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一的动作很快，李岱和程庭芳在程庭苏的暗助下成功脱逃，不过他们十分谨慎，一直换地方，也并未第一时间联络李楚怀，李铭一在这件事情上相当有耐心，直到十日后他们才在墓地边找到他们，李楚怀很淡然，他只是问了一句：“张钰翎是你们的人？”
李铭一赶过去的时候已经天色渐暗，李楚怀头都没抬，只是淡淡重复一句：“张钰翎是你们的人？”
李铭一觉得有些好笑：“难道李将军对她动了真情？”
李楚怀便不再开口：“庭芳怎么说也是程家人，你放了她。”
李铭一看看一旁依偎在一起的程庭芳和李岱：“那要看她是程家人还是你们李家人。”
程庭芳回答的很坚决：“我生是李岱的人，死是李家鬼。”
李岱松开她的手：“你是你我是我，当初就是为了拉拢你们北海商会我才娶的你，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就这样罢。”
程庭芳重新握住他的手：“我不信。”
李岱道：“难道还需要我写休书？只可惜眼下笔墨纸砚都没有，李副官在这，有他作见证一样的，从今往后你婚嫁与否与我无关。”
程庭芳也不再多说，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李铭一问道：“李楚怀，你可还有话说？”
李楚怀摇头：“你动手罢。”
李铭一毫不迟疑，一连两枪，李楚怀和李岱应声倒下，程庭芳慢慢跪行至李岱身边，用手帕将他故意弄花的脸擦拭干净，在他尚还温热的唇上印下一吻，良久不动。
李楚怀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没了耐心，开口道：“四小姐，走吧？庭苏还在等你。”
程庭芳并未理会他，他于是走上前去将她拉起，结果她只是软软朝后倒下去，李铭一退后一步，只见鲜红的血液已将李岱的胸膛浸透，程庭芳的腹部中央插着一把匕首，他定定的看了他们半晌，才终于吩咐人将尸首抬回去。
程庭姿接到消息的时候脸色惨白，她的指甲嵌进肉里，捏得生疼生疼，程庭钧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四姐…”
程庭姿咬牙切齿的回答：“司马翌，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第二十七章
[更新时间] 2012-09-25 08:00:01 [字数] 2820
青龙帮难得的与奉军在对付李楚怀的事情上达成了共识，而承军一倒，李楚怀一死，青龙帮便成为奉军攻下北顺的唯一绊脚石，司马翌和程庭钧很快兵戎相见，然而毕竟兵力悬殊，青龙帮抵御得十分吃力。
程岳斌思来想去，最终吩咐程庭羽去向西北借兵，程庭羽领命，正准备出发，程岳斌突然叫住他，对身边的程庭姿道：“你和大哥一起去。”
程庭羽转身，“父亲，兹事体大，何必让二妹…”
程岳斌表情凝重，“这一步走好了，万事迎刃而解，没走好，就是粉身碎骨，庭姿，你可愿意赌？”
程庭羽不可置信的看向父亲，而程庭姿只是愣了愣，然后微笑起来。
北顺程家这一夜灯火通明，江南的司马翌也是一宿没睡，而与此同时，西北的侗军亦是蠢蠢欲动。
“报——”
军文一路快马加鞭未下鞍，直送到营房里，穿军长的男人背对营门，正仔细琢磨军事图，从背影看上去年纪并不大，背挺得笔直，良久他才转过身来，拿起电报看了看，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目光却十分凌厉，他放下电报走出营帐，立即有人跟上来，他突然反手轻松一拉一拨，身后那人腰间佩枪就被夺过去，他冷峻一笑，朝着北顺城的方向放了一枪，身后那人只来得及开口叫了声：“卿少——”
姚少卿回身把枪还给他：“传令下去，全军备战。”
“是！”
他收回目光，撇下随从独自上了未名坡，往上再走一会儿就看见了一座茅草屋，屋子里的人听到了脚步声，提前把门打开，他微笑起来，眼里却看不见温柔之色，屋里的女子奔出来投进他怀里，他伸出手在她背上轻抚，嘴角却勾勒出一个冷峻的笑容，如果他怀里的女子这时抬头的话，一定能看到到他眼神里透露出的杀气，可惜她并没有，她埋在他胸膛里轻声呢喃：“少卿，你会帮他吗？”
姚少卿放开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轻笑一声：“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程家兄妹清早就动身，第二日才赶到西北，侗军驻扎地还要两个时辰才能到，程庭姿有些水土不服，随行的家丁找了好几处地方都没有茶棚，程庭姿忍住不适，示意程庭羽不必管她，继续赶路，没想到没过多久就有侗军的人迎出来，将备好的水和食物送来，程庭姿喝过之后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好了许多，心里对那位还没露面的姚少生出了几分好奇来。
姚少卿并没有闲工夫专门等着他们，西北连年旱灾，收成一年比一年差，民不聊生，如今之所以把主意动到北海商会头上去，无非是想合他之力打下奉军，江南鱼米之乡，地大物博，打下来之后日子就好过了，如何分散兵力，不动声色的从西北直接转移去江南，是他现在最关键的问题。
批完最后一道公文，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有人来报，程家兄妹已到，他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整理好领袖，这才开口：“快快有请！”
程庭羽与姚少卿是嫡亲表兄弟，见面自是十分亲热，程庭姿一直跟在程庭羽身后，被请进来之后也只是坐在一旁默不出声，直到程庭羽和姚少卿谈完最后一个细节，她才轻声开口道：“大帅好气魄，这样大的买卖，谈笑间就能敲定，可不知剩下那一个团的兄弟是要坐镇西北呢，还是直接去江南？”
姚少卿这才正眼看她，程庭姿这日身着黑色旗袍，头发挽在后头，显得十分干练，身上并未多戴配饰，却自有雍容之姿，她放下茶盏，大方回视过去，姚少卿道：“这位妹妹好胆量，姚某怠慢了，还望小姐不要见怪。”
程庭姿笑道：“家中兄弟少，庭姿自小跟着父亲打理生意，承蒙大帅看得起。”说着又追问一句：“不知大帅是否诚心与我程家合作？”
姚少卿见程庭羽并未出言阻拦，心里便明白，这回程庭姿会跟了来必定事有蹊跷，于是“哈哈”一笑，“自然是诚心合作，不然也不至于烦劳表兄和妹妹大老远赶来。”
程庭姿点头：“既然如此，庭姿也就直说了，程家上下一百多口人都指着北海商会吃饭，我不能拿它当赌注，说得更明白点儿，我输不起，大帅，您与我大哥说了这么久，一直说的是如何从北顺借道，可不知侗军能帮北海商会些什么？”
姚少卿道：“北海商会与青龙帮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眼下谁都清楚，青龙帮与奉军相持不下，溃败是迟早的事，如今我愿意出手相助，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程庭姿冷静微笑：“青龙帮与奉军开战，左右是个败，一旦与您侗军合作，当然胜算高出许多，只是——”
程庭羽接口道：“只是如果奉军一倒，这北顺自然也是您侗军囊中之物，届时，我程家又何以为生？是不是这意思庭姿？”他摇头：“少卿是我表弟，咱们是亲戚，你又何必这样见外？我和母亲都是程家人，难道他会害我们不成？”
程庭姿点头：“大哥说的不错，可惜程家不止二太太和大哥几兄妹而已，我如何知道大帅倒是是否认我们这些亲戚？左右是死，说实话死于司马翌之手还是您大帅之手，对程家来说并无区别，您说是不是？”
姚少卿微笑着听完她的话，深邃的看进她的眼睛，“妹妹好一张利嘴！”
程庭姿对他这句话既没表现出羞赧也没有半分不快，只是淡然的说了句：“大帅客气，叫我庭姿便是，您这样妹妹妹妹的叫，我怕是承受不住。”
姚少卿饶有趣味的看了她一会儿，程庭羽冷眼旁观，微不可见的笑了笑，程庭姿道：“不知大帅的意思…”
姚少卿道：“程小姐有何高见？”
程庭姿笑起来：“大帅从北顺借道，意在江南这显而易见，北顺北海商会独大您当然也放心不了，不如咱们来个君子协议。”
“君子协议？”姚少卿颇感兴趣的问道：“程小姐想怎么定这君子协议？”
程庭姿定定看着他：“大帅在一日，永远不动北海商会，如此，北海商会便无条件配合侗军，您意下如何？”
姚少卿哈哈大笑，他猛地一拍桌子：“程小姐，你恐怕是有些误会了，如今是你北海商会无力应对司马翌奉军，主动和我侗军合作，现在凭什么和我讲条件？”
程庭姿淡淡回道：“你看看，刚刚还说是亲戚，如今马上翻脸不认人，我要如何信你？我说过，左右是个死，死在谁手里都一样，我今日既然来了，就无所畏惧，北海商会虽比不上侗奉二军，打起来也还是能撑一段时间的，大帅军饷充裕，想来不会在意我们负隅顽抗三月，届时，北顺究竟滑落谁家，可不是您说了算。”
姚少卿大喝一声：“好！”
程庭羽赶紧打圆场：“二妹不懂事，少卿莫和她计较。”
姚少卿摆摆手：“好一位巾帼英雄！程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少卿佩服！”
程庭姿仍旧是那副闲适的模样，淡淡道：“大帅过奖。”
程庭羽瞪大眼睛愣在那儿，姚少卿道：“表兄和程小姐长途跋涉而来，不妨先去少卿预备的屋子里歇歇，我还有些军务要处理，晚上再设宴款待二位。”
程庭姿起身，“那就不耽误大帅了。”
程庭羽和程庭姿走出帐子，自有人来领路，程庭羽故意落在后面，趁那人不注意悄悄递了一样东西过去，程庭姿飞速接过放进袖袋里，二人安静的跟着那人进去。
程庭姿舟车劳顿，不胜疲惫，进了厢房之后稍稍躺了躺，没过多久门口便有动静，程庭姿十分警觉，立即起身藏在床后的阴影内，然后就听到门外那人轻声叫了句：“庭姿？”
程庭姿松了口气，将灯点亮，开门让他进来，程庭羽问道：“东西你可看了？”
程庭姿将那东西从袖袋里掏出来递给他：“还是大哥收着吧。”
程庭羽正准备开口，便有人敲门：“程小姐？”
程庭姿高声答应：“什么事？”
“我们督军请您和表少爷晚上在房里用餐，他临时有事要出去，还望程小姐莫要见怪。”
程庭姿道：“知道了，督军公务繁忙，还请不要顾虑庭姿。”
第二十八章
[更新时间] 2012-09-26 08:00:01 [字数] 4223
程庭羽知道此时不能着急，道声“你先休息”便出去了，程庭姿不屑的哼了一声，将那东西收好，不久便有人送饭来，她大大方方用过，饭后在院子里转了转，入夜了才打算回屋去休息，突闻身后浑厚一声“程小姐留步”，她并无惊诧的回头，展颜一笑道：“大帅终于来了，让庭姿好等。”
那回眸一笑，姚少卿仿佛听到了某物怦然心动的声音，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怎么，程小姐知道姚某会来？”
程庭姿见他换下了戎装，看上去倒有几分寻常富贵公子的样子，便笑道：“大帅着了这身长袍，倒是让庭姿颇为感叹。”
姚少卿见她笑靥如花，也就顺着她话问道：“哦？为何感叹？”
“您说如果这江山不是四分五裂，各诸侯割据一方，那司马翌也好，大帅您也罢，过着寻常富贵日子，多好。”
姚少卿道：“那像程小姐这样的巾帼枭雄不是得回家绣花，等着嫁人？”
程庭姿歪着头打量他：“那么大帅是想天下太平呢还是喜欢这样四处作战？”
姚少卿叹了口气：“姚某从不想不可能发生的事，做人得面对现实，我打娘胎里就注定了要带领这群弟兄们过上好日子。”
程庭姿被他说得颇为伤感，二人沉默了许久，程庭姿不知被什么东西惊着了，“呀”的一声跳起来，姚少卿连忙问：“怎么？”
程庭姿道：“没事儿，我看天色晚了，将军明日还要操劳军务，早些回去歇息罢。”
姚少卿抬头望了望，叹口气道：“是啊，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我这就回去，程小姐好好歇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下人。”
程庭姿道：“多谢。”
直到姚少卿的背影消失在廊角，程庭姿才回过神来，她用手背贴了贴面颊，冰冷的手贴到滚烫的面颊上，她浑身一个战栗，狠狠闭了闭眼才转身回房去。
姚少卿走出西厢，便有人来报，说是表少爷在厅里等了许久了，姚少卿有些心烦意乱，吩咐人将他打发回去，说有话明日再说。
程庭羽等了一晚上才等来一句回话，他非但没动怒反而嘴角噙笑，对传话那人点点头他便起身回去了。
次日姚少卿接到加急密报，看完之后迅速派人请来程家兄妹，程庭姿看过之后脸色惨白，她紧紧握住那张纸，姚少卿皱眉：“二位莫急，虽然眼下奉军占了上风，依少卿看姑父也不会那么快让北顺失守。”
程庭姿欲言又止，姚少卿似乎不忍见她如此，转头对程庭羽道：“表兄不如先回去坐镇北海商会，也好带个消息给姑父，给少卿十天时间，我一定杀去北顺，与那司马翌奋力一战。”
程庭姿道：“我去，大哥留下。”
姚少卿这才回头对她道：“程小姐糊涂，表兄快马加鞭，今晚便可抵达北顺，若是带上你，路上难免耽搁些功夫眼下情形可经不起几下耽搁了。”
程庭姿再没有半分犹豫，冲上前去握住程庭羽的手：“大哥，家里就全靠你了！”
程庭羽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有事的，”说着对姚少卿一抱拳：“少卿，我二妹就托付给你了。”
姚少卿点头：“表兄放心。”
程庭羽很快收拾东西往回赶，西北下起大雪，不知会因此在路上耽搁多久，程庭姿跟着姚少卿送至了营口，她心里十分担心，姚少卿觉得有些好笑：“姚某还以为程小姐巾帼英雄，不会拘泥于儿女情长。”
程庭姿道：“大帅此话不通，我担心家里再正常不过，庭姿也从未以巾帼英雄自诩。”
雪越下越大，程庭姿这日穿着皮大衣，马靴擦得锃亮，偶尔有雪花飘落在她的睫毛上，随着眨眼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姚少卿勉力压下异样的情绪，淡淡说了一句：“雪大了，回去罢。”
程庭姿便跟在他身后默默往回走，姚少卿看她鞋子并不防滑，在雪地里走起来有些吃力，便刻意放慢了脚步，程庭姿不知在想什么，竟没留意他放慢了脚步，一不留神撞上去，雪水已经化开，她重心不稳，撞上那壮实的后背被弹回去，脚下一滑往后倒去，姚少卿赶紧转身去抓，程庭姿意识到如果就这样倒下去很有可能会被他压在身下，于是用蛮力想挣开他的手，不想他的手上用了力根本挣不开，姚少卿见她使劲儿折腾便皱起眉喝了一句：“别动！”
程庭姿下意识停下挣扎，姚少卿用力狠了将她直接抓进自己怀里，程庭姿感觉自己呼吸瞬间一滞，姚少卿有力的心跳透过衣服扰乱了她的心智，她突然贪恋起那莫须有的温暖，姚少卿被扑鼻而来的馨香感染，一时也有些发愣，直到雪落进程庭姿的领口，冻得她一哆嗦，两个人才蓦地分开来。
姚少卿咳了咳：“程小姐没摔着吧？”
程庭姿别开头，将大衣整理好，轻声答道：“我没事，多谢大帅…”
姚少卿道：“程小姐不必多礼，这大帅来大帅去显得生分，往后叫我少卿就是。”
程庭姿道：“这…”
姚少卿打断她：“庭姿，我以后就叫你庭姿，你叫我少卿。”
程庭姿还想说什么，姚少卿一手托起她的右手肘：“在西北不适合穿这样的鞋，既不保暖也不好走路，回头我让人替你预备两双合脚的。”
程庭姿笑了笑：“多谢。”
一路无话，程庭姿回去之后只朝姚少卿点了点头便回了房，留下姚少卿一个人在雪地里站了许久，最后是底下人看不下去，拿了大衣过去，姚少卿才挥挥手说声不用，转身出去了。
程庭羽赶回去并没花太长时间，程岳斌见他独自回来便明了，叫来程庭钧，三人一同商量战事。
晚餐时有人来请，程庭姿推说身体不适不便出席，请人将饭菜拿入房中来，不想却是姚少卿亲自送来，她惊愕问道：“大帅如何亲自来送，真真折煞庭姿。”
姚少卿微微一笑：“我说过，叫我少卿就行，你怎么了？哪里不适？我请大夫来？”
程庭姿连连摇头：“不妨事。”
姚少卿点头道：“我想也是，庭姿哪里会身体不适，就算真不舒服，也是心里罢？”
程庭姿干笑，“大帅这是说哪里话。”
姚少卿慢慢敛起笑意：“我说过，不必叫得如此生分。”
程庭姿于是只得开口：“少卿，你军务繁忙，实在不必…”
姚少卿示意下头人将饭菜拿进来，在圆桌上摆下，竟摆了满满一桌，他率先坐下，程庭姿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抬起头来看她，轻轻一挑眉，程庭姿叹口气走过来坐下。
自有人上前来倒酒，程庭姿并无扭捏，一杯见底，酒烫的刚好，暖人心胃，一干人无声退出门去，姚少卿一口喝干，替她先满上，程庭姿无声接过，又是一杯见底，姚少卿终于忍不住开口：“这样喝酒，既伤身又易醉，你就不怕我趁着酒劲轻薄你？”
程庭姿这才笑道：“咱们不是亲戚吗？你不会是这样的人吧？”
姚少卿亦展颜：“说不准。”
程庭姿道：“堂堂侗军主帅，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会得不到？必然瞧不上我，”见姚少卿欲开口她立刻提高声音：“莫要否认，就算你真是这样的人，我哪里就那么容易醉了？”
姚少卿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你们程家的女子都这样有趣。”
程庭姿摇头：“几个妹妹都比我有趣。”
姚少卿也跟着摇头：“这我可不信。”
两人相视而笑，姚少卿道：“先吃点菜垫垫肚子，我看你自打来了我西北，就没好好吃过一餐饭。”
程庭姿应声夹了一筷子菜，细细嚼着，姚少卿摇头：“你吃得太素太少。”
程庭姿“噗嗤”一声笑出来，姚少卿疑惑地看着她：“笑什么？”
程庭姿道：“我父亲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句，连语气模样都一样。”
姚少卿道：“我还以为你来我西北之后水土不服加上菜不对胃口才吃得少。”
程庭姿摇头：“哪里就那么娇贵了，我一向胃口不好。”
姚少卿突然笑了，这下轮到程庭姿好奇：“你笑什么？”
桌上的菜有些凉了，油厚的还凝固起来，程庭姿拿着筷子拨弄了好半天姚少卿都没有回答，她抬起头来冲他挑挑眉，他还是没反应，只是笑着喝酒，她不耐烦起来：“说啊，你笑什么？”
姚少卿道：“你难得露出这幅小女儿姿态。”
程庭姿颇为感慨的点点头：“是啊，你家里只有你一个孩子？”
姚少卿摇摇头否认，但也没有说故事的意思，程庭姿于是接着说道：“我家里八个兄弟姐妹，大哥虽是庶出，但你肯定知道，我父亲对二太太疼爱有加，他打小比我们几个都要得宠，长大了更是如此，我底下还有弟弟妹妹要护着，哪里有时间来撒娇争宠？手足多了也有烦恼。”
姚少卿问：“你最疼老七？”
“那是我母亲老来子，”程庭姿道：“庭钧其实很懂事，我只有这一个弟弟。”
姚少卿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
程庭姿突然醒过来似的，突然坐直身子：“说了这许多，大帅该烦了。”
姚少卿道：“套了一晚上近乎了，末了还是叫我大帅，”他死死盯住她的眼睛：“庭姿，我该拿你怎么好？”
程庭姿笑起来：“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姚少卿道：“我还有哪样的一面？”
此刻的他在程庭姿看来再可爱不过，穿着最宜室宜家的衣服，说着最暖心暖肺的话，脸上却是最正经的表情，程庭姿用手指敲在桌子上，伴着节奏轻声哼唱，姚少卿听不清她唱的什么，只觉得呢哝软语听上去特别熨帖，程庭姿唱了好一会儿，她看着低头倾听的姚少卿突然笑起来，姚少卿闻声抬头，皱眉道：“你笑什么？”
程庭姿道：“我觉得你有些像我爹。”
姚少卿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庭姿，你转移话题的本事可并不高明。”
程庭姿将杯子捏在手里把玩，轻声问一句：“哦？我转移什么话题了？”
姚少卿不理会她的问题，固执的问：“你在害怕什么？”
程庭姿老实地摇头：“我什么也不怕，大帅少年英雄，如今将军夫人的位置还悬空着，不知将军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姚少卿死死盯住她。
程庭姿见他并不答话，于是接着道：“西北缺水少粮，将军您又意在扩张，战事一触即发，没有姑娘愿意也是情理之中，等庭姿回去到北顺替您物色一个好的，保证配得上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