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神的坐着,忘却了身边所有的事物,当一股冰冷之气靠近我的时候,我处于本能的反应,挥出了手中银链子,不看接近我的,是何物何人。
“丫头,多日不见,你连我都不认了吗?”声音何其熟悉?这是我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声音啊!我的身子陡然乱颤,一时间,竟然不敢回头,不敢,去看他那张脸。
银链子的另一端,在他手上缠绕着,因为力道很深,他的手被割破,有殷红的血一滴滴流出,滴在瓦砾之上,无声的隐没。
“丫头,你为何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你可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我依然不回头,依然沉默,可此时此刻,我突然间觉得心中有一块冰一样的东西碎了。
“丫头,你还在怪我?”
“丫头,你…”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的脑子短路了,所以在试了几百次之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是吗?我认错人了?为何你一开始不说?为何你这根银链子,不直接甩向我的脖子?嗯?!”他的声音到后来变得尖锐起来,我但觉手指一紧,银链子便脱手而出,在下一刻,他便将我纳入怀中,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迅速的离开荣国府,往西而去。
僻静的院落,小而精致。
红红的炭火把小小的屋子烘的温暖如春。
我和胤祀相依在软榻上,沉默不语。
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我便无法和他离开,直到我再次死去。
湘云没有回来,而我,则成了八爷的贴身随从,面目清秀,白衣白衫,和八爷形影不离。据称,是八爷一次出巡时,从难民堆里救出来的小厮,因为聪明伶俐,又读过几本书,被八爷留在身边伺候。
黛玉回到荣国府,老太太依然是把黛玉视作心头肉一般,宝玉还是一天几次过来,或者下棋,或者闲话,倒也热情。只有王夫人,面上依然热情,但搪塞之意更重。反而是薛家的大姑娘宝钗,极得人心,贾府上上下下,从老太太起,到粗使得婆子,无不夸赞宝钗为人谦和,最是周到,且模样又好,实在是薛家姨太太洪福。
若是换做从前,黛玉的心中定然不平,但此时她历经了大悲大痛,这些名利之事看得更轻,每日闲来无事,只看书解闷,并不张扬。
冬去春来,蛰伏了一个冬天的人们,终于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换下了厚厚的冬衣,紫鹃和雪雁也忙着把黛玉的衣服找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晒,那些厚重的大毛衣裳,也要拿出去清理收拾,如此,要做的事情便多起来。
黛玉对这些事并不操心,只是和平常一样,只管靠在窗前看书。
“姑娘,雍亲王府上的管家嬷嬷给姑娘送东西来了。”贾母房里的一个老妈妈在套间门口回道。
“知道了。”黛玉抬起头来,看着门口立着的嬷嬷又问:“来了几个人?送的都是什么东西?”
“来了四个管家娘子,抬了两大口箱子来,箱子在老太太房里,管家娘子也在老太太房里吃茶,并未说箱子里是何物,所以奴才也不知道。”
“嗯,我昨晚睡得晚些,身上乏的很,就不过去了。你替我回老太太,东西收下,给管家娘子们道乏。”黛玉说着,看了一眼紫鹃。
紫鹃便忙去取了一个钱袋过来,又另拿了一串钱给了那婆子,笑道:姑娘刚吃了药,正该歇歇儿,这串钱给大娘吃茶,奴婢随大娘过去,见见那管家娘子,可好?”
“哎哟,又让姑娘破费,平日里我们这些婆子,没少得姑娘的钱,这传个话送个信儿的,本事婆子们的本分,姑娘如此,我们真是惭愧死了。既然如此,就请紫鹃姑娘随老婆子去吧,这些事情,哪里敢劳动林姑娘。”
紫鹃淡笑,自这次从南边回来,四爷府上便三天两头的给林姑娘送东西来,吃的用的,无不精细周全,这分明是云晖借着四爷府的名头办事,外人不知就里,开始的时候还担心林黛玉如此怠慢四爷府上的人,会给贾府带来祸事,但日子久了,众人才发现,四爷府上的人并不怪罪,反而依然常来。于是大家心中又猜想其中缘由,更怕了黛玉几分。
更有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但凡做了什么错事,找不到借口敷衍,便总是拉了林姑娘说事,且上至老太太,下至管家娘子,无论什么事情,但凡跟林姑娘扯上关系,天大的错事,也都既往不咎了。如此,众人心目中,黛玉与四爷府上的关系,更加神秘起来。
这晚,寒风凛冽,黛玉晚饭后,早早的躺到了床上,紫鹃守在一边,坐在熏笼上做针线,新年将至,里外衣裳自然是绣庄上以四爷府上的名头送来,贾府每年也给黛玉做两身,但黛玉一般都不穿,香囊荷包等物,却都是黛玉自己绣制,若黛玉不耐烦时,便会推给紫鹃。
“姑娘,刚吃了饭,稍坐坐儿,过会儿用了药,再睡。”紫鹃见黛玉无精打采的,便在一边劝说。
“哎!往日有云丫头在身边,说说笑笑,还热闹些,如今这云丫头只顾着忙她自己的事情去了,倒把咱们给忘了。”黛玉如今已经通过红绫知道我在八爷身边,只是出于无奈,许久没见面了。
“哎!说起来也是,许久没见云姑娘,连奴婢也怪想她的,亏得她也心狠,自打姑娘回来,只来了两次,还是行色匆匆的。”紫鹃把手中锈了一般的荷包放下,抻着脖子叹道。
“她那叔叔婶婶,倒也放心。”黛玉长叹一声,手中的书也滑到一边。
门口有人高声说话,紫鹃侧耳一听,忙把手中的活计放下,下了熏笼,对黛玉道:“姑娘,外边好像有人来了,我出去瞧瞧,姑娘快躺下吧,免得着凉。”
黛玉点头,慢慢的躺在床上,紫鹃给她改好了被子,便转身出卧室,恰好看见宝钗带着丫头莺儿刚刚踏进屋门。
“哟,宝姑娘来了!快请坐。”紫鹃说着,便让宝钗坐。
“林妹妹呢?这么早,就睡下了?”宝钗笑意盈盈,并不坐下,而是进了黛玉的卧室。
“宝姐姐来了?快请坐。”黛玉只得从床上坐起来。
“姑娘快披上衣服,刚躺下又起来,着了凉怎么办?”紫鹃不看宝钗一眼,只顾上前,拿了衣服给黛玉披上。
“原想过来陪你坐坐,说说话解解乡愁,不想你竟睡了。倒是我来的不巧了。”宝钗坐在熏笼上,顺手拿起了紫鹃绣的荷包。
“瞧宝姐姐说的,你想着我,过来瞧我,是我的福气呢。”黛玉笑笑,又叫紫鹃上茶。
“这是紫鹃的活计吧?真不愧是老太太调理出来的人,瞧这阵脚多严密。”宝钗拿着绣了一半的荷包,赞不绝口。
“宝姑娘事事有心,连奴婢原来是老太太的人也知道。”紫鹃看着端茶进来的雪雁,淡淡一笑,不待宝钗说话,又道:“紫鹃原来是老太太的人,但也不过是个二等丫头,平时哪里能在老太太跟前服侍?老太太把紫鹃给了林姑娘,自然由林姑娘调教,这针织女工都是林姑娘教导奴婢。老太太房里的那些大娘们,只教会了奴婢一件事,那就是忠心事主。”
宝钗的脸便有些发烫,眼睛里有一抹淡淡的怒意划过,不过转瞬即逝,除了一直暗暗盯着宝钗的雪雁之外,无人察觉。
“宝姑娘请用茶。”雪雁见宝钗刚要开口说什么,忙举着托盘上前,对着宝钗福了一福。
“啊,好。”宝钗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从雪雁举着的托盘上,取了茶来喝。
闲话了几句,吃了半盏茶,宝钗便带着莺儿告辞出来,临走时又嘱咐了黛玉好好将养身子等话,听上去热情周到,仿佛黛玉的亲姐姐一般。
“怪不得人人都说宝姑娘周全,原来是个最会做戏的。”雪雁人小,嘴便快些。
“雪雁,以后多防备些就是,心中有数,不必逞一时嘴快。”黛玉吩咐雪雁道。
“知道了,姑娘,这会儿也该吃药了。奴婢去把药端来。”雪雁答应着下去。黛玉便轻叹一声,心中暗想,不知何时机会才能成熟,离了这里,才能过些清净的日子。
“姑娘,云公子为何还没差人来提亲呢。”紫鹃心中也急,自从黛玉回来,宝玉来的更勤了,还动不动的就耍小性子,且常常拿着宝钗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在说林姑娘因为宝姑娘而误会了他,而他又岂会为了宝姑娘而远林姑娘等语,如此下去,这荣国府上下,还有哪一个不把黛玉看错?如今连凤姐儿都时常拿着黛玉开玩笑,老太太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活脱的是想把黛玉算计了去。紫鹃心中知道黛玉心事,有如何不急?
“莫要乱说。”黛玉听了紫鹃的话,也是一怔,但继而又明白,如今多事之秋,云晖一定有很多事要做,他和十三爷能保住自己的父亲身体无碍,已经是天大的恩情,而自己,便是掩人耳目,在这里住几年,又怕什么?
日子就这样过着,悲喜交加,悲总是多于喜。苦中作乐,乐总少于苦。
康熙五十六年十一月,皇太后病重,康熙上省疾慈宁宫。发布诏书,回顾一生,阐述为君之难;并言自今春开始有头晕之症,形渐羸瘦;特召诸子诸卿详议立储大事。
几日后,胤祀奉召,进宫觐见康熙。康熙许久不曾召见胤祀,我还以为他真的忘记了这个儿子。当宣召的公公走了之后,我扶着胤祀从地上起来,感觉到他的身子有些僵硬。
“不知皇上召见,有什么难测之事?”
“这几年,我深居简出,冷落朝中的官员,但老四力主澄清吏治,清欠国库亏空,把许多大臣逼上了绝路。那些大臣们,依然希望我能出来,为他们遮挡一下风雨。哎!”
“你是说,皇上召见,是因为有大臣在皇上跟前进言?”不知这个该死的大臣是谁,竟然搅起了一池涟漪。
“一定的,如今皇上重议立储之事,八爷党的人,怎会放过这个机会。”胤祀淡淡的笑,脸上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笑容。
“我随你一起进宫。”我心中不放心他,忙上前说道。
“不用了,宫里的事情,就那些套路,我想这次去,也不过是招一顿骂而已。”胤祀淡淡的说道。
“你都这样了,为何他还骂你?”我心中不服,这些日子,胤祀深居简出,连门客都遣散了好多,显然心灰意冷。若是康熙还说他心存狡诈,那他就妄作这千古一帝了。
“骂我藏拙,骂我无能,骂我——不像个男人!”胤祀无所谓的笑着。
“不像个男人?”我惊愕,做不过是八福晋又回了府而已,这是康熙自己给他们赐的婚,难不成要老八休了她?
“没事,我深知他的脾性,爱之深,痛之切,骂就骂吧,反正也不会死人。你出去散散吧,我听说,云晖那小子从西边回来了。你去会会他,问问他何时能把你林姐姐接走。”
“哦,是了,我这就去。”我忙点头,前几天收到云晖的密信,要我这几天过去找他,有要事相商。

【071】再议婚事
云霞山庄占地百余亩,坐落在城西十里之外的一片沃土之中,北面靠山,南面一片白桦林,林子中有潺潺泉水流过,此处可谓是依山傍水,景色秀丽,此时严冬,北边的山峦自成屏障,把呼啸的北方挡在外边,山庄里却感觉不到凛冽的寒风。
站在白桦林中,潺潺的泉水边,云晖微笑着看我,“云姑娘,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多谢云公子惦念。”我淡淡一笑,看着一身白衣的云晖,“公子今天找我,应该不是来欣赏着美丽的风景?”
“当然那不是,请云姑娘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让姑娘知道。”
“何事?”
“我和林姑娘的婚事就拜托姑娘了。”
“怎么?你们还没定下来吗?你前些日子一直跟在姐姐身边,连这点事都没办好?”
“有个人不点头,我又能奈何?”云晖无奈的摇头。
“谁不点头?”我不解得看着他,心中疑惑,黛玉的心早就是他的了,还会有别人不同意?
“你看那边。”云晖信手一指,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见一白发老人坐在一个小亭子里,自己跟自己下棋。
“这是何方高人?”我见那老人白发飘飘,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感觉,心中疑惑。
“你不认识了?”云晖轻笑。
我脑海中一个熟悉的面容一闪,眼前一亮:“这是林大人吧?”
“正是。”云晖含笑点头,我却早就抬脚往亭子里奔去。
“林大人!”我在林如海身后。
“谁呀?”林如海徐徐回首,看着一身玉白男装的我,一脸疑惑。
“义父大人,连义女也不认识了吗?”我开心一笑,早就知道林如海没死,只是想不到,云晖把他安置在这幽静的住所。
“义女?”林如海质疑的看着我,更加不解。
“呵呵,金陵一别,父亲稍书给姐姐,要我与姐姐皆为金兰,相互扶持,这才几年呢,义父大人就忘了?”
“云儿?!”林如海大喜,欣然从榻上站起来,拉住我的手。
“正是小女。”我高兴地点头。
“好!几年不见,云儿长这么高了,穿一身男装,更有几分潇洒的气质。好!”林如海左右端详着我,高兴地说道。
“几年不见,义父却是一头华发!”我看着面前这位白发老人心中感慨不已。
“哎!岁月无情,人又奈何?云丫头,来,坐。”林如海一副豁达的模样,笑着指指身边的坐垫。
我忙道谢,先搀扶着他坐好,才在他身侧坐下,看着棋盘上下了一半的棋,赞道:“义父自己跟自己下棋,好高的境界!”
“什么境界不境界的,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像我这样的老朽,不这样,又如何渡这漫漫长日啊?”
“义父为何不叫云公子来,和你对弈?”
“他?”林如海瞪起了眼睛,连连摇头,“他可是个大忙人,整天东跑西颠的,不是打,就是杀,哪有空闲陪我这老朽下棋?”
“义父,云公子忙些是有的,可哪里像您所说,不是打就是杀,那咱们大清朝,还有法度没有了?”我一边说着,一边看看一侧风炉上煮着的泉水,此时泉水已经煮沸,正是冲茶的好时机。
“哎,云儿,那水好了,来来来,你常常义父从南边带来的茶,尝尝。”林如海说着,从另一侧端了一张小小的矮几过来,上面只放着一只小巧的紫砂壶,两只茶碗。
“能在这冬日白桦林中,暖暖的阳光下,陪义父品茶,真是人生一大乐事。”我看看小亭外边湛蓝的天空,此时巳时刚过,太阳还没有升至中天,暖暖的阳光正好斜照进亭子里,让人神伤暖洋洋的。
我将胶泥水壶提起,先洗了茶具,而后将水慢慢冲入紫砂壶中,一股清香便扑鼻而来。
“好茶!”我极口赞道。
“碧螺春,这还是咱们万岁爷南巡时,给这茶赐的名字,这茶原来可是叫‘吓煞人香’,皇上闲这名字不雅,才改了。如今可是年年进贡,民间能喝到的,却寥寥无几。”林如海笑着,端起了一杯茶,又示意我也常常。
“这碧螺春,我刚听说而已,不想义父这里却有。”
“这是我们自家茶园产的茶,悄悄的告诉你,比那进上的,还好呢。呵呵…”林如海一副小儿家的模样,颇有老顽童的风趣。
“是嘛?那女儿今儿可真是好口福了。”我忙笑着,又尝了一口,入口清香,果然美妙无比。
“这是自然,连你姐姐那里,也只有半斤这样的茶叶,回头你走的时候,义父叫人包半斤给你。”林如海洋洋得意的笑着,又看着我,“省的你说为父偏心。”
“哪有,我可从来没这样想过义父。”我想黛玉回南边去,一定把我们的事情都跟这位老人讲了,所以此刻他见到我好不生分,简直把我当成了自己另一个亲女儿。
一阵阵开心的笑声在白桦林里回荡。茶过三杯,我收敛了笑容,轻叹一声,问道:“义父,为何对云公子有如此深的成见呢?云儿经常在外边走动,像云公子这样的人才,可不多见呢。”
林如海的眉头轻轻一皱,缓缓摇头。
“义父,云公子虽然名义上是十三爷府上的侍卫,十三爷如今也失了圣宠,但这和云公子没什么关系呀,云公子少年老成,英俊潇洒,对姐姐又是一片痴情,难不成,父亲要把姐姐许给高官之后?”
林如海依然皱着眉头。
“难不成,父亲是在怪姐姐和云公子情愫暗生?父亲,你可不能怪姐姐不守女戒!”我见这老人的眉头依然深锁,心中着急。
“哎!什么女戒不女戒的,为父最烦那些东西。不过,你说你姐姐和云公子情愫暗生?”林如海的眉头没有解开,脸上反倒添了一层疑惑,“你姐姐也喜欢云晖那小子?我怎么不知道啊?”
“啊?父亲不知道?”我也感到吃惊,这叫什么事啊,这该死的云晖,根本就没把事情挑明,事情自然办不成了。
“你姐姐从没说过,我又哪里会知道?”
我一笑,想想也是,他身为父亲,自然不好亲自开口问女儿这样的事情,而黛玉自然也不会跟父亲提及自己的心事,黛玉长期住在京城,这一趟回南边去都是因为林如海的险境,在南边的这些日子,父女二人有多少事情要做,哪里有时间谈这些儿女情长?如此以来,父不知女心,也是正常的了。
“原来我以为,这个云晖,倒是一表人才,诗书也极通,又有一身好武功,在目前我所认知的年轻人里,算得上是凤毛麟角了。可他毕竟是个侍卫,整日身不由己,听人调遣不说,这一不小心,丢了性命也是有的。你姐姐若是跟着他,以后定然有不少苦头吃,所以当时十三爷一提及此事,我便一口回绝了。”林如海摇头叹道。
“义父,云晖——不仅仅是个侍卫而已,义父既然跟十三爷熟识,难道没看出什么不同之处吗?”我暗暗一笑,都说关心则乱,我想若不是云晖一心想球成婚事,只怕老义父早就把他的身世看穿了。
“嗯??不同之处?什么不同之处啊?”
“义父,你不觉得,云晖和十三爷之间的关系,很不寻常吗?”我压低了声音,在他的耳边说道。
“嗯!十三爷似乎对他很是喜爱,有事没事,就叫他随在身边,其他的侍卫嘛,没有一个有此殊荣。”
“还有呢?”
“即便是吃饭饮酒,议事聚会,也只是以子侄之礼待他,全然不像是对待奴才。”
“这不就结了?”我一拍手,又坐回自己的软垫子上。
“结什么?难道——云晖是皇孙?”林如海脸色一愣,声音很低,但质疑之气十分的强烈。
“他单名一个晖字,今年二十一岁,康熙三十六年生。义父大人细想。”我再次小声提醒。
“弘晖?…”林如海眼睛里陡然闪过一丝亮光,继而一脸的沉痛,“四福晋唯一的儿子,死的惨哪。”
“义父?”我不解,为何此时林如海只提到了四福晋,却把四爷胤禛放到一边,要知道,虽然四爷后面有了几个儿子,但弘晖却是长子呢,素来听闻四爷和福晋恩爱有加相敬如宾,定然深爱长子。
“啊,你不知道,四福晋是内大臣飞扬古的女儿,飞扬古和我林家是世交,两家关系一向很好,自从我娶了夫人南下之后,因为山高路远,才疏于走动,两家看上去生分了很多,但若是有事,依然是相互扶持的。”林如海看着亭外的白桦林,喃喃的说道。
我点点头,怪不得每次四福晋见到了黛玉,都满含着一股浓浓的亲情,原来两家原本是世交,四福晋见了黛玉,也好像是见到了娘家的人。
“果然是他,那玉儿的婚事,当另当别论了。”林如海的眉头又锁紧,沉思良久,方叹道:“云儿,有句话我问你,你要跟我说实话。”
“义父大人尽管问,云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四爷知道他还活着吗?”
“这个我不清楚,但我想既然他跟在十三爷身边,四爷一定是知道的。”
“这就麻烦了。”林如海连连摇头。
“义父,怎么又麻烦了?”我着急的看着老人的脸色,只见他的目光更加沉重,似乎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若皇上传位于四爷,那么这小子就是长子。而后…”
而后,皇位便有他的一份,弘晖如此优秀,又少年有志,定然会放手一搏,到那时定然是杀机四伏。退一步说,若是云晖没有争位之心,那即位的新君,也不会放过他,因为,他毕竟是长子嫡孙。
林如海的话没说出口,但我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他的心情。但我想,这并不是阻挡他们二人的理由,况且,我知道,胤禛果然会即位,而他的后面,是乾隆弘历,历史上,根本不会在出现弘晖这个人,这个名字,已经随着熊熊烈火化为了灰烬。于是,我又慢慢的开口:“义父的思虑,云儿也想到了,但那种情形,几乎不存在,义父大人大可不必担心至此。”
“你是说,大阿哥已死的事情,已成事实,众人不会再跟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