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宣宁在黛玉床前看书,看着她沉沉睡去,方回自己榻上睡下,至三更天左右,忽听黛玉床上传来哽咽之声,忙起身把灯点燃,轻声唤道:“丫头,又做梦了?”
黛玉不语,依然抽泣,宣宁便掀开她的帐子,却见黛玉蜷缩着身子,被子早就滑到一边,整个人缩成一团,身上只有单薄的衣衫,她侧脸朝里呜咽哭泣,好像梦靥的样子。宣宁便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一边擦着她的眼泪一边叫着她的名字:“玉儿,玉儿,醒醒,快醒醒…”
黛玉慢慢醒转过来,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在宣宁的怀里,便把头埋进去呜呜的哭起来。
“梦见什么了?哭的这么伤心,说出来我给你解解梦。”宣宁的手在她后背缓缓地摁压,把她哭的胸口中郁结的那口气理顺。
“我梦见父亲一身血,站在悬崖边跟我说,让我好好地过,一定要跟着你一起…”黛玉说着,又抽泣起来,并伸出双臂搂住宣宁的脖子,又哭着说道:“可我一回头,看见原本站在身后的你竟然想着父亲扑过去,好像是要救他的样子,可一不留神,你居然和我父亲一起落下了悬崖…我好怕…”
“好了,乖。不怕,做梦都是反的。你父亲一定会平安回来。”宣宁因起来的着急,身上也没披衣服,这会儿觉得有些凉,便拉过棉被把两个人裹在一起。
“你也不会离开我吧?”黛玉把脸靠在他的肩窝里,整个人像一只小猫一般蜷缩在他的怀里,寻求着温暖。
“不会。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你忘了,我是个无依无靠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我的依靠,我的世界里只有你可以信任。”
“拉钩。”黛玉忽然伸出小手指。
“这是山村百姓的孩子玩的游戏,你怎么知道?”宣宁一愣,继而笑了。
“我听莲生说的。她说只要勾过了小手指,两个人的心便会想通,说过的话终究会实现。”
“好。”宣宁腾出一只手,伸出小手指勾住她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二人的声音在暗夜里呢喃,不想着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果然成了一生一世的誓言。
第74章
经过半月多的调养,瑾瑜的身子恢复了很多。经过宣宁的准许,她已经可以扶着丫头在屋子里走动。不必每日都躺在床上凡事都由别人伺候。
这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虽然已经是冬天,但从窗户里往外看去,又给人一种春暖还阳的感觉。瑾瑜便羡慕的叹道:“这么好的天,可惜我竟不能出去走走。只能闷在这屋子里枯坐。”
“福晋这话儿可别抱怨给奴婢们听。等四爷回来了,您说给他,他说您可以出去,您就出去走走,四爷不开口,奴婢们可不敢由着福晋的性子来。”莲生忙拿了一个软软的坐垫放在椅子上,搀扶着瑾瑜坐下,又把一个景泰蓝手炉裹了帕子放在她的怀里。
“你这蹄子,是不是被你们四爷给收买了?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怎么如今连说句话都逆转了方向?小心我把你送回府去。”瑾瑜恨恨的瞪了莲生一眼,但也仅限于此,她主仆二人近期因为此时拌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最后都是莲生赢了福晋,害的外边很多下人都偷偷的笑,说好在有莲生姑娘看着福晋,不然四爷动怒,又要连累下面的人吃板子。
“奴婢是铁面包公,谁也收买不了。福晋的身子好好地,肚子里的小阿哥好好地,将来福晋把奴婢骂死,奴婢都心甘情愿。只是这会子,您可不能由着性子来。”莲生一边收拾屋里的东西,一边跟瑾瑜拌嘴。长日寂寞,拌嘴也成了主仆二人消遣的好方法。
黛玉进门时,这主仆二人正说得热闹,于是笑道:“听你们两个拌嘴,胜过听戏。这屋里的丫头们可是有耳福了。我都恨不得天天过来听呢。”
“姑娘来了。”莲生忙转身行礼,又笑道:“姑娘早些来,奴婢也省的惹福晋烦恼。”
“阿弥陀佛,这却不能。我一来,岂不坏了你们的好戏?她们…”黛玉说着,指了指其他的小丫头们,又掩口笑道:“她们该一个个抱怨我了。”
“她们抱怨你做什么?”瑾瑜不解的笑道。
“抱怨我来的早了,坏了你们主仆二人这么热闹的好戏,让她们没得听,没得看,就是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抱怨我的。”
众人听了大笑,丫头们忙道:“姑娘来了,这说笑更加热闹,奴婢们只有喜欢的份儿,哪有抱怨的心。”
雪雁搀扶着黛玉在瑾瑜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丫头们又上了香茶。瑾瑜便道:“一会儿就用午饭了。你们且别给妹妹上这样的茶,且把那野生的蜂蜜调一些给姑娘,一会儿我们姐妹一处吃饭。”
丫头听了,忙把茶换成了蜂蜜。
姐妹二人的闲话没说了两句,便听外边有婆子回话:“回福晋,荣国府的老太太打发人来给福晋和林姑娘请安。”
黛玉不说话,瑾瑜便敛了笑容,对那婆子说道:“既然人来了,就请进来吧。”
“是。”婆子答应一声转身下去,不多时果然带了两个人进来。这两个人黛玉都认识,一个是平儿,另一个便是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
二人进门后,先给瑾瑜请安,又给黛玉行礼。瑾瑜便叫她们二人坐下,吩咐丫头们上茶。
平儿忙歉然笑道:“福晋面前,哪有奴才们的座位?奴才站着回话吧。”
“不然,你们二人是荣国府的老太太使来的人,又不是我们家里的奴才。总是客人,还是坐下说话吧。”瑾瑜笑笑,看了一眼黛玉,又问平儿,“你们家老太太和太太们可好?可是放心不下林妹妹在我这里?快看看,她在我这里住了这些日子,是胖了还是瘦了?”
周瑞家的忙陪笑说道:“姑娘在福晋这里,我们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是日子久了看不见他的,便念叨的紧,说不知道姑娘这些天长高了多少,过年给姑娘准备衣裳,也不知道尺寸如何,所以才遣了奴才们过来给姑娘请个安,无非是回去同我们老太太说道说道,也解一解老太太心里的闷儿。”
黛玉便笑道:“你们两个来了,说说话也就罢了。至于衣服,我也不缺。烦劳大娘回去告诉老太太,切勿挂念我。福晋这里,一应都是齐全的。”
“姑娘过了这个年,就七岁了吧?”周瑞家的忽然转了口风。
“是啊,七岁怎么了?”黛玉不解。
“七岁可就是大孩子了。大姑娘不比小时候,行事作风都要改一改的了。”周瑞家的满脸堆笑,又对瑾瑜道:“福晋是最明白的人,这些话儿我们老太太说了也是白操心。我们家姑太太没的早,林姑娘的陶冶教育,就有劳福晋多多费心了。”周瑞家的说着,眼睛又不经意的瞥了一下黛玉的脚。
黛玉从小娇气,又总有病,所以并没有裹脚,而是留着一双天足。这在当时,却不被世人所耻笑。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哪个不是一双小脚?虽然满洲贵族的女人不准许裹足,太皇太后下过懿旨,缠足入宫者斩,但是黛玉毕竟是汉家女儿,并不是满蒙贵族的格格。如果将来行婚配之礼,这大脚小脚还是会被人家挑剔的。
周瑞家的目光从黛玉的脚上扫过,黛玉的心便咯噔一下。心道:这些人终于找到了借口。自己母亲死的早,那时候自己年小,父母舍不得自己受那份苦,如今她们可要打着替我母亲管教我的借口,来我面前立三分威风了!
其实,她们的说教不在于裹足与否,而在于行驶一种权利,以黛玉母亲的名义来管教与她,让她听从母族舅氏一门的摆布。
瑾瑜亦是明白人,周瑞家的一言一行都在她的眼里。只是瑾瑜如今越发历练了,原本那股急脾气如今也改了不少。她不慌不忙的拿着簪子挑着手炉里的炭火,等周瑞家的把话彻底的说完,依然不出声。
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丫头们皆屏息凝视不敢出声。周瑞家的刚说完话,人家还没答言,她自然不好再说话。平儿一下子觉得气氛不对,正想着该如何化解这份尴尬,却听瑾瑜开口了。
“这位大娘是谁?荣国府我也去过两次,怎么竟不记得大娘?”
“回福晋的话,奴才的男人叫周瑞,我们两口子都是二太太的陪房。原是王家的人。”
“哦!”瑾瑜恍然大悟的样子,把手中的银簪扔到小炕桌上,拿了手炉的盖子盖好,又用帕子包上,方抬头笑笑,看着周瑞家的说道:“原来真的是奴才。我还以为——你是个主子太太呢。”
周瑞家的大惊,吓得慌忙跪下,磕头道:“奴才不会说话,惹怒了福晋,求福晋开恩。”
平儿自然也无法站下去,也陪着周瑞家的跪下磕头:“福晋开恩,福晋不看二太太的面上,就算是瞧着我们老太太吧。”
“我说什么了?你们就这个样子?”瑾瑜冷笑,“你刚才说那些话,竟比老太太说的还理直气壮。好像林妹妹是你的女儿?或者,我也是你家的奴才?竟轮到你来分派我们两个如何如何?你还看林妹妹的脚,怎么,难道你还想让她裹一双三寸金莲出来?你管的也太宽了吧?”
“奴才万死,求福晋开恩。”
“福晋饶命,林姑娘饶命!”
周瑞家的和平儿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哀求声连绵不绝。
“平儿,你且起来吧。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又何必跪在地上添乱?”黛玉有些不忍,周瑞家的可恨也就罢了,平儿这个人,一向还是有些分寸的。
“多谢姑娘。”平儿赶忙爬起来,心想好歹没牵连到自己。这个周瑞家的,真是老糊涂了。老太太分明没那么多话,偏生她竟如此多嘴。
“你说你万死?”瑾瑜冷笑,这样的狗奴才真的该死一万次。
“奴才说错了话,真是死罪,福晋饶了奴才一条狗命吧!”周瑞家的还在求饶。
“说错了话就死罪了?看来你真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瑾瑜笑笑,把手炉放到一边,对身边的莲生说道:“莲生,你去告诉她,她都是哪儿错了。”
莲生答应了一声,卷了卷袖子走到周瑞家的跟前,弯下腰,笑道:“你且抬起头来,我替我们福晋告诉你,你都是哪儿说错了话。”
“求姑娘指点!”周瑞家的忙抬起投来。
啪!
一个清亮的耳光打在周瑞家的脸上。
莲生的眼睛里带着微笑,慢慢的说道:“你身为一个奴才,不知奴才的本分,蹬鼻子上脸敢歪派我们福晋做事?你也配!”
“奴才不敢。”周瑞家的心道,我哪有歪派你们福晋做事,你这不是血口喷人吗?她心里这样想,可嘴上却不敢这样说,只好苦着脸求饶。
又一个清脆的耳光。却是从另一面打过来,周瑞家的防不胜防,再次被打得一个趔趄歪倒在地上。
“你还敢狡辩!”莲生指着周瑞家的脸,怒声问道:什么叫‘你们家姑太太没的早,林姑娘的陶冶教育,就有劳福晋多多费心了’?林姑娘住在我们府上,上有万岁爷和太皇太后的旨意,下有林大人的嘱托,我们福晋是你这种奴才指使的人吗?你也敢说这样的话?!最可恨的是,福晋刚都问着你了,你居然还装糊涂,死不悔改!这就欠打!”
莲生这丫头,原是贫民百姓家的丫头。从小儿没少受苦,也没少受累,看上去弱弱的,实则两只胳膊有力的很,两个耳光打下去,周瑞家的嘴角已经有了血丝,脸也肿的老高。
“奴才知道错了!求福晋开恩!”
“求福晋开恩?你今天来做什么来了?该说的话可都说了?该办的事儿可都办了?如今可是想着快些离开这里,回到你们府上好找你们太太诉苦去?再背后里嚼说一顿我们福晋的厉害?是不是?”
莲生这几日肚子里窝着一股火,上次麝香保心丸的事情还没结果,这屋里的奴才们换了个遍,只留下了自己和另一个丫头,皆因二人是陪嫁丫头,所以不曾赶出去。只是她心里愧疚的很,总觉得对不住自家主子,如今又看到连一个奴才都敢这样蹬鼻子上脸,自然不会轻易的饶了她。况且,福晋还没说叫停,自己怎么会住手?
而瑾瑜,这几天也窝了一点火在肚子里。前几天老八福晋来,明着是探视自己的病,实际上却说了好些乱七八糟的话,暗暗地讽刺自己容不得下人,仗着嫡福晋的身份欺负了下边的庶福晋,还暗讽自己对宣宁的好另有隐情,甚至连黛玉也捎带上了。这些话瑾瑜不好跟胤禛说,自然更不好让黛玉知道。不过后来叫人打听着,好像荣国府的二太太姐妹两个根老八家的走的很近,想这府里的一些事情,她们势必经常在背后嚼说。
这些女人的嘴巴,向来是比刀子还厉害的。若是任由她们如此说下去,自己的清白还有四贝勒府的名声,恐怕都败在了她们嘴上。今儿巧了,借着这个周瑞家的,正好给他们一个警告。
周瑞家的真是倒霉。她今儿和平儿一起来见黛玉,原本是奉了王夫人的命,王夫人听说,近期黛玉的房里有男人住着,经常深更半夜两个人还跑到一张床上去。虽然黛玉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可眼看着过了年也就七岁了。古人训:七岁不同席。黛玉这个样子,将来怎么能做贾家的媳妇?老太太一门心思的药把她求了来给宝玉,且不说林家怎样,就算宝玉再不好,也不能要一个没有品行的女子。王夫人是想借着这个事儿给贾母提个醒儿,毕竟背地里传的话不足当真,今儿才叫周瑞家的过来说话试探试探。
怪都怪周瑞家的没看准了时机,一开口便撞到了枪口上。
“莲生,罢了。让她出去吧,我瞧着心里就堵得慌。”瑾瑜见差不多了,便开口叫停。
莲生连着打了周瑞家的五六个嘴巴子,后来也觉得自己的手打的麻木了,方长出了一口气,叹道:“我们福晋是个仁慈的人,今儿才这样明明白白的问着你。若是换了别人,早就一顿板子打出去了。想来你这样的奴才得罪了人,你们家的主子也不会把你当功臣宠到天上去。”
“是是是,福晋仁慈,福晋大人大量,不跟奴才们计较,是奴才们的福气…”周瑞家的哪儿还敢说半句硬话?莲生的话她也明白。若是今儿发怒的是八福晋,自己还不得断一条腿啊。如此说来,这五六个嘴巴子还真是仁慈了。
“行了,来人!”瑾瑜厌烦的抬头,冲着门口叫人。
“奴才在。”一个嬷嬷从门外进来,对着瑾瑜躬身行礼。
“去,把景嬷嬷叫来,让她把这位周家娘子和平儿送回去。你也跟着去,把刚才这屋里的事情源源本本的说给荣国府的老太太听听。就说,我年轻,火气盛了些。打了她们家的管家娘子了,特来赔罪。”
“福晋,这万万不敢。”平儿听了,急忙跪下去。让贝勒府的福晋去荣国府赔礼道歉?这可不是自己作死吗?别说太太老太太,就算是国公爷在世,也不敢承担这样的道歉啊。
“与你很不相干,我的人我知道,他们不会乱说话。我这人做事从来都是一是一二是二,绝不会连带了你。你且起来吧,说了这半日的话,我和妹妹都乏了,你们都退下吧。”瑾瑜说着,慢慢的站起身来,莲生赶忙上前扶住。
黛玉也起身,对平儿淡淡一笑,说道:“老太太的挂念我是知道的。你回去替我问老太太的好吧。还有你们家二奶奶,就说我也很想她呢,改日她有空儿,只管来,我们姐妹们说说闲话,也是好的。”
“姑娘的话,奴婢一定带到。”平儿忙福身答应,看着瑾瑜和黛玉进了里间,方和周瑞家的一起回去。
瑾瑜挽着黛玉的手进了内间,黛玉和莲生扶着她慢慢的歪在榻上,又劝道:“姐姐身上刚好些,又跟这些人生闲气,到底也不值的。”
“没有生闲气。我总因前些日子积累了一口火气儿在肚子里,如今发出来,也就好了。心里倒是畅快了许多。兴许中午还能多吃半碗饭呢。”瑾瑜笑笑,靠在榻上,又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对了,前几天我吃着宣宁叫厨房炖的那个荷叶羹很好,如今我们还有夏天收好的干荷叶,不如叫他们再熬了粥来,再叫他们把我额娘送来的糟鸭信打开,中午我们一处吃饭。”
“荷叶乃凉性的东西,如今天冷,福晋的身子也弱,林姑娘虽然好了,但到底也抵不住这寒气。两位主子想抽粥,不如叫他们炖红枣黑米粥,岂不更好?”
“天天红枣黑米的,我们都吃厌烦了。”黛玉摇头说道。
莲生正要说话,却听外边宣宁的声音,问道:“咦?怎么今儿这屋里这么安静?”
黛玉便笑道:“刚说粥吃厌烦了,正好他就来了。”
莲生忙迎出去,对宣宁笑道:“公子来的正好,我们福晋和林姑娘正要闹着吃荷叶粥呢,您说可行不可行?”
“自然不行,这大冷的天,如何能吃那个?”宣宁说着进了内间,看黛玉和瑾瑜脸上皆有笑意,方问道:“我进大门时还听说你们两个在发落奴才,还想着快些过来瞧瞧,别把我们福晋和姑娘给气坏了。怎么这会子倒是欢欢喜喜的?”
“难道你要我们两个抱着头哭啊?”瑾瑜笑着问道。
“就算不哭,脸上也要有怒色啊。怎么我瞧你们两个倒像是有什么喜事似的?”
“我们没有什么喜事,倒是我身边的那个丫头,你说怎么办?”黛玉收了笑容,正色问道。
“什么丫头?”
“老太太给的那个紫鹃。”
“怎么了?”瑾瑜不解的问道。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他们忽然间跑这里来说那些没用的话,自然是有人往外边传话了。保不住还添油加醋的说了些什么。或许她没什么恶意,但却不能保证别人也没有恶意。不如还是送回去的好。公子和姐姐说,是不是?”
宣宁心中明白,自然是自己住在无香院的事情有人说出去了。于是点头道:“想想紫鹃那个丫头,虽然善良,但总归是荣国府的人。当时不想驳回老太太的面子才带了她来,如今既然她生事,还是送回去的好。”
“那就送她回去吧,多给她点银子做打赏。”黛玉想了想又对雪雁说道:“把咱们从荣府带过来的东西都赏了她吧。好歹她也服侍了我这些日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雪雁答应着下去办事,婆子进来,问瑾瑜午饭想用些什么,好叫小厨房准备。宣宁便叫人拿了纸笔,写了一道红豆粥药膳粥的配方交给那婆子,命她仔细去做,又说多做点,给宫里办差的四爷送些过去。
婆子答应着下去,宣宁刚要坐下吃茶,戴铎在外边求见。
瑾瑜笑道:“四爷不在家,你成了家里的香饽饽了。快些去吧。好歹我们会给你留着一口粥喝。“
宣宁笑笑,对瑾瑜道:“我替福晋办差,福晋就只舍得一口粥给我?”
“自然。我是出了名的小气,你又不是才知道。不然厨房哪里用的着你送去的二百两银子?”瑾瑜似笑非笑的看着宣宁,然后又回头看着黛玉:“你们分明是不把我当姐妹亲人呢?”
宣宁笑笑,说了声不敢便躲出去。跟四福晋这个女人打交道的事情,他一向是留给黛玉的。
戴铎见宣宁出来,忙上前去,在他耳边小声回道:“公子爷,蕙云和那个富海奴才找到了。”
“嗯?!”宣宁一愣,脸色紧绷:“人在哪里?”
“绑回来了。”戴铎悄声说道:“奴才怕这事倒腾出来福晋又心里不痛快,所以不敢声张。”
“好。带我去看看。”宣宁看了看内间门口,抬脚便往外边走。戴铎赶忙跟上去带着宣宁出了正房院往府西北角走去。
却说那日李氏带着蕙云从瑾瑜房里出来,不经意间遇到了宣宁和黛玉,一时心里十分的紧张。暗想,原本今天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她喝了麝香保心丸到不了晚上便会坠胎,等到了那时候,阖府上下结乱成一片,谁还顾得许多,就算四爷要寻找福晋坠胎的原因,也来不及了。
然宣宁居然来了,他到福晋房里,保不准就会给福晋诊脉。这一诊脉,就保不准会发现麝香之事。如此却不管哪胎儿能不能打下来,自己首先就陷入危险的境地。于是她匆忙把蕙云带到一个角落里,把这利害关系跟她一说,又威胁恐吓道:“这件事儿若是出来,首先跑不了的就是你。这药是你去弄得,我只负责喝。到时候我只说我心绞痛,哪里顾得了许多。你递给我什么我就喝什么。最多我被问个治下不严的罪过,而你——就算是无心失手,也是个死罪。”
蕙云大惊,急忙跪在雪地里哭道:“奴婢一切为主子着想,事已至此,求福晋给奴婢指条生路!”
“你不要怕,我们这会子还有时间。你回去,把咱们平日里攒的银子拿上,快些出府去。”
“主子,奴婢一个女人家,外边冰天雪地的,您叫我去哪里呀?”蕙云呜呜的哭,只是不肯起来。
“糊涂东西!你不走,留在这里就是个死罪!我且告诉你,你出去不要去找别人,这件事富海恐怕也逃不过,你就干脆跟他直说。反正那麝香保心丸是他给我们的。这事儿查出来,他也是个死罪。你就叫上他,你们两个一起走吧!走的远远地,永远也别回来!”李氏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了两张银票扔给蕙云:“你也别回去了。抓紧时间走!这一百两银子够你们用几年的了。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改个姓名重新生活,把这里的事情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