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陌的身体被定住,当倾云独上这句话说出来,她知道自己再无话反驳,再无法逃走。
转回身来,已一身清爽,一派潇洒,笑容满面,点头,“自是要见的。”
倾云独上微微一笑,眸光前所未有的柔和着,转身几步走到对面雅间门口,轻抬手优雅地敲上门板。
对面的男子女子正低着头凑在一处不知聊着什么,听到敲门声,才双双抬起头来,见到是他们也没吃惊,平和地微微笑笑,点头,示意可以进来。
这样的场面,又让浅陌的心被针刺了一样的痛了一下。
“烈当家。”
“倾云岭主。”
两个男人眼神会意,彼此打过招呼。
浅陌的目光流向男子身旁的女子,女子温婉大方地一笑,微点头向她示意,表示见过,表现得就好像初次见面一样。
没错,男子正是微服的槿木权峥,而那女子正是自幼和浅陌相熟的林芳鱼,浅陌初入宫时百般刁蛮要帮槿木权峥娶回的女子。
目光流转,有意无意地回旋到槿木权峥身上,刚好与他目光相撞!两人似乎都微微吃了一惊,浅陌的心跳和呼吸都加了速。
然而,槿木权峥只是轻微地一笑,很礼貌性地向她颔首,宛如陌路人。
没有比那笑,比那礼貌更厉害的武器了。
浅陌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被刺穿的声音,她终于体会了,什么叫做生生地疼。
她也笑,轻微地笑,礼貌地,大方地,温婉有礼地颔首,回敬,回敬,回敬!回敬…
对方的目光却已经越过她,直接看向了她身后的倾云独上,他笑得很轻松,好像在说着不怎么重要的别人的故事,“世事真是奇妙,怎生不可预测?上次我们见面,这位姑娘还是我的妻子,呵…虽然是扮作的,这次再见面,却已成了当初对手倾云岭主的身边人。”
这位姑娘…
浅陌一片冰凉的心凄惨地向下沉。
倾云独上眸中顿时漾出浓烈的柔柔的情意,握住浅陌的手,很满足欣慰的样子,脸上闪耀着有点让人忍不住要嫉妒的幸福光彩,“或许这便是人们常说的缘分。谁与谁,都是冥冥中注定好的,我与她,虽说现在还不是夫妻,但早晚有一天会是的。”
“雪裳姑娘,好福气。”槿木权峥的目光又调回到了浅陌身上,他的脸上挂着温和无害有礼得体的笑。
浅陌微笑点头,表示感谢,道:“陵主又何尝不是好福气?能娶得如此娇妻。如今娇妻身怀六甲,想必陵主一定更感幸福,再过几个月,就要做爹爹了。”
槿木权峥只是笑,温和无害有礼得体的笑。
浅陌的心却在那一刻彻底碎开了!这样算是承认了吧…这样算是确定了吧…
是的,是的,尽管方才多么震惊,多么伤心,她心底深处都还存着一丝期冀,她在暗暗告诉自己,或许根本不是眼睛中所看到的那样…
不就是很细心地照料了一个孕妇吗?有什么的!
尽管一个原本除了她以外对其他女人只会横眉冷对瞧都不瞧一眼的家伙,突然能这样照顾起一个女人来实在有点奇怪,但或许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呢?
他们并不是她所想的那种关系,林芳鱼肚里的孩子不会是他的,不会是。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而这件事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让他必须这样尽心尽力照顾着林芳鱼。
是的,她是这样期望着的,甚至心底某处,暗暗的在坚信着是这样的。
虽然,最初看到他们的时候,她痛彻心扉,大乱阵脚,但渐渐冷静下来,她的心里是更倾向于这种可能的。尽管是被倾云独上逼进来的,但当她真正踏进这个屋子,她发现她的心竟由心痛的慌张变成了夹着某种期待的奇怪忐忑,她似乎在等待着他说出什么,而那就是她那心底深处或许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暗自坚信着的他的感情。
因为,那个是阿玄,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她的阿玄,一直一直都喜欢着她,只喜欢她的阿玄,那个最固执,无药可救,无论她对他怎样差,依然只喜欢她,只爱她,只肯要她的阿玄,那个一直一直都在等待,并且说永远永远都会等待她的阿玄。
现实却是如此残酷。
再深沉的爱也会被慢慢消磨殆尽,再长久的爱也会终结,再坚持的爱也会有疲惫的时候,再执着的爱也会有无力的那一天,多么坚强的心终究也会垮下…
一次又一次的求而不得,一次又一次被拒绝的折磨,好似全然无望的等待,终是让他无力再承担下去了吗…
他变心了,他变了心,他有了别的女孩子,眼里心里都已不再有她,换了人,换了别人,那个人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们彼此相爱的见证!
从此,她成了外人,路人,陌生人,不再属于他的生命,和他再不相干。他不再等待她,不再爱她,不会再温柔地呼唤她的名字。
她爱上了他,他成为了不可割舍的存在,而在这个时候他选择忘掉了她,她在他的生命里化为了漠然。
她不恨,她不怨,不怪他,不怪,是她一手将他推给了别人,是她伤他伤痕累累最后疲惫不堪。所有的苦只有往肚里咽,这是上天的一场玩笑,这是命,也许,她本就是不被祝福的,所以她的感情才这样波澜不断。似乎总找不对那个时候,对方恋着她,她不愿意,待她缓过神,对方却已跑了很远,不愿再等待。
怪不得,那日风尘子会说那样的话,原来,帝后的位置已然不再属于她。
“夫人,辛苦吗?”强行压下胸腔中翻腾着的各类情绪,浅陌努力撑起笑,柔声问向一边的林芳鱼。她不自觉出了神,不是别人…是林芳鱼…林芳鱼呢…冥冥命运中,真的有只手在安排着吧…昔日她百般撮合的姻缘今日竟成为了她痛苦的源泉…之前多么努力都凑不到一起的两个人今日这样如胶似漆…而她却只能一旁暗自凄凉。
林芳鱼摇摇头,笑道:“有了爱,再辛苦,也觉不出了。”
浅陌的心又一阵震动,望着那脸上满是幸福的女子,又出了神,这个女子温婉大方,善解人意,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呢。方才她见到自己装作陌生人一般,现在想来,应该是怕不小心会添了什么麻烦,怕一旦称呼错了,泄露了她的身份吧,因为她知道她的帝后身份在江湖上少有人知。阿玄喜欢了她,一定很幸福的吧…至少比起喜欢自己要轻松得多…
想到此,浅陌又高兴又痛苦,各种情绪都交杂在了一起。一方面,她希望阿玄过得好,过得幸福,他能找到适合他的女人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一方面,她又那么不愿意自己被别人比了下去,虽然很自私,甚至有点无耻,但她内心深处竟然还是那么希望,那么希望她在阿玄心里是不可替代的,尽管她已经是过去了,还是希望着那段过去是阿玄最深刻,最不愿意忘记,最不能和其他相比,相并而论的一段情感。
是的,尽管直到此刻,她还在期望着,她是特别的,尽管已经过去了,也还要是特别的。
“倾云哥,我们走吧,不要打扰人家。”情绪突然低到极点,浅陌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在这间屋子待下去,她甚至无法再维持自己好像很高兴的那张脸。她垂了眸,声音很小,话语中甚至隐隐地有些不容易被品出的酸味,低落的情绪尽在其中,那声调还有些可怜,让人感觉似乎再过一刻,她便要哭出来了。
“好。”倾云独上应着,看向槿木权峥,“告辞。”
听到这两个字,浅陌立刻转了身,一转身,双眼就像突然涌出水的泉,那些泪液再也控制不住,汹涌地冒出来。所有压抑着的情感,一时间,全部爆发出来,和在泪水中,忽地一下冒出。
还没等抬步,身子就是一僵,流淌的泪水也好像在那一刻静止了。
她的衣袖被扯了住,轻柔的。
她想回头,却不敢,她不能让他看到她的脆弱,她满脸的泪,她的痛,事到如今,已不能让他知道她喜欢他,这无论对谁都全无好处。她喜欢了他这件事,在他爱上别人的那刻,就已经注定了永远都将是个秘密。
“可好?”那声音也是轻柔的。
刚刚要转动身子的倾云独上停下了转动着的身体,林芳鱼也似乎有些吃惊地看着槿木权峥。
浅陌整个人定住了,泪水忽然就停住,所有的思绪也都停住。
“要过得好啊。”比之前更轻柔的声音,略带了一丝叹息,她的袖子被松开了。
脑袋轰地一声,浅陌全身都绷在了一起。这…算…什么…他,他,他…还关心着她…
“芳儿,可坐得舒服?若不适,喊店家来,填几个软垫在下面。”背后的人转了身,已走向与她相反的方向,步步远离了她,那方是他的妻子,他孩儿的母亲。
“我无碍的,你就是太在意我,太在意孩儿了,总是这么紧张,我反而都跟着紧张了呢。”林芳鱼充满幸福的声音在室内回荡着。
浅陌回了头,冰冷的泪凝在脸上,眼眶中还闪烁着水花,她看到的是槿木权峥的背影,在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的是一脸被宠爱的幸福女人样的林芳鱼。
转回头来,闭了下眼,忽然一笑,睁开眼来,抬脚向外走。
关心…关心又如何…这种程度的关心,谁都会作…她又在幻想什么,幻想什么…他都已经快当爹!
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倾云独上抬起袖子,小心地抹去了浅陌眼中的泪,整个过程,他一直沉默。
******
外面又在下雪。
浅陌坐在窗子旁,弹着琴。
窗子敞开着,她似乎是故意要这样,听着雪声,风声,琴声交织在一起。
外面的风雪偶尔会透过窗子灌进来,扫起她鬓旁的发,凌乱地铺满她的面颊。她也不去理,神情呆滞,如同没有灵魂一样,木偶般只操控着手下的琴。
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非但没看过去,反而闭上眼,手下丝毫不停。
手忽然被按住。
她睁开眼,抬起头,对上来人的眸,一笑,“倾云哥,我弹得不好吗?”
倾云独上直视她,“弹琴的虽然是手指,琴声却是由心生,浅儿自问现在心情如何?”
浅陌没有言语,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向那一望无际的雪海白崖。
倾云独上慢踱到她身边,慢慢将她抱入了怀里。
这是两年来,他们最最亲密的举动。
“这两年,我没逼迫过你,甚至提也没提。没和你说过我的心意,不代表我放弃,不代表我心里没有了你。你的泪水,你的惊慌,我都看见了。不该在我面前让我看见的,长久以来我的克制无法再进行下去了,浅儿,我不会再做那个淡淡处之,慢慢等你适应的独上,就算你恨我,我会锁住你。已经习惯了你在身边,无法再放你走,不会迫你爱我,只是不能再让你离开。无论你的眼神你的心离我有多遥远,我都能忍受,只是,你要在身边,一定要在身边,在我的视线内。”
浅陌很平静,她并不惊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平静,虽然两年来从没谈过这方面的事,甚至未刻意想过,然而思想里却好像早就意识到会是现在的情形,就像是神把意识注入了她的脑海。
或许是这两年的风平浪静太过怪异了,她的意识早就做好了本能的准备。
她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反正倾云独上应该也不是来听她说什么的,他只是在向她宣告,告诉她,他是这样想,告诉她,她跑不掉。
这个时候,她也不能说什么,她不能让自己和倾云独上的关系进一步复杂。目前这个关键阶段,最重要的是稳定,还有事情需要在她和他关系稳定的情况下做完。
别说他不让她走,即便是赶她走,她也要想办法留下来。
虽然,阿玄爱了别人,可仍是她心底所在乎的,倾云独上也是,他们都是她在乎的人,她要为他们做点事情。假如,她所查到的那件事是真的话,那么,她现在所扮演的这个角色就是必要的。
她必须阻止他们之间的干戈。
太过平静的浅陌让倾云独上有些不安,这似乎不大符合浅陌的性格。她是太过伤心而无心听他说话?还是什么都听到了,却是一副全然无所谓的态度?
无疑,无论是哪种,都是令他心中不快的。他不禁紧了双臂,沉重地闭上双眸。所有的事或许都不确定,有一件事却是不容质疑的,那便是他刚才说的那样,他不会再让她离开,绝不会。
没想到,原来他还是个执着的人,自己都有些吃惊。
倾云独上的嘴角扯开一丝笑,一丝无奈坚决又带着一丝复杂的甘之如饴的笑。
******
走在繁华的街道上,穿过人来人往,浅陌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下了山,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像现在这样也不知要去哪里地走着。过了好几天了,她也该接受现实,却控制不住…总是想起他…想起他明媚的容颜,想起他的温柔,他的深情。她似乎必须让自己忙起来,每当周围一片寂静,她的心就会梗梗地疼,止都止不住。
从未试过这样的肝肠寸断,从未试过这样的痛苦撕绞,明明自意识到爱上他就没和他再相处过,是何时开始,感情已经这样深了呢…
抬头望天,一片苍茫,一片寂寥,周围的嘈杂好似都被消了声,突然间,世界好像只剩下一个自己。
果然不能太闲啊…心,又在痛呢…
嘴角浮起一丝苦笑…这样的结局,是她活该吧…生生逼走了这世上用最真挚的心爱着自己的人…
说起来,当时,她真不该那么惊讶的,一直以来,她都决然地说,她和他绝不可能,怎么都不可能,就是她死掉也不可能,然后又恶劣地不顾他的痛苦在他大病的时候离开他,又这样无声无息消失了两年,没有给他一点期盼,她凭什么觉得他还会在等她?凭什么觉得,她再回到他身边的时候,就会看到他欣喜的神情,激动的容颜,张开的双臂?现在这样的结果,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苦笑渐渐化为嘲笑,天一浅陌啊,你是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幸福的…
忽然!
一种奇妙的感觉瞬间顺着血液流过她的全身,她的身子几乎是立刻定在了那。
身后…有什么吗?
为何忽然觉得他就在咫尺之间!
尽管觉得世上的事不会这么凑巧,她还是转回了身。
惊讶让她瞬间变了脸色,她呆在了那。
三尺之外,熙攘的人群中,一身玄衫的男子风华夺目,使得周遭的景物顷刻间都失去了颜色,可不就是槿木权峥!
“真巧。”槿木权峥轻轻一笑。
浅陌无意识地曲起手指,熟悉的笑容,却并不熟悉的目光,离得这么近,却又是那么遥远。
再呆下去,就太失态了,浅陌脑袋一片混乱,说点什么,说点什么,快说点什么…可偏偏越急就越说不出话。
“怎么自己一人出来?”槿木权峥走近两步,来到她身前。
清晰可闻他身上的味道,他就站在伸手可以碰到的地方,这在以前再平常不过的事,如今却让她血液飞窜,心儿狂跳。
“我也不知道。”过于紧张,过于慌乱让她由了心的说了大实话,然而,这在对方听来,却是多么荒谬。话一出口,浅陌就暗叫不好,看着槿木权峥的目光,慌张之外又添了丝窘迫。
“岭主很忙?放你一人,也真放心。”槿木权峥像是开着玩笑。
浅陌的心一跳。
槿木权峥看着她,眸光似乎翻腾出回味岁月的暖意,温声道:“就不怕,我再出手,将浅儿抢了回去?”
一阵血液激流瞬间流淌过身体,整个身体猛地一热,浅陌有片刻的晕眩,“浅儿…你…还叫我浅儿…”
槿木权峥脸色一变,似乎惊觉自己失言,有些抱歉地道:“对不起,我忘记了如今再这样称呼有些不合适了…”
“没什么不合适的!”不知怎么,浅陌突然来了力量,几乎是立刻出声反驳这句话 ,过于激动的情绪让她突然向前迈了一步。
本来两个人距离就已经很近,这样又跨一步,浅陌的头刚好撞到了槿木权峥下巴,自远处的人看来,浅陌根本就像靠进了槿木权峥怀里。
两人似乎同时都吃了一惊,双双向后退了一步,一时,两人的距离又拉开了。
槿木权峥有些吃惊于浅陌这么强烈的反应,望着她的眸光多了一丝意外和探究,还有一丝不易被发觉的深沉。
浅陌则是窘迫极了,强压下燥热的血液,道:“我们是朋友嘛,折仙陵开始就是了。”
是啊。
朋友。
槿木权峥微微笑了笑。
时间悄然地流淌,两个人彼此没了话,谁也不开口,谁也不离开,就这么僵僵地处着,谁都不移开目光地望着对方。
“啊——”浅陌似乎突然受不了什么了,大叫,“我不要再这个样子了!”喊完,看了一眼槿木权峥,抬手抓住他一角衣袖,不由分说,拉着他飞入空中,快速地离开人群嘈杂,向着天的一边尽头飞去。
槿木权峥微微吃了一惊,眸子微微睁大地看着浅陌,只见她眸光复杂却又坚定,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乎压抑着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街上的人惊呆了,只见一玄一白两道人影,仙人一般在重檐叠瓦间起起落落,那身姿是何等地俊俏秀丽,当真是神仙眷属!
在一个足够僻静的地方,浅陌和槿木权峥停了下来。
浅陌放开了槿木权峥的衣袖。
“有话要说吗?”槿木权峥轻声问。
浅陌望了望他,眸光瞬间又变得复杂,慢慢点了点头。
本想着说也无意义,本想着要瞒着一辈子,然而,她到底是一俗人,她不甘心,她不愿意就这样结束了,她憋不下去了,忍不住了,她强烈地希望将自己的心情传达给他。
无论结果怎样,至少让他知道,她爱过他,她是爱过他的。
想了半天,要怎样开口,半晌过去了,浅陌都只是望着槿木权峥。
槿木权峥也未曾追问,相当镇定,等得很有耐心。
深呼吸了一口气,浅陌似乎终于准备好了,移开望着槿木权峥的目光,双眸垂下,“首先声明,我不是要破坏你们夫妻和睦,影响你们一家幸福,更不是看你高兴了,就恶毒地来个马后炮,想让你后悔,想让你不愉快,我并不想要改变什么,也没想过要打扰你的生活,我只是想要把自己的心情告诉你,这样,至少我不后悔。”
槿木权峥微微凝起眉来,从没见过她这样说话,什么事这么严重?
“早在两年前,我就愿意做你的帝后了。”轻声的,飞速的说完,浅陌掠身就飞,似乎是害怕什么一样,逃走了。
衣袖被一个人扯住,刚要离开的身子被人硬生生扯了下来,玄色的身影挡在了身前。
浅陌心口一荡。
“刚说什么?”一个似乎掺了些柔情的声音。
方才的决心、勇气在这一声问出来之后,忽然一下子卸掉了,浅陌抽出自己的袖子,别过脸去。没有力量再说一遍了,并不是多难的话,只是说起来,就像自己拿刀子割自己。对方已经不爱自己,她现在还跑来这样特意告诉人家,就好像在卑微乞怜。
“两年不见,浅儿顽皮又见长,竟然讲出这样的玩笑。”槿木权峥笑了笑。
玩笑?
玩笑!
竟被当做玩笑!
勇气、力量用完了,听到这样的话,内心又一苦,浅陌不禁扯开释然又有丝笑自己的笑,回头,对上槿木权峥的眸,弯眼,灿灿烂烂的,“是啊 ,被你看穿了。幸好,现在不是我跟着你,不然你一定很头疼。我的顽劣,倾云哥时常喊着拿我没辙。”
槿木权峥浅浅地象征性地笑笑。
“对了,几月当爹?我可以做干娘!”也不知是不是要掩饰心中的痛,浅陌说着平时根本不会说出来的话。
槿木权峥望她一眼,“你愿意做他的干娘?”
浅陌笑了,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道:“为什么不愿意?”
槿木权峥神色古怪,“那是我的孩子。”
浅陌又笑,“就是因为是阿玄的孩子,才要做他的干娘啊,若是别人的,我还不干。”
“哦…好啊…”槿木权峥散散地应着,“浅儿若愿意,峥自当欣悦之至。”
又陷入沉默,浅陌望着槿木权峥出了神,良久忽然慨叹地一笑,道,“天神还真是蛮横无理,我们的命运就是它手底下的一支笔,它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当初,怎么劝阿玄也不肯娶芳儿姐姐,如何能想到,你们如今会这样幸福。”
槿木权峥微微笑笑,点头,“是啊。说起这个,还是要感谢上苍的,令我现在可以这样幸福,也要多谢浅儿,若不是浅儿,峥也没有机会可以认识芳儿。”
“是…因为我…”浅陌的舌头有些抖了。
槿木权峥颔首,“浅儿离开后,想着浅儿挂心的事,便想起了她,没想到,我和她就走到了今天。”
“哦…哈…呵呵…原来,到底还是我这红娘牵的线。”浅陌嘻嘻哈哈笑着,突然,一转身,神情黯然下来,“太久了,我该走了。”
没等到槿木权峥开口说些什么,浅陌已然飞入空中,急速离去。
眸,还是有些湿了,那些话,每字每句看着都那么普通,但对于她来说,真的都太残忍了,一把把无形的利刃一直一直在折磨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