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试试。”肥蛙站起身。“苏，我先走了。”
苏抗抗为他打开门，“谢谢你的饼干。”
肥蛙腼腆地笑。“我妈妈交代要多谢谢你，教会我那么多技术。”
苏抗抗为之莞尔，抬眼间，不由错愕。“康笋！”
“春光明媚，春光大好，过来看看你，哈哈哈。”康笋咧嘴干笑，顺便把旁边的超市用手推车推向前。
一起送肥蛙出门的安德拉大婶不胜惊喜的样子，肥短双掌紧按前胸，让苏抗抗怀疑下一秒她将克制不住，伸出双臂去拥抱康笋。
“太慷慨了，施舍穷人，怜悯贫苦，主也会赞颂的伟大美德！请问您是……”
阳光太过温暖，让苏抗抗有些神智恍惚，她莫名感觉，眼前发生的一幕似曾相识。
☆、第二十一章
苏抗抗双脚微分，双臂抱胸，似笑非笑地打量面前的人。她浑身上下透露出的防范气息，就连康笋和煦如暖阳的笑容也无法消融分毫。
片刻后，她头往里摆。“有话进去说。”
“不用不用，这里就好。”康笋将堆满的手推车交给安德拉大婶，四顾窄仄的街巷，“附近就没有清静能谈话的地方？”
安德拉大婶为他迷人的笑容倾倒，手拖着推车，不舍离去，笑眯眯地注视他，一副拔不出眼睛的模样。
康笋提醒说：“大婶。”
安德拉大婶双掌一击。“前面，右转，街区小教堂。”同时用肘推动苏抗抗，挤眉弄眼地怂恿，“快去。”
“哪也不去。大婶，你进去帮我把门关上。还有，别，偷，听！”
胖妇人不甘不愿地挪着脚。她进去后，康笋皱眉问：“苏，至于这种态度吗？我记得上次我们的谈话非常愉快。”
“因为我想不出你找我有什么目的。那么，不是大事，就是麻烦。”
“你提醒我关于伊莱的小陷阱，不许我专程来致谢？”
“伊莱的事早解决了。听说你把那几个职业赛车手告了？私下参赌，吊销牌照三年？你不是啰嗦的人，上回谢过，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道谢。”
“你应该来黑鹰才对，浪费了个机敏的好脑子。”
这等于变相承认了不是大事，就是麻烦。苏抗抗一扫之前的嘲讽态度，郑重说：“有话直接讲。”
“你知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揽事上身。……所以G4上发生的那些，尽管疑点重重，我从不深究。”康笋的嘴角快咧到耳边了，“你看，我其实是个好人。”
苏抗抗不言不语，只以一双清澈的眼睛观赏他的表演。
康笋无奈，收起笑，一本正经说：“直到最近我开始调查你，和你们一家，我才深深意识到你的不简单。”
“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调查我，和我们一家？”
康笋深吸一口气，回视她，平静地说：“私人理由。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但前提是你必须回答我三个问题。”
“我没兴趣知道。你可以走了。”
“苏，关系到你家人安危。真不好奇吗？”
苏抗抗回转身，四目交错间，她意识到康笋所说并非诓言。她问：“小教堂？”
康笋笑意盎然：“早该如此。”
周日的下午，小教堂空无一人。他们在中间一排长条椅上并排坐下。
来时的路上，苏抗抗内心尚有些许焦灼和紧张，进了教堂之后，静谧的氛围已将那些情绪消弭于无形。
关于G4发生的种种，她有特赦令在手，无须太过担心。更何况，康笋并不是第一个对她来历起疑的人。即使是那位在G4星球上，不问来历不问缘由，就能对她和两个孩子果断下令杀掉的周上校，他也曾无数次地质问，恫吓，威逼，旁敲侧击，而她依然健在，毫发无损。
“三个问题。第一个，我翻阅过你们到达莱茵市后申领身份的资料，霍小刀的出生日期是真实的？”
小刀？苏抗抗沉吟着问：“第二个问题呢？”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呢？”康笋紧迫不放。
“……真实。”
“第二个问题。他的母亲现在在哪里？”
苏抗抗侧转身，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讶异，缓缓说：“听说去世了。”
这个答案似乎并不令康笋意外，他沉默了片刻，接着问：“你是什么时候收养他的？从他几岁开始？他对于父母有印象吗？”
那是大约九年前的初秋，霍小乙跟随星盗团回返G4，那次是他执意加入星盗团后参与的第一次抢劫。他其实成年不久，不过十九岁而已，刻意蓄长了胡子，看起来精神萎靡，满面疲惫。
苏抗抗看见他的一瞬，心往下沉。她早已了解霍小乙那放浪不羁的个性，和嚼环辔头也勒不住的脾气，关于他加入星盗团，她事前的极力阻止对于霍小乙来说毫无作用。可他强笑背后所掩盖的消沉和不振，依然令她无比心痛。
“发生了什么？”必是他无法承受的。
她想给他一个安慰的拥抱，霍小乙眼中光芒闪闪，却没有接受，只是将身后一个男孩拖出来，然后才说“交给你了”。
霍小刀那年七岁，瘦瘦的，病怏怏的，虽然不情愿地被拖出来，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礼节。他大病未愈，高烧时有反复，烧得糊涂了就喊“妈妈”，平常沉默寡言。G4的环境那么恶劣，食物简陋，邻居粗鄙，他从不抱怨。苏抗抗可是仔细检查过，他的衣物都是上好的质地与手工。他来历不凡。
康笋并不逼问，直到苏抗抗将目光从记忆深处投向他。“苏。”
“他是小乙带回家的，所以我对收养的细节并不知情。而且，他对于过去没有任何印象。在收养时，他高烧不退，好转后失去了所有记忆。”
“那是什么时候？”
“你的问题已经超出三个。”
“苏，这很重要。那个帝国人就没有向你提起过收养他的细节？你也从不曾好奇？”
“允许我提醒你，霍小乙不是帝国人，帝国对他有毁家的仇恨。而且，他有名字。”
康笋做个抱歉的手势。“我是习惯而已，对不起。重复我的疑问，你从不曾询问过霍小乙，关于收养小刀的细节？”
“你究竟想说什么？”苏抗抗用质问的语气。
她虽则知道或许有一天，小刀的亲人会因为各种原因，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他，让他重归幸福与安宁。可真正端倪初现，她发觉还是接受不了，那种感情与血肉似要被强行割裂的痛楚让她声音微微作抖。
“我的那位父亲，费莱明卡恩在十六年前第一次坠入爱河。也是至今唯一一次。”康笋说着，自己也深觉好笑，他滑稽地耸肩。“对方是布鲁星蔚蓝海岸边一座七星酒店的女招待。同年，他正式向夫人提出离婚，表示愿意分割一半家产作赡养费用。”
苏抗抗紧抿双唇，心中却有狂潮掀起。她记得，那次霍小乙跟随星盗团洗劫的就是布鲁星飞往联邦主星航线上的太空船，小刀的母亲就是在那艘太空船里遭遇不幸！
“后来，他因为各种原因撤销了离婚的诉请，但这件事在当时的联邦可以算是大新闻之一。而那个女招待被他保护得很好，从未进入新闻界的眼睛，他虽然放弃了离婚的打算，之后的每年都有一大半时间是在布鲁星渡过。”想起母亲当初各种嫉恨交加的言语，康笋不由撇了撇嘴。
“这和我们小刀有什么关系？”
“我父亲重归联邦主星，是在九年前。那之后，他再不曾踏上布鲁星，那座七星酒店依然营业，但顶楼的总统套房也再不曾向宾客开放。我推断，那一年那位女士失踪或是……死亡。”
“这太荒谬。你的意思是小刀是你的兄弟？你们没有半点相似处！”
“我完全是我母亲的翻版。你只要看过我父亲和沃伦的样子就明白了。或者，你想想伊莱。”
那么，那次伊莱来家里，紧盯着小刀不放的狐疑目光，有了合理的解释？苏抗抗在脑中将两人的面目重叠，依旧拒绝承认有肖似之处。“联邦星域，有三个宜居的行星。主星，科顿星，布鲁星，人类无计其数，有几个相似的太正常不过。”
“所以，我来此的目的，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做亲子鉴定。”
苏抗抗不假思索说：“不！”
“苏……”
“我不可能随意一个陌生人指认是小刀的血亲，就带他去做什么亲子鉴定。我也不可能同意将小刀置于那种希望和失望重复交叠的境遇，他的年纪不足以让他承受那些情绪，他有更重要的他自己的人生。康笋，如果你有更多的证据能表明你所说的，那时再来找我，我或者会考虑。”
康笋注视她，了解到她眼中的坚决之意，“我会继续搜索证据，虽然我已经有了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慢着，你什么意思？你是打算私自收集小刀的毛发血液，一切能做DNA鉴定的证据？”苏抗抗倏然起身，像只愤怒的母狮，“康笋，离他远点！”
“我必须这样做。你不懂得对于卡恩家族来说离婚代表的意义。你也不懂我父亲愿意付出卡恩家族千年的积累，也要争取离婚，这对于沃伦来说意味着什么！”
面前的人，相识时间不长，相处机会不多，看起来他不似好人，面貌英俊但笑容肤浅，优雅中潜藏世俗的圆滑。可是，在G4星球的荒原，是他对格杀令的犹豫，为苏抗抗三人争取了时间，免去了死亡的危机。而这一刻，他面容正义且刚毅。
苏抗抗的理智逐渐恢复。“沃伦，你的兄长。我记得在生物理工学院门前，你曾说有一种人，当他凝视你，会感觉蛇由背脊爬行而过。你之前说事关我家人安危。是指他？”
“我没法向你详细描述我年少时遭遇的种种，而我，仅仅是卡恩家不受宠的野孩子。如果是父亲愿意付出所有为她离婚再娶的女人的孩子，我无法预计一旦沃伦发现他的存在，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一双拧过巨型扳手，抚摸过太空船舰身金属，清洗过数十同类的手掌在她袖下攥紧成拳。
苏抗抗淡然的面孔没有泄露一丝情绪。“谢谢你的忠告。”
“苏，你仍然拒绝考虑我的提议？”
“我认为，你还是离我和我的家人远一些比较好。不管小刀是不是属于卡恩家族，我不希望你那位兄长的目光，因为你注意到他。”
苏抗抗一夜未睡，翻阅老盖亚为她找到的资料。卡恩家族在联邦的历史可以上溯到太空流亡时期，第一位卡恩正是七大先驱之一，也是联邦的第一任财政部长，而后，他的继承人选择弃政从商，创建了联邦最大的商业投资银行。目前费莱明卡恩的法定继承人是他的儿子沃伦以及侄儿伊莱。
确实如康笋所说，费莱明卡恩夭折的离婚事件在当年占据了极大的新闻版面，只是并没有那位神秘女性的正面照片。据说后来费莱明卡恩买下了那座七星级酒店，每年有一半时间与那个女人同居于布鲁星。
她继续翻找沃伦的照片，这位带着传统小黑帽的富二代有不逊色康笋的英俊外貌，目光精明冷酷。只瞥一眼，苏抗抗已经明白为什么康笋说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五吨的鼾声有规律地响起。她坐在茶几边的地下，默默凝视小床上霍小刀熟睡的脸。这孩子有宽阔的前额，黑色的曲发，越长大，他黑色眼瞳边缘的浅棕越发明显，迎向阳光时偶尔会让人误认为他的眼珠也是金色。
卡恩家族的遗传特征，生活习惯，他们常戴的帽子，迈入中年后开始蓄起的长须，所有的一切，都表明他们和地球时代一个以聪慧精明著称的民族一脉相承。
那个民族，简朴，传统，重视教育，智商超高。
“老盖亚，还没有小乙的踪迹吗？”
“他有不驯的风一样的脚步。”
“他带小刀回G4，我曾经问他详情，他几次转移话题。在那种环境，一个女人会遭遇什么不测可想而知，我还以为小乙是不愿意回想那一幕，毕竟他也参与其中。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对我有所隐瞒。”苏抗抗苦笑不已，“连康笋也忌惮畏惧，那个沃伦，还真有些可怕。”
“你有我，也有特殊的专长。”
“有什么用？万一他觉察到小刀的存在……我要怎么做？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有罪推论是卑鄙的行径，我不可能针对一个没有任何伤害举动的人做什么，而当等他真正做出什么，恐怕已经晚了。”
“会有办法的。”
“初到莱茵市时，我信心百倍，以为可以和过去告别，给孩子们安定的生活。可现在呢？周上校和康警官对我来历存疑，小刀即将陷入肮脏的家族利益争斗，小乙不知所踪，……我甚至连为你做一具身体也无能无力。我，我没有我以为的那样强大，你看看，好像什么都被我弄得一团糟。”
“你只是固执，并且寄予太多的原则和热望。假如你不坚持留着钱给小乙未来娶妻，他那两个银行账号足够你开始优渥富足的生活。假如你愿意，我们可以策划一系列暗杀事件，比如康警官死于漏电的监听器材，他那位兄长裸体躺在浴缸里，死于漏电的热水器——”
苏抗抗扑哧一笑，“联邦现在已经学会完美地利用太阳能。老盖亚，电热水器在地球也早已被淘汰了很多年好不好？”
“好吧，可以在他雨中散步的时候制造一起雷击事故。至于那位周上校，他下一次进行自杀行为时，请你闭上眼睛就是了。可是这些，你能做到？”
苏抗抗低头端详自己双掌，低语说：“不能。我曾经对无辜的同类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无论有多少理由，也逃不过夜深入梦后良心的拷问。滥用力量，终会躺入自掘的坟墓。消失的地球如此，我也是一样。”
*****
霍小刀发现姐姐最近对他的关注度过分提高。
他们家一贯是放羊似的教育方式，只重视引导，不在意结果。但是最近，苏抗抗不厌其烦地提醒他走路靠边，回家尽早，不吃陌生人的食物，没有监护人陪伴不能私自外出，活像他还是吃奶的孩子。就连十五岁后少有的拥抱也频繁回归，令苏萨沙时常噘起嘴表示不满和嫉妒。
她甚至私下问他肯不肯去切包|皮。
这一系列反常的行为在仲春停止，他姐姐开始通宵开着小灯画图纸。
“我设想左手和mars一样，装备一台转轮粒子炮，……不过限于你的能力，不敢奢求过多，右手臂能弹出破甲刀就行。”
“老盖亚，记清楚，你是玩具！玩具要什么破甲刀？”
“我有自卫的需要！另外提醒你，为了应付复杂多变的地形，我还要求底盘配备履带式可伸缩装甲。”
“你怎么不要求一个人造子宫呢？”
“可以吗？”
“闭嘴！老盖亚，明天就要按计划行动了，让我完成图纸最后的修改。”
“我始终感觉这是个蠢到极点的主意。去到联邦最秘密戒备最森严的mars机甲研究所，拿着偷窃而来的mars机甲设计图，利用他们的设备制造出一台微缩版mars机甲？”
苏抗抗烦躁地拨弄短发。“这是你的要求，你的坚持。如果你确定蠢到极点，我们暂停好吗？事实上，我一直认为你躲在掌中电脑和我耳朵的微音器里，才是最稳妥的。”
沉默过后，老盖亚下定决心：“逻辑运算告诉我，我们有86.7%的概率成功。”
☆、第二十二章
老式的厢型货车在州际公路上疾驰，一路发出咣次的声响。
苏抗抗不胜其扰，霍地扯开眼罩，问：“肥蛙，亏你还在车行工作，能把这破引擎固定架换个新的吗？”
短袖衫卷至乳下，肥蛙腆着大肚皮，一边手抓方向盘，一边跟随音乐扭动双肩。听见苏抗抗的抗议，他取下耳机，大声吼说：“这叫节奏感！”
苏抗抗翻个白眼，重新把眼罩盖回去，聆听微音器里老盖亚为即将到来的行动分解出的详细步骤。
他们到达银河城北部，处于两州交界的新怀明市时正是中午时分，新怀明市工业区附近的小镇唯有一家汽车旅馆，在旅馆里等待半日，终于等到夜幕降临。
苏抗抗打盹醒来，立刻受到肥蛙好一番指责：“车上睡，旅馆还睡，睡睡睡。苏，你的脑子是钢水熔铸的？”
仲春时节，他已满额的细汗，坐立不安。不待苏抗抗回应，又说：“如果不是生计艰难，这种事我绝不会干的。在这里干坐着已经心慌得像连撸了十管。”
开战四年，联邦连续两度消减公共福利待遇，肥蛙在车行的收入已经不能够应付一家的开支。
苏抗抗对他粗鄙的形容置若罔闻，端起留给她的晚餐，边吃边淡然说：“你就当做是没有报备老板，用车行的设备偷偷给自己修了回车不行？”
“那能一样吗？！你要去的是，是……”肥蛙扫了眼窗外降临的夜色，噤声不语。
“我决不踏进核心区域半步。我保证。”苏抗抗放下勺子，立掌发誓。“放心，一旦出现意外，只要你表兄不多口承认什么，他最多就是落个内部处分而已。”
“最好是不出意外。”肥蛙喃喃自语，“不会出意外的。我放心，放心。”
房门敲击声以约定的频率响起，肥蛙的表兄出现在门口。
本杰明三十出头，是肥蛙亲族里最有出息的一个。当年他以全专业年级第一的成绩毕业于联邦科技大学的机械工程学院，随后就被征召入伍，进入联邦军工研发中心。
他和肥蛙最大的不同在于，肥蛙已甘心认命，所以能苦中作乐。而他一方面摆脱不了穷困家庭的拖累，一方面试图勾住富贵的脚跟。因此，两人仅仅相差一岁，本杰明看起来已有中年人的沧桑感。
工科生特有的拘谨态度和守旧的穿衣风格，让苏抗抗相信他的话，他确实需要一大笔钱支付结婚费用。
他进门后局促地搓着手，一脸为难之色，说：“计划恐怕有变。”
苏抗抗一怔，问：“发生了什么？”
“之前我告诉过你，Mars机甲已经进入最终测试阶段，马上要投入大批量生产？”见苏抗抗理解地点头，本杰明继续说，“据说试机人员今晚已经到达研究所，明天就会带着最新的修正版机甲飞去灰星背面做最终的全方位动能封测。所以，今晚警备力量增加很多，多了一倍不止。我们要不要再等等？”
苏抗抗怕继续等下去，意志并不坚定的本杰明会有所反复。她思忖着行动的可能性，询问说：“他们离你所在的配件装备车间有多远？一个门出入？”
虽然由微音器中的老盖亚那里得到了答案，可是听见本杰明说并不由一个门出入，她不禁微笑说：“那就行了，我们按原计划行动。”
“等等，苏，你不用化化妆什么的？”
“肥蛙，我们一不是去窃取联邦情报，二又没人认识我，化妆做什么？”
她笑得极其有自信，肥蛙愣怔怔地看着，随即醒过神，转身对表兄急切地说：“阿本，照顾好她。”
“你快回去，这里早没你的事了。”
之前收到苏抗抗支付的定金，本杰明立即购置了一辆新车。深蓝色威尔曼飞快驶出小镇，工科男严谨的工作作风让他趁着最后的时间，再次向苏抗抗重申行动的细节，以及一旦发生意外时的应对方法。
“记住了，你是我表弟的女友，为了给你弟弟准备一件生日礼物，你央求我帮忙。”
苏抗抗一字字复述他的话。
“然后，今天我的助手休假，我利用夜班的机会，带你进入车间，为你弟弟的礼物制造几个小零件。”
“明白了。”
“记住，跟随我，一步不能离开。如果被我发现——”
迎上他决绝而严厉的目光，苏抗抗郑重起誓：“我绝不会离开你半步。就像我之前说的，联邦的敌人远在星域的另一方，而我只是个弱女子，我对联邦的最新型机甲毫无觊觎之心。”
本杰明定定看她两眼，无声叹息，说：“姑且相信你吧。”
联邦军事工业研发中心隶属国防部，其下的各研究所由国防部和科学院共同建立，分散于联邦境内无数工业城市间，机甲研究所也是如此。
新怀明市是联邦主星北部地区最大的轻工业城市，工业园区拥有大量的工厂，为联邦人提供各种生活用品。整个大联邦，除却知悉真相的小部分人，大多数本地居民并不知道，在这个占地极广的工业园中间，藏有联邦保密级别最高的研究所。
深蓝色泛着漆光的威尔曼离开州际高速公路，按以往的速度驶入工业园主干道，不久后转向树影婆娑的支路，停在一座不甚起眼的普通工厂前。
苏抗抗端坐不动，目注前一辆车的尾灯，轻声说：“看起来不大。”
“前面伪装成厂房似的建筑是研究所的装配车间，为研制开发试验品提供高精细配件。真正的核心和安保级别最高的研究所工程部在后面仓库下的百米深处，几乎覆盖了整个工业园区的地下空间。至于总装厂，属于一个军工制造集团，他们有个机甲总装基地，远在西宁。这个星球的人类在科技树上所选择的分支，与地球差相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