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后来才明白过来,你跟那一刻的太阳一样,都再骗我。
【顾方西札记】
怔愣,惊喜,瞬间温柔四目相对,恍如隔世,在记忆深处最美彼此的样子。
好像是梦。
但似乎不是。顾方西心里思忖,喉咙有些紧缩。浅色的病人服,苍白如纸难看的墙壁,绷带缠绕的手,仿佛在他眼里都变得悦眼起来。
寂静的病房,迟欢打开病房门的时候顾方西正在刷牙,龇牙咧嘴的怔愣着,等胸口已满的惊喜散去才狼狈又喜悦的对着迟欢微笑,满口的泡沫,有些狼狈。
他在接完那个电话,听见那一记亲昵让他发酸的“欢”字后,愣愣深沉的盯着那碗苍白的白粥许久,直到后来恍恍惚惚的躺在床上又睡了过去,等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候后了。一个小时候的这一刻,他以为自己还在睡着,所有才有幻觉。
笑容明朗浅俊,让隐在嘴角桑凉沉寂的气息消失无踪,甚至笑得有些滑稽,因为他顾方西的左手,还拿着牙刷,泡沫白白的还没洗去残留在他微翘菲薄的唇畔。
有些狼狈,还有些简单的不修边幅。
这一幅画面,迟欢脑子轰然一响,怔怔的望着此刻的顾方西,她突然记起这一幕她曾经拼命忘掉却现在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模样。
她曾经的丈夫,刷牙的样子,温润齿白,总是刷得那样用心,每次都要很仔细,很专心。
“迟欢?”
他口齿不清楚略低的轻唤让她回了神。
“护士呢?这个时候应该要换药了吧。”
垂下了眼帘,迟欢抿唇浅笑,浅声问着,自然随意。拎着袋子踱步坐在他的床边,扑鼻的牙膏清香,是柠檬味的,好似从很遥远的时光传来的味道,她想起,那是的确是他爱用的味道。
“唔……我让她迟些来,总要隐秘些,刷牙的样子不能让人见到。”
龇牙咧嘴的,到底是隐私的事情。
他还在那儿刷,口齿不清不楚,低沉磁性的嗓音犹如呢喃的说道。
头发还有些凌乱,密黑的发丝不那么服帖,有些颓废的惺忪慵懒,眉骨曲线冷雅,狭长的眼眸温和的眯起,还残留着侵入骨髓的魅惑韵味,刚起床的姿态有一种不设防的温润。
闻言,她好笑的弯眉,下意识的拿起床边桌子上深色的绒毛巾自然的帮他擦拭过嘴边没有漱完的泡沫。嘴里还不由自主的轻笑道:
“早知道我刚刚应该立刻背对你转身才对。”
“你不用。”
他喝了口水,俊容稍稍整洁干净了些,不假思索自然淡淡的回应道。
瞬间,两人都怔愣了半秒。如今他们的相处总像很多年的老朋友,说话随意但也有需要注意的地方,谈到敏感处总难免有些不适。
半晌顾方西扯了扯嘴角,轻声沉着气呢喃道:“……迟欢,你没关系,你知道的。我是说,也不是第一次。”
你,又不是别人。
最后一句话他没说,如今他不敢急迫,也许慢慢的相处才是好的方向。
闻言,迟欢抿唇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她看他刷牙何止看了几百次,也许几千几万都是有的。旁人看到的是他干净俊美的外表,而龇牙咧嘴颓废狼狈的样子只有她知道。
曾经她很爱看他刷牙,那是属于享受的快乐,因为他的刷牙只有共同生活的她才看得到。
“会开得怎么样了?”他转了个弯问起,他其实还想问她怎来了,但是他没问,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来看他就好了。俊魅的眉眼一柔,他不由自主的抚摸上她暗色发黑青色的眼圈,有些憔悴黯淡,沉下声,他浅叹了口气,心疼的轻轻呢喃,“别让自己太辛苦了,迟欢……”
提起例会,她浑身不着痕迹的震了震,白净明丽的脸庞有些许紧绷,喉咙微缩,半晌,她答非所问,嘴角上扬,笑得温柔明亮,提起袋子,柔声道:“顾方西,豆浆、油条,给你的早饭,喜欢吗?”
“欢,喜欢。”呐呐微愣的回答道,瞬间来不及反应的欣喜就像潮水一般向顾方西涌来。
早晨的晨曦笼罩在坐在他身旁的女人身上,漫亮的生辉,这一幅画面在之后的很多日子里一直陪他度过沉寂无边的生活。这一刻,他笑得那般肆意的快乐。
原来,他也可以有豆浆,油条,还有归来看他的迟欢。
那曾在一个小时前堵在自己胸口喘不过气的阴霾立刻消散在心头最深的地方。
他顾方西现在要的这般的少,这般的少,一根一元不到的油条,一杯五元不到的豆浆就是这样就足以令他幸福很久。
早晨的时光总是这般的曼妙,仿佛所有都可以像从前一样。
他用一只左手,却吃得狼吞虎咽,吃的时候,还是不是回头看身旁的她两三回,好似怕梦太真实。
静静的坐在顾方西的身旁,楼下的庭院里有鸟儿叽叽喳喳欢愉的叫声,金色宝贵的朝阳,秋色古树的的枝繁叶茂,菊花淡淡的孤寂的香气,很绵很舒服。
她没有做声,只是细细的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眼神描绘过他棱角分明,气势浑然的样子,眼神走过他耳后浅粉色看不出的疤痕,终于,眼眉缓缓的垂下,神色敛去。
“迟欢,我昨天做了个梦。”他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滑润的滋味流淌过喉咙和胃腑。
“是什么?”她仰头,漾着淡眉微笑轻问。
“梦到——”其实记得不甚清楚,嘴里念着胸口瞬间浮起窒息的冷气,的确应该不是个好梦,停顿了半晌,顾方西执起她放置在膝盖处的手,柔腻微凉的触感留着他最深切的眷恋,“梦到我们以后会在一起,然后一辈子,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
怔怔的抽回手,胸口有些闷热,迟欢扯出一个最温柔平静的弧度,看见眼眸里的顾方西也相视受到鼓舞的喜悦眼眸,仿佛她下一个字,下一句就是,好,梦会成真的。
“顾方西,我明天要去新疆工作二个月。”
终于,她咬牙还是说了。垂下眼她一口气道。
话末,刹那。
“你以为……你以为我不看新闻吗?!迟欢,你想去送死!你若是想折磨我不必去那么远的地方!就这里!我现在就可以随你折磨,你信不信,你要我怎么样,跪在你面前,还是现在就去让罗茵辞了你!”
他笑容一下子褪去。脸色沉下,顿时俊颜白如纸张般发青,眉睫深深裹了抹冷寒,双目刺得迟欢眼眶有些泛疼,流光寒洌的炯炯慑人,他硬着嗓音缓缓的道。
“……顾方西!”
“什么都可以……”抿唇,咬得唇微渗出了几抹血丝,他声音就那样软了下来,仿佛再没有要求,再没有想要的,“迟欢,什么都可以,就是别去那尸横遍野该死的新疆!我可以答应你,我再也不会纠缠你,否则我不得好死!只要你别去,我什么都答应你,行吗?”
“好不好,迟欢,你乖。我求你,我最后一次求你,你别去,我可以答应你一辈子都不见你,一辈子都不再像现在一样无耻卑鄙的纠缠你,好不好?”
他慢慢的喃喃请求,如呓语的道。左手像认了最后一次摩挲过她的眼眉,鼻梁,嘴角,在脸颊处,有薄茧的手腹沾染着她微凉颤抖的温度,诺诺诚然的乞求。
44别死来折磨我
他在我面前那么害怕,他在退后,他这些年来那般强大坚不可摧,时尚圈的沉沉浮浮,他四年就做到了旁人绝不可及最漂亮强硬的蜕变。
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我在想,也许我不能跟那些逼他生存,让他没有退路的人一样。
如果生活总是不可预知,总是好像明天就会死一样。
我想对他好一些,再好一些,是不是就可以说服自己再试一次?
还是害怕的,但是如果他比我更害怕,那我该如何做才是好的。
【迟欢札记】
“轰——隆隆——”
随后一秒种不到一道电光青蓝色划过彼此脸面。
一记轰然震耳欲聋的雷鸣,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晨光早被掩盖,水雾蛰居在钢筋水泥框架丛中,滂沱的大雨,玻璃窗被弥漫的水鞭挞一般的响着细弱的声音。
再美的晨曦可能也只是幻觉。
唇色红,鲜红色泽红得诡异难受,他咬着牙齿,咬着唇,话都紊乱了却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只怕她一消失就让他再也听不见她呼吸,活着的声音。
他怎么可能没有看新闻,如今铺天盖地的新疆暴力事件一步一步升级,就算是国家的反恐已经启动,谁能保证不会再继续下去……鲜血,暴力,火灾,打架,资源匮乏,新疆的每一个地方都可能发生冲突,都可能让人失去最不能失去的东西。
“别去……迟欢……”
“我不准——不,我是求你,求你别去那个一不小心就会死的地方!我知道,是我厚脸皮,是我卑鄙,是我得寸进尺,是我顾方西阴险狡诈。我骗你,我骗你失忆,骗你去巴黎,瞒着你曾经跟别人有过孩子的事实……是我该死!我没有资格求你原谅我!迟欢……我答应你,好不好,我答应你,再也不得寸进尺的求你原谅我,我以后……”
讲得太快了,连呼吸都有些停滞,顾方西脸色惨白,俊颜紧绷,左手生生攫住迟欢的右肩膀,磕得她生疼,跟嘴里不停流动的苦涩一般的酸疼。她看到他不听蠕动的嘴唇渗着咬过的血丝,怔怔凝视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在浑身发抖,他在害怕。
“他的世界可以输不能退,West这孩子从来都不肯退后一步,对于想要得到的,他付出再多都会握在手里,因为……他曾经告诉我,输是只是一两回的事,退将会是永远的失去。他当初自嘲自己在婚姻里退出过,此后他再也不容许自己退后一步。”Fran沧桑年老的嗓音淡淡从很遥远的地方突然涌进了耳机。
他在害怕,他在退后,他这些年来那般强大坚不可摧,时尚圈的沉沉浮浮,他四年就做到了旁人绝不可及最漂亮强硬的蜕变。
那些她不曾和他经历的四年,他把司徒萧如当成妻子生活后想起真相,用刀不理智的刺伤了他舅舅却能最后礼貌平静的说对不起,他恨不得杀了自己却还是忍了下来一路上披荆斩棘挣脱所有人的钳制走到了更高的地方,甚至俯瞰那些曾经左右他命运的人,那颗历经最最苦涩刺骨的心已经强大到可以承受一切,可当他醒来不敢回头去找她,懦弱的等到了她回来的奇迹,他却一次又一次在对她认输,甚至因她退后。
从来不退的,这一次,他顾方西却在四年后她的面前退了下来。因为他害怕她去送死。她不原谅他,他可以试一次再一次,无数次,输了没有关系,可是退了将会永远失去机会,可他宁愿退,这一回宁愿退了下来!
左手颤动又无力,却还是五指死死的攫住迟欢的右肩不放,他下颚绷得紧,急切的嗓音都已经沙哑了,像鱼刺在哽着喉咙,又像不敢冒出的酸涩,怕一旦停止,不真气的眼泪就会喷涌而出。
即使如今他心慌意乱,胸口抽痛的凝视着她,他的眼眸也已经透过水雾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所以,顾方西看不见,看不见他的迟欢早已满脸的泪水,潸然的眼泪钻心疼的在面颊肆意,涟漪。
他没看见,甚至不敢看,他只能不停不停紊乱的呢喃柔声求道:
“迟欢……迟欢,我以后……会离你远远的!有多远滚多远,好不好?再也不强硬的打扰你平静的生活,再也不纠缠你让你难受,这一次,我狠心,我愿意狠心,我愿意。我情愿一辈子都看不见你,也不愿意你去那儿找死来折磨我一辈子……你不能那么残忍,你懂吗,你不能……你不能……”
喃喃不止的“不能”,不能,他搂过她的后脑勺,一手将她按在了自己微颤的锁骨,抵着她的发顶,反复呢喃这两个字。
树叶树枝摇曳不停的声音,雨水打在窗外的声响,还有行人“踏踏”躲雨的脚步声,忙乱骤然的大雨,散了一地的金色光亮,笼罩着所有的一切。
怔怔失神间,他却能清晰的感觉她挣脱自己的怀抱,一寸一寸的远离她,即使在他毅然决然的乞求下,她还是只留下了他左手空空荡荡的在空气中垂落。
胸口瞬间碎成了千疮百孔,嘴边的苦笑一圈圈的变大,他哭不出来,他只能笑,到最后他笑了,薄唇上扬,狭长水影折射着光的眼睛,艰涩绽开的笑,淡淡浅浅,那般媚惑俊美。
“我明白的,我何必自欺欺人,我明白你不会听我的,你如今不可能会听我的,你也不会再在乎我的感受……再也不会……再也……”
嘴唇颤抖的呢喃,心口像当时他像当时醒来想刺自己一刀的一样,有了一个伤口,血液肆意,一刀刀的绞着血肉,眉已不蹙,眼已不酸,只有看似平静的身体里面,真真的痛入骨髓,漫无边际的苦楚。
顾方西,这不就是你的报应吗,你要她平安,她都不允你,她都不允诺你!
只是一个离开的错误,一步就铸成了所有错的根源。
是报应,她连你想要她平安的呆在这里,她都不成全你,都不!
唇还是在那儿颤动,微弱却停不住,他笑得那么潇洒却难看得连他自己都知道。
心里一秒钟所有的千回百转,晕眩抽疼之间,他,突然……
霎时,他猛地浑身如遭雷劈一般震住僵硬不动,干涸刺疼的唇瓣上那抹温温凉凉柔和的触感,令他无法呼吸,只能屏息颤抖。
是梦对不对,他还在自欺欺人是不是?
他没有看见她的那张脸,从前丰腴如今削瘦白皙的脸就在自己的眼前,连一毫米的距离都没有,他没有感觉到,早就没有感觉干涸的唇上一点一滴细致的紧贴和啃咬。
等到左手颤颤巍巍的真的捧到了她濡湿微凉的脸,等到他终于回过神俯了上来,不再被被动,反吻那么的浓烈,撞得她牙齿发疼。
他的吻如同狂风觉醒般的暴雨,劈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这一瞬间止不住了的欲望,他解开了她上衣好几个扣子,左手早已经小心翼翼却又猛烈的伸了进去,开了闸一样的四处游走。他的手很冰,可能是刚刚太冷了,滑过她同样微凉的肌肤,硬生生的带出了点点酥麻。
她任他肆意妄为,他的动作明明那么粗暴生硬,却在每一个划过的地方小心的仿佛怕她碎了,碎了再也拼凑不齐。
双手捧着他曲线优美的脸,插进他的发丝里搅动肆意,好似在攻陷,又像是在回应。
等到快要完全失控,他忽然气喘吁吁,在她温蜜的胸口睁开了眼,一下一下缓着失控的欲望与情绪,细细眷恋的啃咬着她白皙的锁骨,擦过她的耳际,半晌,他终于退开了身,看清了她泪痕半干的脸,轻轻的抚了上去,一下再一下,左手擦一边又一边水渍。
“迟欢,不要哭。”
喑哑的道,他嘴唇启了又启,终于近似无声的嘶哑出声。
“顾方西,我们赌一次吧。”
她摩挲着他紧绷的俊颜,缓缓柔柔轻到极致像羽毛般温柔,抵着彼此的额头,还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呼吸相织的暖意让他心颤颤的怕是梦幻。
只有她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膜里清晰温柔的响起:
“方西,如果,我平安的采访回来,我们就重新开始好吗?”
四十五 婚姻心脏
下辈子你要做什么?
做你的心脏,你敢不要我,我就让你死。
浓烈的菊花香,弥漫的清凉气息。
安静静谧的室内,她的嗓音静静的说完了一句话。一句话将他浑身僵硬,无
法动弹,甚至不敢确定。
刹那,惊愕般的怔忡。
耳边嗡嗡的声音此起彼伏,顾方西菲薄的唇上还残留看迟欢死死啃咬的气
息,欲望还在胸口隐忍的敲击着他的思绪,她却猛然丢下最猛烈的话,让他脑中顿
时空白,只有她温柔轻到极致的指腹的温度,还有她那句话清晰又清晰的在耳边回
荡爆炸。
他竞真的等到了她口中的那句:“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该开心的,甚至他应该比谁都开心。
滂沱的大雨还在哗哗的下着,他的额上却渗出了几丝汗。俊美的薄唇抿着,紧
抿,怔怔的望着一脸淡笑的迟欢,喉咙反复回流着酸涩、甜蜜、来来回回的滋味。
心里恍惚的念着,她说的似乎不止是这一句话,还有别的……
她还说,如果我平安回来,我们赌一次好吗?
神经突然就那样崩断!他;令声第一次不再小心翼翼的喝道:
“不好——迟欢,我告诉你,不行!”话落,他几乎跳起来别过了头,他绷紧
的侧脸曲线分明阴柔却不冷酷的偏执,一个转头,更富有立体感的面部渗着些许虚
汗,心口窒息,他恍惚想着,真没想到有那么一天,他会拒绝她重新开始的提议。
他想,这一刻,将来他一定会后悔,但是如果不拒绝,他会后悔一辈子。
空气里日音涌着一股凉意,却意外的温暖。
阳台里的十丈珠帘被雨水打得花瓣散落一地,迟欢在床边嘴角勾起睨着顾方西
的侧面,想起在维也纳的小屋子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家,窗户旁的雏菊虽小,
但却经得起风雨,叶片不大所以才经得起平淡。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曾经在那盆雏菊旁看他刷牙吐水,毫无形象的样子。
现在,她看着他,在种着名贵菊花的室内,仓皇失措,无半分气势可言,即使
他绷着脸明显是想吓唬她。
两两的画面人影重叠,她心底竞蔓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只听见自己
的嗓音低到不能再低的轻柔昵喃唤道:“转头看我一下。”
“……”他不着痕迹的抿了抿唇,左手一攥,努力不受诱惑回头,即使他其实
在她开口的一刹那就已然兵败如山倒。
“听我的,转过来。”
咬牙坚决抵抗诱惑。顾方西,你不能任她左右不能,现在不能!他在心里艰难
的说道。
可事实证明,他犯了轻敌的错误。
酥酥麻庥,那双曾经何时最了解他敏感的手,穿过他的颈项,指腹有种磨砂的
味道,在他淡粉色的疤痕上细细的窥探,然后轻轻的捏着他完美的下颚,连半分力都没使就将他的头转了过来,对上她近若隔纱的脸。
白净,明丽,温柔,明明无任何的强势,却足以让现今如冷硬到百炼钢的他
化成绕指柔。
败了,而且从来没赢过。
“迟欢,我不能答应, 还是不能。”叹了口气,他沉声呢喃着,看着她像最
平静无奇的对手一样,抚着他紧绷的每一寸肌肤,一步步让他心软。
“……你会答应的,你不会让罗茵辞了我的。我们都不一样了方西,你还记
得你以前的样子吗,你常说,服装不过就是衣服,只要能穿,你半点都不介意它是
什么样子的。每次你出门,一件简单的衬衫和长裤就可以了,你不懂品牌也不在乎
谁穿得是哪种当季最流行的风格。甚至,当有一天我们路过versace的旗舰店,我
兴致勃勃的对你说,对你描述里面的衣服,说你穿着一定好看的时候,你还记得你
说过什么吗?”
“这牌子的名字真难听。”他淡淡好笑的接话,想到当时只不过是个门外汉,
嘴角上翘,左手叠着她放在自己脸颊的手下意识眷恋的抚摸着。
可他没说的是,她的那甸,你穿着一定能够很好看他记了那么久……那是他衣
柜里出现最多的牌子,比所谓“est”的衣服更多。
“范思哲,多好听的名字,你不过就是没兴趣罢了。可你现在呢,方西,现在
的你可以随便拿一件高级成衣就能指出它面料的名字,它的刺绣是出自哪家工坊,
它的珠宝是源于哪一个时代的,是什么种类,何种风格,你甚至可以挑剔的指出它
的缺点……你已经有你自己的风格,你有你自己品牌,你对衣服的考究已经是出自
职业的本能了。而我呢,你还记得我当时是什么样子吗?”
“我记得,当然记得,新闻系其实很枯燥乏味,你每天都要背到很晚的世界新
闻事业史,理论常常搞得你晚上睡不着,半夜翻来覆去,最后我陪着你一起背,这
里,黑眼圈,这里的眼袋肿得像是核桃……”
顾方西嘴角抿着,温润俊美,修长干净的手指碰触她的微凉的脸颊,脑中浮现
很多幅曾经只道是寻常的画面,如今的功成名就,如今的事业职人,他们都曾经不
是如此的。
她失笑,嘴角还有浅浅不易察觉的酒窝,白净面容大方而明亮:
“是啊,我还记得哭着搂着你的脖子抱怨要转专业。可是……自从你走了以
后,我突然觉得,那是我最大的乐趣了,你对它认真,用心,它会加倍的回报你,
你爱它,它也会让你觉得值得……”
闻言,他肆意的笑意缓缓褪去,只能淡淡的道:“我明白。”不再说对不起,
也不再说什么解释,他只是抿着唇,眉目温柔,抚着她如绸缎的发丝,心头有些抽
疼。
她的指尖划过他饱 满的额头, 沾染了些许汗,抿唇,她还是笑着一字一句平静的说:
“就像你有你的职业本能,我也有我对这份工作的职责认知。你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