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未染都开始同情她了:“这么说,你家情况挺复杂的?”
“可不嘛!姐我跟你说,遇到你算我这辈子走字儿了!不然在那家里窝着,我早晚得完了蛋!”
“但你总得回家去呀。”
“等我爹死了,我回去给他送终去。”潘朵拉一打方向盘,干脆利落地说,“所以老妹儿不陪姐你去美国了哈,我要在国内窝着,奏不信我爹那黑手能伸到光辉灿烂的国内来!”
颜未染终究还是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洛杉矶的行程。
南加州的艳阳天,一出机场就是干燥炎热的夏日热浪扑面而来。前来接她的卫泽希第一时间将一顶复古大檐帽戴在她的头顶上,满意地端详着,说:“心有灵犀吧,果然很适合你,和你的衣服也很搭。”
穿着米色丝质裙的颜未染抬手碰碰帽檐,看着他笑,心想我还真没见过和米白色大檐帽不搭的衣服。
不过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只在经过某一处镜面时,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不由得微笑起来。还真是很配的。
卫泽希一手拉着她的行李箱,一手拉着她的化妆箱,问:“怎么连化妆箱也带了?我都没法牵你手了。”
“习惯了,我离不开它。”颜未染说。
“幸好是化妆箱,不会打扰我们。”卫泽希笑道:“还是二人世界好吧,之前你说要带潘朵拉那个电灯泡来,我都心惊胆战。”
颜未染无奈而笑:“是她怕她到美国被父亲找上,所以不敢过来。”
“是吗?她家干吗的?”
“咦,你不知道吗?”颜未染诧异问,“她家庭情况好像很复杂,她爸养了一堆情妇,还有个不省心的弟弟——唔,弟弟好像开车出事了。”
“我哪知道啊,就在华人聚会上见过一面,当时觉得长得还不错,就约了一下,然后一拍两散你也知道了。至于她家里干什么的我还真不知道,要不我去打听打听?”
“看情况吧,我现在疲于奔命,等有空了再看看能不能帮朵拉解决一下吧。”
“说实话也没必要,她的家事我们插什么手?再说了她现在是成年人离家在外,这不是正常美国人生活吗?很多美国人成年后只在结婚时喊爸妈来见证一下的,其他时间根本不凑一块儿。”
“可朵拉也有一半中国血统呢。”不过颜未染想想卫泽希说的也对,也就把朵拉的事情放在了脑后,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还是先别插手了吧。对了,南门老先生那边怎么样?”
“我联系了他儿子,他现在的公司刚好和我家有合作,所以对我的事情也很热心,说会赶回洛杉矶帮我劝劝他爸,会面时间定在明天。我觉得他儿子看起来是个比较好沟通的人,应该没问题。”
“那现在的决定性因素,就看他儿子能不能做好南门老先生的思想工作了?”颜未染问。
“嗯,不过说真的…我直觉那老头不好对付,他儿子估计也对这个爸爸没辙。”卫泽希抬手指指自己的脑袋,“据说他有老年痴呆症,还是狂躁表现的那种,发作起来乱打人乱骂人,护工都跑了十几个了。”
颜未染想起徐阿姨的话,也知道那大概是个不好对付的主,轻叹着摇了摇头。
“不过没事,知父莫若子,我们别愁心了,一切交给他儿子吧。现在——”卫泽希抬手一指前面的繁华城市,“先把东西丢在酒店,去享受阳光沙滩吧!”
阳光太过灼热,大气层仿佛折射出一层雪亮的白光,令人无法睁开眼睛彻底看清这个世界。
来到南加州当然喝橙汁,毕竟洛杉矶号称“Big e”。两人端着冰凉的橙汁,靠在临海的栏杆上,看着亮得刺眼的海面闲聊。
阳光太强水面太亮,卫泽希觉得眼睛要瞎了。幸好有穿着素淡衣服的她,如一团柔和鲜润的水彩,在他面前的亮得失真的颜色中如清泉般洇开来,覆盖了全世界的喧哗刺眼。
仿佛为了挽救自己的眼睛,卫泽希就一直看着她,在心里开始胡思乱想——这个时候,情侣之间是牵着手比较好,还是挽着手好呢?
但最终,他还是只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坐姿,用肩膀挨住了她的肩膀。
颜未染没有反对,她和他一起坐在海边,握着手中的杯子,看了很久的海水荡漾。
沙滩上人声喧哗,身后是来来去去的人。
挖沙的孩子拎着桶从他们面前跑过,有一只寄居蟹爬上她的裙子,碰了碰那柔软的纱质,又懵懂地察觉不对劲,想要爬下去。
卫泽希伸手抓住它,凑近颜未染的面前。她的睫毛真长,仿佛寄居蟹的钳子再往前伸出去一点,就可以夹住那因为含笑而微微颤抖的睫毛。
卫泽希忍不住将脸往前凑了一点,似乎想和寄居蟹一起感受她温热的气息。
但颜未染已经伸手拿过寄居蟹,笑着将它轻丢入了栏杆外的大海。
“让它待在它最喜欢的地方吧。”颜未染望着那一圈很快就消失不见的涟漪,轻声说。
“我也想待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卫泽希靠在栏杆边说。
颜未染转头看他:“纽约吗?”
“你身边。”他说。
140 爱上一朵盛开玫瑰
颜未染转头看他,海水反射的光芒在她的脸颊畔不停闪闪烁烁,令他目眩神迷。而更令他觉得迷乱的,是她脸上的笑容,比即将到来的海边夏夜还要缱绻温柔。
她说:“这个,不难啊。”
这短短几个字,却让卫泽希的心跳猛然剧烈起来。
他仿佛刚刚那个迷失在她裙摆上的寄居蟹,在闪光的纱缎和温柔的气息中,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恍惚摸索着那些柔软的触感,想要坠落在最深最深的地方。
灼热的炎夏也仿佛带上了甜蜜的气息,让他好想亲一亲她那低头微笑的侧面,想当着沙滩上成千上万的人,宣告自己的幸福。
不然,怎么让全世界都来羡慕自己,拥有了天底下最可爱的女孩子呢?
所以他拥紧了她,低下头,轻轻地凑近她。
而她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双眼,那略显急促的呼吸,已经让她的肌肤都开始起了细微的鸡皮疙瘩。
惶惑与忐忑,紧张与期待,让她终于在他深切的目光前,闭上了眼睛,等待他即将落下的亲吻。
然而就在双唇将触的一刹那,一个软软的身体撞到了颜未染的身上,她的裙摆被一把抓住。
颜未染诧异地低头一看,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奔到了他们中间,还将卫泽希重重撞开。小女孩用胖乎乎的小手抓着她的裙子遮住自己身体,一边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颜未染抬头一看,前面有个小男孩正在往这边找来,显然两人在玩捉迷藏。
她只能将裙摆拉了拉,遮住小女孩的身体,一边朝卫泽希露出一个苦笑。
而卫泽希则面带懊恼与郁闷地别开头,故意向小男孩招招手,指了指颜未染的裙下。
颜未染啼笑皆非,用口型问他:“你不帮帮她吗?”
卫泽希气恼地说:“哼,谁叫她破坏我们的气氛。”
那小男孩看见了卫泽希的指示,蹬蹬蹬地顺着走廊跑过来,一把掀起颜未染的裙角。
那小女孩被抓住了,却不服气地抬头瞪着卫泽希,用带着港台腔的普通话说:“大坏蛋!出卖我!”
卫泽希没想到这金色卷发白皮肤的小天使居然会讲汉语,蹲下来说:“小坏蛋,是你先打扰我和姐姐约会的!”
“哼!坏心眼,姐姐才不会喜欢你!”小女孩鄙视地说着,拉住小男孩的手,转身就要走。
卫泽希被这熊孩子气坏了,对着她的背影就喊:“有没有搞错?我长得帅身材又好,如假包换高富帅,姐姐凭什么不喜欢我?”
看着他幼稚的行为,颜未染不由得笑了出来:“好啦,和小朋友还较劲。”
“本来就是嘛,气死我了。”卫泽希正说着,匆匆走过来的一个女人已经拉住两个孩子的手,赶紧过来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孩子不懂事,打扰两位了。小莹,快向哥哥道歉!”
那女人却是个中国人,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面容消瘦。她和两个孩子相像的地方只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
那胖嘟嘟的小女孩撅起嘴,揪住颜未染的裙子,看着卫泽希毫无诚意地说:“对不起。”
卫泽希用比她更敷衍的态度,说:“没关系。”
颜未染笑着揉揉小女孩的头,有点无奈地看了卫泽希一眼,对小女孩的妈妈笑道:“你的孩子可真漂亮。”
“谢谢啊,孩子们长得像爸爸,不过幸好眼睛像我。”妈妈笑着拉过两个孩子,看看他们,“你们是来旅游的?”
“是啊,刚从中国过来。洛杉矶这个城市真不错,你们是定居在这里吗?”
“我和哥哥移民到这边二十多年了,每年都回国内去的,现在国内和美国也越来越像了。”她说着,见两个孩子已经蹦蹦跳跳地往海边跑了,忙匆匆丢下几句话就跑,“旅游的话可以去看看好莱坞和迪士尼乐园,有需要可以上洛杉矶华人论坛看看,消息很多的。再见,祝你们玩得愉快!”
颜未染笑着朝她挥挥手。
时近黄昏,阳光已没有那么热辣,沙滩上烧烤的人群三三两两地出来了。
卫泽希示意旁边卖泳衣的商店,问她:“游泳吗?”
颜未染摇摇头,说:“你游吧,我还不适合。”
因为被摧残的体质,也因为被破坏的肌肤。
卫泽希说:“我也不想在这么多人的地方下水,还是回酒店游吧。”
他忽然想,真有点遗憾啊,其实他真的很想见一见当初那个纯真完美的未染,看一看还没有遭受剧变的她,那单纯柔软的模样。还有,想知道那时身上还没有任何伤口的她,穿着泳装时裸露出美好肌肤的模样。
不过,虽然遗憾,但他也并不强求。毕竟,如今在他面前的颜未染,就是这世上最迷人的模样。是那些伤痕与痛苦、过往与沉淀,才造就了现在的她。
爱上一朵玫瑰盛开的模样,虽然错过了她含苞待放的时节。
卫泽希牵着她的手,在金紫色的夕阳中,看着海面被沉沉暮色压住,再看着初升的月亮倒映在水面,跳跃不停。
卫泽希觉得很满意。他们之间还没有戳破那层薄薄的纸,但又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关系。至少在被他牵住手的时候,她只是低头微微而笑。
两人都不说话,海边人群渐渐稀落,越来越少。
在这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他们都听到了彼此胸中那几乎被现世淹没的轻微心跳。
第二日,他们如约驱车前往南门光远家中。
就在离南门家不远处,他们看见一户人家的花园中,一只苏牧在篱笆边不停跑来跑去,十分烦躁的样子。而一个老头正挥着铲子在大声嚷嚷着,作势要挖一棵长得挺茂盛的紫藤。在他的对面,一个抱着孩子的老妇人一边轻拍安慰着怀中的孩子,一边坚决不肯让他挖掉紫藤。
卫泽希赶紧停车,颜未染也已经认出那老妇人就是徐阿姨,赶紧打开车门走到徐阿姨身边,问:“徐阿姨,这是怎么了?”
徐阿姨一看见她,又惊又喜:“小颜,侬做啥来啦?赶紧帮我劝劝这个蛮不讲理的老头子喽,跟伊讲道理伊弗听,拿着铲子就要来挖囡囡的紫藤啦!”
对面这个老头当然就是南门光远,五官和资料照片上没什么大变化,却是一副嘴角耷拉眉毛下垂的模样。他的铲子被卫泽希拿走,所以正在对着卫泽希大吼:“还给我!我家大毛被这紫藤害得天天拉肚子,我一定要铲掉这害人的东西!”
那条苏牧在后面拼命摇尾巴,咬着老头的裤子想要把他拖回去,仿佛也丢不起这个脸。
卫泽希又好气又好笑,说:“南门先生,你家狗去偷吃别人家的种子,你把它栓好别让它乱跑,不就行了?”
南门光远眼睛瞪得溜圆:“大毛才一岁多,小娃儿就是要到处跑的,你怎么不把你孩子栓家里?”
卫泽希真是没法接这个话茬,朝着颜未染无奈地笑。
颜未染只能劝他说:“南门先生,我看你家大毛也是听话的乖孩子,现在徐阿姨的花园已经建了篱笆,待会儿把紫藤种子都摘了,我想好孩子一定不会乱闯别人家,爬篱笆进去也没东西可吃了,你可以放心了。”
“不行,万一有些坏孩子拔了扔大毛面前呢?小孩子这么贪玩,能禁得起诱惑吗?再说今年摘了明年不是还要长的?”
这老头,还真是没法讲理。
颜未染正和卫泽希相视无语,后面一个女人急匆匆走来,一把挽住南门光远的手臂,说:“爸,赶紧回家吧,哥回来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向徐阿姨赔不是:“对不住啊,我爸得了这个病后,性格就变成这样了,请你们多担待…”
说到这里,她看见颜未染和卫泽希的面容,有些诧异:“咦,你们是?”
“你好,昨天在海滩上我们见过面。”颜未染也没想到这么巧,朝她点头微笑:“我们就是今天来拜访南门老先生的人,原来你是南门先生的女儿?”
“是的,我叫南门倩,那快请到我家吧,我哥已经回来了。”
颜未染和徐阿姨打了声招呼,说待会儿再来,便和南门倩一起到他家去。
南门倩性格颇好,说话语速很快,几步路时间就把家里情况交代得清清楚楚。
南门光远儿子叫南门翼,大学毕业后考上了美国硕士,毕业几年后自己创业,期间南门倩来探望哥哥,和他的室友相爱了,婚后生了一对儿女,就是昨天在海滩上的兄妹。
说到这里,一直任由女儿搀扶的南门光远狠狠地挤出两个字:“黄毛!”
南门倩无奈地摇摇头,说:“我爸一开始就反对我嫁给外国人,婚后也不喜欢我们一家。我哥哥倒是和华裔女同学结婚的,只是…唉,世事不太如意。”
颜未染了然地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卫泽希则心想,不喜欢混血的孙子孙女,却把一条苏牧当孩子,这老头也太好笑了。难道他不知道苏牧是苏格兰的吗?
要不是当着人家孩子的面,他觉得这件事自己可以笑一年。
“医生说我爸这也是老年痴呆的一种,偏执狂躁,我们做子女的也只好一切都顺着他的意了。要是待会儿对你们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我先替我爸道歉,请你们多谅解。”
“没事的,我们理解。”颜未染点头。
141 复原梦中人
南门翼和他妻子聂蓝都是个性很温和的人,两人虽然没有孩子,但感情很好。聂蓝一接过颜未染的名片,就惊喜地说:“你是颜未染啊,我在朋友圈看过你的视频,真是上帝之手!”
颜未染笑道:“我跟老师学了十几年,现在技术还算过得去吧,所以也想借现在的势头推出自己的品牌。目前我有张配方很不错,安全性也很好,相信一经上市后就会得到市场肯定的。”
南门翼点头,说:“卫先生已经向我介绍了基本情况,我们也很期待你的产品。只是你们需要的这个提取技术,我们确实没有掌握。因为当时我和蓝蓝创办化工厂,核心是为学校提供实验原料,主要是我们有人脉,而不是技术方面的。而我爸来了之后,我们就把研发交给了他,自己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管理上。后来有几个学校需要银杏内酯,所以他改进了生产工艺,我们则忙于工厂的事务,并没有和他交流过。”
颜未染抱着一线希望问:“不知道南门先生有没有工作笔记什么的?”
“是有的,但我爸有一次犯病,把资料笔记全都烧了,什么都没留下来。现在他病情越来越重,几乎没有个清醒的时刻,我看,大概是帮不上你们的忙了。”南门翼遗憾的说。
卫泽希说:“我还以为他面对你们的时候,病情能缓和一些。”
“我们也很遗憾。接到你的电话后,我们立即就赶回来了,毕竟我们和您家一直都合作得很好。从昨晚回来到现在,我们几次询问我爸这个工艺的要点,可每次一问他就生气,好像很抗拒讲出来。”聂蓝摇头道,“或许是他对化妆品之类的东西确实很反感,在知道你们要拿银杏内酯去做化妆品后,也触发了他的病。”
原来他们特地赶回洛杉矶,是看卫泽希的面子,看来他们和卫家有生意往来,说不定还是很重要的关系——可惜,面对一个老人的病情,谁也无能为力。
颜未染看看坐在椅子上还烦躁地弹着扶手的南门光远,轻叹了一口气,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能自己摸索了。无论如何,还是感谢两位,为了我们的事情大老远赶回来,真是麻烦你们了。”
“哪里,可惜没能帮上忙。”南门翼和聂蓝见他们失望的样子,也是无可奈何。
颜未染走到南门光远椅子前蹲下,正要好好哄他说话,在旁边搭积木的那个小女孩抬起了头,奶声奶气地说:“舅舅骗人,外公他早上还好了一阵子,跟我们说花园里的树是外婆种的!”
南门翼被小女孩说得有些狼狈:“是吗?外公早上好了一阵子?”
南门倩赶紧蹲下来,按住女儿的肩说:“小莹,可不能骗人哦,外公是怎么好起来的,好了多久?”
“就是这样嘛…”小女孩说着,迈开小短腿就跑到了壁炉前,踮起脚尖从上面拿下了一个相框,跑向正在不断抠着藤编扶手的南门光远。
那相框递到南门光远面前,他愣了愣,目光落在相框中的女人身上。
那是个穿着丝绒旗袍的中年女子,略显丰腴,圆脸带笑,一双明亮眼睛和南门倩、和那两个小外孙都很像,但也只是眼睛相像罢了。倒是儿子像妈,南门翼和母亲相像得多。
南门光远看了片刻,慢慢伸手接过相框,用手在相框光洁的玻璃上擦了又擦,低声跟小女孩说:“这是你们外婆啊,你看,你们眼睛多像啊!”
南门倩眼眶湿润了,压低声音对颜未染说:“我爸妈是同学,几十年来我妈一直支持我爸的研究事业,两人感情特别好。现在我妈去世四年多了,我爸就是在她没了之后,开始患病的。大概是…我们都不能和他常伴,他很寂寞吧。”
南门光远看着照片,一动不动,看了许久。
聂蓝赶紧拉拉南门翼的手。南门翼会意,走到南门光远面前,问:“爸,你饿不饿?蓝蓝刚炖了莲子粥,我给你盛一碗?”
南门光远点点头,聂蓝赶紧去盛一碗端给他。
他看了看,说:“莲子性寒啊,阿翼妈当时都要放些红枣放些枸杞的。蓝蓝你要向她多学学。”
聂蓝有点伤感地点头应了,又说:“爸,今天有客人呢,是来找你的。”
南门光远顺着她的示意抬头一看,目光落在卫泽希身上,脸色立即就变了,再度狂躁地顿着脚大吼:“让这种人进家门来做什么?这些做化妆品的人不得好死!蓝蓝你忘记你孩子怎么没了?我孙儿哪里去了?”
南门翼忙拦住要扑出来的父亲,说:“爸,爸你认错人了,这是来串门的邻居!”
“哼,当我不知道?要银杏内酯的是不是?”他狂怒之下,居然把妻子的照片都向着他们砸了过去。
卫泽希眼疾手快,赶紧将颜未染拉入自己怀中。
相框从颜未染耳畔擦过,撞在墙上,哗啦一声碎成一地玻璃渣子,照片也从里面掉了出来。
那玻璃碎掉的声音仿佛刺激了南门光远,他变得越发狂躁,跳起来就是捶足顿胸,抓着藤椅要抡起来砸向颜未染他们,可惜年老体衰又被儿子拉住,最终他吼叫着把整张藤椅都推倒在地,呜哇哇地痛哭起来。
南门翼和聂蓝赶紧扶住老人,将他半拉半架到卧室内去。
被按在床上的老人还因为激动而手舞足蹈,直弄得床脚都在地上移了位。
南门倩看着他那模样,只能无奈对他们说:“我爸这次犯病严重,我看,你们要不还是先回去吧,这事情…大概是没办法了。”
颜未染默然看着床上癫狂的老人,想了想,拉住南门倩的手,说:“我有个办法,要不,我们试试看?”
南门倩叹了口气,去拿茶几上的手机,说:“颜小姐,做什么都没用的,我先叫医生来打一针镇定,我爸这样再闹下去,我哥和嫂子也是按不住的,待会儿要是受伤就麻烦了。”
“不,给我十分钟时间,我试试看,来。”颜未染说着,对卫泽希使了个眼色。
卫泽希一下子就领会了颜未染的意思,立即转身到外面车里取化妆箱。他在这一刻真是庆幸,幸好颜未染是个无论走到哪里化妆箱都从不离身的人,这次到洛杉矶也把它带过来了。
南门光远闹了十来分钟,体力不支,趴在床上呼呼喘气。
南门翼和聂蓝都是一身大汗,疲惫不堪。
南门光远休息了一会儿,又捶着床头柜,大喊着:“阿云,阿云你快出来看看这些不孝的孩子啊!还要逼我帮仇人作恶!阿翼你良心到哪里去了…”
南门翼无奈地转头朝外面喊:“倩倩,医生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