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才止住那疯狂的笑声,神色一片僵白,双目中死灰一片,声音低低的,“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槿木权峥看了看她,缓缓闭上了眸子,沉声道:“来人,将林芳鱼押回京城。”
外边立刻涌进来几个精壮男子,拖着林芳鱼向外走。
林芳鱼回头,无神的眸子看向槿木权峥身旁的浅陌,眸光带着可怕的执着,“浅陌妹妹,虽然我没能成功,但我不后悔,直到此刻,我也不后悔。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太爱池墨哥哥,幸福是为他,痛苦也是为他,而我从不后悔。你是幸福的,你太幸福了,你从未尝过心爱之人不爱自己又被人生生夺走的滋味,你若试过,或许,你会比我更疯狂…”
那样的眸光,令浅陌的心不由一阵颤动。良久,她也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无论爱恨,情到深处,都是痴啊。痴使人狂,痴是人癫,好好的林家大小姐,她本可以过着花团锦簇的美好人生,如今因为意图谋害帝君,这辈子已是再无光明了吧…
“浅儿怎么穿成这样?”槿木权峥转身握住浅陌的双手,看到她一身男装,俊秀潇洒,别有一番风采,不禁笑吟吟地问。
浅陌瞄他一眼,抽出自己的手来,走去塌边,拿起方才放在上边的斗笠就要带在头上,一副立刻要走的样子,一只手及时拦住了她,夺来她手中的斗笠丢去一旁,她的腰被揽住,温热的气息立时笼罩住了她,沙哑的声音响在耳侧,“留下来陪我,我们好几天没见面了。”
浅陌摇了摇头,轻挣,“不行,阿玄。”
“怎么不行?”槿木权峥一弯腰将她抱起,轻柔地将她放于软榻之上,身子半压过来,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前,俯头轻柔吻住她的唇瓣,另一手去扯她腰间的缎带。
浅陌回应着他的吻,却止住了那只活动在腰间的带着骇人温度的手。
槿木权峥知道她意思,轻吻片刻,终是放开了她,似是有些沮丧,却仍然温柔地道:“好吧,不拦你,早日回来。”
浅陌抬手搂住她脖颈,将头靠在槿木权峥肩膀上点了点头。
“我送你走。”槿木权峥轻声说。
浅陌在他肩膀上无声地又点了点头。
出了庄子,两人扯着手,互望着恋恋不舍。
静默了片刻,想起林芳鱼的话,浅陌心底止不住地又酸涩起来,忍不住问槿木权峥,“阿玄早就知道我在倾云岭,来这里其实是来找我的吗?”
槿木权峥抬手轻抚她的发丝,只笑了笑,没有言语。一开始,他也以为自己来这里和浅陌毫不相关,毕竟,那个时候他一心以为她已经和倾云独上在一起,他已准备成全她,即使相见,他又能做什么?然而,当他真正来到这里,那一次一次有意无意地到街上闲逛,那一次一次有意无意地四处看看,他终于承认,他的心底某处,终究还是做着某种不现实的期待,他以为他不是来看她的,然而,那终究也只是他以为,内心深处,真正支配他的力量,仍然是想见到她的那种强烈的渴望。
摇了摇头,浅陌叹息,忽然抱住槿木权峥的腰,“就知道是这样,傻瓜。”
深夜静谧,月凉如水,两道长长的影子合在一起,静静互依。
也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条影子才离开了另一条,流连地望他一眼,转身纵身一跃,投入了夜空之中。
74铭心之伤(5.7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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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地回到倾云岭,推开房门,没发现任何异常,浅陌小小舒了口气。走到床边,仰身躺下,虽然很疲惫,双目却毫无睡意。月光透过小窗洒进来,一室清凉,浅陌看着缕缕月色,轻轻叹息了一声。
风满楼,江湖上最好的情报组织,据说没有他们查不到的事情,没有他们查不出的秘密。即使是皇宫大内即使是江湖四大组织,他们的情报网比起风满楼,也有所不及。经过风满楼三次确认的消息,便不会有错了。
倾云独上的身份已然确定,问题是,她要如何和他开口,这样深埋多年的秘密,这样隐藏了多年的伤口,她要如何说,他才会肯承认,才会少痛苦一些…
莫名地,她有些害怕,她有种可怕的预感,似乎这件事一旦被提及,将会使灾难更快速地到来。然而,她却不能不去做,即使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次日,倾云独上在自己书房的案几之上发现了一封信。
“槿木瑛瑢殿下亲启”
信封上写有这样八个字,字体娟秀,显是出自女子之笔。
倾云独上轻轻抚过那信,似乎一点都没有吃惊,深沉的眸子无波无绪。
第三十四章铭心之伤
迎仙峰上,浅陌一身素衣,站在苍茫白雪之上,望着远处天地辽阔,山峦交错。她的目光却不是如眼内所映景物一般,高阔辽远,那眸底浮现出的是凝重和深沉,还暗藏着一丝不安和紧张。
她在等一个人,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来的人。
日头渐渐升起,天大亮了,浅金色的光芒,照耀在洁白无垢的白雪之上,山下缓缓走来一人,一袭浅灰薄衫被风吹得舞动,在阳光与雪的映衬下,显得有几分萧索。
看到山巅那抹熟悉的秀丽身影,他丝毫也不意外,从容淡然地走来。
“浅儿。”轻轻在她身后落定,轻轻呼唤她的名字。
浅陌的身体无意间僵硬了下…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这才是她的第一种对策,事情进行得是不是过于顺利了些…
深呼吸了一口气,浅陌转回了身,迎向倾云独上高深莫测的眸子,“瑛瑢太子殿下…”
倾云独上扯唇一笑,似乎有些嘲弄这个身份,“瑛瑢已死,站在浅儿面前的只有倾云独上。”
这便是承认了吧!
这样的反应,便是承认了吧!
浅陌呼吸一紧,一切都远比她所想象的要顺利,倾云独上这么容易就出来,还这么轻易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这实在让她有些意外。
“倾云哥似乎一点也不奇怪我会知道。”这一点,她实在很在意,倾云独上似乎太冷静也太平静了。
倾云独上微微笑笑,眸光异常柔和,“浅儿当年本来是要走的,无意中听到泪和裳的话,忽然选择留下,稍微动动脑子,便知浅儿是为了什么。”
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浅陌吃惊极了,他怎么会知道她听到了挽泪和夜裳的对话?!她记得,她听到那些话之后就去了他的屋子的,而他当时明明就在自己的屋子里!
没有在意浅陌的吃惊,倾云独上转首望向远方苍茫,柔和的眸子渐渐变得悠沉深远,道:“那个时候,我便知浅儿已移情他人,而对象就是宫中那个帝君。那日,在山下撞到他,浅儿的反应,更加令我确定了当初的猜测。”
浅陌又是一惊,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倾云独上,“倾云哥知道阿玄就是你的弟弟…”那天,山下所见的是陵少玄,是折仙陵的陵主,是烈焰号的当家却不是帝宫中那个高高在上的帝君,倾云独上如何得知他们便是一人!
倾云独上看向浅陌,清浅地笑了笑,道:“浅儿,假如十岁时,你和令兄分离,又会不会忘记他的模样?”
浅陌被问住,良久,缓缓摇了摇头。
倾云独上又是一笑,解决困惑的答案已然在那个问题里,他不必再说什么。
浅陌微微蹙起眉来,但是…阿玄却没有认出倾云独上…他们见过不止一次面,阿玄一直很平静,显然在他眼里,倾云独上是陌生的。
似乎看出了浅陌的困惑和疑虑,倾云独上再次清浅地笑了笑,就好像在说着和自己全不相关的事情般,道:“我的容貌与旧时完全变了,瑛瑢死去的不仅是他的身份,还有他的脸容。”
浅陌心中暗惊,“那么,当初争夺祥麟号的时候,倾云哥就认出了阿玄吗?”
倾云独上微微点头,很自然的,很淡然的,似乎就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在回答一个很普通的问题。
浅陌直到此时方了然,为什么当初他的眸光会那么奇怪,虽然有些看似是望向她的,更多地恐怕却是望向她身后的陵少玄的,在那个情境下,让他见到了昔日最爱护的本该待在深宫的弟弟,恐怕远比见到她突然有了另一个男人要吃惊,而那眸光会那么复杂,显然也是因为突然见到槿木权峥,让他一直平静如湖的心再也难以维持平静。
“我可以问,倾云哥当初是怎样活下来的吗?”
那场大火,全国皆知,烧得快,烧得大,烧得诡异,那场火的惨烈,甚至令民间传出了不少鬼神作怪的谣传。瑛瑢太子就是死在那样的大火里,火被扑灭的时候,他已经被烧焦,尸体惨不忍睹。
倾云独上轻轻看了浅陌一眼,又望向远处山脉,微敛双目,“因为一个已经过了百岁的江湖怪人看上了我。”
似是陷进了什么往事里,说完这一句话,倾云独上忽然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复又缓缓启唇,继续道:“早在我出事之前,他就几乎每天都会来找我,无论如何都要收我为徒,我一直不愿,直到我出事,他总算逮到机会将我带出帝宫。为了让我不能再返还宫廷,他找来了个死掉的孩子扔进了火里,摘掉我的信物扔到了那孩子身上,更找来了江湖上医术高超的神医彻底为我改了头换了面。自他将我带出宫那一刻,这天下间,便不会再有人相信我是槿木瑛瑢了。”
“倾云哥…有些恨他?”不知为什么,浅陌觉得倾云独上话语间对这位老人并无尊敬之意,似乎还有那么些讨厌。
倾云独上闭上双目,关住了眼中的神色,“恨…谈不上,却也不喜欢。”
“为什么…说起来,这位前辈不还是倾云哥的救命恩人吗?”
倾云独上睁开眼来,望向浅陌,似是有些无奈,还带有一些怜惜,“浅儿心思果然还是单纯。”他忽然笑了笑,有丝嘲弄,却又似是看尽人世沉浮,浮世悲欢的怅寥和苍凉。那样的一笑,那样的眼神,不知瞬息之间又是多少故事。
浅陌心中震动,然而倾云独上既然只将话说到点到即止,她也不好再深入去问,他不一定会说,即便是肯说,恐怕也是将自己结了疤的伤口硬生生再揭开给人看,她并不愿意他再去回忆过去的痛。
“倾云哥…”她低低唤他。
倾云独上望着她,漂亮的眸湖水一般漾着,似乎在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既然不能再问他这些年的详细种种,那么就直接入正题吧,浅陌眸光异常认真起来,“倾云哥,你真的要反朝廷吗?这两年,你一直积极活动,和各地武林人士都过从甚密,最近甚至有甸之南的人前来,是在为兴兵造反做准备?”
“造反…”倾云独上似乎饶有兴味地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浅陌呼吸一滞,心中连连暗骂自己,天呐…天一浅陌啊…还嫌事情不够乱吗?还嫌他遭受的苦痛不够多吗?你都在说些什么啊?你简直就是在拿利剑毫不留情地戳他最脆弱的地方啊!
微凝着唇,眸中却全无笑意和暖意,倾云独上凝住浅陌,轻声地问着,“浅儿觉得我是造反?”
浅陌忙摇头,“不,是我失言,倾云哥本就是皇家血脉,是先帝的长子,是全天下都知晓的贤能的瑛瑢太子,这锦绣山河本就是倾云哥的。”
倾云独上唇角慢慢漾起一丝奇妙的弧度。
浅陌一时舌头僵住,更加后悔,她又说了什么?这话…这话…倾云独上根本就是在等着她说这话吧…她这样的说法岂不是把倾云独上的行为合理化了,而让阿玄站在了被动的立场上。
“浅儿也这样说呢。”倾云独上眸里缀上笑意,望向远处重重苍白山脉,忽然,他眸光一沉,脸上罩来肃杀,“就如浅儿所说,这锦绣山河本都该是我的,这千重万重的苍茫山麓,这苍茫之后的绿林翠川都是我的,我只不过是拿回我原本的东西,它们在别人的手里已经太多年了,不是吗?”
暂时平缓了连续两次说话失当的慌张,浅陌暗自咽了口唾沫,稳定了下情绪,道:“倾云哥,你错怪阿玄了。”
倾云独上这次却未说话,甚至没有转头看浅陌,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他就那样安静地立在皑皑白雪之上,立在寒风萧萧之中,俊秀的脸容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墨发轻衫随风轻舞,发侧的珠玉流苏寂寞地飘荡。
“倾云哥本是淡泊之人,不喜权欲,更不留恋江山,你只是无法解开自己心中那个结,而这个结之所以这么难以解开,这么顽固,究其根本,无非又是一个爱字。倾云哥是真的太在乎自己那个唯一的弟弟了,只有最深沉的感情,才会衍化出这样深沉的恨,因为深沉,所以难忘,因为深沉,所以放不下,因为深沉,所以顽强。倾云哥是天下间最玲珑最聪慧之人,我相信,这些倾云哥都懂,一定是心如明镜,心里深刻知道自己一心要推翻的人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倾云哥不知道的,倾云哥看不到的是…你辛苦地又爱又恨这么多年的人,也是如你爱着他一样,多么深多么深地爱着你。”
走到倾云独上面前,看向他波澜不惊深沉无底的眸,浅陌一双眸子盛满了真挚和诚恳,道:“全天下,最敬重最爱惜倾云哥的人,就是阿玄,而全天下,最在意最疼惜阿玄的人也便是倾云哥,倾云哥问问自己,若伤害他,自己心里是否真的会痛快?所谓的复仇,不过是一把双刃剑,刺人三分,或许更要伤己七分。那一天,若真的来了,倾云哥只会更加失落更加痛苦更加茫然,会后悔的。”
“最敬重最爱惜…”倾云独上俯头看向浅陌,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浮出一丝茫然。
浅陌并不意外他这样的反应,他们的谈话终于进行到了最关键之处,面对倾云独上带有讽刺的质疑,她肯定地点了点头,认真地凝住他,“倾云哥,你相信我吗?”
倾云独上眸光微微变换。
浅陌眸光更加认真了,“倾云哥,你和阿玄之间根本就不该有这样复杂的爱恨纠葛,令你们陷入如今这样困局的,不过就是一个可笑的误会呀。阿玄同我讲过你们当年的事,他一心以为你死了,这一直是他人生最大的伤痛,你误以为是他害死你这件事一直让他心中郁郁,令他始终无法释怀。当年,倾云哥年纪尚小,又身处深宫,或许还想不到,然而,出事以来,倾云哥一直活跃在江湖上,以倾云哥的玲珑心地,我不相信倾云哥从来未怀疑过,未想到过,当年那个孩子很可能是易容的,根本就不是阿玄!”
“易容?”倾云独上轻声问着。
浅陌点了点头。
倾云独上轻轻笑了笑,嘴角又掀起那丝奇妙的弧度,看向浅陌,眸光轻柔,“那么,浅儿告诉我,为什么有人要易容成他的模样,这样于谁有何好处?只是让我吞下毒药的话,不需他的样子,我身边任何一个信任的近身内侍都可以,我的食物都是由他们来试毒的,只需幻化成他们的模样,先服下解药再吃掉有毒的食物,我半点都不会怀疑,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因为整件事是当时的夕妃谋划的,而夕妃不知为何痛恨自己的儿子,她要让自己的儿子痛苦,或许易容成阿玄的模样不是害死当时的瑛瑢太子的唯一手段,却是伤害阿玄最有力的武器。”浅陌从容不迫地讲述着自己所知道的事实。
听到这话,倾云独上又轻轻笑了笑,似是有些心疼地轻轻地用手指刮过浅陌的脸,“浅儿,你太单纯了,那个男人到底是怎样迷惑你的呀。”
浅陌顿时蹙紧双眉,缓慢地心痛地摇起头来。
“夕妃当初是待他不大好,但终归他们也是母子…”一如往常的轻笑,在此刻看来,却如深冬的雪般,让人自心里感到寒冷。
浅陌叹道:“看起来是很荒谬,但事实的的确确就是这样的。”
倾云独上轻轻抚过她的面颊,“真是傻姑娘,为了偷走你的心,那人什么话都编了出来,你还当真就傻傻地信了。这可怎么好?这个样子,真是不放心再让你回去他身边了…”手指停留在她柔嫩的唇瓣上,他的眸光轻轻的,痴痴的,些许迷离,声音仿佛从梦中飘来一般的飘渺,“浅儿,以后不会让你再去见他了,跟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不再让他迷惑你。”
“他没有迷惑我…”
“还说不是迷惑?”倾云独上轻轻笑着,牡丹盛开般地惑人,“是什么样的本事让浅儿这样死心塌地,为了他甘愿潜伏在我身边两年?是什么样的本事让浅儿这样无怨无悔,即使那日亲眼目睹他有了别的女人,依然爱他恋他?当初,浅儿怪我用心不纯,可是又气又恼,甚至几个月之后就喜欢了别人了…”
轻抚浅陌的唇,温柔地来回,眸光充满宠溺地描画她的唇形,“我儿时认识的小峥,是个脆弱纯净需要保护的孩子,连低他几等的宫女太监都要害怕,总是一个人待在角落里,被人欺负了也不懂反抗,然而,就是这样的小峥,他长大了,不仅将一个国家治理得这样好,稳坐帝位,甚至还有能耐做上折仙陵的陵主,学得盖世武功,更经营着烈焰号这样的当今天下第一大商号…在清莲庄看到他的时候,我便更加知道当年的判断没有错,我走眼了,看似最纯净最简单,却是最复杂最恶毒,看似最无争无求,却是最野心勃勃,自以为聪明的我当年就是被这样一个孩子耍得团团转,踏入了他设好的陷阱还浑然不知…”
浅陌张口要说话。
轻抬一根手指堵住她的唇,倾云独上的眸子不知何时已退去温柔似水,罩来冷冽寒冰,他的脸上再无半点那充满了复杂感情那么美丽却那么令人心痛的笑意,“浅儿,莫要再替他说话了,我难以保证自己的怒火还能压抑到什么时候…”
慢慢拿下倾云独上的手指,认真地看着他,浅陌抖着唇,“我不能不说…你真的错怪了阿玄…他…唔…”
手腕被牢牢捏住,唇被霸道地封住,浅陌的一腔话语都被淹没在一个急切突然、浸满悲伤和怒意的吻里。她大乱,疯狂地挣扎着,无助地想要逃离他的侵略。
怎么会这样…
他从来不曾这样对待她的,两年来的君子之交,两年来的相敬如宾,他一直很尊重她,未有过一次跨越界限的行为。
他的力气太大了,她挣不开,他吻得太沉重太压抑了,她躲不掉,她急出了眼泪。
温热的湿意滑入倾云独上的唇里,倾云独上意识一荡,似乎唤回了一些理智,捏紧浅陌双腕的手慢慢松开了。
浅陌蹲下去,蜷成一团,啜泣着。
倾云独上蹲下来,木然地拂去浅陌脸上的泪珠,“我…竟让你哭了…看来…你是真爱他啊…”
浅陌说不出话,身子冰冷,绷得紧紧的,方才,他好可怕,那种气息就像是要将她生生吞进去一样。
时间就在这样的僵持中静静地流淌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浅陌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些,倾云独上望着她轻轻地笑着,柔声问,“浅儿,知道为什么我明明知道一切却还是要留下你吗?”
浅陌望着他,似乎也在等待着答案。的确没有理由的,她既然心系阿玄,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无疑就是给自己留了一个隐患。这不像倾云独上的风格,向来力求稳妥的他怎会纵容自己身边留有一个这样大的危险?
倾云独上轻轻眨了眨眸,长长的黑睫优雅地扇动着,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淡雅从容,那么动听,“只有这样我才能多看到你,只有这样你才会在身边。”
脑中电光一闪,浅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震惊地看着倾云独上。
倾云独上清雅一笑,“浅儿终于知道了呢。”
浅陌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我之所以会听到挽泪和夜裳说话,这其实根本就是倾云哥安排好的?”
倾云独上望向她,眸光轻柔,“当时确无其他方法。”
“为了留下我,把这么大的事故意暴露给我?”此时,浅陌的心痛更多于吃惊,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她也许一直以来都低估了倾云独上对她的情感。
看着千重万重的雪山,倾云独上的眸中氤氲着雾气,“当时也只是赌一次,虽然知道你定然是爱上了别人,却不敢肯定就是他。当你真的选择留下来,我却不知自己究竟是更开心,还是更心痛。”缓缓转头,凝住浅陌轻颤的眸子,“浅儿,为什么是他呢?为什么偏偏是他?”
浅陌双眼发酸,尽管倾云独上看起来仍像平常那样云淡风轻,一副清雅出尘的散淡神态,但她知道,此刻他的心一定很痛很痛,很痛很痛。
若不是今日说起这些,她从不曾知道,两年多前,她选择留下来的那一刻,他轻笑的面孔下,心是怎样碎成了千片万片的,而这两年当中,他又是靠着什么样的力气掩藏了自己的痛苦,更是用着一颗多么伟大的心包容着她偷偷所做的一切。
“莫要再为他说话了…莫要再为他说话了…”
浅陌的泪流了下来。
抹去浅陌脸上的泪,倾云独上复又轻轻笑了笑,“已经两年多了,日日看着你,却从未逼迫过你,不想你压力太大,只想你在我身边轻松地生活,如今看来,这样的日子似乎终究要到尽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