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澈面色一暗,“真的那么不愿意吗?”
浅陌重重重重地点头。
“终身为奴也要救他,为了他,对别人低声下气…”天行澈瞄浅陌一眼,“这个朋友是你什么人?你喜欢他?”
浅陌一时怔住,思考着如何回答才好。
这种表现让天行澈以为浅陌默认了,登时脸色一冷,道:“如此说来,更是不能救他,他若死了,你也就死了心,这样才能安心做我的儿媳妇。”
浅陌不由双目睁大,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发生了什么事,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事态怎么就急转直下了?刚刚明明是看起来有些转机了的,怎么突然间好似更没机会了!
“等着做新娘吧。”天行澈起身向外走。
浅陌追下床来,笑嘻嘻拍马屁道:“前辈,我看得出你有侠义心肠,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天行澈没理她,继续向外走。
浅陌急了,施展轻功,一瞬间移到天行澈身前,伸手拦住了他。她低着头,语气低沉得奇怪,“前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执意要我做你的儿媳吗?”
沉默,有些怪异的沉默,久久都没得到回答,浅陌忍不住抬起头,心,猛地就是一跳,她从没看过那么悲痛的眼神。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竟看得她全身都被震了一下。
天行澈移开目光,表情又恢复了不带任何波澜的平静。
浅陌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天行澈越过她离开了。
浅陌回身,望着天行澈离去,突然觉得那个干练精神的背影瞬间变得哀婉忧伤,似乎在述说着什么悲伤的往事…
天下的人,果然都是有故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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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太阳暖暖的,照在人身上,细细痒痒很是舒服。
浅陌坐在阁楼的窗子上呆呆望着满目的亭台楼榭花红柳绿。
不能再拖了。
也许,她真的要答应天行澈。
她走的时候,倾云独上的脉搏就已经很微弱,再耽搁下去,她不知道他会怎么样。如若他好不了,她这一辈子都会内疚,都会活不好。
各种法子用尽了,各种话也说尽了,天行澈似是铁了心,什么也不听,孩子一般固执地要她嫁给他的儿子。也许,她真的就只剩这一条路可以走。
仰起脸,闭上眼睛,心中渐渐浮出一个人的身影,她忽然觉得无限悲伤,阿玄…我…还能回去找你吗…
“柳裳姑娘!”楼下忽然传来一个明显带着丝惊喜的声音。
浅陌睁开眼,向下望去,小楼下方,牡丹花丛之中,一个一袭淡青色薄衫的男子临风而立,清俊的面庞闪耀着灿烂的笑容。
浅陌眼睛一亮,纵身一跳,飞身落至那男子身前,喜道:“公子,怎会是你!”天行吟少,当日在大海之上结识的船主天行吟少!
天行吟少也颇吃惊,道:“这话该是我问姑娘才是。”
浅陌笑容渐渐敛起,又想起了愁心事。
天行吟少似是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有丝无奈地看向浅陌,道:“莫非姑娘就是爹死活要塞给我的女子?”
浅陌震惊地看着天行吟少,半晌之后,方怔怔道:“我真是太笨了,太笨了。公子是擎天寨的人,又姓天行,我竟一直没想到,你就是大叔的儿子!”
“咳…”浅陌和天行吟少正说着话,天行澈不知自哪里突然走了过来。
“爹。”天行吟少向天行澈行礼。
“天行前辈。”浅陌也打招呼,她的语气很欢快,她有些克制不住地高兴,既然对方是天行吟少,那么就好办得多了吧,她差点忘了,除了嫁给天行澈儿子,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他的儿子不愿娶她!虽然和天行吟少接触并不多,但也能看出他是一个有个性有追求的人,相信这样的人绝不愿意这样草率决定自己的婚事,不会愿意就这样和一个被安排的女人共渡终生的。
天行澈静静看着他们二人,眸中似是涌出深深的感慨,他们并肩的场景,令他很欣悦。
“好生照顾未来的妻子。”天行澈拍拍天行吟少的肩膀。
“是,爹。”天行吟少答应着。
天行澈满意地点点头,越过天行吟少向另一侧离去了。
浅陌睁大眼看着天行吟少。
天行澈走远了,天行吟少转头对上浅陌,看到她那吃惊的模样,不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浅陌道:“公子不反对?”
天行吟少似乎听到了天方夜谭,似是很不明白地反问,“为什么要反对?”
浅陌又道:“公子愿意娶我?”
天行吟少意味深长地一笑,只道:“姑娘,我们晚上见。”说完,也离开了。
浅陌望着那个离去的背影,不由更愁苦了,抬眸望天,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吗…
天行吟少那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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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繁星满天。
浅陌双手托腮,趴在窗子上,看着星空。
以往,她心情差,只要看会儿星空,心就会开朗起来,这次却失了灵。她的心情不仅没能变好,反而更差了,她甚至觉得似乎就连天上那些闪烁的星星们也在叹息,也在为她发愁。
转回身来,索性不再看,浅陌无聊地摆弄起发梢,眉头纠结着。
“姑娘。”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
浅陌一惊回头,天行吟少蹲在她背后的窗子上。
“我们走吧。”天行吟少一伸手拽住浅陌,拉着她跳下了小楼。
“去哪?”浅陌跟着天行吟少迅速掠过一重重建筑。
“离开这里。”
“离开?”浅陌停了下来。
天行吟少也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她,道:“嗯,逃跑就要趁天够黑。”
浅陌奇怪地看着天行吟少,这个人到底在搞什么?她已经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
天行吟少看出了浅陌的疑虑,不禁无奈地扶额,道:“是我太急了,什么都没和你说清楚。”拿下手臂,他微微笑了笑,表情认真,“对不起,姑娘,我不能娶你,天行吟少早已心有所属。”
浅陌怔怔,道:“那…公子白天为何不和令尊说清楚?”
天行吟少摇了摇头,“但凡爹能听进我一句话,我也会说。姑娘不了解我爹,别的事,他不会干涉我,唯独这件事,他却是铁了心。”叹息了声,望了望浅陌,天行吟少继续道:“原本我还不知道为什么爹突然间执意要我娶妻,还给我定了人选,直到我见到姑娘,我才终于明白。”
浅陌眨眼。
天行吟少道:“第一次见到姑娘,我就觉得姑娘像是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直到遇到这件事…姑娘,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浅陌有丝吃惊。
“姑娘很像爹深爱多年的女子。我想,就是因为这个,爹才对这件事这么执着,不容反驳,那么霸道。但凡和这女子相关的事,爹都很难保持理智,他不会听别人一句话。”
浅陌一时说不出话了,原来是这样的吗?忽然,她觉得再也生不起大叔的气,心中甚至对他生出几丝怜惜。谁又能恨得了这样的深情?
“看…”天行吟少将浅陌拉到旁边的花丛之后,向远处指了指。
浅陌望过去,目光越过重重花丛,一处栏杆旁,漫天星光之下,一个男子正静静地仰望着星空。
“每天,爹都会这样静静望着天空一会儿。”天行吟少望向天空,“天空是相连的,两个人相隔再远,抬起头来看见的都是同一片天空。爹觉得每天这样看一看,就好像还和那个女子在一起一样。”
浅陌心中发酸,看着那个星空下孤单的背影,“没想到大叔是个痴人。”
有风吹过,浅陌感慨地问:“那个女子为何和大叔分开?”
天行吟少摇了摇头,叹气,“不清楚。爹的故事不会和我说,就连那女子的样貌,我也只是在一个极偶然的机会下看到了画像。”
“是吗…”浅陌声音轻轻的,似是有些感叹。
天行吟少低头看向浅陌,“我们走吧。”
浅陌眸色一暗,摇了摇头,道:“对不起,我不能走。”
天行吟少一惊。
浅陌道:“虽然,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办,但是肯定的是我不能走。我的朋友还在等我,我必须得带大叔去救他。”
天行吟少微微笑笑,道:“放心。”触到浅陌讶异不解的目光,他点了点头,“我跟你去救你的朋友,爹的功夫,我已得全部真传,我可以的”
浅陌的眼睛渐渐发了光,脸上已经明显露出惊喜的表情。
“走吧。”天行吟少转身,率先走在前边。
“嗯!”欢快地应了一声,浅陌紧跟而上。什么叫柳暗花明,这就是柳暗花明!
没奔几步,天行吟少突然停下了身子,跟在后面的浅陌纳闷地也停了下来,向前方一望,星光之下,花丛之中,迎风立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她不禁回头望向刚才她望过的那个栏杆,栏旁哪里还有人…
吃惊地转回头来,浅陌呼吸加了速。
天行澈走了过来,一伸手,点了浅陌的穴道,弯腰扛起她,沉默地向前走去。
天行吟少回身跟上。
到了浅陌的房间,天行澈将浅陌放下,解开了她的穴道,“叫干爹。”
跟随着天行澈而来的天行吟少脚刚刚踏进门,听到这话,一怔。
浅陌先也是一怔,但很快就明白过来,眼睛亮起,干干脆脆爽爽快快响响亮亮,“干爹!”
“做不成儿媳,就做女儿,干女儿以后常回来看爹。”
“会的,干爹!”浅陌高兴地答应,只要不用做儿媳,怎么样都可以呀。
天行吟少也反应了过来,嘴角扯出一丝颇无奈的笑,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会突然这样转变,变成这样的结局,就这么一会儿,他就没了个媳妇多了个妹妹。
天行澈看向天行吟少,“有心上人了?”
天行吟少一惊,“爹如何知道?”
天行澈瞥他一眼,“若不是有了心上人,你又怎会忤逆我?”
天行吟少一笑,大方承认,“是的,爹,孩儿心里有了人,此生非此姑娘不娶。”
天行澈又瞥他一眼,“既然喜欢到这种程度,怎么不带回来给我看看?”
天行吟少脸色变了变,似乎无奈地扯了扯唇
天行澈何等老江湖,又瞥他一眼,道:“怎么,那姑娘并不喜欢你?”
天行吟少轻轻点了点头,似是有些消沉,然而,很快,他的嘴角就又绽开一抹笑,眸中满是自信的光芒,“爹,无论多么困难,孩儿会追到她的,她注定是我们天行家的人了!”
天行澈看了看他,点了点头,眸光中隐隐地似是留露出沉重的感慨。转身,看向一直静静看着他们父子的浅陌,“干女儿,发信给倾云岭吧,就说我们在丰州的泰源庄会合。”
浅陌一喜,激动地道:“干爹此恩,干女儿定不相忘。”
天行吟少担忧地走过来,“爹,您不可以…还是我来…”
天行澈一摆手,阻止天行吟少再说下去,他的神情忽然变得很深沉,一双眸子越来越深黑,拳头也暗暗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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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源庄。
自天行澈为倾云独上疗伤开始,已过去整整六个时辰,浅陌和众人守在厅中,皆一片忐忑。
“有你的。”夜裳忽然说,清冷的眸子慢悠悠看向身边正全神贯注望着内室情况的浅陌,“我和泪也去了擎天寨求见天行寨主,他连见我们都不肯,却不仅见了你还答应了你。”
浅陌只是一笑,再无言语。其中坎坷,不说也罢,或许是天意在帮助倾云哥吧,让她生了一张与天行澈思念之人相似的脸。
这时,内室床上的的天行澈收回了手,开始调息。看在眼内,浅陌等不由激动,大功告成了!几人快步走向内室,准备去看望倾云独上,谁知,就在脚刚要迈进内室的时候,只听哗啦一声,内室的房顶被破开了个洞,一道黑光噌地窜进来直奔床上刚运完功体力尚虚的天行澈。
浅陌瞬间屏息。
正当这时,床顶忽然飞下来一道淡青色的光,一道白色的剑芒迎上那道黑光。
浅陌松了口气,是干哥哥…
迫于白色剑光的压力,黑光霎时退后一步。
那一停身,让浅陌看清了他的面貌,黑衣银面!
那人没一双眸子充满恨意地盯着天行澈,似是很不甘心。
不容那人喘息,天行吟少由床上紧逼而来,一旁夜裳也提剑向那人挥去,一时,那人被两大高手的剑势包围了住。
浅陌正也要加入战团,只听那人轻哼一声,忽然一纵身,身形就像一条滑不溜丢的鱼一样,咻地自房顶的洞又钻了出去。
浅陌等也立刻自那洞口飞出,然而,那人的速度实在太快,待他们登上屋顶,就这么刹那的功夫,已然看不见他。
只好无奈地收剑,几个人回到了屋子,方进屋,就见倾云独上已然醒了,半躺着,斜倚雕花床栏,虚弱地向天行澈道着谢。
天行澈扶着床栏,似乎很累的样子,额上不停地冒着汗,“年轻人,早就听说过你声名,这一见面,才知你远比传说中还要厉害。这么年轻就能有这样的底子,当真不简单,也就是你,若换了别人,这样的内伤恐怕就早就死了,也难有命等到我来。”
“主上!”挽泪夜裳都急急地扑到床前,“您怎么样?”
“无碍,莫担心。”倾云独上淡笑回应,虚弱的他仪容上更见端丽优雅。
浅陌也走了过来,眸底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和不安,不知为什么,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再见倾云独上,竟会觉得无法再像之前那般坦然。
刚走到床边,便与倾云独上望过来的目光撞上,她的眸光不易察觉地一颤。
倾云独上看到她,眸光变了变,然而,很快,那眸光变得温暖,他微微抿起了唇。
那浅浅的一笑,似乎有着什么神奇的力量,过往云烟,在那一笑间,尽数散去。浅陌重负卸下,心里忽然一片澄明,她也微微抿起了唇,移开目光,走去天行澈身旁和天行吟少一起将天行澈扶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倾云独上也将目光投向天行澈,“前辈,方才那人…”
“他是来杀我的。”天行澈眸底泛起看不懂的光。
“果然如此。”倾云独上一点都不吃惊
此话一出,全场人都困惑了,只有浅陌脑中光芒一闪,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被利用了!
“前辈可知那人是谁?江湖之上除你我之外,还有此等高手?他竟然懂得失传百年之久的般若功,晚辈就是被他所伤。”
天行澈闭上双目,沉声,“不说也罢。”
那人的身份若说出来,恐怕没有人敢相信。的确太难以置信,见识广博如他者,在知道之初也是那么震惊。若不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能够确认,他做梦也难以想象还会有这样的事。那人估计直到现在也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毕竟,那太过匪夷所思,他也的确掩藏得甚好。
倾云独上又道:“那人的般若功恐怕就是为了对付前辈所学,他也是故意用这种功夫打伤我。方才看他身手敏捷,当日他受伤退去恐怕也是佯装,他根本就没想过杀我,没想过要对浅儿怎么样,他的目的就是借我之伤,引出前辈,再借前辈虚弱之际,趁机取前辈性命,只是他没想到前辈早有准备,令天行兄潜伏床上,更没想到前辈教子有方,天行兄如此年纪便已得前辈真传十之**,竟已能和他相较高下…”
天行澈点了点头。
“怪不得他一直想要抓我。”浅陌看向天行澈,“那人一定很了解干爹,一次一次找我,想必便是看准了只有我才能令干爹出山。只是…”浅陌蹙起眉来,“有一事,我始终想不明白。一年前,他曾突然来找我谎称我娘重病将我骗回了家,那和这件事又有什么联系?”
天行澈听到此事,立刻看向浅陌,似是微微吃了一惊,然而,很快,就又恢复平静。
天行澈站起身来,看向天行吟少,“少儿,我们出去吧。”
天行吟少扶住天行澈,“是,爹。”
天行澈向倾云独上一抱拳,“倾云岭主,我等明日一早便会上路,在此先告辞,明早就不来叨扰了。后会有期。”
倾云独上颔首表示还礼,道:“多谢前辈相救之恩,他日必当相报。路上顺风,恕上身体不便,难以亲身相送。”
“倾云岭主不必客气。”又回了一句客套话,天行澈转身向外走,刚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了下来,折返身子,来到床边,低头凑到倾云独上耳边,“别辜负我干女儿,她为了你甚至就要答应做我的儿媳妇。”
倾云独上心头一动,微微吃惊地看着天行澈。
虽然天行澈声音很低,一直紧跟在他身边的浅陌还是听到了,她感觉自己的嘴角在抽动,都怪她,一直也没和干爹说清楚…她和倾云独上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已经够混乱,现在干爹又这样一说,恐怕要更乱了,倾云哥会误会的吧…
“一定。”倾云独上答应着,目光对上浅陌,那目光任谁都看得出,比刚才多了内容。
浅陌有丝尴尬,躲开了他的目光。
“告辞。”天行澈起了身,转身向外走,浅陌回身跟了上去。
出了那间房,走入一个长廊。
天行吟少道:“爹,何必这么急着走?刚刚耗去这么多功力,你身子需要休息。”
浅陌也劝,“是啊,干爹。”
天行澈一摆手,“没关系,勿多言”
天行吟少叹气,“不知爹为何不让孩儿来为倾云兄疗伤,孩儿年轻,恢复得也能快些。”
天行澈道:“若由你来,他根本不会现身,我也想看看那人武功到底到了何种境界,再者,般若功所造成的内伤非同一般,你经验浅,爹怕你不小心会走火入魔…”
“干爹…”浅陌吃了一惊,她才知道,原来疗这种伤,还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天行澈看向浅陌,眸中漾出温柔,“别担心,干爹又岂是一般人,怎会走火入魔。”
浅陌点了点头,眸光却已是充满感激。
看着浅陌,天行澈的眸光突然变得有些复杂,转身对天行吟少说,“先回去,我有话和你妹妹说。”
天行吟少看看天行澈,又看看浅陌,虽然不知道爹有什么话还要背着自己,还是顺从地应了一声,走了。
浅陌的心一跳,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有丝紧张。
然而,接下来都是非常平常的走路,天行澈什么也没说,天地间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走过一片池塘的时候,天行澈终于开口,“干女儿姓什么?”他的声音很平静。
浅陌一惊,不知为何天行澈突然问起这个。
“是天一吗?”天行澈好像不以为意地问着。
浅陌一下子停在了那。
天行澈也停下来,回头看到浅陌的反应,嘴角轻微地一扯,那神态好似在无奈地说:“果然。”转回头去,他开始笑,笑得奇怪,似是在嘲笑自己,又像是在嘲弄这个世界。
浅陌跟上,奇怪地看着突然变得古里古怪的天行澈。
“那样貌…那神态…我竟然没想到…竟没想到…我还差点让她…让她…”天行澈还在笑,声音不大,嘲弄的意味却让人听着想哭。
那家伙所关心的也只有和她相关的事,那家伙既然一年前就已经开始跟踪干女儿,那么,干女儿就一定是…一定是…
真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干女儿竟会是…竟会是…
“干爹…”浅陌试着唤了唤天行澈。
天行澈低头,对上浅陌晶莹透彻的眸,眸光瞬时更加复杂。
这是缘?还是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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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的夜,没有一丝云,小池旁,天行澈又在仰望天空。浅陌就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她刚刚亲手做了宵夜,端了些想给他吃,来到他房间,却没看到他的人,找了几圈,才在此处找到。
又是在想那个女子?即使在外地,每夜必看天空的习惯也不更改呢…
“干爹…”浅陌走到天行澈身边,抬头也看向天空,叹道:“天空真美…如果能和心爱的人一起看着这样的天空,那一定是最快乐的事。”
“干女儿,有话就说吧。”天行澈虽然没看浅陌,却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
浅陌看向天行澈,轻声,“忘不掉吗…”
天行澈脸色微微一变。
“干爹这样…太辛苦了…”
天行澈好像没听见,没有什么反应,仍旧凝望着星空。
“为什么干爹会和心爱的女子分开?”
天行澈闭上了眸子,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他睁开眼来,望着遥远的星空,声音低沉,“她突然成了亲,嫁了别人。”
浅陌心头一震,天行澈那平静的仿佛在述说着别人故事的语气让她有些难过,“干爹没有去找她,去问她?”
仍旧凝望着星空,良久,天行澈摇头。
“为什么…”浅陌不懂,为他惋惜,“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问个明白?既然干爹用突然这个词,说明干爹也很奇怪,既然奇怪为什么不去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