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清应声而起,很快就告辞回房了,程夫人嘱咐了几句也回佛堂去了,程庭婷站在大厅中央,对坐着的程庭姿绽放了一个冷冽的笑容:“二姐好手段。”
程庭姿搁下茶盅,“比不得六妹的书有分量。”
程庭婷道:“大哥最近怎样?”
程庭钧笑道:“父亲将商会交给他,免不了要多费些神。”
程庭婷“哦”了一声:“我去瞧瞧。”
程庭钧和程庭姿便起身陪着她去了。
程岳斌见着程庭婷高兴之情溢于言表,程庭羽也颇为高兴,连连感叹:“妹妹长高了不少,也漂亮了!”
程岳斌更是喜笑颜开:“和你母亲年轻时候一个样子。”然后想起来:“见过你母亲没有?”
程庭婷撒娇:“哪里来得及嘛!这不是先赶来见父亲嘛!”
程岳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还是我的老六最惦记我这个老头子!不过你母亲也惦记你多时,快去见见她,免得她担心。”
程庭婷笑着点头,程庭羽朝她眨了眨眼,她便回去了。
第二十五章
[更新时间] 2012-09-23 08:00:01 [字数] 3167
过了冬至,日子越发短起来,承奉再次交战的消息传来,北顺城里人心惶惶,许多商贩都盘清了店铺,准备出城去,承军派人守在城门,只许进不许出,一时间百姓更是躁动不安。
江南的局势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日李铭一接到加急军报,他看过之后放下长鞭就往司马翌那里去了,程庭苏一个人呆在房里忐忑不安,过了没多久就有丫头回来报信,说李副官让程小姐不用担心,这次的战事不是冲北海商会去的。
到了傍晚李铭一才回来,程庭苏赶紧迎上去,李铭一将帽子脱下递与她,摇了摇头往里走,进了房程庭苏才开口问道:“怎么了?”
李铭一道:“夫人为着和承军开战的事闹得不开开交,督军大发雷霆,看来战事一触即发,是要开始做准备了。”
程庭苏着急了,“是为了我小嫂子?”
李铭一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声回答她:“多半是,不过你别担心,督军这次不是冲你家去的,李楚怀那只老狐狸终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程庭苏不明白,疑惑地看着他。
李铭一冷静地哂笑一声:“你小嫂子前些日子差点被人劫持,孩子都差点保不住,这次督军势要一战,北海商会大约也会从旁协助。”
程庭苏懂了,然后她依偎过去,李铭一搂住她轻声问:“怎么了?”
“没有,”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模糊,“我只是在想,小嫂子当初和你们督军到底怎么回事,他居然肯为她不顾一切?”
李铭一摩挲着她披下来的秀发,下巴抵住她的头:“督军定然不是单纯为了你小嫂子,其中诸事诡谲复杂,不过旁人的事我们不理会,苏苏,我想给你一个好的未来,你抛家弃母的跟了我,我总要陪你回去请罪的,我要让你母亲知道,跟我在一起,不会亏待你。”
程庭苏笑了。
傅琬芝此刻可笑不出来,她的太阳穴上突突直跳,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冲过去撕烂那张军令,司马翌冷冷的看着她:“你还有事?”
傅琬芝尽量心平气和的劝他:“兰成,现在这场仗完全不是时候,以本伤本的打法太损元气,眼下不止是承奉分庭而治,西北还有侗军虎视眈眈…”
司马翌冷静的打断她:“西北有侗军虎视眈眈,北顺有承军不知死活,难道江南就安稳了?这一仗我非打不可,若是逆了你的意,你难道还要禀明了岳丈外祖来收拾了我不成?”
傅琬芝终于按捺不住:“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司马翌点头,“我想也是,方老戎马出身,定当支持我全力一战。”
傅琬芝冷笑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又是为了那个桑清是不是?人家受了委屈自有丈夫替她做主,你以何种身份做这些事?又有谁会领情?”
司马翌整个人散发出浓重的戾气:“傅琬芝,你别逼我。”
傅琬芝道:“你能怎么样?当初你顾忌我阿公和父亲没有阻止她嫁给程庭钧,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当初你顾忌的,如今你一样要顾忌,司马翌,你是奉军主帅,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将天下置之不顾?你从来没有资格说爱,别忘了,这江山天下才是你想要的,眼下你只是冲动而已,当真做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司马翌坐下来,“不劳费心。”
傅琬芝看着他,语气不由缓下来:“兰成,你要明白,桑清那样的女人不配站在你身边,只有我,只有我才能帮你!”
司马翌仿佛有些疲惫:“你走吧,我没什么跟你说的了。”
傅琬芝走近,手伸过去想替他把皱起的眉头抚平,司马翌很快嫌恶的躲开,傅琬芝有些难过:“兰成,何必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桑清…”
“桑清!”司马翌提高音量喝道:“桑清的事是我的事,我再说一遍,傅琬芝,你管的未免太宽了!铭一!?”李铭一闻声进来,司马翌头也不抬:“送夫人回去!”
傅琬芝又纠缠了好一阵才肯离开,司马翌头疼得厉害,脑子里全是桑清温温柔柔的样子,他扶着额头仰靠在椅子上,内心无比酸涩,桑桑,这劳什子的江山天下从来不是我想要,豁出去这半壁江山我也定要护你周全!
奉军攻城的消息很快传到北顺,程庭钧也不知怎么回事,竟也愈发不见人影,桑清本就担心司马翌攻城意在铲除北海商会,这下更是心急如焚,正发愁要如何收场,却有一个人意外寻上门来。
“四姐?”桑清惊讶的看着程庭芳风尘仆仆而来,“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母亲应该还在佛堂…”
程庭芳扑腾一下在她眼前跪下来:“桑桑,我求求你,你放过他们吧!”
桑清惊愕,连忙伸手扶她起来:“四姐你赶紧起来,这我可如何当得起!”
程庭芳抓住她的手:“桑桑,你答应我!”
桑清有些头晕,“四姐你先起来再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庭芳抬起头仰视她,早已泪流满面:“桑桑,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这时冲进来一个小丫头,径直扑到程庭芳脚边:“小姐,姑爷…姑爷…”
程庭芳猛地一松手,桑清往后一颠簸,翠芝连忙扶住,只见程庭芳眼睛通红,双手抓住那丫头:“姑爷怎么了?”
那丫头结巴着道:“姑爷说,让您赶紧回去!”
程庭芳松了口气,回头神情复杂的看了桑清一眼,桑清咬住下唇不知该说些什么,程庭芳不再等她,转身疾步出去了。
承军已经无路可走,前有司马翌率奉军步步紧逼,后有程庭钧带青龙帮断其后路,李楚怀双面受敌,战事一败再败,李岱临危受命领兵出征,但承军已是强弩之末,他亦无力回天。
程庭芳赶回去的时候,李岱正坐在大厅正中央,听到脚步声便抬起头来,他死死的看着她,“你回来了。”
程庭芳奔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双手握住他的手:“别担心,我去求二姐,不会有事的…”
李岱凄然一笑:“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愿过问这上头的事情,无非是因为人心不古,古往今来,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例子太多,到头来落得孤家寡人的例子也太多,我从来只想和你白头偕老而已,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庭芳,你回去吧,他们不会为难你。”
程庭芳疯狂摇头,眼泪簌簌的往下落:“你不要这样说,我陪着你,我一直陪着你…”
李岱爱怜的摸摸她的头:“不要这样,你毕竟是程家人,他们再怎么样也不会为难你,何苦跟着我受罪。”
程庭芳眼泪滴下来,嘴角却上扬起来:“死而同穴是多少夫妻羡慕却还轻易得不到的福分,我今生能嫁给你已是万幸,不要再说什么让我一个人好好活下去的话,今日如果换做是你,承军拿下了北海商会,父亲逼你杀了我,你会怎么样?杀了我独自求生?”
李岱抵住她的额,轻声说道:“你明知道我不会的。”
程庭芳用手背擦干眼泪,干脆跪在地上环抱住他:“你等我,你等我回来,我去求父亲,一定要还有办法的,你一定等我!”说完仿佛怕自己一时贪恋会不忍离开,她飞快的站起身来转身跑走,李岱坐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那神色极其复杂,有爱恋,有怜爱,有心疼,有深情,最多的,是不舍。
程庭姿将算盘放下,抬头看看宾座上的程庭芳,后者正死死盯住她,程庭姿叹了口气:“老四,父亲不愿见你,我也没有法子。”
程庭芳泪流满面:“他是我亲生父亲啊!何以要这样逼我?”
程庭姿看着她,“你公公这次主意动到桑桑身上,孩子差点都保不住,他既然敢这样做,就应该料到今日北海商会不会放过他,父亲这次铁了心,我也没办法。”
程庭芳别开头,拭干眼泪再转回来,眉眼间尽是倔强之色:“二姐,我们一母同胞,我没别的法子只能求你,父亲从来疼他们几兄妹,我们何曾得到过父爱?我这次舔着脸来求你,不求别的,只求放李岱一条生路,我们什么都不争了,回乡间隐姓埋名过自己的生活,不再出现在你们面前,求求你了二姐!”
程庭姿知道她此时已经走投无路,顾念着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默然半晌,最终起身对程庭芳道:“你回去罢。”
程庭芳也立即站起来:“二姐…”
程庭姿打断她道:“但凡我能有办法,总不会教你们吃亏就是。”
程庭芳眼睛通红,一把握住程庭姿的手:“二姐,谢谢你…”
程庭姿道:“如今形势复杂,你还是少出来走动比较好,你去家里找过桑桑了?”
程庭芳点头:“一切都是为她。”
程庭姿摇头:“此事不要再将她牵扯进去,否则我就半分把握都没有了,老四,我能顾及你,那司马翌可不会念情面,有些事你清楚就行了,何必闹得人尽皆知?”
程庭芳愣了愣,程庭姿已经松开她的手:“你快回去罢,莫在要他为你再分心。”
程庭芳点头,匆匆离去。
同一时刻程庭钧拐进一个巷道,从巷道里穿过走进一个小房子,里面灯光昏暗,隐隐能看出人影,却并不能看清是谁,走得近些能闻到淡淡的幽香,程庭钧深吸了一口气:“钰翎?”
第二十六章
[更新时间] 2012-09-24 08:00:02 [字数] 4269
那人走出阴影里,不是张钰翎却又是谁?
张钰翎握住他双手道:“我知道你回来有些日子了,你不便出来,我也不便过去,程夫人将我安置此处,我等了你多时。”
程庭钧反握住她的手:“为了我的事,你又受委屈了。”
张钰翎摇摇头,神色倔强:“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程庭钧咬牙切齿:“李楚怀我非要了他的狗命!”
“这世上的事不外如此,有买有卖,”张钰翎道:“我本是出来卖的人,又何必怪他非买不可?好在他尚算守信。”
程庭钧怔怔的看着她:“你何苦如此…”
张钰翎笑得眼泪都出来:“我不过是一个戏子,本不配得到别人真心相待,我真心羡慕她,可人如何能选择自己的出身?”
程庭姿沉默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你羡慕她,她不一定不羡慕你,你说得对,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有些事,却是事在人为,你放心,我决不让你白白牺牲。”
“我相信你。”张钰翎摆弄了一下头饰,稍稍整理就松开他的手:“你快些回去,放心,乱世里求生存,旁人没法子,我还是有几分办法的。”
话已至此,程庭钧只好点头,他看着张钰翎离去的背影,几度欲言又止,终于在完全看不见她的身影之后离去。
张钰翎出了程府去了最近的一家酒楼,点了一大桌子菜,自己只吃了几口云吞便搁了筷子,叫来伙计将饭菜打包好,然后径直去了城外三十里一处破庙,她嫌恶的看了那泥菩萨一眼,冲着它啐了一口,然后放下食盒,接着脱下锃亮的马靴爬上贡台,将那佛的眼珠子扭了扭,那佛果然如信上所说朝里打开,她暗暗吃了一惊,终于换好鞋子提起食盒走进去。
随着佛像吱呀一声*,张钰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亮,一步一步往里走,走了一会儿,看见里头深处有一抹微弱的光亮,眼见着有人影浮动,一声低沉的男声响起:“谁?!”
张钰翎深深吸了一口气:“春风十里。”
那人道:“可是张老板到了?”
张钰翎忙道:“正是钰翎到了。”
那人松了口气,从里头迎出来,张钰翎走过去将食盒递与他:“岱少可好?”
那人抬起头来,浓眉蹙起,眼神深邃,正是李岱,他微微点头:“还好,多谢张老板。”
张钰翎问道:“将军呢?”
李岱道:“家父出去了,他老人家吩咐我和内子在此处等候,张老板雪中送炭,李岱如有一日东山再起,定不负这深情厚谊。”
张钰翎干笑一声:“岱少客气,我不过是念着将军旧情,昔日承蒙令尊不弃,今日举手之劳,您不必客气,少夫人久未进食,还是早些用餐罢,既然将军不在,那钰翎就不打扰了。”
李岱记挂着程庭芳,也顾不上客套,说了一句多谢就进去了,张钰翎握紧的拳头渐渐放松,她目光阴鸷的瞟了里头一眼,冷哼一声,沿原路走出去。
刚走出庙口,就看到前头的土坡上隐隐有人头攒动,她响亮的打了个响指,很快有人走过来,张钰翎问道:“信来了?”
那人点头,将信递过去,她接过来拆开看,很快微笑起来,这么久未曾相见,也不知他身体是否健康,近来正处多事之秋,想来头发也该愁白了几根罢?想着想着就为即将见面而心思雀跃起来。
张钰翎看见来人,满怀希冀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怎么是你?”
鞭不离手的李铭一笑道:“不是我还能是谁?难不成督军还能亲自前来?张老板这是说笑了。”
张钰翎冷冷看他一眼:“他说过他会亲自来的。”
李铭一玩味似的看着她:“督军亲自来也是为了桑小姐,来或不来都与你无关,你在期待什么?”
张钰翎怒瞪他一眼:“这与你无关。”
李铭一点头:“那么就说些与我有关的事,督军的意思,要你想办法将李楚怀的藏身地点找出来,此人不除,终将为祸。”
张钰翎道:“这事你们放心,我亦恨他入骨,你们不说我也会想法子找到他。”
李铭一道:“督军也是替张老板着想,这等腌臜之人如何能配得上张老板?”
张钰翎“哼”了一声,“李副官不必如此指桑骂槐,钰翎尚算有自知之明,不会逾矩。”
李铭一嘴角上扬:“张老板多心了,铭一并没有这意思。”
张钰翎道:“是不是这意思,你我心里有数,既是如此,那我也没必要多留了,劳烦李副官回去禀明督军,钰翎定当全力以赴。”
李铭一扬鞭一抽便有人进来,“送张老板出去。”
张钰翎随意福了福便出去了。
李楚怀久未露面,张钰翎不便找的过勤,以免打草惊蛇,等了三日,她终于动身,备下了十日的干粮前去那座破庙,这回进去,李岱都不在,只有程庭芳道了声“多谢”,张钰翎问道:“将军可有话留下?”
程庭芳道:“父亲只说,他会找张老板的,让你等他消息。”
张钰翎一肚子玲珑话堵在喉头,最终只得问一句:“将军身体可好?近日多风,他可还咳嗽?”
程庭芳摇头:“我也多日未见到他老人家了。”
张钰翎故作惊愕状:“岱少也没将军消息?”
程庭芳道:“他从不让我过问这些,多谢张老板慷慨相助,我与外子定不忘您这份恩情。”
张钰翎连连摇头:“四小姐客气,莫说我与将军本有旧交,就是与贵府二小姐七少爷,那也是过命的交情,这些小事不足挂齿。”
程庭芳这才真正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精明通透,张钰翎自诩阅人无数,早已练就铜墙铁壁之身,不想却在这样的注视下有些发毛,她挺直了腰杆,很快告辞出去。
程庭芳站在原地,直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光点处,再听到佛像移动的声音才转过身来,轻声喊了句:“子箐?”
李岱从阴影中走出来:“你看那张钰翎信了没有?”
程庭芳摇头:“赶紧通知父亲,咱们得马上离开。”
李岱问:“露出什么破绽了?”
程庭芳皱眉:“我说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可我就是感觉不好,这张老板不是寻常人,迟早会发现咱们藏在这不是为了躲北海商会,父亲不知为何就信了她,想来也是有些手段的女子,此地不宜久留,你快去通知父亲。”
李岱想了想:“父亲特意让我们留在这,我此时去找他,唯恐黄雀在后,如今步步关键,切不可轻举妄动。”
程庭芳咬了咬牙:“子箐,我感觉很不好,你…”
“我都知道。”李岱抚了抚她的鬓角:“眼下形势严峻,我不能拿你和父亲开玩笑,谨慎些总是好的,这样罢,你去收拾东西,咱们换地方,等这风头过去再与父亲联系。”
程庭芳点头,立即动身收拾行装。
同一时间,张钰翎踉跄着奔去同福客栈,天字号房外,两人拦住她去路,喝道:“什么人?!”
张钰翎直扑到那两人身上,“快…快去通知李副官,城外三十里一座破庙,李楚怀…”
李铭一打*门,揪住她衣领,沉声问道:“你说李楚怀在城外三十里那座破庙里?消息可靠?”
张钰翎大口喘气:“李楚怀子媳都在,抓住李岱,李楚怀那只老狐狸就跑不了了,而且要快,程庭芳很精明,她知道我有所察觉,一定会很快离开那里,要快!”
李铭一松开她衣领往旁边一推,“来人!”
张钰翎扑倒在地上,冷酷的绽放出一个笑容。
奉军的人到得很快,程庭芳和李岱躲在不远处的草丛中,看着他们闯进那破庙,搜了好一阵才出来,只见李铭一扬起鞭子在空中抽了几鞭,有几个人应声开始在破庙四周倒些什么,不久就开始冒起浓烟,李岱和程庭芳互看一眼,交换一个眼神,立即悄悄地把头低下去,就这样趴了三个时辰,李岱心疼程庭芳,心下琢磨着应该无碍了,拉着她起身,动作轻声的朝后方撤离,刚刚走进小树林,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有一只冰冷的枪口从后抵住他的头,程庭芳迅速从靴子里掏出一把枪,立即有人扳动扳机朝她左腿放了一枪,她忍住剧痛朝抵住李岱那人开枪,那人却轻易的躲了开。
李铭一抚掌大笑:“四小姐果然好胆识!”
程庭芳半跪在地上,一边伸手去握李岱的手,一边冷眼看他:“苏苏眼光不过如此。”
李铭一一手握鞭,一手玩弄着鞭头:“比四姐稍好一些足够。”
程庭芳道:“逞口舌之快是何英雄?司马翌欲将我程家置于死地,司马昭之心,难道桑清会不知道?”
李铭一道:“江山美人能兼得当然最好不过。”
程庭芳轻蔑冷哼:“狗仗人势。”
一声枪响,程庭芳甚至感觉到了子弹从自己耳边划过,李岱闷哼一声,右肩已中了一枪,程庭芳怒视李铭一道:“你什么意思?!”
“劝四姐说话小心的意思,”李铭一又恢复了那无所谓的架势:“我正是瞧在苏苏份上才不至于对你下狠手,但你若再出言不逊,李岱可就遭殃了。”
程庭芳“呸”了一声,正欲开口,李岱悄悄的捏了捏她的手,她便转过头来,不再理会李铭一,轻声问:“还好吗?”说着便撕下裙角替他止血。
李铭一道:“来人,将他们带回去!”
司马翌知道之后只看了李铭一一眼,便开口说道:“放了他们。”
李铭一不甚明白,“督军?”
“我说,放了他们。”
李铭一道:“我们在城外伏击了好几个时辰才抓住他们,李岱在我们手上,李楚怀他跑不了,督军,我们何不…”
司马翌扫了他一眼,李铭一于是停下来,司马翌道:“我没有时间耗在跟他们捉迷藏上,放了李岱,他一定会去找李楚怀。”
李铭一眼珠一转:“铭一明白。”
司马翌笑道:“如何不动声色的放走两个人,没有人比你更有经验了。”
李铭一闻言头皮一炸,迅速抬头看他,司马翌却不再开口,将帽子托在手里往里屋去了。
他看似云淡风清的一句话,李铭一听到却心里一紧,当初桑清和程庭钧无故失踪,他将这件事推到北海商会身上去,司马翌并未深究,如今时过境迁,他本以为已经无妨,可现下看来…
看来,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该做好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