在安慰我。
“我的子宫会被摘除吗?”我想知道这个答案。但是,或许这样问就是愚蠢的,如果是恶性的,我要担心的,应该是性命问题,而不是子宫会不会被摘除的问题吧。
“不一定,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性,你要有思想准备。”
我还是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只是,离深渊又近了一步。
我这样年轻,还不到三十,怎么会轮到我?我问自己。
坐在谢丰的车里,行驶在A市的街头,四月的风,吹得我冷嗖嗖的。
再过几天,就进五月了,五月五日,就是立夏了。天气,怎么可以这么凉?
“下午,你还去上班吗?”谢丰低声问着我。
“去。”没有理由不去,我不想把自己当病人看待。
“那下班时间,我还是来接你。”
我扭头看向他:“不用!你不要来接了!我打的回家!”
他不说话,握着方向盘,直视着前方。
我提高了声音:“你听见了没有?”
他仍然不理我。
我的声音还是很大:“心蕾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你不要烦我了好不好?我现在已经很乱了!”
喊出来才知道,原来,我已经很乱了!
很乱了!很乱了!很乱了!!乱的一塌糊涂了!!
大约不能结婚了!!大约不能生孩子了!!大约要得癌症了!!!
大约,要离开东霖了!
他还是一言不发,只管开着车。
“停车!”我对着谢丰喊。
他不理我。
“停车!!”我喊的更大声。
他依然不理我。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停下来,我伸手去推车门,他抢在前面把它锁住了。扭头他看向我:“这里不能停!到前面我放你下去。”
在一个路口他停了车,我走下去,步上人行道,没有回头再看谢丰一眼。
怕看见他的眼神,也怕他看见我的眼神,怕两个人的对视。
知道他一直坐在车里,也知道他的目光一直在背后跟着我,更知道自己不该对着他发火,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有很大的中午太阳,白哗哗的晃着我的眼,许多的人在我身边来来去去,他们的影像有点虚无,仿佛我是静止的,而他们都在快速的穿梭。就连前路也变得模糊,用尽了力气也看不透的朦胧,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抱不牢,都像沙一样的从指间一点点的在漏走。
其实我要的不多,只想在这俗世红尘中,清清白白的做人,清清白白的爱,这样,也是那么的不容易吗?
拿出手机,我寻找我的太阳。
屏幕上,出现了早早的脸。
那么天真的脸庞,那样纯洁的笑脸,我忍不住也露出了微笑。
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吧。老太太不是说了吗?是不一定。
既然是不一定,那就不能先被自己打败吧。
我还是要好好的吃饭,下午,再好好的上班,晚上,再好好的等东霖的电话。
这样,才对吧!
我的情绪失控了一小时,谢丰做了那个受气包。
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有劣根性,喜欢欺负对自己好的人。谁对你越好,就越欺负谁,因为知道他会容忍你。
所以我总是对着谢丰大喊大叫,而他呢,每次都默默忍受,九年如一日,不曾改变过。
有时候想起来,心里不是不内疚的。
比如今天。
感觉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他在医院那样默默地陪着我,最后还要忍受我的撒气。
临近下班的时候,何丽神神秘秘的来到我身边:“哎,告诉你一个让你崩溃的消息,奥迪A8又来了。”然后她仰望天花板,“为什么老天不赐给我一个这样的人?”
我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扭头对她说:“等你真的有了这样一个人,你就知道压力有多大了!”
我真的很有压力,怕影响他和心蕾的关系。
走出商场的后门,果然看见他的车停在不远处。他现在已经不打车前灯了,但是,淡蒙蒙的路灯下,银色豪华版的奥迪A8还是很抢眼。
我径直走向他的车,准备跟他好好谈一谈,而不是再用大喊大叫的方式试图阻止他来接我。
这是几天来我最毫不犹豫的一次走向他的车。
所以没看四周,也没注意到前方有一辆车正在驰来。眼角余光感觉到了两束强光正在靠近,但是被我忽略了。
我不知道东霖会在今天赶回来,他没打电话,想给我制造一个惊喜。
拉开谢丰的车门,刚想坐进去,耳边传来了突兀的喇叭鸣笛声。这里不是马路,一向都很安静,我抬起头望过去。
一辆熟悉的宝马在几米外戛然而止,车门被迅速推开,一个最熟悉的身影走了下来。
东霖立在车旁,两眼望着我,一脸的不悦。
我一下怔住,呆呆的望着他,脑中顿时出现了几秒钟的空白。
竟然站着忘记了移动,直到他喊。
“还不过来!”
爱你的感觉
听见东霖的喊声,我清醒了过来,是啊,我怎么能还不过去,再不过去,是不是就要说不清楚了?
回头我看向谢丰,他刚把视线从东霖身上转过来,望着我,他轻声说了句:“去吧!把车门关好。”扭头他又看向前方的东霖。
我把车门扣上,向着东霖走去。
他望着我一步步走近,脸上没有笑。
快到他车前的时候,谢丰的车从我身后开了过来,我的视线自然的扫向坐在驾驶座上的他,他笔直的坐着,目视着前方,不看东霖,也不看我,就从我们身边越了过去。
他和我本来没什么,但他这样离去的身影,偏偏就制造了一种强烈的说不清的暧昧感觉。我知道谢丰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情不自禁,在做着他本能的反应。
我不怪他,这一刻,我一点都不怪他,他很沉重,我感觉的到。
虽然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多余的,虽然他明知做这一切是在自寻折磨,他却还在做着。哪怕知道不会有一丝的回报,哪怕知道最后的结果说不定是我厌烦了他,他却还是做着,用他九年如一日的坚韧。
看着他车消失在转角,我收回视线,目光被东霖截住了。他定睛凝视了我两秒,转身就上了车。
我拉开车门,也坐了进去。
他点火,开车,一言不发。
“东霖。”我叫他。
他不看我,也不理我,转着方向盘,上了马路。
“东霖。”我又叫他。
他直视着前方,还是不理睬我。
我眼眶中渐渐凝起了水汽,扭头把视线转向车窗外的霓虹,也不再说话。
街灯次第的亮了起来,它们被抛在车后,犹如被串起的天灯,像灯又不像灯的一种明亮,蒙了一层水雾,仿佛放大的星星瞳子,挨近,亮起,掠过,就坠落,犹如昙花一般,易散又易冷。
车窗开着一条缝,车一路开,风就一路吹,我眼中始终凝着一滴水,它不掉落,却也干不透。
到了我公寓楼下,东霖停车,下车,还是一声不吭。
我默默地跟着他上楼,进了门,我又对着他背影叫:“东霖。”
他不回头,也不停留,径自走进了洗手间。
我等在门外,听着里面龙头哗哗的水声,转眼他就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水汽,却还是无视我,不理我。
我终于忍不住了:“既然不愿意理我,你干吗还到我这里来?”声音很大,带着我自己也没预料到的冷酷。
他这才看向我,满眼是阴沉的冷鹜,我不甘示弱的和他对视着,眼里大约是不输给他的冰冷和生硬。
对着他,我一向就很会装,从认识他的那天起,我就学会了对着他伪装,现在,不过是慢慢再穿起那件虚假的外衣而已。
他终于受伤了,冰冷的视线可以浇熄燃在心中的爱火,我甚至听见了它湮灭的声音,“扑哧”一声,灭在了心头。
转身他向门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步步,都是要离开我。
视线骤然模糊,我追了上去,在门边抱住了他。
“东霖…”
眼泪撒在了他背上。
他站着,隔了一会才转过身,双手扶住我肩,低头俯视着我:“你知道我爱你的感觉吗?我从来没对你说过,你一点都不了解吧。我爱你,是心痛的感觉,想起你,心就很痛,不论在哪,不论在干什么,只要想起你,心脏就很疼。”
“你能想象这种感觉吗?和爱莎莎完全不一样。她只让我沉迷,却不让我心痛,只是分手的时候,才尝到了特别的痛苦。可那种痛苦,却是有源可寻的,是因为失去,知道要失去了,所以才心痛。”
“但你却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失去你,也没有和你分手,明明在拥有着你,明明看见你在我身边,明明知道以后你会嫁给我,我却还是会心痛。想起你,心脏就绵绵的痛,都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