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试探,她当然的须提高警惕。商场中人,尤其要步步为营。但是,她直觉姚天霖这个人值得信。
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姚天霖见了,又道:“你看上去倒镇定,不慌不忙。”
欧韵致反问:“慌忙有用吗?”
姚天霖笑起来。
有些人天生嗅觉灵敏,对方是不是一类人,单凭气息就能知道。此时此刻,姚天霖很清楚地知道,她和他会是一类人。
他谨慎地提醒欧韵致:“你要小心一点儿…”
语气里的关心令欧韵致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眼望着满场的衣香鬓影,她淡淡地说道:“我又何必慌张?静静地等待时机就好。”
至英明的办法,就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不费一兵一卒,就可收复失地。
第七十五章
周世礼心上几重的心酸郁结。
冷眼看着身边的女人们各出奇招,讨好献媚,他很想知道,究竟那个女人跟这些有什么不同。
但,这念头几乎是在涌起的瞬间就被他给打消了,因为他发现,他根本就不愿意拿任何人同欧韵致比较。
一整个晚上,他看着她同别人谈笑风生、挥洒自若,却对他整个儿视而不见,心上几乎被气得快要呕血。
他的嘴角紧紧绷起,不自觉间,又恢复了以往那高高在上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人们看着这样的周世礼,再遥想在女儿百日宴上谈笑风生、眉眼含情的男人,其实很难将这两者紧密地联系起来。
左顾右盼间,黄子珊看到那前任的周大少奶奶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下意识地,她命令自己抬头挺胸,进入紧急备战状态。
周世礼则当自己也什么没有看到。
耳听得欧韵致唤道:“世礼…”握住酒杯的右手蓦地一紧,差点儿没把酒溢出来,只是,在他抬头说话前,早已有人跳了出来。
“hello,周太太…”黄子珊巧笑倩兮地迎上去,远远地伸出了手。
欧韵致神色一滞。
还没来得寒暄,就听对方又高声说道:“哦不,是我说错了,现今应当是欧小姐才对…”
不过一瞬间,欧韵致立即就失去了与对方寒暄的兴趣。
前后不过一句话的工夫,但,是能看出教养来的。根本上,她与这女子不过初次见面,谈不上交情,这样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挑衅,实在是有失涵养。
与对方不在一个层次上,欧韵致根本连理都懒得理,她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一个转身,站到了周世礼身边,抬头挺胸,与他并肩而立。
周世礼不动声色地看了自己身侧一眼。
那女子叫什么来着?姓王还是姓黄?之前在楼下大厅里遇到的时候他没有听清楚。不过,他想,还真没有眼色,他们和她根本不熟,作什么表现出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
这世上就是有这等倚熟卖熟的人,给她三分颜色就要上大红。他和他孩子的母亲说话,她一个外人跳出来插什么嘴?
周世礼由衷的不高兴起来。
面皮绷得紧紧,连一丝笑容也欠奉,落在有心人眼里,十足十一副抗拒的姿态。欧韵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顿时消了一半,她立在周世礼身边,竟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空气里一阵难堪的沉默。
四面有或好奇、或探究、或审视、或幸灾乐祸等等各式各样的目光投过来,被周世礼眼睛的余光捕捉到,他顿时有些恼羞成怒起来。
“怎么,”他目不斜视,冷冷地开口说道,“现在已经和我没话说了吗?”
欧韵致的嘴唇动了动。
伤害既已造成,如今再回头说“抱歉”,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而已。既显得虚伪做作,又有些居心叵测。在现今的情况下,欧韵致并不想让周世礼再作其他更为深刻的联想和理解。
她微微沉默了两秒钟才道:“最近过得好吗?”
爱情有时候的确是至残酷的事,永远都是爱得多的那个输得多,伤得重。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问候,但周世礼的心却结结实实地胀痛了起来。
他实在是忍不住回答:“我好不好你难道不知道吗?”眼中的冰冷和不耐令欧韵致心惊。饶是她早有这个准备,此时此刻,也感到无比的心痛酸楚。
她要酝酿好久才能继续说道:“明珠呢?她还好吗?”孩子是母亲的心痛肉,她就是再怎么心狠,又怎么能不想念不记挂呢?其实她不提还好,这一开口,竟不防连声音都颤了起来。他一下子气结,不期然拔高了嗓门道:“孩子是你生的,好不好,你自己不会去看吗?”
真真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他把孩子抱去了美国,还明言不准她去探视。这会儿倒好,明晃晃地倒打一耙!欧韵致一下子又是伤心又是生气,眼看着这场对话是继续不下去了,只好无奈黯然而去。
周世礼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背影远去,刹那间,只感到有一把火从脚底开始一直烧到头顶。他愤愤地瞪了一眼自己身边这个不知道究竟姓黄还是姓王的女子,想,什么时候开始这天底下的女人都已经变得这么不识趣了?他和他的女人说话,怎么说,怎么耍花腔,生气不生气,都是他和她的事。轮得到别人来置喙?!
他愤怒地出了维多利亚大酒店。
而就在他身后,翟九楼及翟九城两兄弟早已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翟九楼目送着周世礼愤愤离去,心中不无得意地对自己的弟弟道:“就是要这样才好。当务之急,绝不可让他们再结成联盟,否则的话,我们永无翻盘之日。”
翟九城审慎地点了点头。
一直等进了家门,周世礼的心中才算是平静下来。
他逮住一个佣人问道:“crystal呢?”到下个月明珠就满一周岁了。她很聪明,已经能独立走路。不仅如此,也能听懂大部分对她说的话,还能说一些简单的词语。每天每天,她的小嘴里总一刻都不能闲着,总是叽叽呱呱,发出各式各样的声音,说着大人们怎么也听不懂的话。周世礼非常疼爱她,总是一进家门,就四处找女儿。
他在佣人的指点下上了楼。何婶和陈嫂正在育婴室里帮小家伙洗澡。盥洗室里水汽蒸腾,小明珠被脱得光溜溜的,躺在粉红的婴儿浴盆里,小身子白白胖胖,小腿藕节似的,一边洗一边手脚乱动。看见周世礼走进去,小家伙高兴起来,拍着水花叫道:“爹地…”发音很清晰很响亮。
周世礼走过去。因喝了一点酒,觉得有些累,他伸手解了颈上的领结,在身后洁白的浴缸岩上坐下来,笑眯眯看着佣人给女儿洗澡。
明珠很高兴看见自己的父亲。小手在浴盆里面扑腾,溅了周世礼一身,周世礼不恼反笑,拿食指点了女儿的小脑袋道:“小坏蛋…”
明珠笑起来,笑声很响亮。显然的,小家伙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戏码。她在水里欢快地扑腾着,直到洗澡水有些凉了,才被佣人抱上来,穿戴完毕,塞进了周世礼的怀里。
周世礼抱着她向卧室走去。一路上,忍不住地低头亲她,明珠不喜欢他身上的酒味,嫌弃地拿自己白嫩的小手推着他,把他拱成猪鼻子,居然也会说了:“爹地坏蛋!”
周世礼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养孩子就像种树一样,只要你用心付出,那成长是看得见的。他抱着女儿走回卧室,一路上,想起那一次,明珠一夜之间就长出了睫毛。欧韵致第二天早晨发现的时候,惊喜极了,大呼小叫地把他唤起来看——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有时候真恨不能把一切都忘掉。
他抱着女儿回房,耐心地哄她睡觉。两条结实的臂膀组成一张温床,小小的安琪儿安心地躺在里面,甜蜜地睡着。
明明小时候很像欧韵致,如今大了,反而越长越像他。当然的,仔细一瞧,那五官和皮肤分明还是欧韵致的模样。真是有趣!他还记得有一次,他与欧韵致两个人陪女儿在花园里头玩耍,玩着玩着,她突然叫起来,说:“世礼你快看,明珠的眼睛跟你长得好像哎!”可他觉得明明像她,摇着脑袋不同意。两个人争来争去,最后也说不清到底像谁。还是周永祥一语惊醒梦中人:“分明是跟你们都像才对,你们两个的眼睛原本就长得像。”
现在想来,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夫妻相”这一说。只是可惜,他们欠缺的是做夫妻的缘分。
周世礼望着熟睡的女儿,这样想着的时候,差一点儿没掉下一颗英雄泪来。
同样的夜晚,欧韵致又怎么可能好过?她身心疲惫地回到家中,照顾她的佣人三姐见了,迎上来问道:“回来了,吃了饭没有?”
欧韵致摇摇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三姐见状有些担心,小心地跟她上了楼,观察着她的神色道:“怎么了,不舒服啊?”
欧韵致虚弱地道:“没有。”
三姐就不说话了。她是知道今晚的酒会周大少也有份参加的,如今看欧韵致的神色,又岂会不知发生了什么?
三个月前的那一日,正是她领了欧韵致的命令前去周家取回她的东西——其实,哪里取得回了?
周世礼爱妻如命,特地在周家主宅的三楼辟了半层楼出来,一半给女儿做游乐场,另一半,专程给欧韵致做衣帽间。欧韵致的首饰细软满满地堆了半屋子,哪是说拿就能拿得了的?
三姐这么想着,再回想,周大少那日那惨白的面孔,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心疼谁好了。
欧韵致坐在床边,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第七十六章
周世礼第二日早晨醒来,才知道欧韵致今日要过来探孩子。
她是直接摇电话至家里,何婶接的,周世礼听到消息,在家里坐立不宁了好一会儿,才最终下定决心到公司办公去。
一进海乔的办公大楼,一眼就见周世杰及其亲信黄钜源正有说有笑地站在电梯旁等电梯。看见他来,二少爷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灿烂起来,春风满面地同他招呼道:“大哥早上好啊。”
黄钜源亦收腹挺胸,恭敬地道了声“大少爷早”。
周世礼面色冷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然而,周二少的心情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实在意外至极,他这长兄居然也离婚了。原以为他与那姓欧的的联姻根本牢不可破,谁知道竟也如此不堪一击。
老实说,在周世礼同欧韵致结婚之初,周世杰不是不惊慌,不是不愤恨,不是不嫉妒的。惊慌愤恨嫉妒的原因在于,自己手中的筹码实在少之又少,而周世礼却样样出挑,及后再娶了翟九重的女儿,根本是天时地利人和,想从他手中翻盘谈何容易——真没想到,在他犹自困坐愁城之际,他却又以闪电般的速度离了婚,这一举措,无异于自毁长城。
尤其叫周世杰抚掌欢庆的是,周世礼的这个婚离得并不光彩。出身尊贵的豪门公子实行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稀松平常。可若倒过来,红旗自己倒了,那也实在太笑话了!如今这社会,女人若有幸讨得一个身家丰厚的好户头,谁个不是紧紧地看死抓牢,以防被别个女人撬了墙角?谁又能想到,方方面面条件都可谓位极众生的周世礼,却为人弃如敝屣呢?
条件与对手相差甚巨者,根本很难看到对手时差运蹇,所以一旦对方有任何纰漏或未尽善处,便立即紧紧抓牢不放,甚而借机夸大其词,以求落井下石的同时努力平息自己心头的恐惧不甘还有嫉妒——这大概就是所谓“小人长戚戚”的根本原因了。
周世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绝好时机。一想到坊间那些甚嚣尘上的有关周世礼的□□,他就感到无比兴奋。他无比畅快且得意地想着:什么“鹣鲽情深”?什么“天作之合”?到头来不过还是一场笑话。一朝利益当头,还不是伯劳飞燕各分飞?初始的时候表现得多深情,现今就有多遭人耻笑。长兄周世礼的这个跟头,实在是栽得太大了!
回过头来看他自己,则实在英明至极——周世杰才刚在两个月前,紧随周世礼之后,宣告与发妻顾盼盼离婚,正式恢复单身。
不错,是“单身”。汲取了第一段婚姻的有益教训,周二少开始敝帚自珍…哦不,是待价而沽起来,对于这空悬的周家二少奶奶之位,他并不打算再轻易许人,包括他那私生子的母亲在内。正所谓“情场即如战场”,有竞争才能有进步嘛,对于其续弦之位,他打算虚位以待,以求能者居之。
且,值得一提的是,顾盼盼并没有从他身上讨得一分便宜,除却最初的彩礼外,相当于是净身出户。
周二少对于自己的这一手笔还是满意的,虽然,多多少少感到有些伤了自尊。但,没有叫父亲多掏一分腰包,他相信,周永祥也不会多说什么。
的确,周永祥对于次子离婚这件事并没有发表过多意见,只是在周世杰打电话向他请示的时候,淡淡地说了一句:“但愿你有一天会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对于顾盼盼,他固然是千般万般地看不上,但,关键时刻一个女子有这种骨气,倒要叫人高看一眼。周永祥不会告诉周世杰的是:一个男人,对于为自己生儿育女的结发之妻尚且没有一丝怜惜和照拂之心,又岂能指望他对别人心怀仁善,关爱有加呢?
当他听到周世杰以庆幸及邀功的口吻向他汇报与发妻据理力争的谈判经过时,心上真止不住地冷冷而笑。
而此刻此刻,周世杰正站在他那主席专用的电梯旁,一点一滴地打量着他这异母兄长,待确认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丝憔悴和落拓后,他忍不住地笑了起来,道:“大哥,女人嘛留不住就换一个,何必太当真?当真的话实在是又伤身又伤心。”
在他身后,于海乔主管集团财务工作长达十余年的黄钜源闻言淡淡一笑。而周世礼抬抬眼皮,淡定地扫了他一眼。
下午两点一刻,欧韵致也进了公司。
当她如往常一样众星捧月般地走进公司大厅的时候,她紧绷的脸蛋及微蹙的眉头都显示了她今天的心情并不愉快。
设在公司大厅的接待台处,一位身姿高挑、明艳照人的前台小姐看见她来,懒洋洋地站直了身体,放下手中的镜子道:“欧小姐好。”声音及脸上的表情都显得不是很尊重。
也难怪了,这位前台小姐虽然本身身份低微,但在公司却还是有点儿靠山的。她的新任金主正是公司安全保卫部的主管区守勇,而区守勇则跟翟九楼的亲信之一、公司建筑部的负责人黎卓文据说有点儿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虽然,不错,这关系说来远是远了点儿,但是翟氏王国机构庞大,不明真相者比比皆是,单这一点千丝万缕的关系,就已足够人拉大旗作虎皮的了。
“你想找死吗?”虽然早已习惯了身边人的眼高于低,但,站在前台另一侧的接待小姐却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她惊慌失措地拉了拉同伴的手这样说道。
漂亮的前台将纤腰一拧,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怕什么?纵死也不会死在她手里。”
谨慎的同伴哑口无言。而另一边,紧跟在欧韵致身后的总裁室秘书程晓雯却讥讽地朝她们笑了一笑。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以语冰,白雪公主身边的七个小矮人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这天究竟有多高,因为天塌下来根本有高个儿顶着。”在公司升往顶层主席室的那台专用电梯里,程晓雯这样缓缓地开口评价道。
欧韵致闻言笑起来。
她转头扫了一眼程慧敏道:“怎么,我看上去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程晓雯答:“不是。只是你的脸耷拉得快有两尺长了。”
欧韵致止不住地又笑起来。
这个程晓雯,真是百伶百俐的一个人儿。永远的话头醒尾,永远的见微知著,跟她说话根本完全不必费力。最难得,是她说话做事永知道分寸,知道她今日心情不好,所以故意找些话题来逗她开心,同时,亦隐晦地提醒她:进了公司,与其愁眉紧锁,还不如意气奋发的好。
在别人眼中已经是千般万般的不如意,如果再愁眉苦恼,等于是坐实了自己的落魄及无能。何苦再给别人讥讽嘲笑的机会?
欧韵致自然知道自己这秘书的意思。她抬头看了程晓雯一眼,心里想,难怪母亲生前会那样倚重她。
在接受欧韵致的招揽、成为欧韵致的秘书之前,程晓雯曾经为欧峥嵘效命长达十余年。她的为人及能力深得欧峥嵘的看重,而欧韵致在加入华贸后,即派人将她以高薪揽入麾下,其父翟九重对此亦表示支持。
鉴于此,欧韵致亦给予了程晓雯相当程度上的尊重和信任。无疑,一个得力的助手对老板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有了这一段插曲,欧韵致即使内心里再怎么不快,也不好再绷着脸。她和程晓雯二人昂首出了电梯,进了顶层的主席办公室。
周一下午两时三十分,集团例行的行政会议照例在会议室举行。欧韵致带着程晓雯进了会议室,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如之前参加过的每一次会议一样,会上照例是一番扯皮。顺景的时候,在座的人人都认为是自己眼光独到、能力卓绝且运筹于千里的缘故,但是一旦发生困境,究其原因,则人人推诿扯皮,理由可以是多方面的,但绝对不会是自己的问题。
欧韵致对这样的会议感到烦闷。
当她试图找出问题并寻找解决之途径的时候,人人装聋作哑,更有人则搪塞道:“待我回去研究一下,再另行向您汇报。”
欧韵致没有说话。老实说,当她用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缓缓扫视全场的时候,在座的许多异性很难不心猿意马。
女人太漂亮,有时候很容易受到轻忽。因为人们尤其是男人们会不自觉地联想,她之所以有今日是否因外表格外加分之故。
欧韵致尚没有表现出与之美丽的外表相匹配的足够的震慑力。
下午四时,会议结束,欧韵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想到刚刚那场失败的会议,无疑是心上不快。可真正令她今日感到沮丧的原因,是女儿明珠根本已与她生疏了。
当她彻夜难眠,一大早带着成堆的精挑细选的礼物赶到周家见到她的时候,小家伙正在何婶的陪伴下在花园里踱步,看见她来,听见她叫她,根本就没有丝毫反应。
欧韵致当场的泪盈于睫。如果不是碍着有人在,差点儿没抱着明珠哭出来。
当初她离开周家的时候,小小的明珠还是在学步,而现在,已经能不用人搀扶地走下好远了。
那一刻,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而且,周世礼也对她避而不见。
她一整天的郁郁寡欢。这会儿散了会,就更感到心情糟糕了。
翟九楼敲敲她办公室的门走进来,正看到她对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愁眉不展,他不由得就笑了起来,问道:“怎么,看不懂啊?”
欧韵致干脆就没好气地道:“这些文件认得我,我可不认得它们。事实上,我都怀疑自己应当回到手术台。”
翟九楼“哈哈哈”地笑起来,难得温言劝慰她道:“没事没事,慢慢来,正所谓隔行如隔山,你不是科班出身,一切自然得从头开始。”
欧韵致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翟九楼无疑更感满意,他趁机递给欧韵致一个文件。
主公春风得意,自然得趁机打击异己,重用门人,以此招揽人心,巩固自己在机构内的地位。欧韵致看了一眼那人事任命表的几个人名,心中透亮。
她问了翟九楼几个问题。
翟九楼连忙地向她解释,直说得头头是道,舌灿莲花。欧韵致似乎是想了又想,才在那任用表上签了名。
翟九楼见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按捺不住内心得意,忙忙地找自己的支持者们请功去了。
当晚十时,在浅水湾那装饰得金碧辉煌的私人别墅里,翟九楼和他的支持者们对酒当歌,恣意狂欢,却唯独坐在角落里的翟九城看上去有些不太高兴。
真真怪不得他,因为在胞兄翟九楼白天的那份论功行赏的名单里,居然把他给忘掉了。
说到底,这晚的欢乐根本就与他无关。
翟九城郁郁寡欢地回到了自己家中。
周世礼也是如此。
当他结束当天的应酬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了。明珠已经在佣人的照料下睡着,他踏着清冷的灯光回到卧室,四壁冷冷清清,静得落针可闻。
周世礼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他走到盥洗室里胡乱洗了个澡,去了一旁的育婴室。
两个育婴师正在里面收拾着东西。一边收拾一边聊天,就听她们其中一个道:“…也真是造孽哦,说到底再有钱有什么用,一家人都不能在一起。你没见今天大少奶奶走的时候,连眼圈都红了…”
周世礼一听,就满心的酸涩起来。
第七十七章
事后没几天,为了投桃报李,翟九楼的支持者们开始通过薪酬委员会积极地为他争取更为优厚的待遇。
而这些待遇在去年翟九重重掌华贸以后就被取消了,以此作为他们背叛自己的报复。不仅如此,翟九重还联合周世礼将翟九楼两兄弟降了职,如果不是身体不济,翟九楼一羽根本很难有翻盘的机会。
当欧韵致收到薪酬委员会递上来的报告时,她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心知肚明这将又是翟九楼一伙人为自己请封的奏呈。等她打开来一看,就更是心上生叹。
果然是“一山不容二虎”,即使是亲兄弟也不例外。在薪酬委员会提交上来的这份报告里,翟九城依然不在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