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这样的爱,这样热烈的爱,它竟然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说其是亲情,那么他为什么无法接受来自其他女子的爱意,为什么会觉那是对小妹的背叛?他是那么抗拒,抗拒着所有小妹之外的女子,他心里竟似是天生就没有丝毫的**望向别的女子。
说其是爱情,那么为什么自从他们以恋人的身份相处以来,他就觉得他们的距离反而突然间拉得远了,两个人的相处也变得别扭奇怪,琳儿,虽说是无心,却一针见血击中了他们之间的问题。当他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和她亲密,就好像有多少道坎拦在他身前,他竟办不到…连吻她这么简单的事也办不到…竟会有种莫名其妙的类似于罪恶感的感觉…
虽不是兄妹,到底也做兄妹太久了吗?没有血缘的羁绊,却有多年相处的羁绊。那些感情的累积,已不可分割地融入进了“兄妹”这两个字里…
当有一天,被告知,他们不是兄妹,却也已经难以适应不做兄妹的相处了…
直到此刻,方清醒,想象是想象,愿望是愿望,现实却是现实。
彼此期待过和对方永远相守,彼此幻想过若不是兄妹,那样天长地久在一起有多好,然而,当这些期待,这些幻想真的可以实现,他们却彷徨了,原来,有些东西,虽然一直想要,当真正能要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要不了…
“小妹长大了。”
琴声又再次响起,池墨又专注于琴弦之上。
沈玲琳一愣,这算是什么没头没脑的回答。
“小的时候,小妹曾说过,我永远会是她最爱的人,即使她嫁了人,有了孩子,最爱的依然会是我,我会是她心目中永远的第一。那时,我笑她年幼,等她有了喜欢的男人,我又如何做得这第一。如今,想是她明白我当初为何会那样说的时候了。”
“师兄,你的意思是…”
手指流转,琴声流畅地流出,池墨闭目倾听,“这个男人出现了。”
沈玲琳吃了一惊,“师兄如何知道?”
听到这话,池墨一笑,良久,“因为我是她哥。”是的,因为他是她哥,最了解她的哥哥,他看出来了,他发现了,几乎在她自己发现的同一时刻。
“那时,我所说的话却不是孩童的话,那些话永远都不做假。”池墨幽幽叙说着久远岁月里的回忆,神情静然,眼神中有着奇怪的坚定,仿佛在重复着誓言。
“我说,无论我是不是她心中的第一,她却一定永远是我心里的第一。” 琴声仍在继续,“对,永远。”
沈玲琳心中一阵刺痛,俯下身子按住池墨的手,“师兄…何苦…”
池墨看向她,笑,“哪里有苦?”
沈玲琳满眸痛楚,“你这是自我折磨…”
池墨看着她,怔了一下,继而一笑,“折磨?何谈折磨?小妹的幸福,本就是我生命的意义…”拿开沈玲琳的手,又去弹琴,琴声流水般泻出,“无论在天的哪一边,无论她身边站着谁,只要她好,我便好。”
是的,是的,这便是他,这便是天一池墨。
只要小妹好,他就好。
只要小妹满足,他便满足。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无论现在,还是将来。
关系变过,感情也变过,这份心,从未变过。
他不管自己对小妹到底是什么感情,爱情也好,亲情也罢,什么都不是也好,什么都是也好,他只知道,她是自己心头上最在乎的,全心全意要呵护的。
他的生命中不会有其他女人,永远不会。
没有人,绝没有人,可以在他心里,爬到小妹的前头。
“真是痴傻…”沈玲琳在池墨身旁坐下来,叹息了一声。
“不过…”沈玲琳望向池墨,眸光充满执着,“痴傻的可不只你一个…”
琴声嘎然而止,池墨转头看她。
沈玲琳一笑,赤色纱衣在风中舞动。
******
杨柳岸,一匹骏马要飞起来一样地奔驰着。
骏马上一袭嫩柳色裙衫的女子,一身清爽,正是刚刚离开池墨的浅陌。
从未有过一刻,像此刻这样焦急,心好像要烧着了一般。
她竟是如此热烈疯狂地要赶回帝宫。
想念他,这样想念。
想见他,这样想见。
世事还真是奇妙。
为此忧愁了十几年,为此愤恨了十几年,竟会有这么一日,她会以现在这种心情,那么热切地盼望着回到那里,那个曾经被她视为会带给她整个人生悲剧的地方,那个她几度逃离的地方…只因那里有那个人…有他…
要感谢沈玲琳吧,多日困惑着她的结,被施了法般,突然间就解开了。
这些天来,她一直都很古怪,每日定时三餐,明明无甚烦恼,心头却总是郁郁的。似乎,自从来到哥身旁,自从和哥有了名义上的恋人关系,她的胸口就好像压上了一块大石,有些时候甚至会感觉透不过气…
那个不是别人,那个是她哥,她最喜欢,最亲近的人,有他陪在身边,她该是最开心的,为何却会生出这样不寻常的反应?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她便幻想,假如哥哥不是哥哥,那么她就可以赖着哥哥一辈子,天下间再没有人会比他们两个在一起还要幸福,如今,昔日只能偷偷幻想的事变成了现实,她本该幸福又满足,为何却会变得茫然又彷徨…
她很苦闷,很烦恼。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想来想去,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或许是连日阴雨的坏天气吧,闷在屋子里多了,自然不会痛快,而这种坏心情被她混淆进了和哥哥的相处中…
直到那日天放晴,直到她和哥去骑马,直到沈玲琳说出那句,“你们成亲吧…”
就那么简单的一句话,仿佛是一片混沌中的一缕清风,驱散了她心中聚集已久的迷蒙,在那一瞬间,她心中一直堵塞着的什么,突然被打了个通透。
她想起了槿木权峥,她仿佛看到了他受伤的眸,她的心一阵刺痛。
夜晚,躺在榻上,不知为何就是睡不着,闭上眼,耳边就会响起“浅儿”“浅儿”的呼唤,熟悉的声音,一声又一声,中了邪一般…
折腾了很久,当身子精神都很疲惫的时候,终于迷迷糊糊入了睡,然而,刚入梦,就又见了槿木权峥,梦里的槿木权峥伤心欲绝,双眸空洞,绝望地将一把闪亮的匕首深深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她在惊惧中醒来,满身冷汗。
离开屋子,来到屋顶,望着那银河星空,和槿木权峥相处的过往一幕一幕自脑中滑过,心中无限感慨…不知不觉,已和他共同经历了这么多吗?心痛,欣慰,快乐,那些感觉都是那样清晰…
风吹过她的发,流过耳旁,心中的云雾终于渐渐散去,一片清明。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
她控制不住地勾唇浅笑,激动得全身血液似乎都在加热。
离开帝宫以来,阿玄就时常会出现在她的梦里。她还以为那是因为她太担心他,毕竟他重病着,虽说她已请来了蜀中神医洛公子为他调养身子,但是,既未看到他痊愈,难免忍不住要担心的。而那担心也无关其他,是出于朋友之义,出于心中的歉疚。毕竟,他是为了她才会缠绵病榻,而她却因为怕再次被锁入宫中,怕再没机会出来寻找哥哥而绝然出走,是她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弃丢下了他…她竟浑然不觉,这种关心,早就已经是最自然的反应,是一种本能,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他…有了!尽管不知从何时开始…
那个夜晚,哥哥第一次尝试要吻她,内心奇怪的平静,让她更清晰地明白了一切。那一刻,她又看到了槿木权峥的脸。
真是太笨了,太笨!太迟钝了,太迟钝!
和哥哥相处会变得不自在,是因为心中已有了他,会每天想起他,是因为心中有了他…
长久以来,她以为自己一定不会爱上帝君的意识都太重了,重到她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绝不可能对阿玄产生别的什么,就因为这样,她竟然傻兮兮地过了这么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小时候,她天真地认为,自己对哥哥的爱太深太深,不会再有人让他付出更多的情感,天真地认为,这样喜欢着哥哥,一定是什么都最愿意和哥哥一起的,却不知原来感情这东西真的很刁钻,半点的模糊,它也不愿意,哥哥终究是哥哥,不是感觉可以做(晋江威武)爱人就可以做(晋江威武)爱人,不是想做(晋江威武)爱人就可以做(晋江威武)爱人…
当她笑着和哥哥互相说“我爱你”的时候,背上,不知何时加上来的无形的包袱突然间被甩去了,整个人都变得那么轻松。
是的,她爱哥哥,和以往一样爱,很爱很爱,不逊于任何人,他依然是她心中最在乎最在乎的,只是,这一刻,她不会再天真地认为,没有人能比得上他,她终于明白,原来最字也不是唯一,原来这种最强烈的情感也是可以共存并列的,她也爱阿玄,很爱很爱,想和他共度余生,渴望着看他笑,不想他再悲伤,不想他再黯然,不想他再孤单…
一旦确定了心意,就像闭塞了很久的门突然被打开,门外的阳光照了进来,身体变得充满力量,生活变得充满希望。她迫不及待地要回帝宫,她要去看他,她要去大声地告诉他,她爱了他了,她终于爱了他!
想象着他高兴的脸,想象着他露出孩子一般兴奋的神情,想象着他会多激动,她仿佛也高兴激动起来。
骏马仍在奔驰,晨风在吹。
马背上的女子嘴角不可自控地露出一丝笑,有幸福,有感慨…
臭小子,臭小子,臭小子…
******
龙升酒家
浅陌点了几个小菜正在用餐。
她心情欠佳。
天公不作美,又下了雨。
雨丝缠缠绵绵的不肯停,雨珠连绵地砸在地上,激起一阵阵水雾。
此时此刻,就算她有多么着急要赶回京城,也不得不暂时在此地耽搁。
小店里没什么人,本身店就在荒郊野岭,并不是什么客流汹涌的地方,再加上长时间的大雨,路上也没什么行人。
店里很静,静得出奇,似乎只听得见浅陌筷子碰到碗碟的声音。
就在这样的寂静中,小店的木门突地被人破开,湿漉漉的空气呼地一下涌进来。
浅陌没理会,犹如没看见,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来人却明显是来找她的。
浅陌一激灵,这声音…
转头一望,门口站着数十名带着斗笠的劲装人士,个个手中提剑,煞气凛然,为首的银面黑衣,正抱着双臂望着她。
果然是他…
“姑娘,这次可没那么好运了,跟我走吧。”那人站在门口似乎颇为轻松地说着。
浅陌暗暗皱眉,明了却半点也没表现出来,只笑笑,似乎也颇为轻松地道:“小女子好奇得紧,阁下与小女子有什么宿怨恩仇?何事竟让阁下这样的世外高人屡屡纠缠?”
银面黑衣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跟我走,就告诉你。”
浅陌又笑笑,站起身来,一边闲适地摆弄着头发一边走到窗前,侧头看向那银面黑衣人,笑道:“告诉我,就跟你走。”
银面黑衣人眸中寒光一闪,脸上的笑意带了一丝凛冽之意,道:“我可没什么耐性。”
“哦?是吗?”浅陌似乎不以为意地笑着,突地,她脸色一变,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霞色光芒迅速自她袖□出,几乎同时,她一转身,又一纵身,破窗而出,再顾不得外边倾盆大雨,施展轻功便要逃。
她当然不会那么天真地以为她有什么立场和这个人谈什么条件,那些话说出来也不过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好有助于她能在不被特别注意的情况下走到窗口,趁他们不是那么专心之时,再破窗溜走。
“这么大的雨,姑娘哪里走?”一个煞是悠哉还带了丝调侃的声音。
身前去路被人挡住,浅陌被逼得后退,望着方才还在小店之内的银面黑衣人,她的心沉了下去。他的速度如此之快。虽说,那天她见识过了他的功夫,这样快的身法却还是让她吃了一惊。不禁一咬牙,浅陌一皱眉,心中懊恼,她还真是够倒霉的!天大地大怎会这么巧又再遇上,她已经挑了不太寻常的路来走,竟然还是给他找到。
“这么清瘦这么娇贵的身子,可受不得这样的雨淋…”银面黑衣人展开手掌接着雨丝,古怪地笑了笑,“姑娘既受上天垂怜生得如此花容月貌,当倍加爱惜才是,怎能如此胡来呢?”
浅陌退了几步,猛然转身,又想要跑,然而,身后却又哪里有路,劲装剑客们早已整齐有素的挡在那里。
浅陌转回身,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银面黑衣人,挺直了身子,也不再挣扎,束手就擒道:“技不如人,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如此甚好。”那人又古怪地笑笑,笑容退去,他望了望浅陌,眸中闪过一抹奇怪的颜色,道:“你可是比她聪明得多了…”那声音有些小,几乎被淹没在雨声中。
“她…”浅陌耳尖听到了,眨了眨眼。
那人似乎惊觉自己失了言,看向别处。
浅陌心头一震,是她眼花了吗,方才他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神是那样的温柔又充满感慨,是她眼花了吗,他别过头望向别处的刹那,那眼神中竟涌出那样汹涌的悲伤。
“走吧。”那人淡淡地说,转身要走。
“慢!”浅陌没动,看那人一眼,道:“既然我答应跟你走了,请先指点迷津。”
那人又是一笑,有些高深莫测。
浅陌没理会,固执地问,“你是谁?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找上我?”
“浅儿…”就在这时,一个极为好听的声音穿过重重雨丝传入浅陌耳里。
浅陌身子一颤,转头望去,不远处,一个男子,一身浅灰淡衣,举着一把灰白色的伞踏着水雾飘渺而来。
不由得,浅陌呼吸一滞。
倾云独上…
这个人,似乎有着某种魔力,只要他在,无论是多么糟糕的环境,他都能让周遭变得画一般动人,荒草颓屋因他散发出了属于画的气质,沉闷的空气也因他散发出了属于墨的独特香气。他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夺去别人目光而存在的,那种风华,那种光芒,即使是在这样灰暗的天气里,也没有丝毫减损,依然那么耀眼,那么逼人。
眨眼,他已来到她身前,她甚至没看到他是怎么过来的,那身形快得恍若魂魄瞬间飘至。
灰白色的伞横到她的头顶,“真是任性,这么不听话。”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柔软好听,轻轻的语气似宠似嗔。
“那座小岛风光秀美,安逸清净,不喜欢吗?”他淡淡问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仿佛周遭的人都不存在,他温柔地抬手为她整理额前湿漉漉的发,道:“偷偷跑出来,闹得自己多狼狈,这样淋着雨,要生病的…”
浅陌站在那里,愣愣望着似乎漾溢着无限柔情的倾云独上,不知现在见了他,自己该是高兴还是害怕。
伞下的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当倾云独上出现之时,银面黑衣人的眼底闪过了怎样奇怪的神色,那竟似是一种多年夙愿终于要达成的兴奋。
似乎终于记起了旁边还一大帮子剑拔弩张的人,倾云独上优雅地转了身,看着那银面黑衣人,优雅地笑笑,优雅道:“在下倾云独上。这位朋友,这位姑娘我领走了。”说着,拉起浅陌,转身要走。
一只手臂拦在了他身前。
倾云独上轻轻眨了下眼睛,平静地道:“莫非,倾云独上这几个字还不够分量?”
银面黑衣人笑了笑,“平时的倾云独上自是够分量的,但是,此刻嘛…”话未说完,银面黑衣人突然出手袭向倾云独上。
倾云独上仿佛预见到了一般,揽住浅陌的腰,迅速一退,倒着飞向小店屋顶,刹那离开银面黑衣人数尺。
银面黑衣人一笑,纵身紧跟而来。
隔着雨雾,浅陌望着倾云独上俊秀无匹的容颜,由始至终,他的表情都平静而淡定。
脚刚在瓦上站稳,银面黑衣人就追了来,一掌直奔倾云独上心口。那些劲装剑客也纷纷飞上来,手中长剑发着森寒的光,全部奔向倾云独上。
眼见倾云独上一面要应对着武功深不可测的银面黑衣人一面又要应付着一群武功虽说不是绝顶高手却也并不差的家伙,浅陌无暇再想其他,微一用力,离开倾云独上的掌控,迎向了那些劲装剑客。虽说以她的立场,倾云独上已敌我迷糊,然而,显然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至少此时此刻,她们只是并肩对敌的伙伴,她理应助他一臂之力。
雨越下越大,乌云又密又厚。
浅陌正和那些劲装剑客纠缠着,余光瞄到银面黑衣人倾云独上双掌对上双掌,双双被掌力震得向后急退,不禁转头去望,只见后退着的倾云独上直退出好远才稳住身子,片刻之后,血丝顺着他的唇角流出来。
浅陌一惊,简直怀疑自己看到的,眨了下眼,又看,浅灰淡衣上斑斑血红赫然在目,哪里还错得了。一蹙眉,迅速挡开纠缠着自己的攻击,飞身直奔倾云独上。
怎么可能…
尽管身子已经在行动了,浅陌的心却还在震惊。那可是倾云独上啊,当今武林,还有谁武功能胜过他吗?他怎会…怎会…
到得倾云独上身旁,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浅陌知道他伤得极重,心里不禁滋味复杂,道:“别管我,你走吧。”
倾云独上侧头望了她一眼,淡淡的,什么都没说,又转回头去盯着对面的银面黑衣人,身子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他嘴里又涌出一大股血流。
浅陌有些急了,道:“走吧,有必要为我如此吗?”
倾云独上不理会。
身后森然的冷意袭来,浅陌一皱眉,知道又是那群家伙跟了来,正要回身对抗,却见倾云独上微微一抬手,身后的寒气登时消失了,然而,这也让他又流出血来。
“别再用力了。”浅陌扶住倾云独上,这时,她看到倾云独上脸上露出一丝似是松了口气的表情。
顺着倾云独上望着的方向望去,对面的银面黑衣人半跪在了那里,似乎也受了伤。浅陌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人没有趁着倾云独上受伤再攻击过来,原来,那一对掌,那人也受了内伤,只不过撑得比倾云独上久些罢了。
见那人终于倒下,倾云独上捂住胸口,身子也软下来,浅陌赶紧用自己的身子拖住他。
“主上——”一个清清冷冷的女声在雨丝中远远传来。
银面黑衣人一听,自地上强行站立起来,对着方才被倾云独上弹出许远的那些劲装剑客道:“我们走!”
浅陌见他们要走,急了,喊道:“喂!告诉我,你是谁!”
那人哪里会理浅陌,一声未吭,迅速地消失在了唰唰的雨声中。
倾云独上终于再挺不住,身子越来越沉,浅陌有些扶不动了,被他压得一下子坐在地上。
这时,一身黑衣的女子出现在了雨里,看着雨中躺在浅陌腿上的倾云独上,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地快奔过来。
“主上!”
来人正是夜裳,黑衣黑剑的夜裳。
浅陌扭头去看倾云独上,登时倒吸了一口气。
雨在安静地下,他的脸安静极了,皮肤惨白如纸。
“倾云独上!倾云独上!喂!倾云独上!”浅陌着急起来,轻拍倾云独上的脸,叫唤着他。
“主上!”夜裳已经赶到他们身边,蹲下身,看着紧闭着眼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的倾云独上,身子克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夜裳似乎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颤抖着唇问。
浅陌看向夜裳,道:“刚刚他和一个绝顶高手过了招。”
夜裳握起拳头来,声音有些哑了,“是为了你吗?”
浅陌有丝尴尬,别开了目光。
夜裳一拳捶在地上,“就知道,就知道…”
“主上——裳——”一个温婉的女子声音。
远远地,一辆白纱为幕的马车驶了来,马儿奔腾着,马车中,一人探出头来,正是倾云岭左岭主挽泪。
夜裳陡然站起来,一纵身,飞般向那马车掠去,到了车上,一脚将那车夫踹下去,自己驾着马车,疯狂地抽着辫子,迅速地赶来。
挽泪在飞奔的马车中被颠得左摇右晃,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慌张地问着夜裳,也没得到回答。
马车停下来,挽泪下了车,看见浅陌,看见浅陌怀中的倾云独上,呆住了。
吩咐了人将倾云独上抬上马车,夜裳又坐上驾驶位,拉好缰绳,准备要走,看了眼站在马头旁边,呆呆望着马车的浅陌,冷冷道:“还不上来?”
浅陌怀疑又震惊地看向夜裳,她没听错?她不是不想上去,她正在犹豫。倾云独上是为她受伤,于情于理,她都应该随身陪护,然而,却也正是因为倾云独上是为她受伤,她应该是不被欢迎的,她不知自己当不当上去…
夜裳看不过了,抡起辫子捆住浅陌的腰,一甩,把她扔到了马车的车顶上。
马车飞奔而去。
驾着车的黑衣,仿若一团黑火,浅陌望着那背影,一时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