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仓鼠低头扫扫自己的模样,兴许是因为汐然当初说过一句好看,下意识便幻做同那雪狐一模一样,不过体态更小了几分,这般便有了一个绝佳的借口,汐然淡淡再道,“兴许再过一阵,它就会自己离去的罢。”
此后,无论小仓鼠是否以凝实体的姿态出现在汐族,自旁人眼中都是合情合理的,总之便是汐然时时刻刻欢迎着它的到来,而它作为一只兽,去或者留都按着自己的喜好。
可小仓鼠却不喜欢这样一个堂而皇之的虚假身份,更不喜欢汐然一脸淡然的掀开自己的旧伤疤,好似一个真正绝情之人。
汐铭乖巧笑着,“主上果然还是喜欢雪狐一类的事物么,这只雪狐也的确很漂亮的。”
这顿饭因为小仓鼠的介入,难得多了一共同的话题,少了几句兄弟间的争锋相对,不过话题兜兜转转之下汐铭始终都没能拉下脸给汐凛说句道歉。
第11章 你可也在等海兽?

逆光站着的汐凛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讥讽,“还真是可惜了。”又对着玖言,“主上是让你来接我的,你护着他是什么意思。”冷眉上挑形容,便是有些置气了,毕竟是小少爷的性格。
玖言只做歉然一笑,并不解释什么,安静立于一边,低敛的眸间是未显多上心的低顺。
汐铭却是抬头对着玖言微微一笑,自他怀中跳将下来,乖顺道谢,“多谢了…”而后留一个倨傲的侧脸给汐凛,“小凛,这可是主上身边的妖仆,要时时伴着主上的呢。”尾调微微拖长,带着别样的意味。
汐凛这才左右细细打量了一眼玖言,紧绷的小脸微微有些发白,良久,低低的哼了一声,未再计较什么。
玖言浅笑着,“主上尚还等着两位少爷。”目光一扫,落在小仓鼠身上,稍作停顿便移开,态度谦和的为汐凛汐铭引路。
一行人进得餐厅,汐然首先看见的是被抓在汐铭怀中的小仓鼠,眉几不可察的上扬。待得汐铭等人行过礼入座之后,小仓鼠瞅着机会一个扑腾,在餐桌上一阵疯跑,跳回了汐然的怀中。
汐然见它那一副受了不小惊吓的模样,无可奈何,只好是接下。
用餐完毕,走离餐厅的时候,正值司叶海等人从另一房间出来,自走廊处相遇。
小仓鼠望了望司叶海身后,那名妖仆不在,不晓是不是被遣送回了族。正是两行人相对的无言间,站与汐然手边的汐铭朗声唤道,“宸雅姐姐。”
宸雅本是立于人群的中后方,一来本就不怎么出众,二来被前头的人挡住,原可以不被人注意到的。不过汐铭对她有几分的好奇,才印象深刻了些,出言相唤。
宸雅一愣,走离人群了些,回礼道,“汐然族长,汐凛,汐铭小少爷。”言行间一副庶女的温顺。
司叶海面色有异的一拱手,言语中分不清真心假意,“今日多谢汐然族长出手相救了。”
汐然这回好歹是做了次回应,“唔,今日不慎坏了你妖仆的缚链,我已命人去重新打造一副了,看你何时有空,我让人送到府上。”既然都用了一颗空间晶石做掩饰暗袭之事,此番表态便是要将司叶海心中对自己的疑虑消除些。汐然虽有些冲动,但毕竟还是一族之长,对待司叶海一类的人可以冷淡不结交,至少也不能得罪至此。
司叶海静一阵,好似有些迷惘,面上带着的笑却是稍稍明朗道,“汐然族长能出手相救已是给面子,不过一副缚链,便不劳烦汐然族长了。”
小仓鼠斜眼瞅一眼司叶海,哼哼两声,汐然顺着它的毛发,压下它的躁动,“哦,既然如此,我也便不多做插手了。”
司叶海的身边还站了一个生面孔,面容清俊,比及司叶海这花花公子倒是多了一份贵气,谦逊有礼的等待司叶海的话说完之后才扬眉笑着道,“小妹何时认识了汐族的小少爷,怎的我却不晓呢,不知可有给汐然族长添麻烦?”
宸雅低声弱弱道,“这位是我的兄长,宸轩。”
说是兄长,却并没有一丝亲近的意味,反而是深深的忌惮畏惧。宸轩,宸族的首位继承人。
宸族同司族近来走得愈来愈近了,不知今日是何事,竟会让已然毕业的宸轩特地走一趟洛伊学院,汐然淡淡想着,嘴上回道,“不会。”
一场寒暄完毕,人群自是各自散了,小仓鼠也趁乱跑离,化作精神力重新入住卷轴。
下午课时过后,回往汐府之时已是黄昏。
汐然前脚方踏出空间阵,一旁候着的桑珐便上前垂首道,语气稍急切,“主上,大执事一刻钟前前往了仲夏岛,并召集了暗执事暗影,与三名执政执事,分别也赶去了。”
“仲夏岛出了何事?”微微一顿。
“据闻是一名身份未知的圣魔导入侵。”
入侵一词有段时间未曾听过,更何况还是一名圣魔导。“那圣魔导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西北方向,该是从大陆来的,途径了宸族,司族,一路到我族境内的仲夏岛,那两族的损伤皆颇大。”
汐然静默许久,扫一眼桑珐,忽而道,“何时回的族?”
桑珐一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眼一抬,漆黑的眸便自低垂的墨发间显现出来,红唇轻抿,颦眉,“主上是问奴?”
汐然不可置否,未答。
“奴是今日随第七执事回来的,守着大执事的命令在此等候主上回来。”一咬牙,“可是现在主上不是该先担心圣魔导入侵之事么?”生硬的语气反倒是有些责问的意思了。
随后而至的玖言听及此,面上笑意浅淡许多,却并未言语。
桑珐也立马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脸色顿时惨白,正要跪下认错,汐然适时开口道,“大执事可还对你说了什么?”
桑珐的膝盖都有些颤颤巍巍,乃是后怕所致,“大执事还道主上回来之后,关闭空间阵。”
“关闭空间阵就是不让我去仲夏岛的意思,他安排好了一切,便是要告诉我,并不需得我来担忧。”汐然敛下眼,淡淡,“两年不见,你急躁的脾性还是半点未纠正过来么。”
桑珐听得前一句先是恍然一阵,而后闻及汐然的发问,心思一沉噗咚一声跪下,发颤的嗓音中略带哭腔,“奴又惹主上不高兴了么?”
这样就会哭,她的性子自两年来的历练中,果真还是没有多少改变的。汐然心中叹息一声,“莫跪了,我去圣殿之后不会记得再喊你起来的。”言罢,也不待她回应,转身离去。
一路上默然,汐然不知在想些什么,玖言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低声道,“主上对那孩子很是宽容。”像是惊奇也像是感叹。
桑珐不过一介平凡血统的女孩,自旁人看来不理不睬才是正常。
汐然其实确然也不至于会对每一个人耐心的解释,不过十年前,她在一无名的小岛上捡着了一对兄妹。
哥哥大约五六岁,面上神情是与年龄不符的寂然,坐在海岸边静静的看着海的远端。两三岁的妹妹则扑倒在哥哥怀中无声的啜泣着,可再怎样也换不来一句哥哥的温情宽慰。
那总爱哭个没完的女孩便是桑珐。
方及八岁的汐然上前同他们一般的坐下,直至太阳落山,调养之下剿杀海兽而来的伤痕恢复大半。
仿佛一句无意识的询问,那男孩侧过脸来,“你也在等海兽么?”
汐然的任务是灭杀三头虚隐兽,还剩一头未能寻到,便点点头,“恩。”
男孩的神色松动一点,苍白的面容恍似浮现一丝怜悯的浅笑,道出一句让汐然毕生印象深刻的话,“唔,你最好不要在这等,这常出现的鳄齿鲸吃人是以撕咬的方式,会很疼的。我娘亲就在它肚中,所以我没办法,你还是去远些的地方,这样能少疼一点。”
男孩名为桑止,被汐然打晕了拖回汐府。
那时一贯柔柔弱弱的桑珐只道汐然是谋害哥哥的恶徒,趁她俯身揽过自己的时候,一口狠狠的咬在其肩上。哭泣时的咸咸的眼泪落在那鲜血直溢的肩头,真的愣是咬了一路未曾松口。
汐然想起桑珐那时执拗的模样,略有怀念,“在自个身边呆了八年的人,自然有些情分。”
两年前,桑珐与桑止皆被送去执政执事那进修去了。桑止跟着第五执事,桑珐跟着第七执事。
目及眼前的庄严的圣殿,汐然复而道,“汐族供奉的是七大主神之一的冰之圣主,你身为火系进去或许不适,便在殿外守着罢。”
玖言声音缓缓的,“主上若说是为了我好。”顿一顿,“其实我更希望留在主上身边。”
妖仆,这一存在其实奇特。说得通俗易懂一点,上学时是伴读,平素是侍从,遇险时是肉盾,生气了是肉包,晚上,咳咳,但凡主上想,便就成了侍寝之人,万项全能,一个全职的仆。
这样卑微低贱的地位不过是三万年前的圣战打响后,战败的恶魔精灵一族所要付出的代价。只要一日未有圣战再临,未有人类战败,仆的命运就是注定,一生一世奉其主为神明,不得背叛。
想到最后的一句,汐然再回味玖言的话竟会有一丝莫名的尴尬,好在面瘫得惯了,表情上没有泄露丝毫,“那便跟来。”
巍峨的建筑,就似一方奢华的冰之城堡,中央供奉着十来米高的雕塑,历代的族人都晓,那雕刻是为冰之圣主。
汐然来此很少,并不似族内的旁人一样,将能进入此地参拜当做无上的荣耀,因为知晓那不过空壳一具,什么都祈求不来。
天衍神树打通大部分位面,不过是为了汲取多谢的灵气滋养,如此自当首先打通了最高级的位面,天界。
天界主宰七大主神分别统领七重天,第三天冰域便是由冰之圣主尤斯主宰,可惜尤斯同这雕塑身段玲珑曼妙的略有出入,他,呃…其实是个男子。
残酷的事实是,除却位面纷乱的那一千年间,主神为斩断天衍树根降临过此方世界过一次,往后要再临怕是不大可能。也就是说,对着一个隔着三层位面的神明,将头磕破了都没用,人压根就看不着,无用之功而已。
圣殿之内一片安详的宁静,虔诚的信徒身披冰蓝色的长袍,在冰雕下祈祷。一旁静立祷告着的祭司米勒,自雪色长发到深邃蓝眸再至勾画星纹白色长袍,无一不彰显着其圣洁,宁静。
然自汐然眼中看来,那便是一等一的神棍气质了。
圣殿本是是经由民众的信仰而生,万万年的演变下来,却也变了质。米勒便是由希玛神殿分派至汐族冰之圣殿,代之引导民心信仰之人。
希玛神殿的底蕴很难说清楚,其主神殿位于西方大陆之上,距汐族这海外之地路途之远可想而知,但饶是如此圣殿仍是建立起来了,其触须所伸之远让人咋舌。
除开上缴元素石供奉,自族上流传下来的规矩,每年都会有三成的汐族孩童被送往海域上建立的圣域岛,资质上佳者甚至会被送往大陆主殿进修。
这样建造起来,纯粹属于神殿的圣域岛,汐然所知范围内的便有三个,每座岛上都有八阶巅峰的大魔导,甚至九阶的圣魔导坐镇,实力不可谓不强横。这一点,想来海域之上各族之人该也清楚,遂即便是各族的统治者对待神殿的祭祀亦少了一份倨傲。而神殿之人则也因此渐渐变得高傲,目空一切。
而被分派与汐族的米勒祭祀是为初阶圣魔导,汐族之内唯一一位的圣魔导。汐然也晓,在大执事突破八阶,汐族有人与之抗之前,需得忌着此人,遂才会走这一趟。
汐然在众信徒的身边站定,等待祷告完毕,信徒们神神叨叨,恍恍惚惚的行礼退下,才踱步上前。
米勒一眼扫来,并无多少讶异,道,“贵安,汐然殿下。”
米勒入汐族以来十三年,言语习惯仍是在大陆的作风,从未唤过汐然一句主上或是族长。这在旁人眼中或许并无所谓,但族中长老却心知肚明,不外乎汐族并未有能镇住他的圣魔导存在,他自然不将汐族之人放在眼中。连简单的古族礼仪都不予随俗,便是一丝一毫的服从意味都不愿显出了。
第12章 且近且远

汐然心中有数,并不予无谓的计较,单刀直入道,“米勒祭司可曾得到圣魔导入侵的消息?”
米勒道,“大执事走前来过圣殿。”语气平缓,尚算的上客气。
汐然点点头,想必是大执事已经给过他消息了。“大执事命人关闭了空间阵,我此番过来便是劳烦米勒祭祀查探一下仲夏岛的情况,以便适时接应支援大执事。”泽骞会关闭空间阵,怕是因为此行风险不小,才出此建议绝了那圣魔导回溯到汐族主城,夕月城之内的可能。
米勒淡然静默了好一阵,眸光悠然落在手中的法杖之上,看不出来拒绝或是答应,却有摆明了的漠视。
汐然早知他会给一份不动声色的刁难,亦是细看他法杖上的铭纹,等得很是气定神闲。
双方僵持一阵过后,米勒眼角微动一下,眸中一闪而过的疑惑,神色却渐缓了些。汐然不怎么来圣殿,自然同米勒接触得少。米勒听信传闻便始终以为汐然是一眼高于顶的自负贵族,必然受不了旁人给的难堪,不想她却受之从容。
回眸落至汐然身上,米勒微微颔首,“殿下,身为圣殿的守护,这是我应该做的。”
神殿之人与族间统治之人至少在表面上是维持着相对平和的相处,尤其汐然身为劣势一方,自然不会如米勒一般将架子摆高,“那便有劳米勒祭司了。”
因为是海上的岛屿,时常会有海兽袭击海岸,低阶到高阶不等,遂而海兽入侵作乱一事也算是常见了,却从未让汐然真正上过心。
类似于人类的圣魔导等阶的八阶妖兽也不是未遇见过,然最让人忌惮乃是人类圣魔导的身份。一个族落,除去这片海域中最大的族氏白族百年培养出了一位圣魔导以外,当今海域的圣魔导皆是希玛神殿从大陆派遣来的。而那入侵圣魔导来的路线,恰好是自大陆的方向,按着推论,指不定是大陆的某方势力。
让米勒插手这件事,多多少少也有拉上希玛神殿做后盾的意味。
大执事想必早有如此意图,不然不会早就来此走一趟,也故意未对米勒谈及那入侵圣魔导的来路,不然米勒决然不会应得如此干脆,将自己卷入麻烦。
往后该怎么做,大执事会有定夺的,汐然自知自己能做的也不过如此了。
退出圣殿之后,汐然留下一句,“往司音殿唤八名光明祭祀,集合桑珐在空间阵法边布上光之治愈术阵,我稍后过去。”便独身回了无人的冥想室。
待得回至灵窍之内寻着在空间阁楼中闲逛的小仓鼠时,已然过了好一阵。
那厮酒气熏熏从一盏灯笼中跳出来,直直落在汐然肩上,摇摇晃晃一抬手,指着汐然鼻尖,“我告诉你,本鼠爷今天高兴,骗到个异界的魔宠蛋,圆滚滚肥嘟嘟的,你说说看,是煮着吃还是煎着吃好?”
汐然拍飞它的爪子,“晚点再吃,我来寻你是要伤药的,那玉灵膏交出来份。”
小仓鼠醉态一敛,谨慎了不少,“谁伤了?不是你,就不行。”那可是千块元素石换不来一指甲盖的灵药,她一开口就是一份,亏她说得出口。
“不是我,是几位执事。”汐然如实以告。
“没听我说么?不是你,就不行。”小仓鼠心肝抖了抖,略有不好的预感。
汐然淡定的转身,往小仓府邸走,“买东西的元素石是我出的,决定权却在你?”
“半份吧,我…我。”一爪捂了胸口,小仓鼠哼唧两下,“这里疼。”
“改日带你去采集元素石,你拿多少,都是你的。”言罢,再偏头看一眼它惯用的伎俩,汐然很欣赏它演技确是愈来愈好。想当年初次用的时候,它小爪子磨磨蹭蹭捂着右胸,愣是喊出了心疼。
小仓鼠量一下,应了。
得了玉灵膏退出灵窍时,冥想室前院像是有人走来,汐然闭着眼睛凝了凝神,想那个脚步声该是玖言的,不急不缓,优雅从容得很。一日以来两人未曾多说什么话,只是双双静默的时候,倒是片刻不离的脚步声响让人印象深刻了。
门扉被叩响,的确是玖言的声音,“主上,在冥思吗?”
汐然道,“不是,进来吧。”
橘色的阳光随着开启的门而倾泻一地,汐然看他拥戴摄魂光华站与门口,风华绝代。想起美人如画这么一说,不由淡淡一笑,“是执事那边传来消息了么?”
汐然自暗处看向光明出的玖言自然是一眼鲜明,玖言站在原地或是等着眼睛慢慢适应这份黑暗,目光略略空茫追寻着声音而去,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急切,待至目光清晰印到汐然身上,落定。眉眼稍弯,像是被蓦然点燃的萤火闪耀在其眸底碧波深处,璀璨明亮,笑意轻柔。
脚下不自觉往汐然的方向走了两步,玖言顿了好一阵才想起方才的问话,“大执事与第六执事回来了,已然接受了光之治疗,移至司音殿静养,其他三位执事则追逐重伤的圣魔导而去。”
汐然想了一阵,握紧手中承装玉灵膏的玉盒,起身。
玖言道,“主上可是要去司音殿?”
汐然点点头,“怎么?”
“大执事传话过来,让主上不用挂心。”话语中几分推脱之意,顿一顿,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实则大执事重伤,需得半月修养才可重归职位,不然定当影响到往后的晋级。大执事虽是如此近况,却并不希望主上因此分心,日下已经吩咐桑止前来辅助管理族中事物,主上所需做的,一如往常就好,所以…”
“所以今晚我的药理课照旧,不必一定去看他,是么?”汐然倚在靠背上,淡淡接过口,手中攥紧的玉盒便像是一个多余之物,不晓此刻它为何会存在于掌心。
玖言睫羽微垂,敛去眸中风华,“大执事道,一切皆以主上的日程安排为主,族内其他一切事端,次之。”
玉盒置于掌心,由起初的攥紧一点点放松,而后随手扔在桌上。早也料想他会如此说道的,毕竟类似于此事并非一次两次了。
这便是长久以来,她与泽骞相依主仆之间的感情。
只有忠诚,并不希望有多余的一丝亲近,最近却也最远的距离。
淡淡,“恩,那便走一趟导师忘言那吧。”
临出门,与玖言擦身而过的一瞬,回眸道,“那玉盒,送到大执事那,用作疗伤的。”
玖言一怔,“主上药理课,是要独自去吗?”
“将是夜了,你初来汐族,便早些歇息罢。”
暮色下,紫色华衣镀上浅浅光晕,玖言站在木阶上,不发一语,静静看着汐然走远。
药理课上,导师忘言有条不紊的碾磨着白色药粉,细说着木灵花的处理方式,灯光摇曳时,耳边有发散落丝缕,苍白面容上几分憔悴,好似久病后的体虚。低眉的模样,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抬眼的瞬间,瞥见椅坐在与椅上汐然眸色黯淡,不复以往浅浅困倦的惫懒模样,倒似是有些颓然了。
略有些在意,忘言低声问,“主上,木灵花搁在檀木盒中可好?”
“檀木带香,不适。”顿一顿,汐然抬眼望入忘言的眼底,看清那紫眸抹淡淡的担忧,不由开口解释,“今日略有些疲惫,却不影响授课的,导师继续便是。”
忘言微微一笑,果真不再多言的继续授课,讲过木灵花后,状似随意道,“今日司音殿的人来此取了不少伤药过去,皆是上等的良药,续骨膏,止血散。主上可还记得续骨膏的禁制?”
忘言素来心细,汐然有情绪也不过为那几人,如此一来自然看得出她颓然的缘由,自小来这也非第一次了。
“不得于阳光直射。”望着细磨的药粉,“不晓送去了几分续骨膏?”
“五份与冰系法师,一份与风系法师的。”属性不同,续骨膏的成分会有轻微的不同。而大执事,则是冰系法师,第六执事则是风系。
见汐然唇角微抿,忘言再道,“刚好昨日游历的月冥大魔导归来了,司音殿昨夜可是狂欢一夜呢。”月冥是为司音殿的掌管者,汐族内最强的光系大魔导。
汐然眸间果真一亮,心中安了不少,言语中却未有多大情绪变动,“我未接到她回的消息。”
“据闻昨夜妖仆玖言甚得主上心故留宿屋中,月冥前去之时,怕扰了主上休息,便未去招呼。”忘言似笑非笑。
汐然没听出其话中别样的意味,只留心于月冥的事实,淡淡道,“原是如此。”
第13章 贪得无厌的纵容

同忘言几句闲聊,汐然药理课结后回屋,心情已然好了大半,至少不再对“重伤”那一笼统模糊的词耿耿于怀,好歹知晓大执事骨断了五处,幸得以月冥亲手救治,应该并不会留有后遗的病根。
月高风冷,汐然遥遥望一眼司音殿,终是一步未停的迈入了梧殿前院。樱花纷然如雪,此番空明美景未能入眼,拂身而过。
推门时想起什么,动作稍轻,门扉也很给面子,开得无声无息。
然目光扫开,落至床边,汐然一怔,缓缓道,“没睡?”
窗帘留了一条宽缝,月光洒进来,依着那一缕透彻的冷光,得见玖言坐在床边。披散银发,却连外衣都未褪,静静坐着,如此模样似是有一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