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霞心中大为得意,表面上当然谦虚:“三姑姑你也笑话我…我哪里有什么好诗,只不过随便作几句应个景!大家伙儿抬爱罢了!”
老太太听了高兴,也夸奖了几句。
八姑娘嘴角一撇,满脸不屑。大太太看了眼八姑娘,心里很不是滋味。二太太见了就在一旁上眼药:“霞姐儿,快把你的诗念给老太太听听,让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老太爷和大老爷都是文采风流的人物,哪有个不爱作诗的。雨霞为了争宠,在诗文上下了不少功夫,一早就在家里打腹稿构思诗句,果然露了脸。
雨霞听了众人的夸奖,兴奋得脸上升起两团红云。“三姑姑二婶婶过奖了!侄女微末伎俩,怎么能入祖母法眼。”不由去瞧叶敏淳,却见他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根本没有往自己这边看一眼,不由心下有些失望。
老太太听了也颇为高兴:“我们家不比别人家,你们的祖父诗文传天下,你们的父亲叔父也颇有文名,就算不能像男人那般考状元,也不能堕了父祖的威名。”
八姑娘越听越气,语带嘲讽地道:“谁不知我们这群姐妹中数二姐姐的诗做得最好,若不是二姐姐今日藏着不肯做,又怎么轮得到别人出风头?”二姑娘雨嘉马上就要嫁人了,今日出门算是给延庆王妃的面子,自然不会和未出阁的姑娘们争抢这些虚名。
雨嘉矜持地坐在那儿,笑容清冷,丝毫没有掺合的意思。
老太太就瞪了八姑娘一眼,她向来害怕这个祖母,吓得一缩脖子,立刻不敢说话了。
雨霞到底把自己做的诗念了出来。
雨澜听罢一笑。心想这也算不上什么佳作,不过以她这个年纪又是一个女子,能做出这也的诗也算难能可贵了,可见她在这方面没少下功夫。
这下子承祖、承业、承宗几个少爷都来了兴致,纷纷讨论起诗文的格律、韵脚,不大会儿,连叶敏弘也加入了进去。叶敏淳却在一旁微笑不语。
银月公主听得直撅嘴:“你们男人就喜欢这些干呀湿(诗)的!真无聊。”转头和雨澜聊起了外边的见闻。她声音软糯娇脆,口齿清楚,说得活灵活现,极具感染力。不一会儿,雨霏、雨馨、雨晴全都加入进来。
二姑娘雨嘉还是淡淡的,不大说话,雨霞只是抢着和银月公主搭话,却被大家有意无意地冷落,不一会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银月公主冰雪聪明,自然看得分明,却佯装不知。
这时承宗道:“淳表哥绝顶聪明,文武双全,何不也做首诗出来,给我们兄弟几个开开眼,也叫祖母品评品评。”
银月听见了,立刻拍手叫道:“好呀好呀!以‘春日’为题,限韵十五咸,给二哥哥一炷香的时间,做不出就要受罚。”
十五咸是比窄韵更难的险韵,又只有一炷香的功夫,银月明显就是在难为哥哥。
叶敏淳立刻举手投降:“好妹妹,哥哥认输还不成吗?哪有你这样做妹妹的,不帮哥哥搭台,处处给哥哥拆台!”连老太太也在一旁帮腔:“小丫头太刁钻!”
叶敏淳今天似乎兴致颇高,就笑道:“作诗就算了,前儿听太子说了一个对子,是东宫一位幕僚游戏之作,很有意思。我来考校考校各位兄弟姐妹。请外祖母给我们添些彩头,对的好的,就赏了他,可好?”
二太太就笑:“怪道淳哥儿想了这么一个题目,原来是惦记着你外祖母的好东西!”
老太太听了一笑:“如此甚好!杏黄,去拿我那柄白玉如意来,对子对得好的,我便赏了他玩去。”不一会如意拿了来,就放在桌子正中,一时间少男少女们个个摩拳擦掌。
大楚重文轻武,所谓“天子重英豪,文章皆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百战军功比不了一篇锦绣文章”,自太祖以来,文风昌盛,高门大户中三岁孩童也会念几句诗,对对子更是基本中的基本。因此在家庭聚会中,说起这样的话题也就再自然不过了。
雨澜也渐渐熟悉了古人的生活方式。想想那时没有电影电视,上不了网刷不了微博,娱乐极度匮乏,也只有这些文字游戏能让这些出身高贵的文人雅士们乐乐了。
26 对对子七姑娘展才
银月就催:“哥哥快说快说!”
叶敏淳不慌不忙地笑笑:“一盏清茶,解(jiě)解(xiè)解(jiè)元之渴。”
此联一出,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出联敷衍其实不难,难只难在下半句里,三连字字同音不同,一时间哪有那么好对。
雨霞一心想在三姑姑和二表哥面前表现才情,立即费尽心思思量起来,连想了几联都对不工整,一时心里不由着急起来。
雨霏更是干瞪眼没办法,她长相平庸,才华也是平庸,吟诗作对本就不擅长,此时更不敢奢想。瞥眼间只见叶敏淳气质高华,儒雅倜傥,心中不由一阵酸涩,又是一阵忿忿不平,为什么自己的生母只是一个奴婢,为什么自己不是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
叶敏淳见一时间冷了场,便微笑着问道:“各位兄弟姐妹,可有了?”
众人纷纷摇头,银月公主道:“二哥哥这个对子太难,大家都对不出来,岂不没趣!我看还是换一个吧。”
叶敏淳笑道:“你对不出不代表别人也对不出!要知道并不是人人都像你那样不学无术!”
“娘,二哥哥欺负我!”银月公主立刻向延庆王妃撒娇。
王妃宠溺地看了女儿一眼,轻责道:“就你闹,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看表兄弟表姐妹们对对子!”
这时二姑娘皱眉道:“我倒是有一联,只是对起来尚不够工整。”
叶敏淳道:“这联本就极难,表姐能对出来已是大才。”
于是大家都说:“姐姐(表姐)不要藏拙了!”
雨嘉便用清冷的声线吟道:“九品虞人,候候候补之缺。”
“好!”大家一同喝彩。八姑娘雨馨尤其卖力,边叫边以挑衅的目光看着雨霞。潜台词:看看什么是才女?这才是真正的才女!气得雨霞脸色铁青。
叶敏淳也赞叹:“这副对联曾难倒了太子东宫中老夫子若干!二表姐对得已算是十分工整了,果然才思敏捷,小弟佩服佩服!”于是大家便七嘴八舌地恭维起来,二姑娘脸色清冷,淡淡逊谢。二太太见自己的女儿争了光,不由大为得意。
大太太心里早已十分憋气,此时看到二太太得意洋洋的眼神,不由更加不爽,冷厉的目光在大房的子女脸上一一掠过,眼神中就带了几分严厉。
作为杨氏的长房,无论如何,不能叫二房看了笑话。
三少爷承宗本不想参与,见此情景,只得卖大太太一个好,便温声道:“我这倒也有一句,只是不如二姐姐的好。三玄妙曲,乐( lè)乐(yuè)乐(yuè)府之音。”
大太太见自己这边总算有人对了出来,又是自己看中的承宗,终于松了一口气,大为高兴,看承宗的目光就又柔和了几分。
雨澜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不由心里暗自叹息,大宅门就是是非多,这么一件小事也能衍生出这么多的花样。
延庆王妃却夸起了承宗:“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才学,将来杏榜题名进士及第当非难事。今年的童子试定然能为大嫂考取个功名回来。”
大太太连忙谦虚,眼角嘴边却难掩笑意。承宗却拱手道:“三姑姑谬赞,小侄学问浅薄,哪里敢当。”延庆王妃见他沉稳大度,少年老成,更是喜欢。
叶敏淳道:“二表姐和三表弟都对出了下联,不如交由外祖母品评,看外祖母这方晓玉到底该归谁所有吧。”
众人正想称好,却听叶敏弘说道:“且慢!刚才二哥哥出联的时候,我见七表妹若有所思,必定是有好对,何必藏着,也说出来大家一块品评岂不是好?”
雨澜微吃一惊,她继承了原主人的身体,也顺便继承了她的记忆、经验和才华。要说这身体的原主人真的是颇具才情,都说二姑娘才华横溢,其实七姑娘也并不差,只是从前她深居简出,无人知道罢了。
叶敏淳出了这一联后,稍加思索,她便有了下联。只是她可不想掐尖冒头被姐妹们妒忌给自己招黑,故此一直隐忍不说。没想到叶敏弘观察得倒也细致,竟发现了端倪。
雨澜便推脱:“三表哥谬赞了。我学识浅薄,难登大雅之堂,哪有什么好对!”
叶敏淳这下也来了兴趣,清澄的眸子灼灼地望着雨澜,声音温和醇厚,隐隐透着一丝温柔:“表妹若是有对,何妨说出来大家一同参详,都是嫡亲的兄弟姐妹,就是不好,大家也不会笑话妹妹。”雨澜心里暗暗喊糟,她早就看出雨霞和雨霏都对这位风度翩翩的表哥大有好感,他如此温言款款,不会给自己招来妒忌吧。
“七表妹,你也对一联给我们瞧瞧嘛!”银月拉着她的手,一阵摇晃。
雨澜正想拒绝,忽觉一道目光落在脸上,抬头看时却是老太太,那目光含义复杂,有探寻有鼓励有期待也有责备,雨澜心中念头一闪,老太太最瞧不起的就是没本事的子孙…
一瞬间她终于改变了主意,垂眉道:“既如此,我便献丑了。…一盏清茶,解解解元之渴。半矢流羽,中(zhòng)中(tóng)中(chóng)行之盔。”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二姑娘雨嘉三少爷承宗则陷入沉思。
叶敏淳道:“中(chóng)行是官名,可以理解。敢问七表妹,第二字中(tóng)字作何解?”
雨澜伸出一只纤纤玉指,在身前的小几上一笔一划写下一个“佟”字,“佟姓的姓源可以写作‘中’,这个字汉后很少看到,但先秦时是一个大姓。”雨嘉和承宗一起赞同地点点头。
雨澜苦笑道:“表哥这一联三字三音,实在难对,冥思苦想,只有这个对子了,勉强敷衍,不甚工整,倒叫表哥见笑了。”
叶敏淳双目一亮,拱手诚恳地道:“受教了!表妹博学强记,愚兄佩服!如此绝对,愚兄是自问对不出来的。”一双眼睛莹莹然望向她,雨澜垂下头,不肯与他对视。
“好!"银月公主听了她的解释鼓掌大喊:“不愧是相府才女,正所谓佳人佳对。外祖母,您倒是评一评,这白玉如意到底该归谁?”
二姑娘的水准老太太是知道的,三少爷日夕苦读,能对出来也在情理之中,但雨澜不显山不露水的,有如此才华却着实让她惊异,她大有深意地看了雨澜一眼,联想到齐姨娘那惊人的才华,也不由释然。
自己的孙子孙女有此才学,老太太自然高兴。“我们杨家非是那簪缨公侯之家,子孙不能依仗祖宗的余荫,世世代代袭爵做官,你们自己的前程还要靠自己读书科举来获取…”
说到这里,一众孙子孙女全都站起身来,恭敬地垂首聆听教诲,连王府的三位外孙外孙女也不例外。
老太太也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为严肃了,笑着让众人坐了,道:“…对对子只是小道,你们几个哥儿还是要在八股文章上多下功夫。”承祖和敏淳几个连忙应“是”。
“…若说工整,当以澜姐儿的对子最为工整。若说涵义,还是宗哥儿的最好,这样吧,今日凡是对出来的都有彩头!”老太太唤了杏黄过来,叫杏黄入内室开了箱笼,复又取出两柄一模一样的白玉如意来,分别赏了雨嘉、雨澜和承宗三人,一时皆大欢喜。
大太太最为满意,二房虽然也得了如意,毕竟比不得大房,姐弟二人皆有斩获。转念一想,二姑娘乃是二太太亲生亲教,而承宗和雨澜呢,却全都是庶出,再看看八姑娘雨馨,性子火爆,横行霸道,琴棋书画样样稀松,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那兴奋劲立刻便去了j□j分。
雨澜只觉得这柄如意拿得有些烫手,已有一道灼灼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用抬头也知道是雨霞小姑娘!
这一下众人都来了兴致,二少爷承业素喜清谈,这时对着王府三兄妹笑道:“近日读书也得一联,小弟冒昧请表哥表姐一展大才,不吝赐教!”倒也温文儒雅,言语得体。
叶敏弘笑道:“表弟请出对!”
承业便出了上联: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银月公主冰雪聪明,承业一说完,她便拍手笑道:“我有了!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年年年底接年初。”
众人一起大笑,叶敏淳道:“对得虽也工整,就是意义太过浅显。”也就是说太过大白话了。“…不如这样:”他缓缓念道:“东海日出,西山日落,日日日出随日落。”
众人纷纷叫好,雨澜也暗自点头,都说二表哥文武双全,倒也名不虚传。只银月公主不服气,“也就那样,没比我的好多少吗?”
大少爷承祖也出了一联:处处红花红处处。
这次却是雨霞对了出来:重重绿树绿重重。
于是众人纷纷出联,四姑娘才学平平,又缺乏急智。八姑娘九姑娘年纪还小,这种时候只能干瞪眼。雨澜倒是能对出来,但却只是静静倾听,再不肯对一联。叶敏淳目光掠过,若有所思。
雨澜暗中观察,见叶敏淳温厚端凝,谈吐清雅,确是人间龙凤。年纪轻轻却学识渊博,还颇有些真知灼见,显是平日刻苦攻读之功。就是放到现代社会,这样的人也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难能可贵的是他这股发奋上进的劲头,处处充满了正能量!要知道他可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子,太宗皇帝的亲孙子,正经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就算一点不努力照样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尽享尊荣富贵。
看来富二代官二代中也不全是人渣嘛!
而银月公主聪明伶俐,活泼讨喜,毫不做作。别看这么多人在一块儿说话,真正起主导作用的却是这兄妹俩。有意无意间,叶敏淳和银月公主便控制了众人的谈话节奏,这与身份地位无关,这对兄妹确实有这样领袖群伦的气质。雨澜不由暗自思忖:不知延庆王妃烧了什么高香,竟生出这样的一对金童玉女来。
又对了几副对联,叶敏淳道:“说起对联,我倒想起一个故事来。应天府有个生员,因家贫,向亲友借贷,均被拒绝。一年后他考中了举人,亲友纷纷前来巴结,趋之若鹜。书生感慨万千,在门口贴了一副对联:回忆去岁,饥荒五、六、七月间,柴米尽焦枯,贫无一寸铁,赊不得,欠不得,虽有近亲远戚,谁肯雪中送炭;侥幸今年,科举头、二、三场内,文章皆合适,中了五经魁,名也香,姓也香,不拘张三李四,都来锦上添花。”
二姑娘难得说话:“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世人莫不如是。”众人跟着叹息一番。
27 性凉薄雨霏斥生母
又说了一会子话,大老爷、二老爷、五老爷分别下衙回了家。三姑太太是王府王妃,延庆王爷又要作出一番淡薄政事的姿态,杨老太爷是当朝首辅,德高望重权倾天下,几个儿子都在要缺任着职务,为了怕皇上想太多,三姑太太回门的时候也就不多,几位兄弟换了常服都过来和她相见。
杨家遗传基因好,女儿个个如花似玉,男人则个个风流倜傥。
二老爷和大老爷长得很像,就是年轻着几岁,看上去却比大老爷还精神几分。五老爷却年纪轻轻,看样子也就二十五岁上下,在现代社会也就是刚毕业的毛头小子,在古代社会却早已成家立业,有了儿子,也有了官职。
五老爷身材颀长,仪表堂堂,不像大老爷二老爷那样官架子十足,显得颇为随和,一进门就拉着叶敏淳说东道西,说起巡城御史任上的事情,颇为相得。叶敏淳如今在锦衣卫任着正五品千户,也时常到衙门里办差,两人职权上倒也有些交叉之处。叶敏弘和几个侄子很快也加入谈话,看样子五老爷待几个侄子甚为亲厚,几个侄子在他面前也不拘束。
雨澜见了大老爷,恭恭敬敬上前行礼,口称“父亲”!大老爷见她禁足日子还没到就私自出院,脸上就有些不大好看。老太太轻轻一句:“是我叫澜姐儿出来见客的。”大老爷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雨澜颇不以为然。反正她也不想指望这个只管生不管养的不负责任的父亲了。古代大家族都讲究男主外女主内,内院的事物是老太太和大太太说了算,日子过得好不好,将来嫁给什么人,都要老太太大太太点头,做父亲的反而没有什么发言权。
很快到了用饭的时间,就在老太太的松鹤堂摆了饭。雨澜这还是头回参加大规模的家宴,美中不足的是杨老太爷一直没回来。杨老太爷身为当朝首辅,手掌乾坤,燮理阴阳,某种意义上说比当今皇帝还重要三分。一天有多少事要处理,每天光全国各地的奏折都看不过来,因此十天里倒有七八天歇在大内的内阁值房里面。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因为延庆王府是嫡亲的亲戚,席间便只分了男女两席,没有用屏风相隔,大老爷带着弟弟、侄子、外甥们一席,女人们一席。
延庆王妃坐在老太太左下首,银月公主坐了右下首,席间说些皇宫里的趣事,逗得满桌子哈哈大笑,雨澜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延庆王妃进退有度,为人极为随和,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丝毫没有王妃的架子。加上言语得体,看得出对老太太也颇为孝顺。有银月公主搞活气氛,再加上有王妃弥缝着,这一桌子之间虽然个个怀着心思,倒也没出了什么事情。
五姑娘雨霞虽然看着雨澜、雨馨极不顺眼,倒也不敢在这种场合闹事。
雨澜做惯了销售,察言观色何等厉害,早已发现雨霞和雨霏吃得心不在焉,一直留心倾听着另外一桌上的声音,甚或时不时偷瞄几眼,看得当然是叶敏淳这个顶级帅哥了。
她们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延庆王妃不显山不露水全都看在眼里,只是故作不知罢了。雨澜不由暗暗好笑,都说红颜祸水,孰不知某些情况下,蓝颜也是祸水。
话说四姑娘雨霏年龄不小了,已经及笄几个月了,那个时候女人的青春比现代要短得多,上了十七八岁就算是老姑娘了,再想找个好婆家可就不容易了。怎么大太太还不开始给她张罗亲事?
雨澜的目光就不由落在了雨霞身上,难不成是大太太恨极了合香阁,想要给雨霞说门糟糕的亲事,因为雨霏是姐姐,若她的亲事说得晚,那雨霞作为妹妹就没什么好说嘴的了。要知道年纪越大就越不容易说到好的婆家。
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雨澜不知道她无意间竟猜对了事实的真相。
一时间吃完了饭。延庆王妃带着子女和亲戚们告别。银月公主显得颇为不舍,和姐妹们挨个告别,又对二姑娘说道:“我这次回去就要进宫了,如果太后她老人家没有大碍,二表姐结婚那天我一定求恳太后皇后放我出来,亲自送二表姐上花轿。”
二姑娘那么冷淡的人也不由十分感动。说道:“表妹这份心意我领了,一切以太后娘娘的凤体为重!若是出不来也就算了。”
银月公主和雨澜一见如故,最后拉着雨澜的手,说了一箩筐的话,千叮万嘱等她一有时间回了王府,就给各姐妹发帖子,让她们一定去王府做客。雨澜也十分喜欢这个活泼伶俐的交际花,看了看老太太和大太太的脸色,满口答应下来。
送走了延庆王妃一行人,众人也就散了。这时天色已黑,四姑娘雨霏将大太太送回怡宁院,这才带着贴身丫头翠珠回到秋香阁。
秋香阁就在正院怡宁居的后边,中间隔着一条小路,相隔也就二十米,一进的小小院落,原是给下人居住的。后来冯姨娘生了四姑娘,被抬成姨娘,大太太就叫人收拾了出来,赏了给冯姨娘。这么小个院子住着四姑娘雨霏和她的生母冯姨娘早就显得小了,而相府这么大的地方,并不缺少单独院落,可是大太太却始终没有给娘两个换个地方的意思。
翠珠小心翼翼地在前头打着灯笼,放轻了脚步,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她知道四姑娘雨霏心里不痛快。四姑娘别看在人前的时候一副温良无害的样子,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不敢得罪,翠珠却知道这些都是假象,其实四姑娘脾气非常坏,不高兴的时候就会拿她们这些小丫头出气,秋香阁的丫头们动辄得咎,被骂一顿是常事,偶尔打一顿也不稀奇。
四姑娘在大太太面前讨生活不容易,她们几个在四姑娘面前讨生活更不容易。
雨霏心情的确很糟,今天一天随着大太太踏青赏花,参加延庆王妃的杏花宴,本来是高高兴兴的事,却让她憋了一肚子气。都是杨府女儿,二姑娘、八姑娘是嫡出,别人不敢怠慢,五姑娘雨霞长得出挑,又有手腕又有才华,别人高看一眼。她却才华平平,虽也做得诗文,却没什么出奇之处,自然没人看重。
回到家里,又有一个才貌皆佳的七姑娘雨澜,本来唯唯诺诺的,处境比自己还差几分,心里总算有些安慰。谁知她一朝翻身,竟攀上了老太太这座大靠山,也不知怎么了,忽巴拉手腕变得这么厉害,银月公主何等尊贵的人,见了她却那般喜欢。雨霏最见不得几个姐妹好,早就一肚子不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