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笙叹了叹,还是搁置两年吧。
兴许等她再经历几番启明殿那样的世态炎凉,上进心冲破了底线,一咬牙一跺脚就看开了呢?
从念头起到念头被自个强行打消,最终难免有败兴束缚的感觉。
满殿宾客互不相识,都是冲着白卿的面子过来凑热闹的,一群纨绔,也不见得完全不关心外头的事。毕竟海族与天族交战的风头正劲,沧笙刻意地听,晓得海族进攻势头虽猛,白灵瑾却一回都没有出海现身过,不晓得是不是几位大帝降临第九天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极海深处不可测其底,其他大帝本体皆为陆生,有了海渊作为屏障,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白灵瑾胆小的性子,也不全是无用的。
千万百绕打听到了消息,沧笙开始意兴阑珊,想要回去打坐修炼一会。刚起身,白卿也从座上走下来,经过她的身边,朝她努了努嘴:“姑姑,重头戏来了。”
殿外草地铺就大片平坦,曲水蜿蜒而过,石桥那头有装束奇特的女子陆陆续续行过来,隔得老远都能听见她们身上清脆的铃铛声。
也不知是谁手一划,正午的日头顿时消匿不见,天色暗下来,挂上漫天的繁星。
这只是简单的幻术,屏蔽了整座殿宇,侍女进来点灯,诸位宾客都好奇往外张望,站了起来。
丝竹之声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快节奏的鼓点,迎合着舞女的身上的铃铛声,有种叫人亢奋起来的魔力。
沧笙许久没见过明萤族,一时间都忘了,默默地瞧着。直到葡萄发出一声惊呼,才顾看到闪烁的萤绿仿佛暗夜之中的星光,随着殿外舞者的转动,一点一点散发开来。
从三星两点,到后来宛若繁星,人就像是在璀璨的星河之中舞蹈,莹莹的光辉有着无与伦比的衬托力。
年纪轻些的青年没见识过这样的场景,快步走出殿堂,往外一瞧,更是惊叹。
漫天的星辰,满目的莹光,绝美的女子雪白的舞衣光芒轻柔,就像那天河之中的明月。
走出去的人痴痴地笑,看着美好的场景心情也会无端的好起来。沧笙看了有些心动,被葡萄拉着走了出去,果然又是一阵惊艳与感慨。
葡萄的新奇感比沧笙要强得多,不一会儿就追逐着莹光跑远了。沧笙原本想要向她展示老手的从容,凯旋而归之后茫然四顾,竟然彻底找不着人了。
一回头,对上双幽定寂黑的眸。
沧笙一顿,朝人笑了:“你来得正是时候。”
虞淮稍歪了下头,唇角上扬出浅浅的弧度,显出一份风光霁月的美好:“恩?”
“瞧着啊…”沧笙朝他一挑眉,示意注意。下一瞬小跃一下,一挥手将手中拘的一大捧莹光朝天上扬去。
她是玩过的人,自然晓得这些莹光与其他仙术幻造出来的星光并不一样,再好的赝品也比不上真品的底蕴。它真实存在,有着属于自己的灵性,就像是真正可以摘下的星辰,不妥的地方就在它会四下散开地乱窜,于是沧笙在撒开它们的时候给其加上了轻微的重量,让它们能够稍微按着她想象坠落。
霎时间莹光漫天,围绕着她的周遭,从天缓缓而降。沧笙开心起来便要转圈,看着他,得意一般轻轻呼了句:“小仙女,变身~”
其实没什么好欣喜的,就像是朝天撒了一把花瓣,形式上差不离。可女子就是爱这样的小把戏,自我欣赏都能玩上好一阵。
莹光聚起来废时间,撒出去几个呼吸之间便散了。
虞淮因她那句稚气活力的“变身”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是笑不可遏。自然而然上前将人揽进了怀里:“你要变身?变成什么?”
沧笙被搂地猝不及防,想到他带给自己的好处,一夜两个小境界啊!她修炼百年,也才将将提升一个小境界。诱惑太大,她竟也没想再反抗,认真答道:”当然要变身了,我不可能总这个样子。“
从他的怀中往外瞧去,才惊觉周围都没人了,明明场景都没有变幻的…
沧笙脑中一过,方想起了他的法器之一“镜中花”。不知不觉就可以让人迈入镜中世界,只因镜中世界是可以完美复制外界世界的。
所以现在是到了无人的法器中?
沧笙想到别的事上去了,难道她又要提升一个境界了吗?
然而没有。昨夜闹得她整夜无法入眠的人,今天换了种方式,仅是相拥似乎也心满意足。他在指尖聚起莹光,集出满满一捧,邀功一般递给她:“还要变身吗?”
沧笙说不了,”变两回岂不是变回来了?“
“那这些不要了吗?”他今个的心情像是好极,尾调都带着愉悦。
不要了又有些浪费,沧笙歪过身子想要去看他掌心的莹光。未料他修长的指尖轻轻一动,纷乱的莹光被束成一团,像是一捧满天星,被他握在了掌心:“这样是不是好拿些了?送给你。”
他这一手小把戏,莫名让沧笙狠狠惊艳了一把,反应不及,他竟然突然有了这样好的撩拨手段。伸手接过来的时候仍是惴惴的,小声:“谢谢你。”
他没按常理,道一句不用谢,只是笑。末了,轻声开口:“阿笙,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突如其来的许诺,令沧笙不自觉抬头看他,尚未来得及说句什么回应,便见他低下头,在她眉眼浅浅一吻。
语气坚定并着三分的羞涩。
“嫁给我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粗长吗~!!
第48章
天上天下, 没人会拿这件事开玩笑, 尤其对象还是石族的女子。
若有,那他一定是疯了。
沧笙认真打量他的神情, 虞淮自始至终凝望着她,眸光不曾错开一分, 安宁而执着。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对等待回应的人来说是一种煎熬,从起初的满怀期待, 到渐渐茫然, 底气尽失。
好在沧笙终于开口:“你是认真的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亏吃多了,稀世珍宝突然砸在面前,也怕它是淬了毒的。
虞淮能够体会她的怀疑,回答得恳切:“是的。”
沧笙又默了一阵。
“婚姻大事对我石族来说, 意义非凡,我绝不想随意应付。所以, 在回答之前,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她收敛起笑容, 言语郑重,看着肃然,其实心里很是没底。
方才的那一瞬她心里头想了许多,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还有背后巨大的利益牵扯。她是废帝,嫁给虞淮是各方面的高攀。至于前尘的纠葛, 心都剜了,似乎也计较不起来什么,人总要活在当下,以眼前的利益为先。
她打定了主意,嫁是不会亏的。一旦决定这一点,便要为未来考量。若等到成婚,彼此的秘密被披露,到时候再伤了感情,闹得不上不下的尴尬,还不如如今就交代清楚。
虞淮点点头:“你说。”
自爆伤疤是件艰难的事,可对人总归要坦诚一些才好。沧笙轻轻吸了一口气,没头没尾丢了句:“我没有习敛心术。“
敛心术是上界大多数少帝以上的神都会习的一门法术。因为即便到了大帝这个阶级,心脏与灵海都是人的致命之处。若致命之处总是固定不变的位置,遭人暗算的风险便会增加。敛心术则是巩固了心脏的薄弱,屏蔽它的存在感,加强了防御,甚至于移动其位置。
正因敛心术的存在,少帝级之上的仙者,没人可以感知到他们的心跳,故而虞淮始终不曾知道她剖去心脏的现实。
虞淮皱眉,不懂她话中的含义。
“石族之人爱一人便是一生,不仅仅是性格使然,也因本体石上会镌刻上对方的名,而后永不磨灭,这些你应该是知道的。只不过你大概不知道,当年你半推半就答应与我一处的时候,你的名字便镌刻在了我的心口,后来…”沧笙顿了顿,是因为感知到他的身体倏尔的紧绷,大概是领会过来了。
但该敞开了说的,还是要说的,“后来咱俩掰了,我寻思我爱了你那么多年,总不能一直不要脸下去。就算我再不要脸,你也还是将我甩了,有什么意义呢…”
虞淮没什么表情,早前的笑容散了,眸子里模糊了焦距,惘惘地低头看着她:“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他不会真听不懂的。
只是世人皆知,剜了心就是个死,没有人能如她一样害活得好好的。
沧笙牵过他的手,将其覆在她的心口,肌肤相贴,让他感知里头的空洞。
沧笙有时候都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什么都没了,空空的,一阵风透过,似乎都带着令人牙酸的凉意。
“我的心没有了,虞淮。我不爱你了。“她平静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明媚活力,浑似不知字字句句有多残忍,”这样,你还愿意娶我吗?”
指尖感受不到属于心脏的脉动,始终始终地安宁着。
虞淮就这样静住了。忽然之间思绪全无,心口轻轻一扯,愕然之后便可以看得见鲜血溢出来。只是痛楚后知后觉,良久之后也只感觉到了流失的冰冷。
沧笙知道她说出来的要求过分了些,可人不是常说么,被爱的那一方总是有恃无恐。她如今大概就是这样的心境吧,尤其当她看清他的反应之后。
她不再担心他会拒绝——这样也没什么,她对于攀高枝的念想并不强。
他答应了,那么更好。石族能与帝君联手,便没有什么可忌惮的了。
“人没了心,还能活吗?”他轻轻问她。
沧笙抬头望了眼“镜中花”中复制的星空:“我承蒙父神庇佑,体质特殊了些。“
虞淮垂着眸,静思良久,极淡极淡道:“我不信。”倏地笑了,仿佛又恢复了平素冷静的模样,收回自己的手,”我晓得你还在怨我,是我太着急了。没关系,我可以等的。“
他逃避现实,沧笙始料未及。
但这样不好,各说各话,到头来还是谈不拢,浪费时间:“我从来不做这样的委婉,若要拒绝便直接拒了,何必编出弥天大谎来?我跑去凡间红尘疗伤,为的只是让自己剜心之后不至于绝情寡欲,没料到你也恰在凡间。那个时候我记忆全无,并不是有意撩拨你。”转念一想,话不必说这么绝,应当适当地表一表自己还是愿意嫁出的态度,“其实感情是婚姻的调味剂,太重了反而败鲜,你看昨夜咱们在一处,不就挺合称?而且…“
虞淮突然伸手擒住了她的手腕打断了她的自说自话,拉在眼前。衣袖因为倾斜的角度自然滑下来些,让出其上浅淡的铭文——虞淮。
石族的文字,他是认识的。
“这里的印记还没有消散…”
语气里头有濒临溃败的挣扎着。虞淮敛眸望着她,望得深刻,仿佛期盼着还能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动摇。
却未想沧笙毫无预兆冷了脸色,甩开他的手:“帝君玩笑了吧?帝君与我夫君哪里有半分想象?纵然是同一灵魂,经历的,做出的事却截然不同。他怜我,爱我,纵我,倾尽一生等着我,我为何要忘了他?帝君呢?负我,欺我,抛弃我,到头来还要占着我夫君的名头,希望我心甘情愿地嫁给你么?!“话到最后,像是情绪再崩不住,歇斯底里地爆发出来,“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那不可能。我此刻,将来,到死,都不会再爱你!”
喊到最后,都有点破音,像是一瞬间抽空了所有了力气。一句话说完,竟也能累到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他站着,没有动静,良久,几不可闻:“我知道了。”
沧笙胸闷的老毛病又上来了,俯下腰,咳嗽几声,不知为何觉着昏天黑地。
好一阵后再抬头,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葡萄捧着流光朝她跑过来,一面跑一面笑着,”沧笙,我找了好多!“
沧笙面色一缓,低头看见手中满天星的花束,合拢的指尖松开,流光飞窜,再不留痕迹。
…
海族与天族的战乱持续了一月有余,始终没有大的进展。
海啸携来大批的海兽,攻占城池后也不继续往内行军。若有援军便先撤退,择日再随着海啸一波推上来。
如此往复,不知不觉海岸线往内陆推移了不少,几位大帝在启明殿中商议纷纷亦无成效,不由很是憋屈,城池连失,一月有余了,他们竟然连白灵瑾的面都没能见着。
天帝气息尤为浮动,人族损失惨重,他这位大帝没有作为,民心尽失,抗议声起,叫他很是焦躁。可他焦躁,其他几位帮手却没有半分急切。
说好的联手去捉白灵瑾,但一来白灵瑾身处极海深渊,占据极大的地理优势。二来白灵瑾新帝刚成,谁也不知道他有几分的本事。他身带魔性,与当年的帝君和沧笙同出一源,叫人忌惮。几位大帝在这,不过是帮帮忙,谁也不乐意尽职尽责到去当那个出头鸟。若天帝去挑这个大梁,他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围攻白灵瑾的事便一直拖延了下去。
正是急火攻心,下头带话过来,明明白白,说的是:“沧笙大帝道在天宫已经留了一月有余了,再久不联系沧宁大帝便要出来寻人了,差我来同天帝请示一番,问问她何时才能离开天宫。”
若不是她刚好撞在点子上,天帝是怎么也不想将注意打到她身上去的。脑中一旦起了念头,便再也抑制不住,良心挣扎了一番,还是打算从大局出发。
谁都没有把握能够将白灵瑾从极海深处引出来,除了沧笙…
这回是他亏待了她,等下次向石族送去贡品,他会在数量上体现歉意的。
思量都在辗转之间,天帝已经思忖好了对策,吩咐传话的人下去,眸光却是朝在座的大帝扫去,最终落在虞淮的身上。
“帝君…”有些话不必说,眼神转换之间便可以领悟用意。
辰帝第一个出声,皱眉道:“你敢动她,就不怕沧宁报复?“
天帝神色不显,淡淡道:“辰帝多虑了,我又非知恩不图报之人,当年笙帝解救过我的性命,我再如何也不能动她的。只是那白灵瑾,一直以来仰慕笙帝,世人皆知。我只是请求笙帝出来露个面,到时候白灵瑾出了极海深渊,便就足够了。”
凤帝睁开眸,安宁高贵的模样同一月前见到沧笙时截然相反,雍容优雅:”只怕笙帝不会给你这个面子,她不参与大族之间的争端已经有些年月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晚~不好意思大家~
第49章
听到她的名字, 很突然的, 像是有一枚穿云而来的箭。平白无故,刺入心脏, 疼得人微微一颤。
虞淮心不在焉。那日从“镜中花”落荒而逃,心境大动, 闭关近月方稳固下情绪。到了大帝这个境界, 能最快毁灭他的只有自己。
说是闭关,事实只是让自己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中待着, 没有调息, 没去冥想。静坐着, 回忆纷然浮现眼前,恍觉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明白也太晚了,步步走到今日, 是他的有恃无恐换来的狼狈。
他对于感情一面,其实并不精明, 甚至可以说是迟钝、有缺陷的, 被目空一切的高傲武装着, 足以一次次消磨旁人的热情。
而最难点燃的,便是大火燃尽后的灰烬。
他恍恍惚惚,人的声音落在耳中,似乎意义全无,辗转就过了。
天帝唤了帝君两次皆被忽略,面上有些下不来台了, 好在他迟了一会终于有了反应:“她想回去么?也好,石族终究安定一些。”
虞淮的情绪外人看不出来,只是这一句来得太过突兀,让人错愕。他开口之前,场上争纷了几个回合,大趋势已然是认可了请求沧笙出手相助。
天帝一滞,不明白他的意图,想要出声询问。虞淮先一步站起来,浑不似将当场的局面看进了眼里:“青檬帝姬尚在天宫罢?传令去让她护送沧笙回族。”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辩驳。底下几位大帝面面相觑,皆做茫然。
帝君这样的照拂,说没有猫腻谁也不信,他的结界护持沧笙的寝宫一夜,得发生些什么才需要结界护持?
该想到的,人都能想到。只因对方是沧笙,这怀疑反而被打消了,结果就是不知所措,无从猜想。
帝君与他们是同一阵营的,这点无可置疑。当年鲛人一族被他全灭,白灵瑾若是复辟,不论当下如何,最终的目的定然是要找他寻仇。
兴许他是有自己的打算吧。凤昱按捺下浮动的心思,无条件顺从他的指令,应和道:“若为了个白灵瑾得罪了沧宁,反而不值当。帝君说要放,那便放吧。”
…
沧笙得知自己竟然真的能走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葡萄还在熟睡的时候,一溜烟跑去她的房中将人摇醒了:“咱们得立马启程。说不准一眨眼风向变了,又给抓回来就惨了。”
葡萄迷迷糊糊,意识没醒透便跟着人往外跑,她不晓得沧笙明明在这里好吃好住的被人伺候着,怎么一说要走,着急得活似个逃荒者。
一连畅通无阻出了几个门关,天宫的西门前候着一片云,青檬思绪重重站在云头等她,同样是一脸的不不可置信,见着她,说的第一句是:“小姨,现在是什么情况?”
沧笙没心没肺说不知道:“你怎么在这?”
“天帝那头有人传话给我,说叫我送你回去。”
两人眼对眼望着,黑漆漆的瞳倒映着彼此,似乎在无声猜度着背后的玄机。结果还是放心不晓,总觉得有人在谋划一件大事。
这还真不是沧笙自己想多。自从她变成废帝之后,要杀她的人反而少了。因为杀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毫无意义,但她掌控着沧宁的命脉,这就是她活着的价值。
沧笙是个香饽饽,怎么用都很方便。如今深陷麻烦的人自动放弃了送上门的香饽饽,这一点怎么都叫人想不通。
“安全起见,青檬你不必同我一路。”只要沧笙进入山脉,身边有没有明显的标记性人物,那谁也寻不到她,“我与葡萄一起走,不会有事的。”
青檬晓得上回就是她暴露了沧笙的所在,耿耿于怀许久,这回听了深以为然:“那就分开吧,我另挑一条道走,与小姨保持距离,尽量同步。小姨若是有遇上麻烦,再传我,我立马就可以赶到。”
她们两人在这大玩阴谋论,葡萄揉着惺忪的睡眼,只顾着站在沧笙的身侧,忌惮着青檬的同时,一点紧张的念想都没有。
青檬与沧笙商量好了细节,一瞥葡萄,挑剔起来:“小姨出门也不带个守护的人,一不留神遇到狼心狗肺的人,着实是麻烦得紧。”
沧笙听到这,忿忿不平地说起人坏话来:“可不是,那白炎将我的传音符和召唤玉牌都给封印了,醉人得很,你帮我瞧一瞧这封印难解吗?”叹息一身,“能解开就解开吧,不然等回了石族,同宁儿说这件事,他鼻子都会气歪了去。”
青檬抓紧时间,一面驱云一面接过玉牌看,老大不高兴:“就要给宁帝知道才好,做什么要惯着天帝那样的人?”
沧笙笑吟吟的,一脸无害:“我惯着他?你真不知道,我那天被他留下来,多想一拳锤死他。”
葡萄打着呵欠,极意外地被呛到了,连咳了几声。
沧笙顺手的伸手过去帮人拍了拍后背,继而道:“我石族这会儿也是一摊子事,总不能叫宁儿一个弟弟当得跟爹似地,到处给我找场子。自己实力不济,场子是找不完的,要找也得自己来。”
她堂而皇之、轻描淡写说想锤死天帝,这事在青檬听来都玄幻得很。在她有限的认知里头,石族与天族相处融洽,过去更有过馈赠与恩惠,就算天帝现在做得不地道了,那也是一时迷了心窍,沧笙惯来是个大度的人,大抵气一气就会过去。
实则她还是不懂沧笙的脾性,毕竟是晚辈,沧笙在她面前显出大度的一面居多,才会让她有所误会。
人缘好不代表没脾性,她做这九州四海第一人的时候,活得比谁都要霸道。
…
青檬看过封印,大帝的手法,她有心无力,只能将东西还回去。沧笙无限唏嘘,看来面子还是要丢了一丢的。
三人兵分两路,青檬腾着云咻咻两下便不见了踪影。沧笙带着葡萄飞不动,走走停停,最后只得钻进山里头里步行。
沧笙一路都有好心情,哼着小曲。葡萄自觉成了包袱,羞愧难当,走在人前头拿出剑来割去挡路的杂草,为她开道。
于是走得更慢了,葡萄持续挥刀,渐渐有些乏力,正要停下来喘口气。
幽暗的森林里头气息倏尔一晃,沧笙咦了一声,站定不动。
葡萄夜视能力并不强,抬眸望去,刹那间只瞧见了一团黑影从树影底下飞快地略过,笔直朝这边冲来。
她心中警铃大作,左手垂下的剑刃来不及挥舞,情急之下伸出空荡荡的右手。不管来的是什么,至少要为沧笙挡一挡。
未料扑了个空,那来势凶猛的黑影的灵活度远超她的想象。在到达她伸出的手的那一刻,往上轻轻一杨,原本像是炮弹一样迅速凶悍的黑影陡然化成了一片叶的轻盈,飘着落到了沧笙的怀里。
两只小短手环住了沧笙的脖颈,奶声奶气:“娘亲,你怎么能舍下你的心肝宝,一走就是这样久呢?孩儿想你想得连小心心都要碎了。”
他这一抱,软软的身子,简直能直接暖化了她的身心。
分离数月不见,沧笙想他想得茶不思饭不想,若非如此,也不会对天帝留人有这样大的怨念。这会儿闻到他身上□□的奶香,怜意铺天盖地,忍不住在他的脸蛋上狠亲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