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在下着。
“谢谢你,夜裳。”忽然,浅陌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也不清楚这句话到底要表达什么。
久久的沉默之后,雨中传来夜裳一声冷哼,“没良心也有个度,主上千辛万苦寻你,又为你落得如此,你怎能撇下他。”
雨中,浅陌站起身,一跳,跃下车顶,拉开车帘走入车内。在倾云独上身旁坐下来,她安静地望着他,回想起方才他在雨中与那人激战的样子,不禁秀眉轻蹙,像他这样的高手,自是很了解那样的战斗其中的危险,为什么…为什么…他却会…甚至即使已受了重伤,让他走却也不走…
“泪,别哭,告诉裳,也别哭,我没事。”一片安静的车厢内,突然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
浅陌身子一颤。
挽泪大喜,“主上,你醒了…”
倾云独上却又没了声音,眼皮安静地垂着,长长的睫毛还挂着雨水。
“主上…?”挽泪又唤,没有回应,目光稍移,只见他右手不知何时已将浅陌的一只手握在了手里。摇了摇头,挽泪叹了口气,动人也情,伤人也情。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包围了住,浅陌微微惊诧了下,低下头来,向自己的手望去,那只握着她的手苍白又冰冷,本想抽出的手,在那一刻忽然就怎么也再使不出力气。
抬起头,与挽泪目光相撞,挽泪向她笑了笑。
“姑娘,还记得岛上那个故事吗?”
浅陌点了点头,转头望向车窗外,窗外细雨迷蒙。
爱…吗…
不是因为要利用才爱,却是因为爱而利用了利用。她当然还记得那个故事,故事中的主人公是一个伤痕累累心中充满矛盾的人物,因为被唯一疼爱着的人伤害而得了心病,不再愿爱人,后来,他爱上一个姑娘,却不愿承认,然而终是战胜不了自己的心,找来利用为借口将她带在了身边。
这故事与她和倾云独上之间的经历何其相似,当初看到的时候,她也是震动的,只是没愿相信。然而…如今…发生了这许多事之后,她还能不信吗…
轻轻闭上眸子,听着窗外的雨声,是的,她信了,她已经信了,在倾云独上重伤也不肯走的时候,在他在雨中跌倒在她腿上的时候,在方才他意识模糊还不忘抓住她手的时候。
“咣当——”
马车停下了。
挽泪撩起帘子,外边是家客栈,马车已进了城。
夜裳跳下车,牵过一匹马翻身骑上去就又冲入雨中,远处传来她一句话,“照顾主上,我去找大夫。”
挽泪叫随从过来扶倾云独上下车,浅陌也要起身,谁知刚起到一半就又跌回去,倾云独上握着她的手还没松开。
挽泪看在眼里,看了看浅陌,“姑娘,你就陪着主上吧。”
浅陌看了眼挽泪,点了点头,回头看向独上,一时心绪复杂,满腹涟漪。
******
雨,还在下。
窗子敞着,雨丝连绵成串,由屋檐上流淌下来,珠帘一般。雨珠敲打在房檐下的青石板上,发出叮咚的寂寞声响。
浅陌背对着窗子坐着,弹着琴,静静望着床上那个安静躺着的男子。
原来她真的死过了,脚都已经跨过了鬼门关,是他拼了命,又将她拽了回来。她不知道,她一直都不知道。甚至,在他拼了命救了自己回来,在他还很虚弱的时候,她还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用刀子似的言语刺伤着他。
那场火不是倾云独上所为,他只是刚好去宫里找她,刚好撞上。世事就这么凑巧,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简直不敢相信。
他救出她的时候,她已经只余一丝气息,剧毒让她几乎全身都变成了紫色。下毒之人一心想要至她于死地,使用的是毒中之王紫云罗,是他用上毕生的功力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将毒素从她体内排出,是他抢回了她的命。她活了,他却消耗过度,受了极严重的内伤,功力只剩下平日的三成。小岛之上,他突然离开,并不是他有多忙,而是重伤发作宛如走火入魔般的痛苦,他不想被她知道,不想被她看见。
闭关疗伤并没有帮到他多少,超越极限运功所造成的伤似乎与普通的伤有些不同,很多天过去了,他的身体仍是没能恢复。手下的探子查到她的下落,他不顾身上的伤赶来,又遇上神秘人这个难缠的高手。明知自己重伤在身,他还是现了身。雨中,他的身形,如梦似幻,影子一样眨眼飘至身前。当时,她只是惊叹他的功夫,却不知,那一手,要耗去他多少体力,不知那是他自知身体状况根本打不赢神秘人,无奈之下进行的一次赌博,他在赌那样的身手可以吓退对方。怎奈,天不遂人愿,神秘人有恃无恐,竟好似对他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
伤得那么重,他始终撑着未表现出来,还用那样的身体和银面黑衣人坚持缠斗了那许多回合,她不敢想象,那过程中,他用了多少力气才能压住体内翻涌的血气。
一次次挑战自己的极限,再厉害也是**凡胎,新伤加旧患,一代青年英杰就这么倒下…
车上那次醒来之后,他就再没睁过眼,也没说过一句话,一直那么安静那么安静地睡着…
“快!主上就在里边!”伴随着门外数串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女声透过雨声传过来。
弹琴的手指刹那停下,一直望着倾云独上的眼睛豁然转向门口。
房门被推开来,一黑一白的夜裳挽泪走在前边,身后跟了数位神情凝重的男子。
浅陌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
众人谁也没看她,恍若她是透明般,径自都向倾云独上床边走去。
是啊…
这种时候…
倾云独上生死攸关的时候…
天静,地静,只有雨声,唰唰唰,唰唰唰。
众人已经在倾云独上床前交谈了许久。
忽然,夜裳怒目一扬,一脚踹在其中一人的肚子上将那人踹出了许远,直摔到了浅陌的琴台前。
“狗屁!”夜裳怒骂。
挽泪失神地坐到了床边,面色惨白。
浅陌却突然转了身,目光变得坚毅,她快步离开了那个房间。
她听见了,那些话,她听见了。
******
“什么…”小楼内,一向温文淡静的月白衣衫男子变了脸色。
“公子恕罪!”一个红衣少女垂头立在一旁,好像犯了什么错,内疚极了,“那天返回,见公子见到天一姑娘那么开心,我们也跟着开心,不想影响公子心情,就想着以后再禀报公子那件事,没想到天一姑娘会走得这么突然这么急这么快…”那少女声音越来越小。
月白衫男子望向那红衣少女,“你说那个人功夫明显高过小妹?”
“是…”红衣少女都有些不敢回答了。
月白衫男子表情凝重起来,再不多问,几步走到门边拉开房门便走了出去。
那男子走远,花影中走出一人,一身赤色薄衫,她望着那背影,眸中渐渐笼上雾气。
******
云来客栈。
推开浅陌的房门,见屋内空空如也,挽泪面露疑惑,进去屋内走到桌前,拿起放于茶壶下的纸,迅速读过上面的字,脸色登时一变。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手中的纸被夺去。
挽泪回头,一身黑衣,正是夜裳。
看完了信,夜裳淡淡又将信交回给挽泪。由始至终,她表情如常,丝毫不见其他反应。
挽泪接过信,奇怪地望着好像平静得过了头的夜裳。
夜裳转身欲向外走。
“裳。”挽泪叫住她。
夜裳停了下来。
挽泪拿着那信,“你都没什么话说?”
夜裳抬脚又走,淡淡道:“有何可说,早料到了。”
挽泪吃了一惊,见夜裳马上就要离开,忙又道:“怎么不阻止她?你明明知道这有多危险。”
“阻止?阻止得了吗?那可是那个丫头。”夜裳一只脚已踏出门外,她又停了下来,沉默了片刻,“至于危险…若是这点危险也要畏惧,又如何做我们的主母?”说着,抬脚又走了。
看着夜裳消失在屋子内,挽泪一时愣住了。果然呢,裳一直都在关注着那位姑娘,只有足够的关注,才能这么了解吧…虽说在倾云岭,她百般刁难,甚至发了疯一样地胡闹,但抛除感情上的嫉妒,说到底,她心中还是喜欢着那位姑娘的呀…刚才最后那句话意味着她已经承认了那位姑娘吧,这些天来发生的事,她终究是醒悟了…
这样好啊,这样甚好,这样就不至于再陷入那种矛盾中,自我折磨。
裳,我们都爱主上,都爱。
但自从多年前,主上收养你我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我们三人能成为彼此分不开的亲人,却不会是爱人。
70逼婚风波(1.25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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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掌,失传近百年的武功,此武功阴邪无比,毒辣非常。此掌所造成的内伤,药物以及自身内功都无法治愈,当今江湖,唯有擎天寨寨主天行澈的独门内功可以疗之。”
这是众名医对倾云独上进行会诊之后所说的话。
擎天寨,昔日江湖第一组织,因其首领突然隐遁江湖,少出来走动,亦不再参加任何武林盛事而慢慢降低了影响力,又逢后起之秀倾云独上带领倾云岭奇迹般地壮大,渐渐让出了这第一的位置。然而,尽管如此,它仍然是当今武林最不可忽视的四个武林组织之一。虽说,其寨主及弟子都鲜出现于人前,然而,谁也不知道,它如今到底又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在江湖上露面得少了,影响力降低了,不代表实力就大幅落了后,某些时候,这种神秘反而更让人觉得可怕。
四大组织虽然各自素无冤仇,然而既同在江湖,彼此之间的关系就难免难脱“微妙”,虽不是敌人,可…更不是朋友。
而倾云独上受的伤,就偏偏只有擎天寨主天行澈才医得好,某种程度上讲,这有法子也等于没法子。难怪这话一出口,夜裳挽泪两个,一个暴怒,一个丢了魂。这样的刺激,任谁也受不了。
策马奔腾在前往擎天寨的路上,浅陌秀眉轻凝,眼中写满坚定和凝重。倾云独上的伤是为她受的,这个恩情,她不能不报。擎天寨固然危险,然而,她若就这样怕了不去努力一次,恐怕这一生也难安心。龙潭也好,虎穴也罢,大不了,小命一条。若不是倾云独上相救,这条命也早就属于阎王殿了,如今也不过是把他救回来的命再拿出来搏一搏。何况,情况也许远没这么糟糕,许多年了,没有人接触过天行澈,谁又知道对方会不会根本就是古道热肠之人,虽说大家素不相识,也许也会愿意相帮呢?
整整奔驰了一天,浅陌没有停,她不想耽搁时间,肚子饿了,口渴了,就在马背上解决。
天黑得就快看不见路,前方隐隐约约现出一家店面,只靠干粮和少许白水度日的浅陌已经有些体虚,她决定下去先吃上一顿饱饭,这样才有力气赶夜路。
进了店,浅陌吃了一惊,视线所及,所有座位都坐满了人,这样一家偏远的小店,竟还有如此人气。看见来了客人,店小二热情的过来招呼。浅陌被引向二楼,二楼人也不少,所幸还有空桌,她挑了个靠窗的位子。方坐下,楼下店门处就传来门被突然推开的声响,浅陌不由呼吸一紧,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她又想到那个银面黑衣人,不会这么倒霉吧…
撇头望去,夜色中,一个一头华发一身雪衣的人站在敞开的门中央,一双眸子炯炯有神。
见不是银面黑衣人,浅陌松了口气。她的目光却没有收回,她被那雪衣人的不凡容姿吸引住了。总说道骨仙风,道骨仙风,她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当得起此词的人,想不到竟然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店给她遇到一位。那是怎样的一种似乎用语言都无法形容的气场?那雪衣人一走进来,就恍若隔开了红尘,一身仙气净化了这尘世的烦躁,喧闹的厅堂都好像突然变得安静无比。
雪衣人向二楼走来,浅陌转回了头。几声轻轻的木板响之后,雪衣人来到了二楼,他坐在了浅陌身边的桌子旁。看到浅陌,那雪衣人似是吃了一惊,随即又恢复平静,拿起茶壶倒茶,道:“想不到这穷乡僻壤,也能遇上如此尊贵之人。”
浅陌一惊,扭头对上正倒茶的雪衣人。
雪衣人拿起茶杯轻啜一口,“姑娘是皇城人,而且还是皇城中的皇城的…”
浅陌不禁睁圆双目,“前辈是…”
雪衣人还在喝茶,道:“姑娘命虽贵虽好,却也只是小半生,如今,这凤命也要到头了。”
浅陌又是一惊,这话是何意?
雪衣人将茶杯放下,悠悠然看向浅陌。
浅陌暗自一惊,浅碧色,那雪衣人竟然生着一双泛着浅碧色光芒的瞳孔!目光稍移,雪衣人身旁桌子上放置着一把红色的拂尘,难道,难道…
这世上拿拂尘的人千千万,可拿着一个红色拂尘,同时还生着一双浅碧色怪异眼瞳的人,那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有名的世外高人天机尽晓风尘子!
风尘子!!!
她一出生便为她批了命然后就再无消息的风尘子!!!
浅陌站起身,抱拳恭敬道:“敢问阁下,可是大名鼎鼎的风尘子前辈?”
雪衣人见浅陌这般,似是吃了一惊,继而散淡一笑,道:“想不到姑娘这样的人,竟也一派江湖气节。”
浅陌道:“前辈见笑,小女子本就是个江湖人。”
雪衣人颔首,“没错,正是风尘子。”
浅陌一喜,“果然是风尘子前辈,有缘得见,实乃小女子之幸。还要多谢前辈十八年前为小女子批命。”
风尘子面露疑惑,“十八年前?批命?”
浅陌脸色一变。
风尘子摇头,“怕是弄错了…二十年余未为人批过命矣。姑娘乃是京城贵人,想是在京城出生,十八年前,风尘子正在鸾凤国游玩,根本不在国内,风尘子此生也从未踏进过京城。”
浅陌怔住了,良久才木木地坐回自己的位子。
菜陆续上了,浅陌一边吃着,一边心下纳闷,她是相信娘亲的,而以娘亲的江湖经验,也不至于将完全不相关的人认错为风尘子,那么…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风尘子既从未到过京城,那么当年那个为她批命的风尘子又是谁?
吃罢了饭,浅陌买了些干粮带着就又上路了。风尘子的事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却也只能暂且搁下。
多想无用,现在最要紧还是尽快赶去擎天寨。
******
这日,浅陌正在赶路,背后有马蹄声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终于,她再忍耐不住,掉转马头回头迎上一人。
那人一袭黑色长衫,头顶一个罩着黑纱的斗笠,座下是一匹不含一根杂毛的白马。
“喂。”浅陌在马背上唤那人。
那人一勒缰绳让马停下,一双眸子透过黑纱看着浅陌。
浅陌开门见山,“你在跟踪我。”
那人点头。
这反应倒让浅陌怔了住,这么容易就承认了?态度还这么大方,这么不以为然,好像这并不是一件多么不正常的事。
浅陌又道:“我早就注意你了,三天前,我在路旁的小店吃饭,你就一直看着我。”是的,就是那个时候,在她和风尘子对话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一道不太正常的目光,一道由楼下望上来的目光。目光的发出者虽然被斗笠覆盖的黑纱遮住了面孔,那目光却强烈得她无法忽视。
那人平静地道:“没错,是那时候。”
完全想不到会是这样轻描淡写好像这件事有多么平常的回答。浅陌惊了片刻之后,不禁对这人来了几分兴趣,调皮的念头又涌上来,她俏眸一弯,笑起来,向旁边的草地一看,又望向那人,“坐下来,聊聊?”
那人立刻下了马,在草地上就坐了,那叫一个利落。
浅陌不禁兴趣更胜,也从马上下来,也在草地上坐了,与他并排。
“三天三夜,我不眠不休,你也不眠不休,我向哪,你就向哪…”浅陌探头,“看上我了?”
那人将斗笠摘了下来,他的嗓音沉稳而有磁性,干脆:“看上了。”
没想到他会突然摘下斗笠,看到那人的面容,浅陌吃了一惊。又是一个美男子,虽然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面,但也足以观摩他的英俊了。刀削似的的脸部线条,麦色的肌肤,搭配上那身帅气的黑衫,不同于倾云独上的脱俗,不同于哥哥的温润,不同于阿玄的炫目,是一种干练清爽的俊俏。
尽管心里吃惊,表面上,浅陌可镇定得很,道:“大叔,你岁数有点大。”是的,这是个大叔,虽然难得的俊俏,但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大叔的事实。
那人转头凝望向浅陌,眸子散发着某种奇特的光芒。
“大叔,虽然你长得很俊俏,是个美大叔,可爹爹辈儿的男人实在不是我碗里的茶。别再跟了,跟多久,也不会给你做媳妇的。”浅陌站起身来,走到自己的马身旁,拿出水袋,咕咚咕咚向自己喉咙里灌着水。
“是要你做媳妇,不是做我的媳妇,却是要做我的儿媳。”静悄悄的,那人不知何时已走至她身后。
一口水喷出来!
玩笑的心情全都没了,浅陌开始忐忑了,一双眸子转来转去盘算着。这是什么状况?半路上遇见个俊得邪乎的中年男人跟了她三天三夜就是要收她做儿媳妇?而且还貌似要用上抢亲的手段?
浅陌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她已经被点了穴道,并已经被横着放到了马背上。
她不禁咬牙切齿,真人不露相,这人不仅是个中年美男,还是个中年高手美男,而且还是高手中的高手,以她如今的武功修为,普通人是绝不可能这样顺顺利利无声无息就点了她的穴的,他却做到了,没让她丝毫察觉!
“你是谁?”
那人骑上马来,“儿媳妇要去擎天寨?”
浅陌不禁一惊。
那人又道:“这条路只通往自在城,而自在城是擎天寨所辖。你这么着急,应该是有事找人帮忙,你要找谁?”
浅陌哼一声,没好气地道:“这么大人,还欺负小辈!背后偷袭,不是好汉!我找谁,干你甚事!”
那人道:“儿媳妇,虽没说过几句话,但也看得出你很淘气,若不这样,怕你跑了。”
“谁是你儿媳妇!”
“儿媳妇可是要找天行澈?”那人问着,语气淡静。
浅陌又是一惊,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那人露出一个料中了的笑,道:“果然是找我的。”
浅陌瞬间瞪大双目。
那人道:“自在城地处隐秘,江湖上的人大多不知道,知道的人也大多不敢随便来。能来的大多都是与寨中弟子相识的熟人,多半会有本寨弟子陪同。而孤身上路,又这么着急,日夜不停地前往自在城的人就只有一种状况,那么便是找我,因为在下的内功有些与众不同,一些受了严重内伤的江湖人都会想到在下。”
浅陌还在吃惊,半晌都没说出话来,“你,你…”
那人道:“怎么,不信?在下不像天行澈?不像一寨之主?”
“不,不,我信,我信。”浅陌连忙说。信,当然信,那么轻巧地点了她的穴,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刚刚她就在奇怪江湖中哪来的那么多无名高手,然而,这样的身手,若是擎天寨寨主,那么就没什么奇怪惊讶的了。
浅陌的脾气没了,也不再生气,虽然还被点着穴,口气已经软了下来,有求于人嘛。
“天行前辈,您料事如神,都知道我为…”称呼也变了,叫上前辈以表尊重。
天行澈打断了她,“不论什么事,是我儿媳,有戏,不是我儿媳,没戏。”
“儿媳,儿媳…”浅陌吐了口气,这两个字不停地在自己耳边绕,绕得她都快疯掉了,又吐口气,有气无力道:“前辈,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吗?”不知道他是天行澈还好,知道了他是天行澈,她实在难以想象,堂堂一代寨主竟然强抢儿媳啊!还为此尾随“儿媳”三日!
天行澈面色郑重,“当然不是玩笑。”
***
从来不知道儿媳妇是这么可怕的三个字,在这几日,这三个字简直就像梦魇一样地缠着她。她连做噩梦都是跟儿媳妇相关,一身冷汗地被吓醒。
这日清晨,她又被梦里的“儿媳妇”给吓醒,谁想,一睁眼,视线里就冒出一人,正睁着干练有神的眸子站在床侧俯视着她,可不就是梦里那个唤她儿媳的人?更要命地是“儿媳妇”三个字立刻在现实也响在耳边。
浅陌无奈地坐起来,无奈地道:“大叔,有你这么看着口里的‘儿媳妇’睡觉的吗?”她不高兴的时候,就会收回“天行前辈”这个比较尊敬的称呼,唤他为大叔。
天行澈静静道:“儿媳妇,你相公一会儿就回来了。”
相公?
她相公在宫里!
也懒得再争辩,“哦…”
“我儿一回来,就给你们办婚事。”
浅陌眨着惺忪的睡眼,“大叔,我不记得我答应过你。”
天行澈抱起双臂,“你不要我救你的朋友了?”
一句话击中死穴,浅陌无奈地叹气,看向天行澈,神色变得郑重,眸光诚恳万分,“天行前辈,做牛做马,终身为奴,什么都可以,求您救我的朋友,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