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村民轰然一笑,各自纷纷转身回家。
“原来是夫人的情郎。”
“是啊,夫人的情郎来了,我们该高兴才是啊!”
“瞧瞧,拿个棍子在这儿,多不像话!快回去。”
“呀,你还拿着刀!大过年的不吉利,呸呸!快回去快回去!”
“那个,嫂夫人。”王麟见两个人都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便上前一步轻笑着说道:“这里好冷,而且我跟九兄一天没吃东西了。你就不能请我们喝一口热茶么?”
“呃…那就快请吧。”陈秀被那声‘嫂夫人’叫的浑身不自在,低头转身,拉过自己的马缰绳之后,又有些犹豫。
早有女护卫把自己的马让出来给王博和王麟。
王麟不客气的接过马缰绳抬脚认镫上马,调转马头后回头轻笑:“嫂夫人,还是之前那座院子吧,我先走一步了。”说完,脚尖一踢马腹,催马离去。
陈秀悄悄地咬住了下唇,在众人暧昧的目光中认镫上马,却觉得身后一暖,有人伸出长臂揽在自己的腰间,一旋身坐在了自己身后。
“九郎…”她红着脸侧头,“那边不是有马?”
“我要跟你同乘一骑。”王博说着,伸手去牵过她手里的马缰绳,侧脸看了看那十二个女护卫,微微一笑,催马追着王麟而去。
“啊呀!天底下竟有如此郎君!简直是神仙下凡啊!”那个刚刚给王博递马缰的女护卫瞪大了眼睛,拉着身边的一个说道:“快快,山杏,掐我一把,看我是不是做梦!”
“好唻。”茁壮的跟小伙子一样的山杏哈哈笑着,抬手给那女护卫的腰里掐了一把。
“啊啊啊——山杏你个死妮子!你非礼我!”
“你沉迷下去了,那可是咱们夫人的郎君,你看你那口水都流出来了,姐不非礼你,难道看你发花痴?赶紧的,给姐上马!走咯!”粗壮的山杏似是这十二个女护卫的首领,她一声令下众人纷纷上马,那个被王麟牵了马去的姑娘转身跟另一个人同骑一匹,众人呼啦啦朝着村子中间的大院奔去。
雀飞翻檐,雁惊出树。
骏马长嘶,追日逐云。
陈秀靠在王博的怀里,闭着眼睛不看周围的一切,只用心体会着背上传来的温热的体息。
王博纵马在街道上疾驰,直到陈秀居住的大院门口才骤然牵住马缰。王麟也刚好到了院门口,他翻身下马,把手里的马缰绳丢给门口惊呆了的下人,朗声笑道:“九兄,咱们到家了。”
到家了。
“嗯。”这是离开建康城一路走来王博听到的最开心的话。潋滟的凤眸中掩饰不去的笑意肆意流淌,他先一步下马,然后长臂一伸把陈秀从马上抱了下来。
“夫人!”门口的家丁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没跪下去。
陈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还不见过九郎和十一郎。”
守门的家丁是认识王麟的,这个俊逸非凡的郎君夏天的时候来过,夫人曾经待若上宾。
既然是跟他一起的,那么这个九郎也必然是夫人尊贵的客人,而且好像——他还抱过了夫人,说不定他就是夫人的夫君呢。
两个家丁对视一眼,对着王博从容的跪下去,齐声道:“奴等参见郎主。郎主万安。”
“嗯,起来吧。”王博终于忍不住笑了,白皙如玉的脸颊被风吹得本就有些红,此时更是艳如桃花,“卿卿,你调教的人果然不错,待会儿重赏。”
陈秀红着脸哼了一声,暗暗地咬牙,这两个狗奴才可真是会来事儿。
三人进门,身后的女护卫们也跟了上来,再后面跟着王博的车队,呼啦啦的上百口子人,把院门前几丈宽的明堂给挤得满满地。
进了家门,陈秀再也压制不住激动地心情,忽然转身看向王博,亦喜亦嗔的站在那里不许他向前。
王麟见状,偷偷一笑自行进了正厅。里面明珰听见动静已经匆匆的迎了出来,随后而来的还有陈氏以及抱着皓儿的乳母。众人看见院子里的王博,暗暗地吸了口气。王麟朝着众人摆摆手,大家都悄无声息的进了屋子,院子里只剩下了那分别了一载多,饱受相思终于能够含笑对视的一对男女。
寒风不知何时停了,院子里暖暖的阳光笼罩着,一株黄色的六瓣腊梅散着甜甜的梅香。
王博低低浅浅的笑开,墨色的眸子里飞起桃花的色彩,他微微前倾着身子,俊颜愉悦,语调微扬:“卿卿,开心么?”
陈秀樱唇一嘟,轻哼一声转身便走。
“卿卿!”他忽然伸出手去把她摁进怀里,双臂紧紧地缠着她的腰肢,低头轻吻着她如墨的发丝,“你可知道这一年多来,我有多担心!”
“九郎…”陈秀的脸埋在他的怀里,那么紧,他身上淡淡的瑞脑香被她吸入心肺之中,随着血液深入骨髓,沉淀成浓浓的渴慕。这一年多来所受的各种苦楚,各种委屈,各种忧虑骄躁,似是一下子都涌到了心头,眼泪如开了闸的水,倾泻而出。
“乖…”王博轻吻着她的发丝,低声哽咽,“你受苦了。”说着,他还不忘拉开自己的水貂大氅,把她单薄的身子裹在怀里。
“呜…”陈秀终于哭出声来,双手抱着王博的腰,把眼泪鼻涕什么的都擦在了他那件青色贡缎深衣上。
正厅里,已经被十一叔抱在怀里的小皓儿似是感应到了母亲的伤心,忽然‘哇’的一声哭起来,嘹亮的声音把屋子里偷看偷听的还有院子里深情相拥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王博的心倏地漏掉了一拍,怔怔的看着正厅的门口。他居然才想起来还有个小家伙等着自己呢。
陈秀不好意思的捂着脸从王博的怀里钻出来,转身往屋子里跑去。
王博匆匆跟进去,一眼就看见被王麟抱在怀里的小家伙。
小家伙张着嘴巴娃娃的哭着,露出两颗小小的乳牙。小脸因为哭泣泛着粉粉的红色,两颗眼泪挂在脸蛋儿上,眼睛紧紧地眯着,弯弯的,一看便知道是一双大眼睛。
“皓…皓儿?”王博看着王麟手臂上托着的孩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了两个字。
“皓儿别哭,看,你父亲来了呀。”王麟也很紧张,这小家伙一到自己的手里就哭,这是什么状况啊。
明珰看着平日里风流倜傥的两位郎君都成了傻瓜,暗叹一声上前去,低声说道:“十一郎,把小郎君给奴婢吧。”
“不,我再抱抱…”王麟一手托着小家伙的屁股,一手搭在前面扣住小家伙的肚子,舍不得把这么好玩的小东西给明珰。
陈秀已经钻进了里间去伏在榻上抱着枕头傻傻的落泪,对外边的事情充耳不闻。陈氏暗叹一声跟进去劝说,也不理会从天而降的王家郎君。
“娘,怎么办呢…”陈秀看见陈氏进来,转身扑到陈氏的怀里,“他会不会把皓儿带走啊…”
“哎!这是王家的孩子,九郎带走也是常理。”陈氏很想说不会,但事已至此,王博断没有把孩子留在这乡野山村的道理,也只得打起精神来劝自己的女儿,“我说你呀,也不能再任性了。女子再要强也是女子,难道你这辈子都想在这里住下去?九郎既然来了,他若是要你跟他回去,你就依着他吧。听娘亲的话,没错的。”
“呜…我不要就这样回去…”陈秀哭着摇头,“凭什么就这样回去?”
“哎呀,你别哭了。不管怎么说,这就要过年了,九郎和十一郎来了,咱们总不能怠慢。你好生洗洗脸出去招呼两位郎君,我去厨房看着他们弄饭菜。”陈氏觉得当务之急不是说这些事情,便拍拍女儿的后脑把她从怀里拉出来,拿着自己的帕子给她擦泪,“你得叫人赶紧的去山里,把酆儿他们都叫回来。”
“唔…”陈秀不得已点点头,纵然是痛彻心扉,她还是克制不住对这个人的思念。看见他,就觉得再多的苦,再大的委屈,都不值得一提了。
正厅里,王博慢慢地伸出手来,把小东西抱在怀里,“皓儿,不哭。我是父亲。”
那低低的声音,像是怕吓到了孩子。
明珰暗暗地出了一口气,九郎总是认了孩子!旋即,她又想给自己一巴掌,九郎怎么可能不认孩子呢!于是她笑逐颜开的福身说道:“九郎君,十一郎君且请上榻。奴婢给二位郎君沏茶去。”
王麟点点头,对王博说道:“九兄,这边。”
王博抱着孩子跟着王麟往窗前的榻几上走,陈氏恰好从里间出来,看见他僵直的后背忍不住暗笑。这男人家抱孩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外边的仆妇婢女在明珰的指挥下,很快便端上了点心果子还有两杯滚滚的香茶。
王博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抱了这一会儿觉得手臂有些麻木了,刚想换个姿势时,却忽然觉得手臂上一热,湿淋淋的浇下来。他忍不住皱眉,闷声哼了一下。
王麟刚端起茶来还没喝呢,便纳闷的转头问道:“九兄,怎么了?”
王博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婢女,不知道说什么好。
婢女见状忍不住捂着嘴巴笑了:“郎君,皓儿小郎君尿了。快些把他给奴婢抱吧。”
王博扑哧一声笑了,低头看着那个吸吮着自己拇指的小家伙,轻声骂道:“臭小子,居然给父亲这样的见面礼。”
王麟一口茶噗的一下喷出去,这个,这个,这个还是他那个冷傲孤绝的九兄么?
小皓儿被婢女抱着交给了乳母,王博看着自己衣袖上氤氲开来还冒着热气的一片,摇头苦笑。
王麟扬声朝着里间喊道:“嫂夫人,快给我九兄找一身衣裳换换吧。”
陈秀早就听见了外边的说笑,红着眼从里间出来,瞥了一眼端坐在榻上满脸笑意的王博,哑声道:“还不去换衣裳,要继续在这里品茶么?”
王博方摇着头含笑起身,随着陈秀往后面去了。
乌木雕花衣柜的门上嵌着银质螺钿,陈秀伸手打开橱门,从里面找出一件月白锦缎棉袍来展开,又看了看王博的身量,低声叹道:“一年没见,郎君长高了许多。”
王博自己解开腰封,又抬手去解衣带。陈秀把手里的衣服放在衣架上,近前去帮他。琅邪王氏的嫡子是何等尊贵,更衣穿袜的事情,哪能自己去做呢。
幸好锦袍里有一层软软的蚕丝棉,里面贴身的中衣并没有沾湿。
陈秀转身把衣架上的月白锦袍拿过来给王博穿上,牵了牵衣领,满意的微笑:“还好,妾做这衣裳的时候有准备,九郎穿着倒也合身。”
她雪白的纤指在胸前轻轻地滑过,王博便觉得心口处的积郁了一年的浓雾被徐徐吹散。不自觉的伸出手臂把她圈在怀里,低下头用额头抵住她的,幽幽一叹:“卿卿,你受苦了。还有…谢谢你。”
陈秀的心里又是一阵酸软,微微撇开脸,低声道:“九郎说什么傻话,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这一句,让他从额头到脚趾,身体每一处都汹涌着无尽的酸楚。手臂猛然用力,把她抱起来转身放倒在身后的榻上,顺势压制性地吻住她通红的眼睛。然后辗转向下,热切的衔住她的樱唇。
他的吻并不温柔,算是有些野蛮,狠狠地蹂躏,贪恋的像是要霸占她的所有呼吸。
第113章 各有造化
更新时间:201321 12:32:19 本章字数:10035
风轻,影轻,灯火轻。爱蝤鴵裻
大大的浴桶里里温热的水冒着丝丝缕缕的白气,水面上飘着的是雪白的茉莉花瓣。
在痴然的对视中,周围的一切仿佛早已安静。
她嫣然一笑,淡淡的波粼,沉落在他的心底。郁郁的清芬已经消融,让他如痴如醉。
王博抬手把身上的袍服退下,只穿着月白色贴身裤褂走到浴桶跟前,转身看着陈秀微笑:“卿卿,过来帮我。”
“叫玉珥进来吧。”陈秀娇媚的脸泛着湿润的绯色,几缕长发从发髻中散下来,弯弯曲曲的落在肩头。
“你敢。”王博伸手拉住她的手,指腹从她的掌心拂过,原本娇嫩的手心里有一层薄薄的茧,他心疼的蹙眉,“这一年来你一直在练鞭?”
“嗯。”陈秀转了一下手腕从他的掌心里挣脱出来,便去解他衣领上的玉扣。
“阿绣…”王博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去解开她腰间的腰封。
“嗯?不要这样。”陈秀的手迅速的返回去,握住了他修长的手指,“你一路辛苦了,别闹。”
“我走这么远的路,可不是为了沐浴来的。”王博低笑着,固执的把她身上的外袍褪下,又去解她贴身襦衫上的衣带。
他的唇温热,咬住了她尚自红肿的唇瓣,舌尖渡过来一点点的温热,纠缠着他的气味和她的芳香,混在一起,在两个人的舌尖纠缠分享,再各自咽下。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真的就是那个甜蜜安罄的成语——相濡以沫。
她低低的喘息,刻骨的相思转化为痛楚的幸福,靠在他的怀里低声呢喃:“九郎…现在还是白天呢。”
他喟叹:“卿卿,没有你的这一年多,我一直是在黑夜里度过。所以,趁着还是白天,我们不要再迟疑了。”
他的舌伸进来,在她温暖的口腔里四处扫了一遍,舌尖点在她的牙龈上,用力的甚至有些弄痛了她。她的舌头伸过去软软的舔他,被他拖住了吸着,诱到外面一点点,再一口含住,在牙齿间轻咬。
陈秀终究是害羞了,嘤咛了一声,握拳捶他,他低低的笑着任她敲打,含着她的嘴唇吮的柔情蜜意。
她软在他怀里,靠着他,由着他抱着亲着。王博的吻不断的落在她脸上,甚至她小小的鼻尖上还有一个牙印。
“卿卿…卿卿…”他好像要把她催眠一样,一声接着一声的唤她。声音出他之口,入她之耳,酥痒的她的心尖战栗着。
王博微微一笑,用自己的鼻子去磨蹭她的脸,火热的呼吸和她相闻交织,清俊明朗的脸在热水的氤氲中格外魅惑。他看她许久,她的唇瓣粉红可爱,为什么吐出的字却总是带着该死的冷静?卿卿,他的这只小贝壳,真的是紧的厉害。
“卿卿,想我么?想不想?”他好像要把她催眠一样缓缓的问,又低下头,含住了她柔软的唇瓣,深深的吸吮,不舍的辗转。
“卿卿,为什么非要离开我?为什么非要在这么远的地方?”他的气息依旧绵长,他的吻热烈缠绵,令她恍惚的觉得,她等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他这一个吻。
“恩?卿卿?卿卿?卿卿…”他等不到她的答案,就一遍一遍的喊她的名字,低沉的嗓音温柔的包裹住了陈秀,以至于后来的日子里,她一想起这个甜蜜的夜晚,耳边依然满满是他深情的呼唤,“卿卿,卿卿…”
“卿卿,你是爱我的。”他在她的唇齿间含糊不清而坚定的宣示。
陈秀的心软成一池春水。
她引以为傲的理智和千回百转的纠结,像一只被戳破的气囊,迅速的瘪了下去,消散不见。她也不过二八年华,她也是青春少好,眼前这个让她心动的男子,她凭什么就只能偷偷怀念?
“是的,九郎,阿绣只爱你。”她醉了一般呢喃。
眼前的男子因为这句话,眼神星子一般的发光,他抵着她的额头,微笑,半晌,认真而缓慢的说:“嗯,卿卿,我也只爱你。”
他抱着她跨入浴桶之中,温热的水透过薄薄的茧绸衣衫熨抚着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二人皆不经意的轻叹。他开始动手脱她的衣衫,她也轻笑着脱他的。
氤氲的雾气里,二人笑的一样的温暖。
他深邃的眼神以无比的专注凝视她,仿佛要看进她灵魂的深处。
她觉得在他眼下的自己下一秒就要瘫软融化。
他温暖坚定的大手握着她的,她瞥一眼带着细小的手指覆在他修长的手掌五指交缠,感觉两只手中交流的东西极其热烈磅礴,那是什么?好象超越了他们的需要,紧紧相偎的两颗心,甚至超越了永恒的时间,仿似八荒四野,混沌未开时便已存在。
她的泪眼与他专注的眼神相触,中间好象爆出一朵小火花,然后再也移动不了。她的渴望热切到让心都为之疼痛。她想着,九郎,请你抱住我。
他宛如听见洪荒宇宙里她的呼唤,没有错过一丝一毫的时光,他把她拉向她,紧紧依靠,他的唇翩然落在她微颤的唇上。
“九郎…你终于来了…”她呜咽着低叫。
“我知道,卿卿,抱歉,真的抱歉,我来的太晚了…”
最令人高兴地事情不是重逢,而是王博宣布,自己和王麟要留在陈家铺过年。
陈氏高兴地笑出泪来,明珰和玉珥也搂在一起又哭又笑许久都不分开。
王麟则从乳母的怀里抱过小皓儿来,举过头顶,呵呵的笑着一遍遍的说:“乖侄子,叫十一叔,快,快叫十一叔。”
陈酆阿言等人也十分高兴,立刻叫人去宰了一只羊,架起火堆来烤着下酒。
陈氏连声吩咐:“叫厨房好生预备着,年夜饭务必要丰盛。”
原本陈秀已经吩咐过,因为王家老族长故去的缘故,村子里各家各户都不许张贴春联的,年夜饭也要从简,以示对老族长的悼念。
王博听说之后又倍感欣慰,搂着陈秀一亲再亲,舍不得放手。
年夜饭大家齐聚一堂,王博和王麟的杯中也斟满了素酒。
陈酆和陈秀在两旁相陪,阿言,阿信等几个护卫教头则在外间另设席面。虽然内外厅隔着一道屏风,但大家欢声笑语却如处一室。
当子时的更梆敲响的时候,众人都已经沉沉醉去。王麟靠在榻上睡着,身上盖着点翠拿来的狐皮斗篷。
陈酆则同外边的阿言等人瞧瞧离去,稍微清醒的只有王博和陈秀二人。
微醺的王博拉着陈秀的手,低声说道:“卿卿,新的一年到了,我要送你点什么才好。”
陈秀借着酒力装傻,吃吃的笑着:“妾最想要的是夫主,只要夫主属于妾一个人就好。”
“唔…这个已经给你了。除了你,我再不会有别的妇人。”王博说着,低下头去在她白皙如玉的脖颈上轻轻一咬,然后用力一吸。
“嘶…疼。”陈秀被这一丝疼痛拉回一点清明,回头看了看倒在榻上沉睡的王麟,挽着王博起身,低声道:“叫十一郎好生睡吧。”
王博笑了笑,看看一旁的王麟,点头同陈秀起身出了房门。
夜风呼啸,出了房门王博忙转身,把陈秀身上的斗篷拉严密。陈秀则轻笑着伸出手去把他斗篷后面的风帽给他戴上,把蝴蝶宫绦轻轻地系好。
明珰见状,也忙拿过风帽来给陈秀戴上。
“去哪里啊?”陈秀看着乌沉沉的院子里闪烁的风灯,不解的问道。
王博却转头问明珰:“我带来的马车都停在了哪里?”
明珰忙道:“都安置在西北小跨院了。十几辆车,满满的停了一院子,护卫们说里面的东西没有郎君的话不许乱动,奴婢叫人在那里看着呢。”
王博拉着陈秀的手,点头说道:“嗯,叫人把东西都搬到阿绣的屋子里去吧。”
玉珥答应一声,转身叫明珰:“姐姐叫几个妥当的人跟我一起去吧。”
明珰知道王博带来的东西十分的金贵,不敢怠慢,忙喊了几个妥当的家丁同玉珥去了。
陈秀轻笑:“什么好东西还这么神神秘秘的。”
王博拉着她往后面走:“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但却是我这一年来的心意。”
听了这话,心中自然又是一阵酸楚,陈秀不再多说,只和他并肩穿过院子往后面的卧房去了。
十辆马车里,装了二十多个樟木箱子。被家丁们一个个抬了进来,陈秀的屋子里都放不下了,只得放在院子里。
陈秀靠在王博的怀里,看着一只一只的箱子搬进来,诧异的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王博揽着她的腰走到一只箱子跟前,吩咐道:“打开。”
旁边的玉珥忙拿了钥匙上前去把箱子上的铜锁打开,并掀开了箱子。
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放在最上面的是一件秋香色的春衫,薄薄的绸缎上精致的刺绣,无论是面料还是做工,一看便是上乘之物。
“衣服?”陈秀纳闷的看着王博。
“嗯。”王博伸伸手指着另一个箱子,“那边也打开。”
玉珥答应着,把箱子逐次打开,陈秀跟着王博看了一圈,发现共有八箱子衣裳,分别是春夏秋冬四季穿的,全都是精致的华服。各种颜色各种款式,都是这一年来建康城里最时兴的那些。
另外还有四箱珠宝,玛瑙翡翠,古玉珍珠,各色珍玩都有。另有四箱补品,人参燕窝,各种滋补佳品;还有四箱笔墨纸砚文房用具。
王博扶着陈秀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一年来,我每每想你的时候,都为你准备一样东西。春暖秋凉,四季变换,我能想到的你需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我知道你现在不缺这些,但这是我的心意,你不许嫌弃。”
陈秀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这二十箱子东西,吃穿用度,细到生活中每一件小物品他都替她备下。这应是多深的思念,才叫这位不把世间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孤傲清绝的王九郎做出这样琐碎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