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懂,所以看的是气氛,别人的点评都落在耳朵里,跟着看过去,真学了些东西到手。
直待一双手环上她的腰际,熟悉的气息贴近上来。他垂着头将下巴搁在她乱晃的头上,眸光顺应着她的,悠远落在中间的解石盘上。紧紧抱着她后,满足安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轻声道:“你回来了。”
一年零二十四天,终于,终于,终于熬到了头。
沧笙正乐巅抖着的腿一顿,翻身的动作快如脱兔。在两人贴近的距离中,愣是弄出了撞击的效果,一头埋了进去。鼻头的酸意涌上来,她哼哼撒着娇掩饰:“你走路都没声儿,吓我一大跳!夫君夫君,我想你都想瘦了!”
虞淮被她撞在胸口,猝不及防的力道不算轻,仿佛直直撞进了他的心底。这样的活力让他失笑,再深刻的相遇都会被她打搅,变得阳光温暖。
虞淮伸手揽过她的腰身,少女体态纤细婀娜,该丰腴的地方却也一点没少。拿手细细比量,当真是瘦了,这一分两分的差距,落在他眼里便似扎心的细针。
别人家怀了娃的夫人少说都要胖上几圈,养的白白胖胖。他不能时时在她跟前护着,连远远看一眼都不能,哪里知道她在外头吃了多少苦,竟至于消瘦下来。
心中怜惜,轻轻一使力,便能将人囫囵的抱起。
从窗边走到屋中,虞淮将她放在桌子上,细细轻吻着她的眉眼,倾身覆压上来。这样的角度,彼此的依偎更贴近一些,有种灵魂都相贴的熨帖:“不要太瘦了,好好照顾自己,好吗?”
两个人在一起,感触就是这么玄妙。沧笙懵懵懂懂,觉得只要被他抱着,亲吻着便全身暖洋洋的,道不出的舒服:“那你多亲亲我,亲亲我,我就胖起来了。”
又是一年不见,他正二十一岁的光景,风华正茂,美得愈发惊心动魄。尤其那双眸,沉淀了时光,又更寂黑深不可测了些。
相互宽慰般的轻吻,带着治愈的力道,沧笙正忘我,忽而扑了个空,眼见着虞淮抽身站远了些。
她对虞淮的印象停留在数年之前,少年本矜持,多次都是被她带领着半推半就,显得抗拒。她以为他又要临阵脱逃了,欲要跳下桌子追上去再战三百回合,却见他两步走到门口,修长的指尖轻轻一拨,便将门栓带上了。
虞淮回头,见她跳下桌子,愣了一愣,脸颊微微泛红道:“我去关窗,你将栏杆前的帘子放下来好么?”
那含情的眼波瞧得人心肝儿一颤,沧笙发觉自己很喜欢他这样的反转,嗳了他一声,故意不去拉帘子,缠上去逗他:可是夫君,这是在外头,拍卖的会场差不了几个耳朵好的…要不咱们忍一忍,等回家吧。”
虞淮将缠在腿根的人捞起来,红着脸就是不吭声,自个过去将帘子拉下来。
他拉帘子,她就抱着他的腰身,在旁边细细的叫唤:“天啦,人家好害羞。”隔了一阵又换了词,“在外面就是这点不好,夫君不知道要忍住不发出声音有多难。开心了不许人说,多压抑啊。”
她来来回回,将他脸红的模样瞧得够本,心里只管笑翻了天。
被抱上了桌后就没词了,外头的喧杂都顾不上了,整个人化成了一滩水,融化在他的怀里。有时候想,要不然干脆这样钻进他的心,再不离开好了。
…
这夜,沧笙与虞淮是最后走出会场的。
沧笙晓得主持拍卖的那位姑娘定当是听到什么了,毕竟是要分毫不差听取报价的耳朵,自然要灵便一些。姑娘主持拍卖的时候接连出错,脖子根都通红一片了,沧笙回头想想,还真是没脸见人啊。
宽敞的街道,过了热闹的时候,只有酒家门前的灯盏幽幽亮着,空旷而幽静。
这样的环境,就算不守礼数一些也无妨,虞淮说要背她回家。
沧笙被折腾得没劲了,开开心心趴在虞淮的背上连手指都不愿动弹。半闭着眼,听他的脚步声沉稳,一步一步领着她回家,有种晕染上烛光暖色的安定感。
夜风袭来,他轻轻唤了她一声沧笙。
沧笙迷糊嗯了一声,听他低低地笑:“夜里凉,不要睡着了。”
沧笙哼哼笑了:“才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仙女,不怕冷的。”话说着,还是依言端正了脑袋,“夫君是不是想我陪你说说话,这么黑的天,多可怕呀。”
这一分一秒有多珍贵,眼下的每一步仿佛都是奢侈,只是两人都心照不宣。
他失笑:“嗯,我好怕啊。”
月下的人影纠缠成双,拉长了,像是冰糖葫芦。修长的腿是他的,被他手臂扶住的,较短的那一对是她的。她不敢置信自己的腿同他一比这样短,努力晃了晃,从影子里看到铁证,终于承认现实。
颓唐道: “那说什么呢?”
“什么都好,我只要听到你的声音,就不害怕了。”
33.第三十三章
月下低语, 一贯是沧笙在说, 虞淮在听。由于本就没什么内容, 短短的回家路上, 便将她离开后的那一年的故事都说尽了。
修炼, 醒来,然后接着修炼, 这就是全部。
最出奇的事是遇见了沧宁, 去到上界。但这个事牵扯太多,她曾答应过沧宁,暂时不告诉虞淮。
辗转到了家门口, 沧笙怕自己回来的事暴露, 欲要捏诀变回石头, 被虞淮阻了:“省着些灵力吧, 就这样无碍的。”
沧笙有些惊讶,但无条件信任他。惊讶的一方面是自个长期离家的事不好对外解释,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现下仍背着她。虞淮向来脸皮薄, 不会在人前对她有明显的亲昵举措。今个再见, 变化是翻天覆地的, 可见是成熟了,对老夫老妻之间的这些事看得开了。
东院又重新修葺过,虞淮说是他自己设计的, 点滴都同她讲解。虽然夜里看不太清, 仍然可以满心欢喜, 听得入神。
这是独属于他们的地方, 字字句句,都透着温馨。
绕过廊庑,寝院前有灯光递来,沧笙以为是守门的小厮,起初并没有注意。而后便听到那方传来低语:“少夫人,公子着实还没有回来,您不要再等了。”
沧笙一愣,抬头望去。烛火如豆,照亮墙角的鸢尾,女子着一身鹅黄的薄衫伶仃站着,微微低着头的姿态,背影与身量同她十成十的相似。
她还在哀求,楚楚可怜的嗓音同沧笙一般无二:“你是在框我吗?他不想见我吗?”
沧笙听出那语气中的眷恋,顺着这离奇的场景回想早前种种的疑点,推测出一个结论来,登时气得七窍冒烟,一手朝前指出,手指头都在打颤:“好哇,好哇!你背着我偷人!”
她乱扭起来,要从他身上下来。
虞淮短暂的一怔,顺应她的力道将人放下来。看她立时捋了一把袖子就要往院子里冲,气势汹汹的模样,忙着手拦住了她,一把将人揽回怀里:“你且冷静些。阿笙,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俩若是同时出现,不是露馅了吗?”
沧笙觉得自己天灵盖上都在冒烟,脑子里乱成了一团。被人拦住也不往前冲了,抓住他的手腕,因为不会骂人,只晓得恶狠狠重复道:“露馅?露馅?!你偷人了让我帮你瞒着?!你是要气死我好和她双宿双飞是吗?”
她小小的个子,平时软绵绵,生起气来气势却很足。眸光扫过来,有毁天灭地的魄力,将他都短暂震住了。
虞淮看她反应这样大,一瞬知道了根结所在,语速稍快道:“她不是你的偶吗?她不是你送回来的吗?”
“什么?”偶?
她像是炸了毛的猫,碰也碰不得。虞淮只得小心翼翼,放低了语气解释:“她一年前找上门,说是你让她过来代替你的身份。你那时断续离家已有两年,家中长辈颇有微词,说夫妻两地分居,又无子嗣,想方设法逼着我纳妾。恰好她过来,一言道出你仙者的身份,我以为这是你的主意,遂将她留了下来。”
一个偶,虞淮起初以为她是无灵魂的存在,像是傀儡一般,受控于沧笙。可惜不是,又或是渐次变了。她从起初进府时的木纳,慢慢开始体现自己独立的人格,不似起初只关在房中刺绣,偶尔会端汤盏到他的书房来,问他看的是什么书。
虞淮意识到她的变化,刻意与之保持距离,驻门的小厮便是由此来的。也幸得她只是个偶,没有法力,同一般的弱女子无二。且还有些用处,会配合他将族中长辈哄好,不然虞淮也不会将她留到现在。
他着紧解释,说与偶绝对清白。沧笙顺着他的话想了一遭,板起的脸稍稍恢复了些,回味过来后,甚至于有些愧疚。
她只顾着自己离开,远离了宅子,便忘了这里是个是非之地。全然不晓将虞淮独自一人留下后,他承受了多少非议与麻烦。凡人将子嗣的事看得天大,好端端的一个妻子数年不归宅,若不是虞淮周旋,她早该要收到成堆的休书了。
可见他的确是难办。偶的事,连她都说不清原理,他一个凡人更加不知道了。
理解归理解,发现自己的宅子里多了其他的“少夫人”,沧笙心里的不甘都要冲破天际,嘴里发苦,闹着残余的小脾气:“她同我生得一般无二,万一你哪天喝了点小酒,心绪朦胧,你如何把持得住呢?你的贞洁呢,还在吧?”
她的语气有好转,开始不着边际,虞淮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试探着拉起她的手,看她没有甩开才重新抱紧了她。手抚上她的发,带着安抚的意味:“还在的,头发丝都没给外人摸着。”一顿,连细节都透露。“她起初来便睡在客房,后来我发觉她有自己的意识,便在府外给她盘了一间院子,只让她偶尔回来看老夫人。她今个来府里,大概是过来看老夫人吧。”
勉强是满意的回答,她还是忍不住酸溜溜点评他的行为:“金屋藏娇啊。”不依不饶,“你不要避重就轻,你还没说对她什么感觉呢,你有没有对着她睹思我呢?”
说着,在他怀里仰起头,眸子里水润润的,可怜兮兮,从现实的角度考虑:“我一下离开那么久,你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有些需求憋得久了,我怕你难免会有守不住的时候…总之眼下这个分离的情况无法改变,是我对不住你,可我还是不能接受别人。你要是被我发现同别人好了,那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最后一句叫他变了脸色,环在她腰际上的手猛然收紧,蹙着眉,认真道:“我要怎么自证清白呢?除了你,我瞧别人都和木桩子一般无二,况且她还真是木头桩子。我也从没觉得她与你生得无二,你知道鱼目混珠骗的都是外行,你是我的妻,再没有人比我更内行了,怎么会被鱼目轻易骗了去?”
说到最后,他的情绪亦有些激动,身体紧绷着。生怕她想岔了一丝,连解释的机会都不再给他,无声无息的走了。
这样的恐慌在过去的数年的等待中时不时就会冒出来一瞬,久而久之成了他心底的噩梦。
沧笙不知道,这是能击溃他的一句话,他的死穴。
他俩在廊庑地拐角处闹过了一场,声响不算小。那头小厮与偶也都听到了,只是园林中有花卉树荫遮掩,他们并没有瞧清虞淮身侧的人。
偶晓得是虞淮回来了,笑意飞上眉梢,温柔端庄,缓步行了过来。看他只是孤身一人的站着,诧异般左右望了望,“夫君今夜怎的回得这样迟?方才我好像听见了姑娘的声音。”她刻意捂着唇浅浅地笑,“夫君莫不是偷偷带小姑娘回来了吧?”
虞淮倏尔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极:“你说什么?”
偶心底一跳,那一眼仿佛直直穿过了这身皮囊,直视到了她卑劣的灵魂,叫她心神具震。
他说过,不让她唤他夫君,当人面也只需唤他名字就好。可她刚刚分明听见了别的女子的声音,能瞬间消失无踪的,不是那个沧笙又是谁。
后头赶来的小厮被这低沉的一声吓到不敢动弹,膝盖发软。公子的好脾气是世人皆知的,除了少夫人病倒的那一回,他在虞府这么多年,没见他第二次冷下脸的模样。
这一年,公子与少夫人之间有了不小的隔阂,今个的冷气场便是由此而来。他甚至下令不许她再随意出入东院,其中缘由真是叫人不敢细想。
偶毕竟不是沧笙,没有可以持宠而娇的本钱,被他冷厉的眸光一扫,连话都说不出了,低下头。
她不搭话,虞淮也没心思再理她,错身从她身遭经过,进去院内。
门甫一合上,沧笙便从他的怀里跳出来,怯生生瞄他一眼。并不似他想象中会因为计较那一句夫君而再次闹腾起来,缩着手做小媳妇状:“你怎么了?明明是我在吃味,为何你也要生气呢?怪吓人的。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呢?我刚刚情绪有些激动,同你道歉好不好?夫君大人大量不要同我计较嘛。”之前是故意放纵脾性闹腾他了,现在闹大发了,她要见好就收,好不容易得来的时间,放在赌气上不值当。拿小拇指勾了勾他的手,“我不醋了,你笑一个好不好?我信你的贞洁若天山白雪,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那点需求怎么能击垮我的夫君呢?我纯洁无暇的夫君可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哦,得声明一下,如果是你自己的拇指姑娘帮你,那我还是不会介意的…”
沧笙缩着脖子说话,没想到他会猝不及防吻上来。将她压在门扉上,前所未有的、像是要将她吃肚里的凶狠吻法。
她总有办法让他更爱她,入了骨,还要往心底钻去。
第34章
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 歇斯底里吻过一场便雨过天晴。
最起初的凶狠在她的顺从迎合下化成了绕指柔,唇舌相触,缠绵好半晌才分开,彼此之间的气息已然相融平和。
虞淮低头抵着她的额,抬手抚上着她被吻地红润欲滴的唇与脸颊, 指腹在上留恋一般摩挲着, 轻声道:“明个我便让那偶离开。”
屋内昏暗, 只有月光透过门窗斜斜照耀进来, 有种冷清的静好。
他不生气了,沧笙知道,可他没有对她说生气的理由。
有些话说出口是顺应脾气来的,说完沧笙自己都忘了, 不晓得是哪句刺激到了他。虞淮不愿意单独挑出来同她再说道说道, 大概是男子容忍力的表现, 不愿和她斤斤计较。
沧笙觉得他真是好,生气了,至多用力亲她几下, 这算什么惩罚呢?她倒是巴不得多来几次的。
她一高兴,心情都体现在面上,不自觉踮了踮脚, 说好:“让她赶紧走。恰好咱们也不需要她了,早前忙着都忘了同你说,这次我回来可以留很久的。”
虞淮眸底一亮,但尽量不动声色:“多久呢?”稍顿片刻又自己补充, “十天?半月?”生怕猜多了,奢望落空又是一阵灰败。沧笙从前回来至多停留六七天,孩子所需的仙力一日比一日多,她维持己需已经很是艰难,能够挤出来的时日便就只能这么短了。
沧笙将双手背在身后,得意般摇了摇头,比出三根手指头,“少说三个月。”说完朝他眨了眨眼,促狭道,“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将夫君如火的热情照单全收。小别胜新婚,滋味果然是不同的,你瞧我才回来一天,嘴都被你亲肿了。”
一个月都是足够惊喜的事,更遑论是三个月,虞淮从前想都不敢想,仔细重复确认一遍:“当真吗?”
沧笙嗯了一声,在他的震惊声中更加得意,笑着:“比真金还真!我是不是很厉害?来呀,夸我吧。”
果然,坏事熬到尽头总会出现转机。喜上心头,来势凶猛。
沧笙以为依虞淮的性子,当了爹也不过闷声不响地偷偷笑笑,矜持的人,自来做不出稚气的举措。
哪里想到他不仅是笑了,还忽而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公主式的抱法,举起来连转了几个圈。少年蹁跹的衣角迷惑人眼,真心实意明朗的笑,比阳光更灼然。一刹那的稚气与明媚停留在他的眸底,靡丽不可方物,惊心动魄也不足以形容那样的景致。沧笙搂着他的脖子,生生看呆了。
她呆愣的模样落在他的眼里,引来失笑:“怎么,你不喜欢这样吗?我从前见你一开心了便要转圈的。”
沧笙没出息呲溜吸了一口口水,良久:“喜欢喜欢,我刚刚没准备好,能再来一回吗?”
“…”
翌日,沧笙睡到午时才悠悠转醒。醒来便见虞淮衣冠整整,坐在书案前已然开始忙碌。
沧笙趴着不想动,侧头看着虞淮,她曾经也总爱这样默无声息的瞧着他。就像有人喜欢看漂亮的风景,置身其中,沉溺其中。只看着,时光就能从指间缓慢溜走,但甘之如饴。
一切回到正轨,离别的那些日子仿佛一个漫长的噩梦,让人不敢再回味。
偶已经被打发走了,虞淮只轻描淡写同沧笙说了结果。那偶毕竟不是她自己的东西,别人送的,底细统统不知道,又似乎会虞淮产生了些微妙的情愫,还是隔远些好。
沧笙知道这件事过后,便不再上心了,一心一意同虞淮过自己的小日子,一晃月余过去。
冬月里天气转寒,阴雨连绵。
只是今日又冷得不同寻常些,沧笙早晨起便缩在被子里头不肯出来,后来勉强起了,出了门便抱着夹袄打哆嗦。
她穿得已经足够厚了,寻常爱美些的女子这会儿还不肯着袄子的。虞淮看她脸色冻得发白,着手一模,才觉她的体温果真低得不可思议,问她是否还有其他不适,沧笙哆哆嗦嗦,茫茫然摇头:“只是单纯的冷。”
派人点燃火盆也不顶用,她浑身上下像是聚不住热量。面前正对着火盆便暖烘烘的,背后则凉飕飕的,得时不时翻个身烤,享受着冰火两重天的待遇。
这事来得突然,像是急病,也远比她同虞淮讲述的严重。早上时还只是感觉上的冷,到了下午就是刺骨的寒了,冻得手脚都不再灵便,想要翻个身将自己背后烤一烤都难。
这样的关头,沧笙时隔一月,想起来自个平白捡来的弟弟。她到了凡界便就再没有联系过他,将人抛诸脑后,有事才重新想起。对此心中稍有愧疚,她实在不是个体贴弟弟的好姐姐。
这么想着,还是毫不犹豫开启了传音符,向人求助。
沧宁的声音中没有受到冷落的委屈,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先是安抚她道:“阿姐莫慌,你本仙胎,并非凡物,所以会受凡世气泽抵触。这样的事情突然发生,若是一般的凡界仙者,大抵是将会有什么好的机缘,不日就可得以飞升成仙,脱离凡世。”
沧笙将手放在火堆前头搓了搓,想他弟弟果真是博学多才,关键时刻十分的靠谱:“可我没想走呀。”
“阿姐放心,即便是仙飞升之后也可以返回凡尘的。这样事只是提醒阿姐,不远的日子里,阿姐的气息会有质的攀升,不该毫无顾忌地在这里久留了,需要压抑收敛气息才是。阿姐若是觉得冷,可以用热水浸身,这样寒意至多能维持一到两日,便会自然消散的。”
他是个活全书,一言道破了她现下最紧要的问题。
沧笙想起虞府在城郊有一别院,恰好配备了温泉,如今这个情况去再适合不过了。
她没将病情描述得严重,虞淮仍是格外的上心,担心她突然发冷是因为仙力拖累所致。中午匆匆出去了一趟将生意上的事处理完,下午时分听沧笙到身上发冷的病症不得好需要泡温泉后,立时便带着沧笙上了去别院的马车,吩咐下人收拾好换洗的衣物晚些送过去,
他总将她当做珍宝一样的看待,沧笙常常都能意识到这一点。
身上裹着厚厚的绒毯,歪在虞淮的怀里,身上冷到麻木,低头看着手腕上他的名,心里头却是欣喜地在想,她是怎样的好运,才能遇到这样好的虞淮呢?
沧宁说她是被父神眷顾的人,看来,的确是如此吧。
…
别院的布置与虞府的端庄秀美并不一般,非要形容的话,便是一个适合夫妻幽会的好地方。
知道是公子与少夫人要来暂住,别院的下人早做好了的准备。
沧笙对此道全然不知,冷得脑子都木了哪里还生得起其他的心思,差人赶紧领她去汤池,到了地儿在虞淮的帮衬下褪了衣裳跳进去。
人一入水,暖意霎时涌上来,直冲到天灵盖。终于能舒展放松紧绷的身子,沧笙喟然长叹一声,掬了一捧温水贴在冰冷的面上,笑嘻嘻朝岸上的虞淮道:“水温好舒服,你要下来一起吗?”
水面上飘着色泽艳丽的花瓣,轻轻一撵能揉出汁水来,显然是新鲜采摘的,带着浅浅的香。
汤池边,屏风外立着伺候的侍女,一听脸都红透了。起初公子只吩咐说了少夫人想泡温泉,让她们伺候着,谁想到她们还没进屋,公子就先什么都帮着做了。她们站在这,亮度简直能照亮黑夜,这会子少夫人语不惊人死不休,直白程度让人不敢听。
两人杵着进退不得,好在公子很快发话:“你们先出去吧,没有传唤便不要随意入内了。”
其实沧笙还真没想那些,她冷得没缓过来,在池子里头游来游去。老夫老妻,共浴算不得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连害羞都省了,她就是想他陪着自己罢了。
可有些事不是她不想便不会发生的。
虞淮下水之后将在池子里晃来晃去的人抓回怀里,感知她的体温的确回暖了不少才宽下心来。
起初只是寻常的聊天,他生意上的趣事偶尔也会说给她听些,沧笙乖乖坐在虞淮的腿上听着,一心二用拨弄起水面上的花瓣来。那花瓣生得像是舀水的小汤勺,滴了几滴水在花瓣凹陷处,它便开始随着水波摇摇晃晃起来,晶莹的水珠鞠在里头,圆滚滚的,很是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