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然额上一阵抽痛,却仍是开口,“我要先离开。”
慕息手上魔法书籍一合,如沐春风,“恩,可以。”笑眯眯的望着汐然走远,恍似刚刚想起一般,“对了,我前两日方得一个魔宠,性格顽劣了些,我便将它栓在门口了,你出去的时候可要当心着点。”
汐然点点头,听他终于道出了隐匿的BOSS,竟然微妙的安心了一点,朝门外走去。
方伸出手去拉门的扶手时,旁边伸来一只白皙纤长的手,率先一步覆上了扶手。耳边传来的声音低顺,带着微微的笑意,仿佛只是劝阻,“主上,请后退一些。”
伸出去的手自空中顿了好一阵,抬眼望去,玖言眸中的微笑坚定且纯粹。多年来,汐然从未有过会被旁人护在身后的境况。不过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无端让人感知道这个人介入自己独行空间的迹象如此之明显。
那感觉,说不上来是抗拒还是一时的不适应,让人心头微微的异样。
良久,汐然停滞于空中的手才终于缓缓收回,退后。既然愿意让他接近,终归还是该适应有他的存在的。妖仆是血之契约的连接者,一生一世的陪伴,正如司叶海所说,想摔也来不及了。
门缝将将启时,便有一股极强的力道猛然撞向厚重的门扉,经由寂黑曜石加持的门上瞬间被顶开了一个大洞,厅室之内寂黑曜石法阵瞬时黯淡被毁,萦绕的暗元素以可见的速度朝外流泻着。
然等至门扉轰然碎裂之时,朝门口狂涌而去的暗元素忽而像是受到牵引,停止继而的逃窜。几乎是同时,玖言身前蓦然凝聚立起的暗之盾轰然一声迎上一尖锐独角来势汹汹的撞击,并无多少摇晃,稳妥且从容的抗了下来。
慕息轻松神色一呆,感叹般发出一声啧啧,“却是借了逃窜暗元素的巧力,委实不错。”继而带笑,不负责任的环胸看着眼前的闹剧,丝毫没有自家魔宠损坏了公物的自觉。
汐然适时开口,“导师不怕继续闹大么?”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噬冥兽,传闻中最让暗系魔法师头疼的魔兽。不但对于大多暗系攻击性的魔法免疫,还得吞噬一切暗系的防御,借以成长。而慕息会将这只噬冥兽弄过来,该就是打着将之喂饱了再带回去的念想。
也是事实,整片东方海域,没有比这儿更最适合噬冥兽成长的了。
借以狂涌而来的暗元素支撑,暗之盾被吞噬一些又从重归与旧,完整如初。慕息喜上眉梢,巴不得如此长久以往的继续,他尚且只关心着自个的魔宠,汐然立于一边就分外不满了。玖言需得一直抗下噬冥兽的蛮力,所要承受的负荷可想而知。
而玖言神色不改,并未显出多少吃力,一手平伸虚虚握住那方凝结的盾,眼睫低敛,仿佛只是在专心的维持着暗之盾让之不至于溃败。很难想象他那双瞧着并不怎么强壮的手臂是如何轻松抵御亦蛮力著称的魔兽的,佯装的从容么?
汐然在旁边站着打量了好一会,上前两步。玖言偏过头来解释,“还需一小会。”
汐然淡淡道,“咱们没必要肩负起帮人喂魔宠的责任,我赶时间。”
玖言闻言,长睫蓦然一掀,怔怔的直视着汐然,澄澈空明的碧眸间有错愕亦有难以抑制涓涓溢出的…惊喜?
第9章 视如玩物

汐然不明就里,再问,“怎么?”
玖言却仅是回以微笑,“我会尽快的。”
炎火突显覆上了暗之盾,噬冥兽本是贪婪的吞噬着暗元素,额上的独角顶着盾,大张着嘴吸食之时不曾设防,纳入不少随之而入的炎火。口腔被灼烧之后猛地发出一声痛楚的嘶吼,像是受惊一般,朝后跳了两步。
暗系的魔兽,尤其噬冥兽这样纯粹的暗系神兽,火,光明两系魔法师几乎是就是它天敌。光是这样灼热的温度与刺目的光芒便足以让其肆虐的凶狠大打折扣,虽然方才玖言施展出的不过普通炎火,并不能真正伤害到它,但它闪着精光的黑瞳中明显有些忌惮。
汐然没想到,玖言也是双属性的魔法师。
原本妖仆的资料之中会存在有此类的介绍,但玖言出身不同,许多资料都是不被公开的,这便是贵族的特权。他虽是个不被接受的贵族,但也篡改不了他体内流着精灵与恶魔两族贵族血液的事实。
新生或是没落的贵族暂且不谈,传承的贵族是以血亲为定义,保护贵族权益的文献便是这样写的,妖仆之城的执法亦不敢违抗。
若非本人意愿,旁人不得私自透露散布任何与贵族王族有关的亲和属性,法力等阶,魔宠妖仆之等级。
噬冥兽被汹涌如潮的火焰一步步逼退。汐然不过想叫它让让路,并不需得大动干戈。
但不需得大动干戈的自己,不包括旁人。静静跟在玖言身后,在出得门的一刻,终是平淡道出两字,“右边。”
并未有过多的解释,玖言却了悟,手中炎火一收,凝聚成一团,不留情面的落在噬冥兽的右臂。噬冥兽本能朝左边厅室内逃避闪躲,汐然手中早备好的利刃一闪,斩断束缚着噬冥兽的锁链。
一头猛兽,就这般情理之中的暴走,冲入了厅堂。
“既然导师不畏继续闹大,课堂气氛陈乏,不妨轻松些。”汐然慢悠悠收回利刃,便是这样说的。反观慕息,脸都黑了。
厅室之内皆是暗系法师,皆被噬冥兽克得死死的。又不是人人都能修双系,几名妖仆虽然分别习水系,风习,土系,但因其修为实在低下并不能正面硬抗吞噬过大量暗元素成长过后的噬冥兽。
眼见汐然要走,慕息忙道,“等等!我还未将它驯服啊,未订契约,它不听我话的!”
为人师表,能有如此不淡定且思维诡异,做出此等不靠谱之事的导师,在堂之人无不咬牙切齿。没驯服的暗系神兽就往暗系学院带,他这是要大家陪他拿命出来玩么?!
身姿灵活的避开噬冥兽集中的攻击,慕息在空中虚踏几步闪到门口,眼见就要将噬冥兽引出来。汐然扫一眼玖言,玖言便一张手,以火遁封住了门口。
慕息冲势一止,噬冥兽更是掉头就往相反方向逃窜,厅内众人只晓不能同噬冥兽硬抗,争相逃避,一时间厅室之内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慕息面容垮了下来,“小汐,你这是要弑师啊。”
汐然不可置否,若噬冥兽能解决他,那它怎么还会被好好栓在门口。
小仓鼠正在脑海中虚弱的叫着好,它难得高兴,着实不易,汐然便打算多看一阵的热闹了。
扫目至室内依旧肆虐的噬冥兽,是为一片魔法师漫天躲避的和谐之景。因为在此的学员皆未到大魔导的境界,并不能真正的踏虚凌空,往往得借助一些灵器在空中停顿,来回携着妖仆的躲避除却有些消耗,也游刃有余,毕竟噬冥兽还是幼年期,并不会腾空,能躲开其尾巴的横扫就好。
有学员在闪身躲避之余,半开玩笑似对慕息道,“导师再不收了它,晚些它吸收了我们的暗盾成长能腾空了,只怕煮熟的鸭子也要飞了。”
岚族的长女岚絮听及此,挥手立了两面暗盾在噬冥兽面前,明摆是要喂食这魔兽了。众人打趣着,“导师你可快看,这兽背后好似生了一对薄薄的翅膀来了。”
欢声笑语,厅室之内几分轻松。
慕息被说得危机意识稍起,挑着眉正要辩什么时,后方突然传来一声闷闷坠地的声音,附带着锁链窸窣散落地面,分外突兀,止了所有声响。
汐然回眸过去,瞳孔一缩,眼眸微微眯起。
坚硬光洁的地面之上躺着一名脖颈上缠绕锁链的女子,双眸无神怔怔盯着眼前的地板。金发盖住大半边脸,苍白的唇边溢出一丝鲜血,左边的手臂呈现出一种突兀的扭曲感,八成是被人从高空丢弃时摔断了。
笑语声沉寂下去,众人面色各异的凝目与此。
司叶海摊开手立于高空,像是莫名一般扫过众人,语气无辜道,“我也想为导师的魔兽出分力,可那东西带着麻烦。”
那东西,指的就是躺在地上的女子了。
小仓鼠趴在卷轴的出口处,摆了摆爪子,凉凉点评,“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极品渣货?”
一时间,空中被其主上携带着的妖仆皆有些瑟瑟,气氛徒然变冷,底下吞噬掉两面暗盾的噬冥兽也随即注意到了地面上的女子。
可躺在地上的女子并无有一点挣扎,仿佛还未从晕眩的震感中缓过来。噬冥兽低吼一声,仿佛一只被投食的饿兽,狰狞利齿上挂着涎水,很是亢奋的扑将上去。
素来没有贵族舍身救妖仆一事,如此近的距离以人类魔法师的肉体是无法抗下魔兽蛮力撞击的。尤其这女子是被自家主人丢弃的,在场之人谁也不想去讨那个无趣,费力不讨好的救了人,反而让自己处境尴尬。
门口火遁色泽在这寂然的黑色中格外显眼,汐然一言不发,火光照面,眼光中几番明灭。
女子的正上方,司叶海垂眼瞅着噬冥兽的接近,好似不过在思加拉斯斗兽场一位的看客,不忌惮那份原始野蛮的血腥,反而隐隐兴奋,映衬在那高贵优雅的面容之上,难言的扭曲。
正所谓衣冠禽兽么。
汐然朝玖言那方走了两步,并未说什么的,伸手拉住了他的右手,同他十指交握,掌心间隐有虚浮的光闪烁。
玖言愕然回眸的神色中,有一抹尚未潜藏好,极淡的苍凉,转瞬即逝,任由浮上的微笑盖过所有的情绪。
汐然体谅他亲眼目睹印证同为妖仆的族人被以如此卑微凄凉的方式被丢弃。这般直面惨淡的事实,多少有些残忍。就像厅室之内瑟瑟发抖的妖仆的一样,想及未来命运的多舛与未知而恐惧,又因无可奈何而静默承受。
只是他却显得更沉静一些,汐然淡淡的想,这般甚好。
第一次,切实的感知到自己捡着了个宝。
在噬冥兽距女子仅有两米远时,借由勾在两枚寂黑曜石上的丝线悬浮的司叶海面色顿时惨白,甚至没来得及回身挣扎一下,勾连的丝线莫名尽断,却不是被割断,而是受重被生生拉断。
司叶海僵硬着身子直直坠下,清晰感知到自己身上加诸了难以负荷的重力场,竟远远超出了七阶魔法师所能加诸的百倍重力,早前也并无一丝暗元素波动显现。
暗系法术!有人在暗算他!只是此情此景,却不是可容他深究到底是谁出的手的境况,承受超百倍重力从高空坠地,不死也要重伤。
但显然,暗算他的人并不是要他一条小命。及至落地时,重力场突然一散,仿佛只是给他一个难堪与不得不出手相救妖仆的情境。
唯一让人预想不到,司叶海重重摔在的并非冷硬的地面,而是其妖仆的怀中。只因地上的女子回过神来后,伸出那一只未伤的手,牢牢的抱住了司叶海,承受起他全部的下坠力量,未让他伤了一丝一毫。
再次受伤,女子忍不住唇边止不住溢出一缕鲜血,恰好滴落在司叶海的衣襟处。司叶海眸色深沉,支起身来后便果决利落的给了她一耳光,“滚开些!恶心。”
可惜女子眸中瑟缩想往后退,那似个破娃娃般的身体再也由不得她移动半分了。
司叶海愤愤的回身,下颌紧绷的在身前迅捷接连落下几方黑色晶状体般的结界,看着坚固实则不过一低阶的法术,噬冥兽不过一个冲刺便将之撞得支离破碎。
能瞬发的当然只是低阶法术,他也没那个时间来准备一个强有力的防御,暗之盾肯定是驾驭不来的。但连续的结界好歹是放缓了噬冥兽的速度,况且有慕息在场,司叶海知道他不会放由自己不管。
这一场变故不过眨眼的一瞬间,火遁依旧好好覆在门口,火光炙热。
火遁之后的汐然,默默松开玖言的手,一切如初。
手指相离,玖言禁不住低首瞅一眼空荡荡的手心,微微抿唇。
第10章 上心之事物

如今受难的多了一个司叶海,众人也便有了出手的理由,人家好歹司族嫡系长子,日后是接管司族之人。
汐然亦去了,扬一透明似冰的长鞭,携着凌冽的寒气,毫无花哨朝噬冥兽甩去。此方是由暗元素主宰的空间,使用镶嵌冰魔石的法器比及直接用魔法要轻松得多了。
噬冥兽吃痛,但因同时被慕息的四象阵死死扣住四肢,不得动弹,狂怒之下仰头发出一声暴虐的嘶吼,一口咬上前肢上束缚的暗阵,似咬下一块血肉一般咬下暗阵,生生吞下。
得以解脱的爪子,猛然挥向前方正欲逃离的司叶海,汐然手中软鞭一牵,勾住其凶爪,一拉,噬冥兽侧翻倒地,皮肉上随之覆结一层寒冰,蔓延直至眼眸处才顿下。
司叶海得以逃脱,远远站与立着火遁的门口,惊疑未定。至于名妖仆,自然而然再次被他弃下。
噬冥兽被冰棱所缚,四肢打滑,爬了许久未能爬起来,汐然再一扬鞭,打在其接近女子的那只爪子上,亦抽在女子颈脖处,凶兽的哀鸣声起,那方锁链悄然断裂。
女子起初受惊亦低低尖叫一声,待得发现锁链断裂,而自己未有所伤时,久久静默后抬头,怔怔望着低头吟咒的汐然的侧脸。
寒笼成,噬冥兽再无挣扎的余地。慕息长叹一声,略有讪讪,“多谢小汐主上出手相助。”此话中,比及感激,倒是刻意服软赔罪的意味多谢。
汐然应一声,并未多言,转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仍在地上无法动作的女子。
不过一眼淡漠,那女子稍稍费力扬起头,两厢对视的静默间,却是有泪决堤倾泄,颗颗滚落。好似是对以那样一高高在上的存在,静静宣泄着所有委屈,合着满脸的血污,凄楚狼狈。
偏偏哭泣亦是无声的,带血的手指死死攥紧衣襟,忍住抽泣。因为知晓,纵然有心,现实之下谁也帮不了她。
汐然在她面前站了一阵,并未再瞧她而是背过身,挡住了众人围拢噬冥兽打量时不经意飘来的视线。
人言喧闹之时,玖言仍是远远站着,将那女子俯首磕地,以带着血污的手轻轻握住汐然衣角的情景纳入眼帘,那微微噏动苍白的唇,低且沉重,仿佛在低喃着光明的祝福。

一场课堂发展成这样,实在是没有教书育人的气氛了,学员大多不给面子的退场。慕息面对着噬暗兽的冰笼坐着,不但没有一丝沮丧反而笑靥如花,“今日玩得可尽兴?我待你可好?”
汐然远离授课的厅堂之后,找了个借口支开玖言。又花费了不少气力,将一直闹腾的小仓鼠放了出来。
那厮自将才起就不停的在嚷嚷,抱怨内容有二,一则为司叶海那渣货浪费一颗空间晶石实在不值,二则既然连一颗空间晶石都浪费了,就不介意再多添一颗暗属性魔核供给超七阶魔法的魔力,趁机揩自家妖仆的油算是怎么一回事!
是以,小仓鼠对于某色心大起的汐姓女子很是失望,即便是正窝在其手心,也甚至懒得给她一个白眼。
汐然瞧一眼它气呼呼的小模样,没心没肺道,“唔,幻做只雪狐来瞧瞧。”
小仓鼠眼一瞪,“凭什么?!”
“好看。”
言罢这一句,汐然倒不强求了,捧着它就朝餐厅去。小仓鼠吭吭哧哧的嘀咕好一阵,没好气,“松手。”
汐然闻言将手松开些,眼见着绒黄的小毛团在掌心渐渐变幻成一只毛色雪白的幼狐,竟是扬唇微微一笑。小仓鼠见及此本有些高兴,没想汐然紧接的一句话将之气了个半死。
“我也就随口一说,开个玩笑,你当真了么?”
汐然没想到它真的能幻化形态的,还是以这样精神凝实的姿态,又垂眸见小仓鼠气得胡须一翘一翘,拿爪子抑郁的抱着头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不由好笑,它纵然幻成了狐,小动作却还是一模一样的。
又想着未免一会两个侄儿争抢它,且而给玖言瞧着没法解释,行至餐厅门口便将小仓鼠放下,平淡嘱咐,“一个时辰就得回,多了伤的是你自己。”
被搁在地上的小仓鼠原地错愕了好一阵,抬头一双狐狸眼茫然的看着汐然。
“你不是要出来见见世面,那便自个去逛逛。”汐然解释道。
小仓鼠咬牙切齿,“你要我一个人?汐然,你敢不敢再无情点?”
某人一挑眉,以行动回应问题,转身离去,留某鼠原地跳脚,一字一顿,“你,个,白,眼,狼!”
话尾悠悠荡在幽深的走廊内,气势颇足却没个实际的效用。小仓鼠对此早已习惯,正要假想着某某已然做了服软的回应,傲气的一转身离去,背上却蓦然一疼,被人一把提了起来。被迫调转身,正对上一双明亮圆润的眸,紧接着传来的声音亦是童真,“哎?这么小,我还以为是只白老鼠呢,结果是只狐狸啊。”
小仓鼠本想炸毛,给亮一亮它适才打磨得雪亮的利爪,然定睛仔细一辩,默然收爪。时运不济如它,遇着的不巧正是汐然家的宝贝侄儿,汐铭。
汐铭将小仓鼠在空中晃了好几晃,好似正打量。小仓鼠则答耸着耳朵,想着既然不能碰汐然的宝贝心肝,只好瞪着眼一脸纯真的扮着温顺无害。
可惜汐铭没见识,愣没看出它这挤眉弄眼的模样原来扮着的是无辜,眯眼笑着问,“眼睛疼?”
小仓鼠嘴角一阵抽搐。
说实在狐狸抽搐嘴角有点难度,汐然也只当它是笑了,且是笑得比较僵硬诡异的一类,继而发问,“你身上怎么有姑姑的味道?”
废话,在汐然眉心灵窍中呆了那么久,自然有的。但小仓鼠自知扮的是个普通的幼年灵狐,口吐人言未免太过于惊悚,只弱弱的哼唧两声,没答。
汐铭甜甜一笑,“少来,我方才听到你说话了。”
小仓鼠心知汐铭乃一乖巧懂事的小少爷,素来也不怎么无理取闹过,想来也不会把他怎么,遂而壮起胆子,准备淡定不言。
不及一手软软小小探出,捏了捏它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好似试一试手感。汐铭扬着纯真的笑,声音甜甜软软,可此刻听来却颇有几分阴测测之感,“说不说?”
沧海桑田,小仓鼠只恨自己见识浅薄,不晓原来一□岁小孩也能两面三刀,戴一伪善面具,潜藏阴险卑鄙的小性子,以至于一直以来很能得它一颗鼠心。
抖一抖行将破碎的对人的信赖之心,小仓鼠忙声道,“我是汐…主上带回来的,从,从伊克山脉。”
“那你怎么独自在这?”小家伙显然不怎么好骗。
小仓鼠沉吟着,思索着该如何才得低调而淡定的将他蒙骗过去,不及一阵阴影突兀投射下来。小仓鼠思索之余,以悠然之态缓缓抬头,小胆儿一缩,以惊恐之容僵僵张嘴,思绪动作皆定格。
一块巨大的冰棱擦过耳边,轰然砸在地面。
玖言抱着汐铭,汐铭提着小仓鼠,落至冰棱一旁的草地。硕大的冰棱,生生将草地砸出一大块的凹陷。
小仓鼠堪堪闭上僵硬大张的嘴,本是火冒三丈,但待得看清形势,又无力叹息垂下了头。
长廊口处站着一名面色冷淡,同汐铭长着同一张脸的男孩,正是汐然另一宝贝心肝,汐凛。
逆光站着的汐凛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讥讽,“还真是可惜了。”又对着玖言,“主上是让你来接我的,你护着他是什么意思。”冷眉上挑形容,便是有些置气了,毕竟是小少爷的性格。
玖言只做歉然一笑,并不解释什么,安静立于一边,低敛的眸间是未显多上心的低顺。
汐铭却是抬头对着玖言微微一笑,自他怀中跳将下来,乖顺道谢,“多谢了…”而后留一个倨傲的侧脸给汐凛,“小凛,这可是主上身边的妖仆,要时时伴着主上的呢。”尾调微微拖长,带着别样的意味。
汐凛这才左右细细打量了一眼玖言,紧绷的小脸微微有些发白,良久,低低的哼了一声,未再计较什么。
玖言浅笑着,“主上尚还等着两位少爷。”目光一扫,落在小仓鼠身上,稍作停顿便移开,态度谦和的为汐凛汐铭引路。
一行人进得餐厅,汐然首先看见的是被抓在汐铭怀中的小仓鼠,眉几不可察的上扬。待得汐铭等人行过礼入座之后,小仓鼠瞅着机会一个扑腾,在餐桌上一阵疯跑,跳回了汐然的怀中。
汐然见它那一副受了不小惊吓的模样,无可奈何,只好是接下。
汐铭心晓一些,汐凛却有些茫然,“主上何时添了只魔宠?”
“只是顺手捎带回来的,并不是多有灵性的狐,不过瞧着好看。”汐然面不改色的回应着,虽是敷衍的话,自小仓鼠听来仍是不大受用,因着方才对人类信任度下降了不少,此刻便有些怀疑早先汐然让它幻做一只狐,是否也是刻意?
汐然过往的确养过一只雪狐,呵护有加。一个性格冷清之人,若开始对一件事物上心,难免会让人格外的印象深刻。汐铭汐凛那时虽然还年幼,但也记得大雪纷飞的那夜,汐然裹着麾衣出现在他们院落前,怀中毛茸茸冒出对耳朵,道,“它一直闹着不肯睡觉,你们可有办法?”
但不过三年,那雪狐便没了,是在海边戏水的时候,被突然显现的七阶海兽吞噬的。那日是汐然一年一次巡视交由七大执事执政城池的日子,也是雪狐头一回落单。
回来的时候请罪的人有一堆,汐然却再未提过此事。旁人不晓,一直蜷在汐然灵窍中的小仓鼠却知道,那是它第一回看见一个冷冷清清,素来没点温暖表情的人,擒一壶清酒,恣意随性的躺在樱花树下,以手背覆眼,姿态寂寥。
那只雪狐确然是很好看的,周身上下并无一丝杂色,眼神清澈,一贯合适可爱撒娇的姿态,很是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