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虚弱地唤她过来。
花月容听到呼唤,迟疑了下,终是轻哼了一声,放开揪着洛公子的目光,走向浅陌,声音立刻放柔了,“怎么了,小陌?”
浅陌示意她附耳过来,花月容附耳过去,刚贴过去,秀眉就是一立,脸颊微红,噌地立起身子,“小陌,你瞎说。”
转回身来,瞪着一侧的洛公子,腮帮子鼓鼓的,“我,我且问你,你,你,当真…”
洛公子先是一阵诧异,目光溜到浅陌身上,随即明白,当下无奈抚额,大声叹气道:“果然还是柳姑娘聪明些,有人若有姑娘一半就好了。”
听到这种恭维,让浅陌不禁有些赧然,偏头看向身侧的槿木权峥,脸上有些红意。这话让他听了不知作何感想?当初,可就是因为她的各种不开窍,才让他们走了不少弯路。
槿木权峥却躲开了她的目光,竟移目望向身边的倾云独上。
浅陌一惊,也瞥向倾云独上,只见他神色如常,也不知是没注意到还是注意到了只是没有理会槿木权峥投射过来的目光。
这边,几人神情各异,那边花月容瞪大了眼,指着洛公子,气鼓鼓憋了半天,“你,你不准喜欢本姑娘!”
洛公子灿然笑起来,目光灼灼看着花月容,有丝无赖地道:“我就是喜欢了,怎么着吧!”
花月容似乎很是焦急,急得大跳,气苦道:“苍天大地啊,怎么都来找我?有两个臭蛋缠着我,我已经够烦!天哪!再多一个,我会疯!”走近洛公子,双手合十,做拜佛状,“洛大公子,你行行好,换个人喜欢,本姑娘对男人实在没有兴趣,你把心思花在我身上是绝对没有前途的。”
“咳咳…”正在花月容洛公子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倾云独上轻轻咳了咳,“花姑娘,浅儿刚刚醒…”
花月容一听,登时一拍自己的脑门,暗骂自己粗心,小陌才刚刚醒来,身子弱需要安静,她怎么在这个时候和这家伙闹起来了,看了一眼对面的男子,更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就算她粗心好了,他可是个看病的,怎么和她一起泛起糊涂来了?不客气地伸手揪住那人衣前襟,提着他就向外走,“你,别在这叨扰小陌,和我出去解决。”
洛公子被提着走,好像很高兴很享受其中的样子,笑着回头看向浅陌,“柳姑娘,你既然醒了,就不会再昏睡了,随便用些饭,可以尝试下地走走。”
话刚说完,洛公子便已被提到了门外,门被关上了,门外传来花月容的声音,“小陌,我知道你一定有话和那两个人说,你们先说会儿话吧,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室内忽然陷入了极度的安静。
浅陌来回看了看一直伫立在自己身边,却始终未说什么话的倾云独上和槿木权峥。
“你们…”
“什么都别说,你醒来是最重要的。”两个人居然又同时说出了同样的话。
看到他们都是满眼血丝,浅陌心中难过,这几天,他们一定一直都没睡过觉。
接下来就又是长久的静寂,良久都没有人说话,气氛陷入冷凝的尴尬。
浅陌几次张口,然而都只是颤了颤唇,便又闭上了。昏迷的这些时候,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了解他们现在是什么状况,她担心自己一开口反而说错话,令他们二人的形势反而向更坏的方向发展。
只是,难道就真的一直这样下去?
两个人如同两座石雕一样,都那么冷肃地立在那里,浅陌甚至觉得因为他们二人,这室内的空气都流动得异常缓慢,让人觉得呼吸也受些阻碍。
“浅儿一定饿了吧,厨房早就备着饭,我出去拿些食物。” 就在浅陌内心各种情绪翻转了个遍的时候,槿木权峥忽然开了口,他的口气轻淡,并听不出什么异常。只是他那快步离去的身躯,和临转身那复杂望过来的眼神,让浅陌的心剧烈地一抖!
没走几步,肩膀便被一只手按住,浅陌的心又是一跳,槿木权峥更是睁大双眼,惊诧地转过身来,双肩克制不住地颤抖,倾云独上竟然将手搭在了他肩上!
倾云独上轻轻和槿木权峥擦肩而过,温润的声音淡淡飘来,“我去。”
槿木权峥身子一震,僵硬扭头,看了看身旁人的脸。
倾云独上直视着前方,根本没看他,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听他又继续道:“我是为她。”
槿木权峥显然有些激动,一双眸内激烈的情绪江河奔涌般地翻腾着。
倾云独上却仍是一脸淡漠镇定,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好似根本没看见身旁这个血脉相连的至亲的兄弟的神色变化,缓缓继续解释道:“此刻和她单独相处的那个是你,她会比较高兴。现在没有什么比她高兴更重要。再者…”他脸上浮起一丝冷漠,嘴角挂上一丝嘲讽,“这毕竟是上的地方,烈当家走来走去,恐怕不大方便。”说完,头也不回一反寻常优雅风格大步大步向外走去。
“阿玄…”屋子很大,槿木权峥走出了几步,倾云独上再追上,这个距离就有些远了,再加上他们声音不大,浅陌并未听见他们说什么,见槿木权峥越来越激动,难免心中担心。
听到浅陌脆弱的呼唤,槿木权峥沉痛地眨了下眸子,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转身向浅陌走来。
“主上,你怎么能把他们俩单独留在里边?不就是饭菜嘛,我去就好了。”刚传来关门声,紧跟着就传来夜裳不解和着急的声音。
槿木权峥当下脚步就是一顿。
“裳,这不是你来过问的,你守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浅陌叹息了声,望向槿木权峥,叹声道:“倾云哥到底还是温柔善良,他一定是觉得如果能让你和我单独说说话,我心情就会好,对我的伤有好处…”
槿木权峥眸光一暗,沉默地向浅陌走来,走到床边,两个人互相凝望着,静静相对,默默无语,目光交流中,千情万绪。
“啊!你,你,你…”静默中,时间悄悄地流逝。不知过去了多久,门外传来花月容的声音。
“月儿…”一个显然有些吃惊的声音随之传来。
紧接着,房门忽然被推了开,花月容一脸骇色地闯了进来,关紧房门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看见槿木权峥就站在浅陌床边,两人正双双向她看来,不禁讪讪笑了笑,摆手道:“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的!实在是迫不得已,寻路无门!”
“怎么了?小月?”醒来一会儿,浅陌气色好了一些,头也没那么痛了,说起话来,力气也足了些。方才是她幻听?怎么恍惚听到了天行吟少的声音?
花月容仍旧一脸惊恐,“邪门啦!我最害怕看见的人突然从天而降!”
门外有人敲门,那声音惊喜中带着颤抖,显然是高兴着又不敢相信着,“月儿…月儿,可真的是你?”
这下,浅陌更能肯定了,这便是天行吟少的声音啊,不禁一喜,对花月容道:“外边可是擎天寨的少主天行吟少?”
花月容听见浅陌嘴里蹦出这几个字,不禁惊恐地瞪大眸子,“小陌,你怎么知道是这个人!”
浅陌眼珠子一转,登时明白了个七八,心道,原来天行吟少当年口里的心上人便是小月呀,没想到当年无意中将她救出逼婚苦海的女子居然就是小月?
迎向花月容震惊的目光,浅陌微微抿唇,“他可就是当初你口里的两个臭蛋之一?”
花月容很郁闷地点了点头。
“少儿,怎么回事?”正当这时,门外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醇厚嗓音。
是干爹,浅陌又是一喜,瞧向仍堵着门的花月容,无奈道:“小月快过来,你把我干爹都堵在外边了,天行吟少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那个干哥哥啊…”
“喂!姓花的!你在做什么,这是倾云岭,不是你家!”门被剧烈地一敲,是夜裳愤怒的声音,“你怠慢了我们倾云岭的客人了!”
浅陌见花月容仍旧小身子紧绷着很是害怕地堵着门口,无奈地扯出一丝笑意,道:“小月,还不过来…”
花月容看看浅陌,犹犹疑疑地,不情不愿地,终是慢腾腾松了手,门立刻被打开了,门外站着一脸诧异的天行澈和神情复杂的天行吟少。
花月容瞄天行吟少一眼,立刻闪开,耗子躲猫似的跑到浅陌跟前。
看到床铺上的浅陌,天行吟少脸上的复杂神情登时消失了,迅即挂来凝重,和表情同样凝重的天行澈一齐走向床边。
76以死彰心(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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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床铺上的浅陌,天行吟少脸上的复杂神情登时消失了,迅即挂来凝重,和表情同样凝重的天行澈一齐走向床边。
“干女儿…”天行澈满脸忧心地走到床侧。
浅陌微笑,“干爹,已经没事了。不要担心,我活下来了,倒是我不好意思这么远的路还让你们特地赶了来…”抬头望了望槿木权峥,眸光中漾出一抹柔情,她深知此次醒来就会看见花月容,又接而看到天行澈,必然是她临昏睡前意识弥留间的话语,让他们记挂在了心上,恐怕是派快马前去报信的…见来人的忧虑神情,显然信上说得很严重,可见在最初,他们对她的性命也并没有抱更多的希望。谁也没想到吧,昏睡了几天几夜之后,还真给她活了过来。当然,她也明白,这其中必然有洛公子莫大的功劳,若不是把他请来的及时,恐怕她现在也已经没命了。
听浅陌这样说,天行澈稍稍放了心。
天行吟少见浅陌没事,面色也缓和下来,眸光不自觉地又飘向了花月容。
花月容见他看向自己,立刻扭开脸,有些别扭地吼他:“别看我!”
天行吟少神情顿时又复杂起来,倒是真不直视她了,只是身子稍移,走到她身旁,挨着站好。
花月容皱眉向旁边跳开一步。
这时,洛公子由外边走了进来,将一切收进眼里,眸光微眯,神情顿时微妙。
浅陌不由噗嗤笑出来。
花月容纳闷看向她。
浅陌笑道:“小月桃花开啦!”
花月容先是一阵气恼,正要发作,很快,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却又红了,凑近浅陌,拉过她的小手握着,“小陌,见你笑真是太好了,之前怎么叫你都不理我,我好害怕啊。”
浅陌知她一定吓坏了,微微笑笑,安抚着她。
天行澈的目光在花月容和天行吟少之间巡了巡,最后目光落在了花月容身上,只见她面如桃花,唇如红樱,一身碧空色紧袖长衫,俊秀干练,虽为女儿身,身着男装,倒也不失英气,的确不失为一个美妙的女子。不着意地将目光收回来,天行澈唇角微微一凝,心下放了心,少儿眼光还算不错…
众人说了些闲话,倾云独上回来了,手里端着热乎乎的稀粥。
花月容接过来,扶着浅陌一勺一勺喂她服下。
喝完粥,浅陌气色更好了些,众人见浅陌气息比之前好了很多,都面露宽慰。
“主上,姑娘的家人到了…”通报声刚落,门便被推开来,门外现出三个风尘仆仆,显是远路赶来的焦急身影。
天行澈正看着花月容,听到这声音,不由身子剧烈一震,木然转头,望向门口,见到为首的女子,登时全身为之一僵,再动弹不得。
那女子却似未看见她,满面忧容地奔向床榻,到了床边,急切地拿过浅陌的腕来,小心地探着,眉头紧蹙。
“小妹…”池墨脸色苍白,向来洁净如月的脸上,胡子微微露了头也没有刮,看着甚是憔悴疲倦,显然一路赶来煞是着急,颤抖着握住浅陌另一只手,颤抖着问:“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浅儿…我的孩子…”从未踏出过京城的天一王爷,双目赤红,疲态尽显,看来一定被赶路折腾得不轻,然而,此刻,他显然没空理会自己的疲惫,布满那张英俊的脸是一个父亲的担忧。
“娘…”两年多来,她都没能回家,和家人久别重逢,浅陌难以自控地哽了声,“爹爹,哥哥,你们别难过,我已经没事了。”
“王爷,王妃,池哥哥!”花月容见到三人,也不由一喜。她没有注意到,她响响亮亮清清脆脆亲亲切切喊出那声池哥哥的时候,身边的两个男人,脸上都怎样地扭曲了一下。
冰素吟收回了手,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了开,放心地轻舒了口气,看向浅陌,眸光温柔,“告诉娘,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内伤的?”
浅陌眸光一闪,本能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槿木权峥,目光回到冰素吟身上,微微笑了笑,“娘,是场意外,您不要问了。”
顺着浅陌的眸光,匆匆进了屋的天一云翳等人这才看见在罗帐的阴影暗处还站着一个一直沉默着的男人,竟然是微服的帝君陛下!
天一云翳立刻俯身要行礼,槿木权峥慌忙在他动作还不大的时候扶住了他,眼神示意他现在非常时刻不是方便行礼的时候。
天一云翳意会,缓了身形,目光扫过槿木权峥和浅陌,眸底闪过一丝担忧。
池墨和槿木权峥目光相对,眸底皆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谁也没说话。
冰素吟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凉,一道不寻常的眸光已经纠缠自己太久了,她的身子莫名地一僵,心跳突然加快,某种奇怪的令她害怕的感觉欺上心头。
缓缓转头,对上明暗光影中一双深黑眼瞳,看到那张似是足有几千几万年没有见到的面容,她受到了惊吓了般,身子一软向后跌出了一步。
天一云翳及时扶住了爱妻不稳的身子。
此时此刻,天一云翳的拖扶就像雷电穿过身体,冰素吟看看身后这个和自己做了二十多年夫妻的男子,又看看对面那双深黑复杂凝望着自己的眼瞳,身子顷刻间剧烈抖起来,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她忽然挣开了天一云翳的搀扶。
倾云独上的眸子在几人之间扫过,望向浅陌,脸上浮起一丝忧虑。
“娘,这位是我干爹。”浅陌见冰素吟和天行澈目光相对,两人之间的气氛煞是古怪,赶忙介绍。
冰素吟脸色顿时更白,眸中射出惊恐,震惊地看向浅陌,“干,干爹?浅儿,你叫他干爹?”
浅陌缓缓点了点头,眼见冰素吟反应如此奇怪,眸底荡过一丝诧异。
冰素吟当下垂下了眼帘,遮住了眸中的神色,悄然转身背过天行澈灼灼的目光,身子仍旧颤着,努力忍了一会儿,终是再忍不住,打开房门,夺门而出。
天行澈刚毅的身形一晃,黑眸瞬间更黑,转眼也至门口,轻身直跟而去,留下满屋子数双眼睛面面相觑,只有倾云独上和天一云翳神态清明,似是了然一切,另外还有个天行吟少神情古怪,似是被什么震惊了尚不敢相信。
天一云翳微微合眸,心道:原来就是这个人吗…
他是有些吃惊的,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自己女儿的病榻前,撞上这个虽然从没见过却一直梗在他心头折磨他这么多年的男人。
事实上,一进这屋子,他就注意到那个男人了,站在他几尺之外,身形英挺傲然,时不时地会看向他,那眸光有点让人难以忽视,令人很不舒服。然而,当时他也没有多么放在心上,直到他的妻子冰素吟奇怪失态,他才恍然大悟,也终于了然了心中的疑惑,原来是他,原来是他啊!
“浅儿,既然你身体无大碍了,爹就不再扰你,先出去了…”说着,没等浅陌回应,天一云翳径自离开了屋子。
浅陌满脸困惑,突然,脑海中闪过什么,顿时吃了一惊,目光扫向天行吟少。
天行吟少脸上犹挂着微惊,见浅陌望过来,了会她神情间的意思,渐渐敛了眉目,叹道:“如果我没看错,当年我所见画像上之人的确就是令堂。”
虽然已然猜到,但真正得到了肯定,浅陌还是止不住吃惊,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我看娘亲…也好像对干爹不一般啊…”
浅陌的眸光又望向倾云独上,当年,倾云独上一直很关心天行澈对她是否是真心好,当时,她只觉得他是太不信任人所以才会瞎担心,如今想来,恐怕他是知道些什么吧…
联想到从小到大爹娘之间一直有些奇怪的夫妻关系,浅陌几乎更加肯定,他们一定有什么故事。
见浅陌望过来,倾云独上轻叹一声,“看来传言非虚,当年江湖之上的枕霞仙子冰素吟和青云侠客天行澈本是一对神仙鸳鸯,但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枕霞仙子突然嫁进了赫赫有名的天一族,青云侠客也在枕霞仙子出嫁几天之后,突然销声匿迹在江湖,十余年内没有踏出过擎天寨。”
浅陌更感震惊,道:“倾云哥既然知道这些,为何当日不告诉我呢?”
倾云独上轻轻看她一眼,道:“说了有何好处?只会令你困扰罢了。”
浅陌了会,转而眉目深结,想到自己父母互不相爱,都另有心上人,却不知为何偏偏要结合还生下了她,不禁心中黯然。
池墨看在眼里,有些心疼地握起浅陌的手,“小妹,你身子还弱,现在不是让你想这些的时候。无论事情如何,那是上一辈的恩怨,不由得你我插手,你还是不要操那么多的心。”
浅陌看看池墨,心中酸涩,点了点头。望向身旁一直凝眸望着自己的槿木权峥和倾云独上,心中又忍不住一阵忧愁,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多了…
心中突然一绞,口里顿时涌出一口腥甜,本来气色已渐渐转好,不知怎么突然就吐了口血,脸色突然又变得煞白。
众人大惊,皆抢过去要看浅陌,乱作一团。
说时迟,那时快,洛公子越过众人,掏出一个药丸便塞入了浅陌口里。
浅陌吞了药丸,缓了几口气,脸色稍稍好了些。
“洛公子…”槿木权峥倾云独上都颇担心地询问向洛公子。
洛公子看向大伙,道:“方才姑娘是一口气上得太急了,大家不要过于担心。”抬头看看天色,“天也黑了,我等还是退出去吧,热闹了这半天,让柳姑娘睡会儿吧。”
众人应和,和浅陌说了句话,就纷纷要向外走。
“阿玄…”浅陌独独扯住了槿木权峥的后衣襟。
倾云独上脚步一顿,回眸,眸光荡过浅陌脸上。
浅陌莫名一颤,手忽然就松开了。
槿木权峥和倾云独上目光相撞,彼此眼底,都荡过一丝别人看不懂的复杂。
槿木权峥回身沉默地给浅陌盖好被子,随后,转身沉默向外走去,到倾云独上身边的时候,忍不住停了一下,然而,只是一刹那,很快就又抬脚向外走去,看着槿木权峥出了屋子,倾云独上也沉默地离去了。
连续望着两人离去,浅陌静默躺在床上,只觉心中一团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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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月光透过纸窗,静洒一室。室内一片静谧,只有风吹窗纸的沙沙声。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人轻声走进,来到浅陌床边,轻声叹息。
他在床边轻轻坐下,轻柔地拿起浅陌的手,放到嘴边轻吻。
似乎早就在等待了,黑暗中也传来女子轻轻的叹息,呢喃:“阿玄。”
槿木权峥慢慢睁开眼,一向明亮的眸有些迷离,轻轻望向浅陌,眸里满布痛苦。
浅陌心如刀绞,心疼地抬手想要摸上他的眼。
槿木权峥吻住她的手指。
浅陌更感心痛,挣扎着要坐起来。
槿木权峥扶她坐起,闭起迷蒙的眸子,到她脸上,细细轻吻一番。
“倾云哥不肯信你吗?”她知道他一定很苦恼,也一定很心痛,被心心念念最在乎的哥哥冷漠以视,这一定是一种旁人无法体会的折磨。
“这些天,你一直昏迷,我们还尚来不及…”
听到这话,浅陌心一宽,“原来是还没说…”
槿木权峥却忽然抱紧她,就似是要揉进自己的血肉里,就似是这是最后一次抱她了,哑声道:“浅儿,答应我一件事…”
浅陌瞬间一睁眸子,背脊隐隐发凉,旋即却又慢慢闭上,她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
泪滑过脸颊,抬起双手搂住他脖颈,“不要惦念我,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槿木权峥收紧手臂,紧紧环住她香软的身体。
与此同时,在倾云岭的某座雪峰之上,一身素衣的冰素吟盈盈立在月下山巅,水眸中纠结着深沉的痛楚,如刀往事,历历在脑海中划过。
身后三尺之外,一个挺拔男子,双目沉沉,深深地望着她。
冷月惨淡,廖星寂寂。
“是我负你…”不知逝去了多少时间,冰素吟才渐渐找到开口的力气。
天行澈痛彻心扉,良久良久都说不出话。
“澈,你…可恨我?”冰素吟握紧拳头,仰头看着月亮,让眸中满含的泪意被风吹走,努力抑制着身体的颤抖。
天行澈上前两步,抬手要轻抚她肩头,然而,在距离一寸处却又停下,迟疑了下,终是收回,只叹着气,“我永远都不会恨你的。”
冰素吟转回头来,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为什么不恨我,是我抛弃你!”
天行澈微微一笑,满目柔情地看着她,“因为,你是吟儿。”抬首望向星空,“吟儿何曾抛弃过我呢?每日每日都在和我望着这相同的星空,每天每天,都在我的梦里。”
冰素吟眸光一颤。
天行澈慢慢合起眸子,感受着山间的风,感受着山间的星光,微微牵着唇角,“吟儿从来没抛弃过我,这些年,一直一直都在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