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刚来的同事,今天来面试的。苏暖暖,暖暖,这是连瑾。”迟欢也给自己泡了杯咖啡,雀巢的,味道不苦反而很甜,轻轻啜了一口,只见两人点头握手,她笑着又启口道,“怎么,连瑾,今天心情好像不错嘛,你看你满脸春风。”
问话有时候是迟欢交谈的习惯,有时候让别人开口聆听别人说话会很多不必要的尴尬,何况她并不习惯主动说自己的事情。
闻言,连瑾一放下杯子,赶紧朗笑着大声道:
“迟欢,你这人刚从巴黎回来怎么就消息那么不灵通呢!啊!对,昨天巴黎时装周最后那一场秀你没看吧!真可惜!这压轴的真够精彩了!反动物皮革组织当场闹事,现场乱得要命,你所有可以想象能扔的东西都扔向了那一场秀,现场乱得不得了,那些媒体都吓坏了还以为是恐怖袭击呢,最后连警方都出面了。这下顾方西那个妖孽这下惨了,他的品牌形象一落千丈,有些旗舰店都被人砸了,法国时装协会要他给个交代,他竟然说没什么好交代的······真他妈狂妄!我看他怎么死,就是个花心男人,亏那些女人把他当宝!我看这回巴黎时装周再也不会有他的份了,竟然捅了那么大的篓子······”
怔愣了半秒,迟欢笑笑,没说什么,只是苏暖暖不自觉惊叫了一声,看向她,蹙眉瞠目。
“行了行了,我说连瑾啊,幸好主编没有回来,你要是敢在她面前说顾方西,她一定辞了你让你回家吃自己!不过真可怜,主编特地在最后一天飞去专程看顾总的时装秀的,竟然发生这种事情······”
连瑾的嗓门有点大,茶水间来来去去的人还挺多,正好主编不在,偷懒的人也就凑了热闹,几个女子年龄相差无几,也扬声说起来,捧着茶杯啧啧有声。
“你们都是群幸灾乐祸的人!长得多好的男人啊,男色懂吗?!男色!还是我们主编懂得珍惜!咱们今天做好准备吧,刚刚网上来的新闻,顾方西回国治疗了,我们主编肯定跟着回来了呢!大伙儿都说话小心点!”
“他怎么了?”
苏暖暖捏着迟欢的衣角,瞥了眼淡笑不改的迟欢,沉声低哑的问道。
连瑾喝了口水,状似吊胃口的摇摇头:“这是报应吧,感情债背多了嘛!听说是现场乱成一团推挤了以后,现场一片狼藉,用来稳定会场的柱子被来来去去的挤压,天花板上的钢筋扣得松了掉下来砸到了手,刚好是右手,这手估计是废了吧,那地面距离天花板多高啊,会场美轮美奂的都是假面,那钢筋我在网上看到的,挺粗的一根,砸在手上的滋味一定不好受,估计顾方西这设计师生涯要到此为止了吧。”
“······唔,不知道有没有流血,疼不疼······”几个女子窃窃私语,满脸的可惜。
“疼!当然疼!流血了,很多血!手都被砸烂了······”
踩在光洁地板上的脚步声很重,扬声而来的声音莫名的充满了敌意,冷冷娇斥的嗓音终于随着那人的出现引起了茶水间所有人的瞩目。
“可是,迟欢,迟小姐,你会心疼吗?你到底要他做到什么程度才可以!”
······
“惠小姐?!
茶水间有人认出来人轻呼出声,忘了反应,也忘了琢磨她口中话的意思,只隐约猜出她是对着迟欢来的。
二十五记得回家的男人
我想找一个平凡的男人过生活,也许他每天赚的钱不多,也没有太大的本事,憨厚老实,但他会记得,每天准时回家。
——迟欢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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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四年,惠双双再一次见到迟欢。
她脸色难看紧绷,娇俏可人的脸蛋有些发红。没有发现她是怎么闯进杂志社的,等连瑾等人回身过来才发现,那个顾方西时刻带在身旁的幸运女子正抓着迟欢的手死死的攥着,想要将迟欢拉走。
出奇般寂静的空间,还有四周狐疑的眼光,迟欢对上惠双双的那双眼眸,有焦急,愤怒,嫉妒,更多的竟是祈求。
“好久不见。”礼貌的问句,迟欢平复下心情,脸上有抹笑意。
她并没有像表面上那么镇定,那一瞬间,她有想过那个画面,他被人围着指责,他被人扔得浑身狼狈,甚至那手在钢筋下模糊不清的渗着血。
可是,她想,也许是他自己安排的,这没什么,她告诉自己,真的没什么,他从来都喜欢骗她,也许这一招也是为了骗她心软罢了,她没忘记她在电话那头听见他和司徒萧如的对话撕心裂肺,翻滚反胃的感觉,没有,也没忘记他舍下她的时候没带走一点点的东西,包括她。
可惠双双没有迟欢的定力,她嗤笑的冷冷的反问:“好久不见,迟欢,你怎么能那么平静的跟我说好久不见,你知不知道他······”
“我不想知道。”
淡淡的打断她的话,迟欢的脸色很平静,波澜不兴但又分外沉寂。
“双双,我快要三十了,你明白三十的意义吗,我想找一个平凡的男人过日子,有一个平淡但美满的家,有一个可爱的孩子,然后就那样柴米油盐过生活,虽然没有太多的轰轰烈烈,可能我未来的丈夫每天赚的钱也只是杯水车薪,但他会回来,他每天都会准时到家吃我做的饭,他可能老实憨厚,他可能没有太多的本事,可是他会回来,他随时都会准时的回到我的身边。”
双双······
很礼貌亲和的称呼,没有太多的情绪,却让惠双双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悲凉和酸苦,她以为在四年后,这个她嫉妒的女人只会对她有敌意,可是她没有,反而是她惠双双弱了下来,在这样温柔淡和的轻唤中,她突然明白,她永远不可能替代她成为顾方西的妻子。
就像当年,她和方正阳找到顾方西的时候一样,她总对这个女人挑挑拣拣,埋怨这埋怨那,她的顾哥哥却笑得很温柔,半分没有气恼,他说:“双双,她不会把你当真的,她没那么小气,而且她把你当我的家人,就算可能心里会不舒服,但是她最大的本事就是让自己心平静气,永远礼貌客气,你会连对她发火都觉得丢脸。”
你会连发火都觉得丢脸。
······
惠双双垂下眼闷声苦笑,低低的,茶水间的人隐约在猜测她们话中的深意,见惠双双莫名的失笑,都不禁沁出了些许冷汗,有些怪异的感觉。
是的,她原本满身的愠怒竟然瞬间塌了下去,再抬头,她眼眶湿润,眼窝下有些许青色,乖巧柔和的面容也渐渐平和,额头有些作疼,她努力忽略,鼻子微酸,声音轻得像叹息一般:“嫂子,我们谈谈好吗?”
嫂子,两个家常字眼惊得在场所有人除了苏暖暖都浑身发颤,无法出声,面面相觑,艰难的咀嚼这两个字的深意。
两个人坐着电梯下了楼,写字楼大门一开凉风扑面而来,似乎要立秋了,虽然还是酷暑但到底不一样了,迟欢在办公室里穿得少,出来的时候忘了拿外套,坐在楼下广场的木椅上有些下意识的哆嗦。
惠双双穿得也很单薄,但她并不冷,反而有些燥热,心情略略浮躁,广场里有鸣鸣的鸟叫与虫鸣,她没有看迟欢,而是仿若失神望着空气一般淡淡启口,嘴唇略白:“你······是不是总认为他在骗你,他失忆的事情······”
“失忆是假的,我知道,他是骗了我。”迟欢语气冷淡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注视着广场旁郁郁葱葱的草坪与树木,眉眼平和。
“不,是真的!”惠双双突然转过头,眼眸发红,皱眉咬唇,“是真的,他没有骗你,他失忆是真的······”
“现在顾家夫人跟我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当年是顾哥哥的母亲收养了我,可当她想一起带走我的时候,我拒绝了,我要呆在顾家,我要看看那个变了心的男人霸着方家的财产和那个插足他们婚姻的女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即使过得再不好我也要等到那一天!结果你看,我等到了,我看着那个逼我养母离婚的男人病死在床,我看着那个曾经用年轻来勾引我养母丈夫的女人慢慢的变老变丑,我等到了变成现在的顾方西,因为他,那个所谓的顾家大夫人小心翼翼的伺候我,她只有一个孩子,体弱多病还是个败家子,可是没有人知道,顾家的私生子不是顾方西,从来不是,他才是真正顾家的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他白白把应该属于他的让给了那些无耻的人。”
“后来,方叔从国外留学回来,他和她姐姐很早就断了联系,出了事他也是很晚才知道的,我们拼了命的想找回顾哥哥,终于还是找到了。你知道吗,当年我们几乎是架着他回国的,可当天晚上他就后悔了,他说他梦见你不见了,他说他应该跟你解释清楚才回来的,或者他应该直接带你一起走,又或者,他根本不该回来!那是他回国第一天跟我说的话,我那一晚上都眼皮直跳,结果后来他真的一个人拄着拐杖拿着钱和那些证件连行李都没拿就坐的士离开了,我和方叔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迟欢!他不是没有回去找你,他没有真正的丢下你不管,真的没有······”
哽咽着嗓子,惠双双直视着脸色难看的迟欢,手绞得生疼,她抽噎着,多云的天气,她只感觉浑身燥热,面上潮红却都是眼泪。
迟欢不一样,木椅上冰凉冰凉的,连风拂过面都是凉的,面容木然怔忡,看上去却极度的平静木讷,可脚底一丝丝的寒意还是倾身了上来,就像有人按着她的头溺水一样,呼吸有些难受。
二十六睡在一起的女人
妻子不是每天要睡在一起的女人,而是放在心里隐藏得再深都要记得的事情,我也许忘记过,也曾经忽略过它的重要性,可我没有忘记,我的妻子,只有你迟欢一个,女人也只有你一个个,不管你相信或者不相信,我只要自己知道就好,就够了。
——顾方西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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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迟欢愣愣地呢喃一个字,然后停在了那儿。
“冬天······下着雪,好几辆汽车追尾,我还记得那高架上的雪都是红色的,一大片一大片的,迟欢,他也在车里,到现在他的耳根子后面都是长长一条的红痕,已经很淡了,但是仔细看还是看得出的。”
惠双双沉得不能再低沉的声音接过话,看见迟欢苍白迟疑的表情突然笑容艰涩。
“你一定没有仔细看对不对,迟欢,你跟他重逢那么久,你连细细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吗?!他订了机票,他上了车,他······他只是没机会回来找你而已,他努力过,他真的有及时回过头!可你没有,你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最大的本事就是心平静气,这也是缺点不是吗,他当时一定没有想透,越是这样的女人人越是心硬。”
嘲讽似玩笑,惠双双不住的摇头,她们在椅子上已经坐了很久,来来去去匆匆路过的人那么多那么多,只有她们两个似乎像停住似的,周遭的环境都在眼里冻结,只有愈加冷冽的风在那儿吹着。
“我有时候也恨方叔,他利用了那时醒来如一张白纸的顾哥哥,我们找医生治疗了他眼睛,方叔却一再制止医生治疗他失去的记忆,他那时就像七八岁儿童一般,什么都需要学,什么都不懂,方叔拿着几张他画的画找上了司徒萧如,司徒萧如看了画见了人,‘Season’那个时候已经是她在替死去的丈夫掌管着,她答应倾尽全力的帮助顾哥哥给他我们所期望的名声、地位,所有的一切。只有一个要求······她要他。”
“我不答应,我死都不答应!”
惠双双忽然死死攥着迟欢渐渐冰冷的手,唇咬得都渗出了血,眼泪已经干涸,可是满眼的血丝。
“可是,可是我估错了司徒萧如对方叔的影响力,我事后才知道方叔曾经辜负过她,那么多年都没有释怀,深入骨髓的愧疚和想报复顾家的心让他头脑发热的就答应了下来,他把顾哥哥灌了酒送上了那个女人的床······他虽然意识是一张白纸,可他的身体不是小孩子,是个男人!不是有人说嘛,完全喝醉了的男人什么都做不了,可是他不是,方叔没有把他灌得睡觉,只是把他灌晕灌迷糊了,然后······司徒萧如,强······”
接着下来那个字,惠双双死也说不出口,只能深深吸一口气,再重新吸一口,浑身涨疼发热,扣着指甲生疼生疼的。
“我真的不敢相信,真的,司徒那个女人太聪明了也太狡诈了,她和顾哥哥说她是他的妻子,妻子是什么当时他根本不知道,他只能在那个女人口中知道,妻子是要每晚睡在一起的女人······他听她的话,穿好衣服上台走几步,就是那样他成为了‘Season’的首席男模,我以为以后的都会是这样,可没到一年他醒了,在那个女人的床上醒来,当时他写了满满几百张的纸,上面都是你的名字,我第二天见他,看着他眼神狠戾阴暗的样子我就知道,他醒了,没哭也没笑,我以为他至少会生气,可什么都没有,后来想想,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他开始变了吧。”
“也就是那天,他突然在屋子里削起苹果,之后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把水果刀刺进了方叔的腰腹。真的,我不惊讶,一点也不,方叔也没有,只是真的很疼吧,方叔晕了过去,他也晕了,等方叔从手术室出来,在病房外,我听见他醒来跟方叔道歉说对不起,出了病房他就对我微笑,那种笑我没法形容,真的,我没办法,我只能面无表情呆呆的听他说话,他对我说,那把刀应该刺的对象是他······自己。”
一阵阵的翻滚难受,真的是溺在水里一般翻腾,不知不觉屏气难以呼吸,迟欢觉得真的是秋天了,连呼吸都困难。
风一直都没听停,几片树叶掉落,轻轻地,她心房抽紧反反复复让她无法开口说话。
“······之后他比谁都配合,甚至比谁都努力,他那么冰冷,连看人做事都狠绝阴冷。司徒萧如一次一次的诱惑他,他任她挑拨折腾一直都没有反应,我有时在门缝里瞧他,他还会对我淡淡的笑笑,真真是冷静的反应,每次那个女人都是气愤甩门走的。他也常喝酒,甚至喝到全身都出红疹也不罢休,你知道为什么吗,呵,我也很疑惑,直到后来他没有一次喝醉过,喝再多他都没喝醉过一次,我才明白,他为了什么······”
“其实,迟欢,你不知道我多希望他能骗我,就算是安慰我说喜欢我也好,可是这四年来除了对别人伪装自己,他没骗过别人,即使是我,他也明明白白告诉我没有可能。”
“他失忆过,只是很早就好了,他之后骗你,的确是他不好,可他从来都没骗过任何人。他骗你,也许是因为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太迟了,他很早就明白他已经不可能再有资格回维也纳找你,所有当你出现的时候,他宁愿骗你也不敢承认他其实还记得你······”
······
隐隐约约,耳边繁杂的男女声音不停的回转,激荡,撞击,耳膜都发痛了,搅得她胸口像是被重物狠狠击着,满目鲜红淋漓,汩汩无声的流着液体。
······
那个女人在说:“我们有过孩子你记得吗?”
那个似曾相识的男人低冷着嗓音:“司徒萧如,你信不信,我曾经想杀了你。”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很轻很轻的在那晚第二天的清晨对她说:“迟欢,不用去,我结扎过的。”
脚底发麻,头疼欲裂,迟欢望着惠双双深沉的眼眸,娇柔泪痕的面容,唇瓣下意识的死死咬着,疼不疼她已经分不清楚了,她勉强勾起唇角,傻傻,僵硬的对惠双双笑笑,却还是无法起声说话,喉咙似乎被什么压着,溺水冰凉的感觉浑身蔓延······
而,她的笑比哭难看。
二十七 我痛苦你不好过
“一个男人不爱一个女人,她再伤害自己都没有用,因为那个男人不会有任何的感觉。如果他有感觉,那她的自我伤害没有错,她伤害自己只为了让你也痛。”——司徒萧如
巴黎的夜景向来很美。繁华绚烂,古典华丽。
但她看得太久了,已经累了。
“法兰克,我有时候真的奇怪。”门被无声的启开,她还是注意到了,启口唤着来人。
华美意大利进口的躺椅,一身薄衣,她的毛毯却包裹得自己紧紧的,浓艳繁重的妆容还是不曾卸下,眼角处有细细的岁月褶皱。
“我不明白我怎么糊里糊涂的就在了这儿,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不快乐……一天天觉得自己变老了,快乐却一天天少下来了。”
那男人走至她的身旁,深蓝色的衬衫,乌黑的头发却有双蓝色的眼睛,五官很俊,声音低沉略带酸味的道:“你放走了顾方西,怎么会开心?”
“你错了,我今天一直在想,如果他答应娶了我说不定我会比现在要难过,他从来都不曾让我失望过,这一次也是。”
“可你哭了。”
法兰克低低沉沉的说道,伸手抬起那张其实已衰老沧桑的艳容,细细的窥探,这个年轻的男人眼色温柔,蓝色的流光在灯也不开的室内愈发炫目俊朗。
司徒萧如苦笑,十指丹蔻的手抚摸上年轻男人混血深刻分明的五官,嘴角苍凉疲乏,眼眸微湿润:“我哭是想到了他舅舅,如果当年他也像顾方西一样,我今天就不必守着这堆没用的金矿,看着它不断升值却看不到一点点让我温暖的东西。”
“我父亲爱过你,我也……”
“你父亲?”艳丽成熟的容颜一怔,推开了男人的手,司徒萧如眼眸眯起仿佛在回想什么,又像是在感叹什么,“你父亲是我第一个男人,我跟着他的时候,他的年纪比我现在还大一些。我有时候后悔过,后悔为什么来不及将自己给我爱的男人,就把自己给了一个认识不久也不爱的男人。但命运从来没有给我犹豫的机会,我爱的男人推开我太快了,而我报复的心太重了。即使,我要伤害自己也想让那个人后悔曾经对我的所作所为!可是,法兰克,男人其实都一样,他永远不懂得自己在当时要的是什么,只能不断在回想的时候认识自己的错误……你父亲,也一样!”
“……”
脸色微铁青,下颚紧绷,下意识的猛地站起,显然,法兰克并不喜欢提到他的父亲。
这个房间,空间很大,夜色清冷,家具整齐干净,做工精美昂贵,每一样都是顶级的奢侈品。
可就那样两个人双双都站着,看起来孤寂冷清,名贵的家具显得那么冰冷,在没有灯光难得几束光线射入,还是隐约透着一股冰凉的寂寥。
司徒萧如呢喃如梦呓,红唇蠕动,不经咬着唇,厚重的粉下其实是一片苍白。
“你……你父亲抱着我的时候,喊的从来不是我的名字,是……你母亲的名字,即使我从来都没听清楚全名,但我知道,是她。法兰克,他死的时候才敢面对你和你母亲,而他死的时候才知道你母亲其实比他死得早……你看见过你那个狠心抛弃过你们的父亲流眼泪吗?我看见过,他在阖上眼睛那个时候,哭的不是自己,哭的是你母亲,他说‘对不起’我听着,我听着想笑又想哭,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听到的人还是我这个现任的妻子,他想要说的对象根本就不在了……”
霎时的冷滞屏息,法兰克深吸一口气,喉咙发紧,别过头,盯着漆黑的地板,没有任何的言语。
“我看见顾方西的时候,那刻,我真的很兴奋,我不想像你父亲一样到死的时候才来缅怀。他舅舅,我已经不可能再去接受他,他没勇气跨出一步,我也不可能先跨那一步。你明白的,顾方西是我死死想抓住的男人,在顾方西的身上,我想找到我曾经失去的那个男人的影子……
恍惚的转身,她烟熏艳丽略显苍老态的眼睛有些飘忽,仿佛眼前划过一个画面,嘴角流露出淡淡伤感的微笑。
他的确很像他舅舅,其实后来她发现他不像,因为他比他舅舅要狠,也要比他舅舅要冷静。可她在自己办公室看见那个对自己浅笑腼腆的男人时,心就像提到嗓子眼一样喧闹着她所有的感官与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