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大一在话剧社扮演罗密欧时的对白,不禁脱口而出。
荃似乎也吓了一跳。
「你演罗密欧?」荃问。
我点点头。
『你演茱丽叶?』我问。
荃也点点头。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荃问。
『好像是吧。』我不太确定。
孙樱把MENU拿给我,暗示我点个餐。
我竟然只点咖啡,因为我以为我已经吃饱了。
「你吃过了?」荃问我。
『我┅我吃过了。』我这才想起还没吃饭,不过我不好意思再更改。
「不用替我省钱的。」荃看了看我,好像知道我还没吃饭。
我尴尬地笑着。
「近来,如何?」孙樱问我。
『托你,的福。』
「不要,学我,说话。」
『已是,反射,习惯。』
「还学!」
『抱歉。』
孙樱拍一下我的头。荃偷偷地微笑着。
孙樱还是老样子,真不知道她这种说话方式该如何去采访?
「你也在话剧社待过?」荃问我。
『算待过吧。』我总不能告诉荃,我被赶出话剧社。『你呢?』
「我是话剧社长。」
『啊?怎麽差那麽多。』我想到了橘子学姐。
「嗯?」
『没事。只是忽然想到一种动物。』
「因为我吗?」
『不。是因为橘子。』
「这里没橘子呢。」
『说得对。』
荃又看了我一眼,充满疑惑。
『我们的对白有点奇怪。』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嗯。」荃也笑了。
『可以请教你一件事吗?』
「别客气。请说。」
『茱丽叶的对白,需要声嘶力竭吗?』
「不用的。眼神和肢体语言等等,都可以适当传达悲伤的情绪,不一定要透过语气。而且有时真正的悲哀,是无法用声音表现出来的。」
『嗯?』
「比如说┅┅」
荃把装了半满果汁的高脚杯,移到面前。
右手拿起细长的汤匙,放进杯中,顺时针方向,轻轻搅动五圈,停止。
眼睛一直注视着杯中的漩涡,直到风平浪静。
然后收回眼神,再顺时针搅动两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我在做什麽呢?」
『你在思念某个人。』
荃赞许似地点点头。
「你很聪明。」
『谢谢。』
「再来?」
『嗯。』
荃将高脚杯往远处推离十公分,并把汤匙拿出杯子,放在杯脚左侧。
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搁在杯口,其馀三指轻触杯身。眼睛凝视着汤匙。
端起杯子,放到嘴边,却不喝下。停顿十秒后,再将杯子缓缓放下。
杯子快要接触桌面前,动作突然完全静止。
视线从头到尾竟然都在汤匙上。
「这样呢?」
『你很悲伤。』
荃愣住了。
过了一会,荃又缓缓地点头。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荃又问。
『好像是吧。』我还是不确定。
荃想了一下,轻轻呼出一口气。
「再来一个,好吗?」
『好。』
荃再将汤匙放入杯中,左手托腮,右手搅拌着果汁,速度比刚刚略快。
用汤匙舀起一块冰,再放下冰块。拿起汤匙,平放在杯口。
眼睛注视杯脚,挑了一下眉头,然后轻轻叹一口气。
「答案是什麽?」
『这太难了,我猜不出来。』
「这表示果汁很好喝,不过快喝完了。好想再喝一杯,可惜钱不够。」
荃说完后,吐了吐舌头,笑了起来。
我也笑了起来。
「轮到,我玩。」孙樱突然说话。
我看了孙樱一眼,很想阻止她。
孙樱将她自己的高脚杯放到面前,右手拿起汤匙,快速地在杯中搅动。
汤匙撞击玻璃杯,清脆响着。
左手按着肚子,皱了皱眉头,也学着荃叹了一口气。
「如何?」孙樱问。
『你吃坏肚子,想上厕所。但厕所有人,只好坐着乾着急。』
「胡说!」孙樱骂了我一声。
「这叫,沈思!」孙樱说。
我左边嘴角动了一下,眯起眼睛。
「你不以为然,却不敢声张。」荃指着我,笑着说。
『你怎麽会知道?』
我很惊讶地望着荃,荃有点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等荃抬起头,我问她: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轮到我问了。
「应该是的。」荃似乎也不确定。
「我该,走了。」孙樱站起身。
『你朋友家的母狗又生了三只小狗吗?』
「我要,赶稿!」孙樱瞪了我一眼。
孙樱拿起皮包,跟我和荃挥挥手。
「方荃,菜虫,再见。」
我转身看着孙樱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然后再转身回来。
接触到荃的视线时,我笑了笑,左手抓抓头发。
然后将身子往后挪动,靠着椅背。
「咦?」
『怎麽了?』
「你和孙樱是好朋友吧?」
『是埃』
「那为什麽她离开后,你心里却想着“她终於走了”呢?」
『啊?你怎麽又知道了?』我有点被吓到的感觉。
【檞寄生】〈7.6〉 By jht.
檞寄生作者: jht (痞子蔡)站内: jht标题:【檞寄生】〈7.7〉时间: Wed Aug 8 16:16:15 2001「你的肢体语言好丰富呢。」
『真的吗?』
我右手本来又想搔搔头,但手举到一半,便不敢再举。
「没关系的。」荃笑了笑,「这是你表达情绪的方式。」
『嗯?』
「有的人习惯用文字表达情感,有的人习惯用声音┅」
荃指着我僵在半空的右手,「你则习惯用动作。」
『这样好吗?』
「这样很好。因为文字和声音都会骗人,只有眼神和下意识的动作,不会骗人。」
『怎麽说?』
「又要我举例吗?」荃笑了笑。
『嗯。』我也笑了。
「你的杯子可以借我吗?」
『当然可以。』
我的杯子装的是水,不过我喝光了。
荃拿起空杯子,作势喝了一口,然后放下。
嘴唇微张,右手在嘴边扇动几下。
「这杯果汁真好喝,又冰又甜。真是令人愉悦的事,呵呵┅┅」
荃的笑声很轻淡,像深海鱼的游水动作。
「懂了吗?」
『嗯。其实你喝的是热水,而且舌头还被烫了一下。但你却说你喝的是冰果汁,还有非常兴奋的笑声。文字和声音都是骗人的,只有嘴唇和右手的动作表达了真正的意思。我这样说,对吗?』
「对的。」
荃点点头。然后再歪了一下头,微笑地注视我,说:「那你还不赶快点个餐,你已经饿坏了,不是吗?」
『啊?我又做了什麽动作?』
我把双手放在腿上,正襟危坐,不敢再做任何动作。
「呵呵。我不是现在看出来的。」荃指着我的空杯子:「你刚进餐厅,一坐下来,很快就把水喝光了。」
『也许我口渴埃』
「那不一样的。」荃摇摇头。
『哪里不一样?』
「口渴时的喝水动作是┅是激烈的。对不起,我不擅长用文字表达。」
『没关系。我懂。』
荃感激似地笑了一下,「可是你喝水的动作是和缓的,好像┅┅」
「好像你不知道你正在喝水一样。你只是下意识做出一种进食的动作。」
荃又笑了一下,「对不起。我很难用文字形容。」
『嗯。你真的好厉害。』
「才不呢。我很笨的,不像你,非常聪明。」
『会吗?』
「你思考文字的速度很快,对很多动作的反应时间也非常短。」
『嗯?』
「就像你刚刚猜孙樱的动作,你其实是猜对的。」
『真的吗?那她干嘛骂我?』
「她刚刚用的文字和声音是骗人的,很多动作也是刻意做出来的。」
荃顿了顿,「只有左手抚摸肚子的动作是真实的。」
『既然我和你同时都猜对,为什麽你说我聪明,而你却笨呢?』
「那不一样的。」
『请举例吧。』
「你果然聪明,你已经知道我要举例了。」
『我只是请你举例而已,并没猜到你要举例埃』
「你知道的。」荃笑得很有把握。
我也笑一笑,并不否认。
荃指着餐桌上的花瓶,花瓶是白色的底,有蓝色的条纹和黄色的斑点。
花瓶里面插着一朵带着五片绿叶的红色玫瑰花。
「我接收到的问题是,“这朵花是什麽颜色呢?”。我回答是红色。
虽然我答对了,但这跟我聪不聪明无关。」
『那我呢?』
「你不一样。你接收到的问题却是,“这个东西是什麽颜色呢?”」
荃笑了一笑,「你竟然也能回答出红色,所以你很聪明。」
『我不太懂。』
「我接收到的讯息很简单,花是什麽颜色?我看到红色,就回答红色。」
然后荃轻轻拿起花瓶,分别指出上面的五种色彩。
「可是你接收到的讯息是非常不完整的,在白、蓝、黄、绿、红色中,你能判断出真正的问题所在。脑中多了“判断”的过程,而且答对,难道不聪明?」
『所以呢?』
「我只是说出我眼中看到的东西,你却能经过思考来判断。」
荃佩服似地点点头,「这是我们之间的差别。我笨,你聪明。」
『你怎麽老说自己笨?我觉得你很聪明埃』
荃看了看我,腼腆地笑了笑,低下了头。
『怎麽了?』
「没。只是觉得你是个好人。」
『嗯?』
「我是笨的没错。如果我接收到的讯息跟你一样,我一定不知所措。」
荃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麽叹气呢?年轻人不该叹气喔。』
「没。」荃凝视着花瓶,陷入沈思,过了许久才说:「现代人的文字和声音就像这个插上花的花瓶一样,混杂了许多色彩。
我根本无法判断每个人心中真正想表达的色彩是什麽?颜色好乱的。
所以我在人群中很难适应,我会害怕。」
『那我的颜色乱不乱?』
「呵呵。」荃笑了出来,「你的颜色非常简单,很容易看出来的。」
『那我是什麽颜色呢?』我很好奇地问荃。
荃笑了笑,并不回答。
『嗯?』我又问了一次。
「总之是很纯粹的颜色。只不过┅┅」
『不过什麽?』
「没。」荃把花瓶中的花拿出,观看一番,再插回瓶中。
「我很喜欢跟你沟通。」过了一会,荃轻声说。
『我也是。』
「我不擅长用文字跟人沟通,也常听不懂别人话中的意思。可是┅」
『可是什麽?』
「没。你想表达的,我都能知道得很清楚,不会困惑。」
『为什麽?』
「因为你传达出来的讯息都很明确。不过文字和声音还是例外的。」
『我以后会尽量用文字和声音表达真正的意思。』
「嗯。我们要像小孩子一样。」
『嗯?』
「小孩子表达情感是非常直接而且不会骗人的。饿了就哭,快乐就笑,生气时会用力抓东西┅┅」
荃突然顽皮地笑了一下,指着我说:
「你有看过小孩子肚子饿时,却告诉妈妈说他已经吃过了吗?」
『妈,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我和荃第一次同时笑出声音。
「对不起。我真笨,光顾着说话,你还没点餐呢。」
荃急着向服务生招手,服务生拿了份MENU过来。
『你帮我点就行了。你那麽厉害,一定知道我要吃什麽。』
「呵呵。我不是神,也不是怪物。我和你一样,都是平凡的人。」
我端详着她,笑说:
『我怎麽却觉得你带点天上的气息呢?』
「我没有的。」荃红着脸,低下了头。
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文字,张口想说时,又吞了回去。
「你想说什麽?」
『没事。』
「你答应过的,会用文字表达真正的意思,不再隐藏。」
『好吧。我送你一句话。』
「请说。」
『请你离开天上云朵,欢迎来到地球表面。』
「那是两句。」荃笑了笑。
『我算术不好,见笑了。』
我点的餐送来了,我低头吃饭,荃拿出一本书,阅读。
『对了。有件事一直困扰着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请教你?』
我吃完饭,开口问荃。
「可以的。怎麽了?」荃把书收起。
『请问┅┅我们今天为什麽会在这里一起吃饭?』
「呵呵┅┅对不起。我们还没谈到主题。」
荃笑得很开心,举起右手掌背掩着口,笑个不停。
【檞寄生】〈7.7〉 By jht.
檞寄生作者: jht (痞子蔡)站内: jht标题:【檞寄生】〈7.8〉时间: Fri Aug 10 19:02:56 2001「我看过你在网路上写的文字,我很喜欢。本来想邀你写稿的┅┅」
『现在看到我后,就不想了吗?』
「不不┅┅」荃很紧张地摇摇手,「对不起。我不太会表达。」
『我开玩笑的,你别介意。』
「嗯。不过我看到你后,确实打消了邀你写稿的念头。」
『你也开玩笑?』
「我不会开玩笑的。我是真的已经不想邀你写稿了。」
『啊?为什麽?嫌弃我了吗?』
「对不起。」荃突然站起身,「我不会说话,你别生气。」
『你别紧张,是我不好。我逗你的,该道歉的是我。』
我也站起身,请她坐下。
「你别┅┅这样。我不太懂的,会害怕。」
『对不起。是我不好。』
「你吓到我了。」荃终於坐下来。
『对不起。』我也坐下来。
荃没回答,只是将右手按住左胸,微微喘气。
我站起身,举起右手,放下。再举左手,放下。
向左转90度,转回身。再向右转90度,转回身。
「你在┅┅做什麽?」荃很好奇。
『我在做“对不起”的动作。』
「什麽?」
『因为我用文字表达歉意时,你并不相信。我只好做动作了。』
荃又用右手掌背掩着口,笑了起来。
『可以原谅我了吗?』
「嗯。」荃点点头。
『我常会开玩笑,你别害怕。』
「可是我分不出来的。」
『那我尽量少开玩笑,好吗?』
「嗯。」
『说吧。为什麽已经不想邀我写稿了呢?』
「嗯。因为我觉得你一定非常忙。」
『你怎麽知道?』
「你的眉间┅┅很紧。」
『很紧?』
「嗯。好像是在抵抗什麽东西似的。」
『抵抗?』
「嗯。好像有人放一颗很重的石头压在你身上,於是你很用力要推开。」
『那我推开了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一直在用力,在用力。」
『喔。』
「我又说了奇怪的话吗?」
『没有。你形容得非常好。』
「谢谢。常有人听不懂我在说什麽的。」
『那是他们笨,别理他们。』
「你又取笑我了。我才笨呢。」
『你哪会笨?我的确非常忙,你一说就中。不简单,你是高手。』
「高手?」
『就是很聪明的意思。』
「嗯。」
『还有别的理由吗?』
「还有我觉得你并不适合写稿,你没有能力写的,你一定写不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我开始乾笑,荃真的不会讲话。
「你笑什麽?我说错话了?」
『没有。你说的很对。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你写不出来,我当然就不必邀你写稿了。」
『喔。』
我们都安静下来,像在深海里迎面游过的两条鱼。
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麽,荃看我不说话,也不开口。
荃是个纯真的女孩,用的文字非常直接明了。
但正因为把话说得太明白了,在人情世故方面,会有所违背。
我很想告诉她,不懂人情世故是会吃亏的。
可是如果所谓的人情世故,就是要把话说得拐弯抹角,说得体面。
那我实在不应该让荃失去纯真。
「你又┅┅又生气了吗?」过了许久,荃小心翼翼地问着。
『没有埃怎麽了?』
「你突然不出声,很奇怪的。」
『喔。那好吧。可以请教你,为什麽我不适合写稿吗?』
「因为你不会写呀。」
『不会?』
「嗯。就像┅就像你可以打我屁股,但是你不会打。道理是一样的。」
『你怎麽知道我不会想打你屁股呢?』
「因为我很乖的。」荃笑了起来,像个小孩。
『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是说我有能力写稿,但是我不想写。』
「对,就是这个意思。」荃很高兴,「所以我说你好聪明的。」
『那,为什麽我不想写呢?』
「你想写的话就不会是你了。」荃似乎很努力地想了一下,然后说:「如果你帮我写稿,你可能每星期要写一千字。但你的文字不是被制造出来的,你的文字是自然地诞生出来的。」
『制造?自然?』
「嗯。这就像快乐一样。我如果希望你每天固定制造十分钟快乐给我,你是做不到的,因为你可能整天都处於悲伤的情绪中。而且,被制造出来的快乐,也不是快乐呢。」
『嗯。』
「你文章中的文字,是没有面具的。不像你说话中的文字,有面具。」
『啊?真的吗?』
「我又说错话了,对不起。」荃吐了吐舌头。
『没关系。我为什麽会这样呢?』
「我只知道你文章中的文字,是下意识地表达情感,是真实的。」
荃看看我,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可以┅┅再继续讲吗?」
『可以埃』
「嗯。而你说话中的文字,是被包装过的。我只能看到表面的包装纸,猜不到里头是什麽东西。」荃很轻声地说出这段话。
『嗯。谢谢你。我会很仔细地思考这个问题。』
「你不会生气吧?」荃低下头,眼睛还是偷偷瞄着我。
『不会的。真的。』
「嗯┅┅我看到你,就会想跟你说这麽多。我平常几乎不说话的。」
『真的吗?』
「嗯。因为我说话常惹人生气。」荃又吐了舌头,顽皮地笑着。
『你以后要常常跟我说话喔。』
「嗯。你不生气的话,我就常说。」
我们又沈默一会。然后我起身,准备上洗手间。
「你┅┅你要走了吗?」荃似乎很慌张。
『没有埃只是上个洗手间而已。』
「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埃只要不淹死在马桶里的话。』
「请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喔。对不起。』我只好再做些动作。
『我(手指着鼻子)真的(两手举高)会(拍手)回来(两手平伸)。』
「呵呵。」荃笑了两声,「我会等你。」
我从洗手间回来后,荃看了看我,微笑着。
我们再聊了一会天。
跟荃聊天是很轻松的,我有什麽就说什麽,她说什麽我就听什麽。
不用太注意修饰语言中的文字和语气。
我也注意到,荃的所有动作都非常轻,非常和缓。
说话的语气也是。
也就是说,她说话的句子语气,不会用惊叹号。
只是单纯的逗号,和句号。
语尾也不会说出“哦”、“啾、“啦”、“罗”之类的。
通常出现的是“呢”。顶多出现“呀”,但语气一定不是惊叹号。
如果荃要表达惊叹号的意思,会用眼神,还有手势与动作。
由於荃说话句子的语气太和缓,有时说话的速度还会放得很慢,而且句子间的连接,也不是很迅速,总会有一些时间差。
所以我常常不知道她说话的句子是否已经结束。
於是我会等着。
直到她说:「我句号了。」
我就会笑一笑,然后我再开始接着说。
还有,我注意到,她的右手常会按住左胸,然后微微喘气。
不过我没问。
荃也没说。
当我注意到餐馆内的空桌子,突然多了起来时,我看了看表。
『已经十一点了,你该不该回去了?』
「不用的。我一个人祝」
『你住哪?』
「我家里在台中。不过我现在一个人住高雄。」
『啊?那还得坐火车啊,不会太晚吗?』
「会吗?」
『那你到了高雄,怎麽回家?』
「一定没公车了,只好坐计程车。」
『走吧。』我迅速起身。
「要走了吗?」
『当然埃太晚的话,你一个女孩子坐计程车很危险。』
「不会的。」
『还是走吧。』
「可是┅┅我想再跟你说话呢。」
『我留我的电话号码给你,回家后你可以打电话给我。』
「好。」
【檞寄生】〈7.8〉 By jht.
檞寄生作者: jht (痞子蔡)站内: jht标题:【檞寄生】〈7.9〉时间: Fri Aug 10 19:04:02 2001到了火车站,11点24分的自强号刚过。
我只好帮她买11点58分的莒光号。
另外,我也买了张月台票,陪她在第二月台上等车。
「你为什麽突然有懊恼和紧张的感觉呢?」荃在月台上问我。
『你看出来了?』
「嗯。你的眉间有懊恼的讯息,而握住月台票的手,很紧张。」
『嗯。如果早点到,就不用多等半小时火车。』
「可是我很高兴呢。我们又多了半小时的时间在一起。」
我看了荃一眼,然后右手中指在右眉的眉梢,上下搓揉。
「你不用担心我的。我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荃笑着说。
『你知道我担心你?』
「嗯。」荃指着我的右眉。
『那你回到家后,记得马上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嗯。」
『会不会累?』
「不会的。」荃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