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未染“咦”了一声，问：“什么？”
看她那迷惘表情，竟是根本没有注意到阿峰和潘朵拉所说的话。
卫泽希松了一口气，开心地引开了话题，问：“按照阿峰的调查来看，目前揭晓的真相大都没有超出你的设想，是吗？”
“嗯，方艾黎的行动大体还在我的预估之内。只是没有想到，朵拉的来历居然这么厉害。”颜未染轻轻出了一口气。
卫泽希说：“你确定吗？不能说Guglielmo的老大有个离家的女儿，那就是潘朵拉啊。”
“朵拉跟我提到过，她的弟弟是个混蛋，开着路虎出车祸了。所以，我有百分之八十可以肯定。”
卫泽希想了想，忽然又笑出来：“那我可以百分之九十肯定。”
颜未染不相信地侧头看他：“你比我多的证据来自哪里？”
“阿峰啊。他既然调查到了这里，肯定会去查一查黑帮老大那个女儿的去向，说不定就看到了照片，看到了她妈妈是个东北人…”卫泽希搭着她的肩笑道，“不然，在潘朵拉差点跳起来的时候，为什么他能第一时间阻止她失态？当然是因为他时刻在关注她的反应。”
颜未染点头，确定他的想法。
卫泽希和她并肩沿着灯火灿烂的道路走着，问：“那么，以后可以放开手脚，尽情复仇了？”
“还需要我们动手吗？”颜未染朝他一笑，“方艾黎早已给自己掘好了坟墓，只用我们提笔落字，在她的墓碑上写墓志铭了。”
已经入冬了，空气冷冽，可她却难得这么愉快。呼吸在脸颊边散开，晕成一团淡淡的白气，就像她把自己所有的惆怅都从体内抽离出来，挥散在这热闹喧嚣的城市内。
黑夜这么昏暗，未染这么明亮。卫泽希觉得她在冷风中呵出的白气都特别柔美。
车子停得有点远，夜风有点大，卫泽希解开大衣将她包在怀中。
顺着笔直的街道，他们一起向前方灯火最密集的地方走去。
车子在身边飞速滑过，无数人从他们身边经过。
颜未染轻轻揽住了卫泽希的腰。她知道这个分享体温给自己的身边人，大概会是这个世界上，惟一一个始终能陪她并肩向着最终那目的地而去的那一个人。
而他们最后的目标，已经遥遥在望。
166 并不是完美配方
方氏的大动作，在十二月底展开。
三个月时间，一款新品上市。这前所未有的效率，令整个公司所有环节都投入了飞速运转之中。
毕竟，这是如今风雨飘摇的方氏最大的指望了。在旧产品被勒令暂时停产之后，各地的退货与索赔令他们疲于奔命。他们需要这系列的产品来打一场翻身仗，更需要它来振奋市场和股东们对自己的信心。
其实原料和工艺、流水线等，对他们来说都还算是小事。面临的最大问题，反而是审批与上市。
因为正面临着诉讼，所以质监局对于方氏这一款新品的检验也格外严格。毕竟这系列产品顶风上市，必定会是媒体和消费者瞩目的焦点。一旦里面有什么风险，就连质监局也会被卷入进去。
但幸好，经过重重查证，最严苛的检查反而更清楚地证明，这一系列产品确实没有毒副作用。
而今天，就是方氏正式发布新品的重要日子。
虽然天空不太作美，在发布会开始之前，下起了大暴雨，不过丝毫没有影响酒店内的气氛。
为发布会搭建的展台之上，背景大屏幕缓慢切换着颜色鲜润娇艳的花朵和产品特写。柔和的灯光照射在会场内，受邀前来的媒体们长枪大炮都在对准展台上的模特们。而特别安排的网络直播，现在也有数万人在观看，人气还算不错。
妆容精致、气质优雅的模特们，正手捧这一系列新品，供受邀来到现场的媒体人们欣赏、拍摄。
在后台关注着一切的方艾黎，看着外面和谐的气氛，手中拿着质检报告，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今天场上的人们，肯定会关注到安全问题。如今我这份质检报告，涵盖了几乎所有的危险物质，足够详细准确了吧？到时候我手握这份报告，倒要看看谁能提出质疑！”
站在她身后的张羽曼，整理着身上的礼服，说：“我妈妈的配方，怎么会有问题呢？当然是顶级配方！”
方艾黎淡淡说：“我才不管顶不顶级，只要不检测出毒副作用，我就当它是全天下最有效的配方。”
就算这东西全部成分就是水，没有任何用处也无所谓，只要它不会出事，那对现在的方氏来说，就是合格的产品了。反正化妆品中多的是这种自欺欺人的产品，多她一个又怎么样？能卖出去就是成功。
张羽曼撇撇嘴，又旧事重提：“就是你们还我价也还得太狠了，跟你说方总，这产品上市要是一炮打响，你们得再给我加一部分钱…”
“等上市后再说吧。”方艾黎皱眉打断她，说，“正式诉讼开始，要是情况严重的话，可能要被冻结一部分资金，如今你应该要和我们同舟共济，共度时艰才行！”
张羽曼心想，我又没上你们的贼船，我就是想从你们这边搞点钱而已。但表面上她当然是笑着说：“这不是对方总您有信心嘛，外面那些混蛋想讹诈您可没这么容易！”
说到外面那些混蛋，方艾黎就想到颜未染，眼中顿时暗闪过一丝阴狠：“行了，等我们这场发布会结束，产品顺利上市，到时候我们一定要给那些不法之徒一点颜色看看！”
张羽曼很有眼力见儿地点头：“方总出马，当然是马到成功啦！那我也赶紧再背一背我妈的遗言，今天的发布会可有网络直播呢。”
她拿出一张折好的纸，把上面那些“看到方氏的专业、诚意”和“我信任一家几十年老厂家的信誉”之类的话又背了一遍。
此时前方音乐停止，在司仪激动的话语中，发布会迎来了高潮。
“今天来到我们现场的朋友，肯定都是出自于对我们新品的好奇而来，那么就让我们先将话题转到大家最为关切的新品上——欣赏Silvia为我们新品拍摄的视频广告。”
展台背景上，正在不断切换画面的VCR上，所有花朵散开，出现了一条曼妙的身影。
镜头缓缓聚焦在那条身影上，正是好莱坞小天后Silvia。众人都不约而同地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Silvia现在是正当红的明星，每首歌基本都能登上音乐榜单的前列，如今她成为方氏的代言人，自然是个值得关注的新闻。
就在媒体们在惊讶议论之时，原本无比明亮的展台背景与灯光一下子齐齐暗下来。在唯一的追光之中，Silvia款款走来，出现在众人面前，就像是从刚刚的视频中走出来的一样。
在众人的惊呼声和疯狂响起的快门声中，网络直播的人数也陡然激增，无数人被“小天后Silvia代言方氏新品”的新闻吸引，点进来观看，人数迅速超过了二十多万。
站在后面时刻关注现场的方艾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毕竟，这可是Silvia。为了请到她，方氏开出了不菲的价码，方艾黎自己都亲自去跑了四五趟，跟她的经纪人套了无数近乎，又送奢侈品又约见面，才终于得到了经纪公司的首肯，在一周前敲定了合同。
而那份苛刻的合同中，还因为方氏的风波，额外增加了一条——新产品若有质量问题，将赔偿Silvia巨额形象损失费。
方艾黎当时签的时候，曾经有过迟疑。
但，手握着那份无比详尽的产品安全鉴定书后，她对当时自己那些隐忧都一笑而过了。
付出总有回报，今天发售的这一系列新品，就目前情况来看，绝对是成功在望。但短期之内如此巨大的资金支出，却导致了财务部那边传来危机预警，公司的现金流即将断绝了。
不过没有关系，货已经大肆铺出，只待新品一发布，方氏就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为了给自己一个确定的回答，她又再次查看了一下各地传来的发、铺货情况。
前方销售传来的消息相当不错。各地的经销商都知道方氏这回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所以在方氏大幅让利的情况下，大都积极配合。各个超市、药店、专柜、化妆品专卖店等都打出了新品上架的醒目标识。虽然方氏目前口碑敏感，但有粉丝群庞大的Silvia代言，又有那么多前期宣传，所有销售也都很拼命，这次是万事俱备，眼看所有地方都会高奏凯歌。
方艾黎唇角露出一丝嘲讥的笑——颜未染，我看你拿什么来和我斗？
她咬着牙冷笑，听着Silvia正在现场演唱的歌曲，唱得确实不错，但她无心欣赏，只想着，颜未染应该是一败涂地，不敢再出来了。
可目光落在张羽曼身上后，方艾黎又想，难道颜未染乖乖把配方交出来后，会就此罢休？她那种人，能忍住不和自己纠缠到底，不死不休？
无法控制的，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她还是抽空用手机联上网，查找了一下颜未染的踪迹。
看起来，颜未染并没有任何响动，除了日常发发化妆视频，被人说说和卫泽希的绯闻之外，也就是宣传一下即将推出的品牌思染，主打产品是粉霜，和方氏的护肤品、和张思昭的配方看起来应该没有任何关系。
“粉霜…哼，也就是调调色，能弄出什么水花来。”方艾黎嘲讥地一笑，对她这种小打小闹的东西表示不屑，然后关了页面，长吁了一口气。
Silvia一曲唱毕，应对媒体记者的提问，寥寥谈了几句，基本就是赞扬方氏新品，说自己喜欢那香气和色泽，十分谨慎地对方氏之前的风波只字不提，仿佛不知道那件事似的，让方艾黎心中暗恨，感觉付出的那一大笔钱真是喂了狗。
但心里骂归骂，她在司仪的邀请下，还是笑脸盈盈地上台了。方艾黎先赞了Silvia，说如何喜欢她的歌和人，又亲热地和Silvia一起揭晓了她的代言海报。这系列硬照由业内享誉盛名的大师操刀，也是让众人赞叹不已。
一系列的措施已经到位，场子热起来，现场的众人拿到产品说明书现场匆忙撰稿，以求第一时间抢夺新闻。网络话题榜上，也有无数人在讨论这款彩妆。
Silvia敬业地站在方艾黎身后，和模特们一起鼓掌欢迎方艾黎宣布新产品上市。
方艾黎站在鲜花簇拥的发言台前，妆容艳丽，笑容得体。漂亮的面容加上笔直的腰背与微扬的下巴，无一不显示出她生而为天之骄女的气质。
她微笑望着台下众人，点头致意，等掌声稀落一些之后，才微抬双手，将声音往下压了压，开始讲话。
“首先，感谢各位媒体、各位记者今日来到这里，与我们共享方氏新品——‘传世系列’诞生的喜悦一刻。同时，也让我们感谢此刻在网络的另一端，关注我们直播的百万观众！”
她随口将直播观众的数目提高了几十倍，带领着众人鼓掌。
“今日我们共襄盛举，共同庆祝‘传世系列’面世。我相信，‘传世系列’必定能长传于世，持续为女性朋友们带来美丽与欢乐，成为一款经典的护肤系列！”
掌声再次热烈响起，方艾黎面带得体的笑容，开始介绍这系列配方中的主要有效成分。各种“精华”、“提取物”、“有效保湿”、“抗氧化成分”等玄之又玄的描述从她口中滔滔不绝地涌出，俨然是拥有了这款产品之后，就能拥有刚剥壳的熟鸡蛋般的肌肤。
方艾黎描述完产品之后，准备为这款产品再镀上一层神秘的光环，于是说道：“其实这款产品，是曾获得金球奖的伟大造型师张思昭，投入了二十多年的心血、历经三十多次反复调整配比，终于在她临终之前，拿出来的完美配方。在这张配方上，我们可以看到…”
“很抱歉，方女士，这并不是一张完美的配方。”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提着公文包出现在现场，拿过旁边备用的话筒，对着台上大声说道。
此时会场正在一片安静，众人都在听方艾黎说话，却不料这个男人忽然出声，打断了方艾黎的话，顿时引起全场大哗。
167 宣判死刑
方艾黎皱眉，立即转头示意酒店保安，使了个眼色。
但对方已经快步上了台，拿出一个档案袋，展示在众人面前，说：“我是张思昭生前的律师，她在去世前留下了一份文件，留存在我们事务所，按照她的遗嘱，如果她去世后有人利用她的配方牟利，就要把这份文件公开。”
顿时，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他手中的档案袋。酒店的保安本来要上台拉走他，但看到律师出示文件，谁也不敢惹这个麻烦，几人甚至还迟疑地往后退了两步。
方艾黎一看到那档案袋，听说是张思昭生前留下的，顿时心中闪过巨大的恐慌，知道今天这事肯定无法善了。
虽然她不知道那档案袋里装的是什么，但她却明白，那里面肯定是一个足以让方氏粉身碎骨的炸弹。
“这位先生，这里是我们的产品发布会，是我们租赁下来的，就代表是我们的私人领地，您身为律师，应该知道擅闯其中，属于违法闹事！”方艾黎色厉内荏地说完这句话之后，立即离开发言台，快步走到那个律师身边，压低声音又说道，“如果您真的是张思昭的律师，那么您有什么要求的话，可以先与我们商议，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有办法让您满意的。”
律师转头看她，说道：“对不起方女士，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是一个律师，隶属于纽约著名的律师事务所。在接受客户的委托之后，无论过了多久、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忠实按照客户的要求履行，无法接受您私下商议的要求，十分抱歉。”
依然还站在台上的小天后Silvia，毕竟见多了大场面，此时在经纪人的示意下，立即快步下台，离开了这个是非漩涡。
律师打开带来的档案袋，取出了一份录音文件，当众播放。
“我，张思昭，于重病之时立此遗嘱，交托律师。万一他日有人利用我的配方…”
张思昭嘶哑的声音在大厅中传开。那嗓音虽中气不足，每一句都是竭尽全力，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但方艾黎一听就知道是她的声音没错。
她一个眼色，方氏的员工反应过来，迅速跳上台，阻止律师继续播放下去，并要将他带走。
台下的记者们哪肯放过这么一个可能会大爆的新闻，顿时一片喧哗。更有人上前阻拦那几个拉扯律师的方氏员工，要求公布真相。
在混乱之中，方艾黎快步走到发言台前，宣布说：“今日的发布会就到此结束，感谢各位媒体的关注，也感谢观看直播的方氏粉丝们，希望‘传世系列’能为所有爱美的女性增添魅力，多谢大家！”
她掐掉话筒，示意直播立即结束。
后面的大屏幕上火速打出了“thank you”的字样，播放起悠扬的音乐。
几个方氏员工还想拉扯律师，但媒体记者们的关注点现在都在那个律师身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扛起三脚架，拿起手机和录音笔，潮水一般拥向那个律师，使得方氏员工被硬生生挤到了外面。
一群人向着酒店门口而去，把空荡留给了方氏。
而一动不动站在台上的方艾黎，连呼吸都停滞了，脑中一片空白。
还在后台等候的张羽曼，莫名其妙地扯着裙摆跑过来，扫了发布会现场的情况一眼，瞠目结舌问：“结束了？方总，我还没上台讲述我妈的故事呢，你知道那些东西我背了几天吗…”
她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硬生生地憋回了喉口。
因为她看到了方艾黎的脸色，惨白得毫无人色。那双死死瞪着她的眼睛，里面一片死灰，没有了任何光亮。
张羽曼惧怕地看着她，试探着问：“方总…发生什么事了？”
方艾黎那干涸惨白的双唇，如涸泽中的鱼，艰难地张合着：“你妈，张思昭，做什么了？”
“啊？”张羽曼摸不着头脑，但转头看往门口涌去的人群，知道肯定是那边的问题，于是她咒骂了一句，追上去看个究竟。
方艾黎一动不动站在已经转为黑暗的台上，许久，她的助理Agnes跑过来，扶着她往后面走去，喉口发紧地说：“方总，事情…不太好。”
在空调开得那么温暖的室内，方艾黎却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发冷。平生第一次，她抓紧了Agnes的手，声音颤抖，几不成声：“你…你说！”
Agnes低声说：“张思昭死前真的留下了一封信，不但有录音，还有亲笔手写的信。这封信现在已经被传到网上，迅速被转载疯传，而且…而且里面提到，我们新产品配方的致命缺陷…”
看着她的脸色，Agnes越讲越轻，不敢再说下去。
方艾黎木然扫过面前空荡荡的休息室，僵硬地问：“张羽曼呢？”
“跑了！”Agnes咬牙怒道，“一看出事了，她就跑了，我亲眼看见她慌慌张张地穿着我们的礼服，跳上车就开走了！”
方艾黎心下冰冷雪亮。像看见大厦将倾的蝼蚁，在逃无可逃的时刻，反倒平静下来了。她低声说：“那封信…给我看看。”
Agnes早在网上搜到了那封公开信，听她这么说，赶紧把手机屏幕递到她面前。
那上面，赫然是一张扫描后的信笺，字迹无力却清晰。
方艾黎咬着牙，低头一字一句地看下去。
我，张思昭，于重病之时立此遗嘱，交托律师。万一他日有人利用我的配方谋取利益，律师将公布此信，以免给消费者带来无法挽回的损失。
十年前，我于某种植物中寻找到一种美白焕肤成分，曾经设想过将这种成分用在护肤品中，以制造出一种全新的护肤品。在试制成功后，曾有各家厂商找我合作，但因我发现了其中的缺陷，故此一直在改进完善配方中。时至今日，我命不长久，但这配方已无法完成，流传出去只能遗害无穷，因此将它封存用以督促女儿。若他日女儿有所成就，方可拿到此配方，因她已不需要用这配方谋利；若她终身一无所成，委托律师在她坟前焚毁此配方。
如今此信既然公布，定是有人用此配方以牟利，我张思昭在此宣布——
配方无毒副作用，但植物中提取的有效成分中，有一种绝难剥离的成分，会与其他所有化妆品中普遍含有的醇类物质产生反应，长期使用将导致皮肤暗化长斑，甚至产生不可逆转的其他病变可能。
所以，此产品几乎没有任何市场化可能性，因消费者使用此款产品时，无法再使用其他任何产品，甚至在停用之后再使用其他产品，依然有风险。请切记万分谨慎再做选择。
方艾黎机械地捏着手机，一动不动地盯着它，全身冰冷，连手指都难以动弹。
方氏的新品，在宣布上市的这一刻，被宣判了死刑。
短短几行字，断送了她苦心经营的一切，让她这场拼尽一切挽救方氏的行动片刻间成为了全世界的笑话。
她这么久以来为了保住方氏而苦苦挣扎、拼命努力，最终因为这一封遗书，这几句话，化为飞灰。
灼热与冰冷，在方艾黎体内流窜，让她再也控制不住，猛然跳起来，尖叫着将Agnes的手机重重地砸在地上。
手机在地上摔得解体，她还不肯罢休，冲过去疯狂地践踏手机的残躯，仿佛自己踩的是张思昭那封信，她可以尽力将它踩踏入地，就此湮灭了这可怕的罪证，可怕的现实。
Agnes早已见惯了她每次愤恨时歇斯底里发作的模样，所以只站在一边，任由她把手机狠狠踩碎，然后等待着她清醒过来，会像以前一样，转回若无其事的模样，给自己补偿。
然而这一次，她没等到。
方艾黎呆呆盯着手机碎片，一动不动，仿佛泥塑木雕，良久也没有再动弹一下。
168 不要教坏小朋友
方艾黎在美国陷入黑暗暴风雨的时刻，颜未染在中国却是阳光灿烂。
新的一年快到了，社会各界都赶在年节时来慰问福利院。今天听说朝晖需要帮孩子们化个妆，所以她拎着化妆箱就过来了。
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小朋友就围上来让她帮自己化个最漂亮的妆。他们穿着漂亮的短裙，扎着可爱的双马尾，叽叽喳喳就像一群小百灵。
颜未染揉揉她们的小脑袋，笑着打开化妆箱：“排好队，不要急，未染姐会把每个人都变得更漂亮的！”
给小朋友化妆那是手到擒来，颜未染两分钟一个，手下流水线般批量出炉可爱小公主和小王子，一个个水灵灵粉嫩嫩，十足就是花园的花朵。
其中就属小熙最爱美，指着自己眉心撒娇说：“未染姐姐，我还要美人痣！”
“哈哈哈，你小朋友怎么知道要什么美人痣啊！”
“因为未染姐姐你以前表演跳舞的照片上就有！”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流行点这个了呀！”颜未染不管她撅嘴的可爱模样，断然拒绝了她，把她肩膀扳过去示意下一个。
在热闹之中，她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一抬头间发现卫泽希居然出现在门口，正倚在门框上朝她微笑。
她愣了愣，拍拍下一个小朋友示意她过来，又朝卫泽希眨了一下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今天来慰问的‘社会各界’中，包含了寰宇这个‘娱乐界’啊。”他简短地提了一句，走过来看她给孩子们化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