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枫染冷着脸,不说话。
面具人那晚似乎很想说话,他说道,“李安然死并不可惜,他用这种方式死,才是可惜。”
邱枫染心一颤,怔怔地望着他。
面具人低笑,凑过去跟他耳语道,“我如果是你,会觉得琳儿比谢小倩更合适。”
他说完仰天含笑而去,留下邱枫染,静静地看着,焰火渐渐衰微,漫天烟灰。

巨大不安的震撼,塌陷。
项君若冲出来,漫天的烟灰,四周都在爆炸。
怎么了?菲虹山庄怎么了?
扑面的热浪,令人窒息的气流,杀人的血腥。
黑衣杀手正在杀人。肆意的杀没有抵抗的,幸存的仆人。
出什么事了,李安然呢?
项君若奔出去,处处杀机。
他左手剑远没有右手那样娴熟,但杀机一动,势不可阻。依然准确,狠辣。
三个杀手倒地。项君若判断,来犯的不是顶尖的杀手。
他穿梭在残垣断壁中,寻找李安然。呼喊。
引来一群杀手将他团团围住!
他静静地驻足,冷然四顾。
此情此景,也只有拼了。项君若出剑。他的腕一抖,剑尖仰头呼啸,像毒蛇发动攻击一样咬。
然后横扫。顺着左手的力道,横扫。
左手剑,本来就是剑走偏锋,此时是临危垂死时候的最后一击,几乎完美地击出了他曾经的风度。
当年,他远远超越于其他杀手之上,他是杀手中的翘楚,别人望尘莫及的第一。
今夜,在这些初出的杀手面前,他只有左手,但还是第一。
但他力气不支。骤然调动真气,原本就没复原的身体很快不听使唤。感觉刀光剑影,马上要万箭穿心。
楚狂呼啸着赶到。连环刀。
厚重的,黝黑的,宽大的,连环刀。
好像肆虐的北风,在高山的岩洞中,肆意地尖着嗓子呼啸。
刀锋甩散的血,像一场细雨,还温热。空气中,顿时压倒了火焰和炸药的呛鼻味,是血腥。
漫天的血腥四散开来。杀手望而却步。
楚狂今夜,大开杀戒。

火焰,爆炸。楚狂眼中的菲虹山庄,只剩一片炙热的废墟。杀手四出如嗜血的蝙蝠,横行在无人之境。
他一下子就红了眼。冲了过去。
一条血路。他将项君若救出,项君若压制着身上的伤,费力地喘息。
楚狂道,“我二哥呢!”
项君若摇头,“我没见,找了半天了,到处都没见。”
楚狂昂首环顾。天空还是发红,塌倒的建筑散着浓重的烟。
二哥呢,不可能连家都毁了,他不声不响。
燕儿呢,若萱呢?
一瞬间有一种难以言传的静。伴着血腥,诡异的静。
莫非,出意外了。二哥一家人,一起出意外了!
见了鬼了,二哥在,能有什么意外!就算出意外,也不应该这样干干净净,看不见个人影!
看着忌惮不前的杀手,楚狂抚了抚嘴角的血腥。横着刀,俊脸突然一笑,转而癫狂,仰天长笑。
他手中的刀,激烈地颤抖蜂鸣,映着夜空的暗红,一声龙吟,楚狂整个人挥刀冲了出去。
刀锋呼啸,阎罗取命,他杀无赦。

一个,又一个,几乎没有动招,就倒下。
项君若抚着伤,看着。
他知道,江湖中论胆气,楚狂第一,谁也比不过。
楚狂敢于表达情绪,他的招数其实算不上精巧高明,可是他敢拼命,他不出招则已,一出招就拼命。
没有多少人真正想丧命,所以楚狂,也常常能所向无敌。
今夜楚狂不是拼命,他在索命。
或许他预测到,李安然,很可能,已经不在了。
李安然是他这辈子最好的,唯一的兄弟。
项君若的血突然向上涌。沸腾地翻涌。
得知己如楚狂,李安然或生或死,他都是有幸的。

没有多少人,能真正面对那一个时刻。
血雨腥风,杀戮不止。
每一个小男孩都曾经幻想自己能成为英雄,幻想过金戈铁马,从者如云。
当真正面对杀戮,知道这不是一场必胜的战争,自己都无法保全自己的生命,在那一刻,已经长成男人的小男孩,放弃做英雄。
退一步可以生,进一步即将死。
可是楚狂已经向前冲。他不顾一切向前冲。来杀我二哥,你们全该死!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有一种东西烧沸了他血管里的血。他不再思考,只凭直觉。
连直觉也嗜血。望着这个男人,才知道有一种气势,可是雄霸到让天下流血。

焰火熄灭,杀伐已消歇。
楚狂孤身伫立,月光惨淡,夜风猎猎。
脚下的尸身横七竖八。楚狂静静地看着温热的血流过刀锋,折射着淡弱的月光,滴进石头缝。
他开始找,冷静地,凶狠地找。
李安然就是死了,总得有尸身。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会是先死了然后被炸药炸得血肉横飞吧?可就算是被炸飞,总得找到证物,证实李安然死。
在书房门口,找到燕儿的尸体。她七窍流血死,下身的血泊中,找到一个成型的血淋淋的婴孩。
毕竟六个多月了,是个男孩。
楚狂突然觉得泪直逼眼眶来。他仰天叹气,忍住。
燕儿死了,二哥呢?
二哥呢?!

楚狂有点抓狂。
二哥哪里去了。老婆孩子都死了,二哥哪里去了,还有若萱!
他颓然靠在石背上。旁边是楚雨燕可怖的尸体。
二哥一定不会丢下燕儿不管的。就算是出事,二哥也应该在附近。
该不是,二哥那时候在顾念若萱。
可是没有啊,诺大的菲虹山庄他和项君若全都找了,每个石头缝他们都找了,没有啊!
项君若惨白着脸靠在他身边。楚狂冷冷地断定,“一定是,我二哥出了危险,若萱带着他哥哥,躲进地下的暗道里了。”
项君若道,“我就在地下的暗道,被炸开了啊!”
楚狂道,“菲虹山庄有好多种暗道。被炸开的,是挨着地面平日可以看见少量阳光的,还有更深,更安全的暗道。”
项君若的眼睛一亮,“那我们,打开暗道就可以了。”
楚狂一下子苦涩地笑起来,“打不开。那些暗道我们根本打不开。”
项君若怔怔地望着他,楚狂道,“菲虹山庄的机关,也要我二哥做了标识我才认识。至于暗道,我一窍不通。这世界上精通可以带着人随意通过的,除了我二哥,就只有若萱。一定是,我二哥受了极重的伤,若萱带着他躲了起来。”
项君若道,“那我们,只有等。”
楚狂转过头去,望着浑浊的有着淡淡绯红的夜空,轻声道,“是,我们只有等。”

楚狂就在那一片废墟中等。就在楚雨燕出事的地点等。
第二天,下起了雨。
楚狂横刀四仰八叉坐在一把破椅子上,头顶是一个新搭建的烂亭子。
他就在这里等。有他楚狂在,谁也别想把暗道破坏了。他就在这里,像饮水一样地喝酒。
受命来炸毁暗道的人在外围团聚,不敢进来。
楚狂喝酒弹奏十面埋伏,伴着阴沉的雨,情绪激荡,杀气漫天。
他没有分毫萎靡,他杀气正盛。
邱枫染来。
还是洁净无尘的白。打着伞,站在楚狂面前。
楚狂冷笑。喝酒吃肉。
雨水淅沥,打湿了邱枫染素袍的底襟。
楚狂半昂着头笑,“三哥这是从哪里来,这雨声滴滴答答的,好听吗?”
邱枫染望了他半晌,说道,“能听你叫一声三哥,很难得。”
楚狂笑道,“是很难得。以后就再也不叫了。”
邱枫染道,“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他是你兄弟,我也是你兄弟。”
楚狂道,“别,我承担不起。没有他,我们还做什么兄弟。没有二哥,哪来的三哥。我们俩是最极端的两个性子,互相都看不顺眼,没有他,我们就是过了八辈子,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我也就是有病,才跟你称兄道弟这好几年。”
邱枫染淡淡苦笑。没再说话。
楚狂道,“你不是来叙旧吧,要杀尽管过来杀,我陪你打。”
邱枫染道,“四弟你最好让开。二哥死了,就算没有死,也一定要把他找出来。说不定他等着你的救治。你这样守着,他出不来,必死。”
楚狂道,“你给我闭嘴!二哥若活着,能进的去就出的来。”
邱枫染道,“你别犟了。我告诉你,二哥死了。暗道里只有李若萱。我们只是想毁灭暗道,至于李若萱,我可以不杀,送给你。”
楚狂哼笑道,“用不着,有我楚狂在,这菲虹山庄就有了主儿,任何一条暗道,我看谁能炸了去!”
邱枫染叹气道,“你这是何苦。天下大局已定,你再怎么做,也是徒劳无功。”
楚狂笑道,“就算我二哥死了,可我楚狂还活着。有我楚狂活着,你们一样别想成功!”
邱枫染仰天望伞,轻笑。
他往回走,突然回头,对楚狂道,“二哥他,死于试情。”
楚狂道,“试情?”
邱枫染道,“试情草。在楚雨燕的身上,毒发时,触之即死。据线报说,他明知道,可还是冲过去将楚雨燕抱住。他中毒了,被李若萱拖入暗道时,已经毒发,吐了好多血。”
楚狂听着,指尖冰凉。
邱枫染道,“所以你别守着了,他死了。谁也想不到,他竟然那么爱那个女人,连命也拼上。”
风吹雨,打在邱枫染的白衣上,地下是未清理的尸体,他的衣服上点点血污。
让他厌恶,他皱皱眉,斜七竖八的尸身被雨水浸泡,流出的血随着雨水积攒成一片片红色的水泊。
楚狂看着他皱眉,就非常有一种冲动,他想杀了那个一身白衣装腔作势的家伙。他处处嫌脏,他到底比谁干净?
邱枫染再次停住,冷着眼神和嘴角,回头对楚狂说,“今天我们一定要打开暗道。你一个人不是对手,我是因为死去的二哥,才跟你说。”
楚狂“哼”了一声,红着眼睛冷笑道,“那谢谢了。可是你这个一尘不染假惺惺的样子,我看着不顺眼,我告诉你,我现在看你非常不顺眼!我也是因为死去的二哥,杀了你!”
楚狂冲过去,挥刀凌空斩下,孤注一掷,壮士断臂般悲壮。
邱枫染挥剑,玉龙飞雪剑,残照当楼般绮艳。
楚狂的刀像是一股黑风,遭遇邱枫染绯红的剑光。强烈的碰撞。他们二人对彼此的招路都很熟知。邱枫染知道楚狂刀里的胆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所以他的剑微微避开,没有完全和楚狂正面交锋。他想待楚狂一击不中之下,挑剑反击。
楚狂也知道邱枫染的剑在于快和变幻。不快,玉龙飞雪剑不会成红色。不变幻,就没有流转的光。所以在刀剑相接触的同时,他的刀就随着邱枫染的剑,一起上挑。
邱枫染惊奇。他听说过,这小子练就了连环刀。可是连环刀重在攻击,不能纠缠的。
他怎么就学会纠缠了。刚才他一身的怨气,一身的杀气,一身的恨,恨不得将自己一刀两段,扒骨吃肉,一刀下来,狠绝杀绝,成败就此一击的样子,没有理由,转瞬纠缠。
何况楚狂这小子,从来不纠缠。他的招路简单,一刀毙命,或者不毙命。他不见招拆招,凭的是稳准狠,拼的是胆气。
今天,这是怎么了?
楚狂纠缠,随着剑,格住,突然抽刀后退,然后冲上去又是一刀!
更加狠厉的一击。任何猛厉的攻击之前,都是先后退。邱枫染突然觉得,楚狂的攻击铺天盖地,如同洪水绝提泰山压顶,让人无处喘息。
邱枫染绕剑。剑倾斜着横拦楚狂的刀,剑断。
邱枫染后退,楚狂的刀呼啸而至。
用断剑从下往上拦,剑再断。
邱枫染突然绝望,今日,他打不过楚狂。
哨音动。杀手蜂拥而至。
楚狂杀。
邱枫染狼狈地退到外围,“扑”地一声,一道飞血横斜着打落在他身上。
一具尸体跌落地,溅起泥泞的血污,喷在邱枫染的身上。
邱枫染下令撤。众人仓皇而逃,楚狂杀掉刀前的一个人,发现再无人可杀。
他还保持着杀伐的姿态和表情。他的表情很狰狞,发尽乱,衣尽湿,横刀站立在风雨中,很伟岸。
他的心,抽搐着,痛着,很迷乱,想要发泄迷狂。
二哥死了。他真的死了。
他仰天笑。二哥真的死了。

他唯一的兄弟,他至热至深的知己。真的死了。
楚狂撕心裂肺地仰天嗥叫。像一只狂野受伤的狼一样,仰天嗥叫。痛到了骨髓里,痛进了头发丝里。痛彻了心扉。
二哥死了,二哥真的死了!

能够激励人心的,还有仇恨。
谁杀了二哥,让他用一百倍的痛苦,来还偿。
他吹动尖锐的口哨,拿着白衣堂的令牌,扛着刀。
在他身后,整整齐齐站着十二名白衣堂的弟子。李安然调教出的弟子。
世人必须要知道,菲虹山庄没有了李安然,还有他,楚狂。

 

 

第八十五章 草包与非草包

楚狂正看着对方手里的人质。沈紫嫣,他的妻。
来人在冷笑。冷嘲热讽对他道,“你是要她的命,还是接着死守暗道。你号称楚狂,秦楼楚馆,红袖添香,最拿手的,是怜香惜玉。李安然为了老婆可以去死,在下可就只等着阁下让一让位置。倒不知这沈家小姐,在你心中是什么样的重量。”
楚狂扛着刀,盯着来人笑。笑得很美很舒畅。
沈紫嫣的面色苍白,但眸若点漆,非常平静。她嘴角掠过一丝笑影,对楚狂道,“相公你不用管我,你该做什么做什么。”
来人的刀逼近沈紫嫣的脖子,笑道,“沈小姐你别犯傻,你为他死了,他还会娶新的,为几条暗道丢了性命,你可真是犯不上。”
沈紫嫣道,“他要做什么,我帮不上,也绝不会拖累。便是今日死了,我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楚狂道,“紫嫣他说的对,为几条暗道,不能让你陪上性命。”
来人嘿嘿一笑。楚狂玩着刀,歪着头也在笑。
他突然将脸一冷,喝道,“你长了几个胆子,敢威胁我楚狂!”说完欺身而上,落刀!
沈紫嫣只觉得眼前晃然一暗,跌入一个人的怀抱,她很熟悉的浓重的男子味道。
楚狂揽着她低问道,“你没事吧。”
沈紫嫣摇头。楚狂将她放下,一脚踢开刚才挟制沈紫嫣人的尸体,退出十来步,扛着刀指着沈紫嫣道,“不错,她就是我的女人。我看谁敢欺负她一个指头,我杀无赦!想欺负她好办,先杀了我,否则,就算我楚狂被扒了皮,被打断骨头抽了筋,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找他索命!”
他杀气腾腾地用目光横扫,众人眼见刚才那人吭也没吭一瞬间人首异处,皆偷偷地后退半步,似乎生怕被楚狂看到。楚狂哼笑道,“她现在就在这儿,哪个吃了豹子胆就过来欺负她,我楚狂看着,你杀了我欺负她是你有本事,爷爷我死了也佩服,来啊,过来啊!”
楚狂吼,众人抱着团后退。
楚狂走过去拉过沈紫嫣揽在怀里,仰天笑,回头道,“想欺负女人,也要看看她男人你们惹起惹不起。我看谁以后敢打她的主意,敢动她半根毫毛!”
众人纷纷后退。
楚狂冷笑一声,转身拥住沈紫嫣,柔声道,“刚才吓坏你了吧。”
沈紫嫣摇摇头,这个柔弱的女子很平静。只是凄风冷雨,脚下断壁横尸,触目惊心,让她想呕吐。
楚狂扶她坐下,问道,“他们抓你来这里,梅菊堂是不是也被他们毁了?”
沈紫嫣道,“没有,他们没动梅菊堂。单是抓了我。”
楚狂没说话,仰着脖子喝酒。沈紫嫣道,“还是,没有找到二哥吗?”
楚狂说“没有”,转而对沈紫嫣笑,说道,“不晓得他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躲起来了。”
沈紫嫣无话。看着十二名白衣堂的弟子在随意而有秩序地吃饭,只是他们的白衣都已变成灰衣甚至黑衣了。她对楚狂道,“我以后让人送饭,再带些衣服来。”
楚狂道,“好。等雨停了,我找人清理了尸首,就在这里盖一间大房子,叫做,安然堂。希望二哥,能像他的名字,有一天安然无恙地从暗道里走出来。”
沈紫嫣浅浅地笑了一下。楚狂道,“你也别回去了。太危险了。他们一定是想好办法了,刚才威胁我不成,现在一定是去捣毁梅菊堂,要把我引过去。”
沈紫嫣的脸越发苍白,一把抓住楚狂道,“那,那怎么办?”
楚狂放下酒道,“我去。白衣堂的弟子,在这里守着暗道和你。”
沈紫嫣紧紧抓着他,惊恐道,“你,你一个人,怎么行…”
楚狂起身,抚着妻子的小脸道,“没什么不行的,你别怕,我一定回来。”
沈紫嫣拉着他的衣袖,和他一起站起来,说道,“我要和你一起,不要留在这里,他们要毁坏我们的家,我要和你在一起。”
楚狂搂着妻苦笑,“我一个人,护得了自己,护不了你。”他说完扛起刀,和白衣堂弟子打了声招呼,对沈紫嫣道,“你听话,留在这里。”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风雨,伟岸,英挺,磊落无所畏。沈紫嫣痴痴地望着,觉得自己的丈夫,像一个挺立不倒的王者。

过不久,听到梅菊堂的厮杀。而奉命前来炸毁暗道的人看见整整齐齐排在一起的十二名白衣堂的弟子,开始犹豫迟疑。
拼杀。一刹那的交汇。黑衣人死。
这白衣堂的弟子,比想象中要骁勇善战的多。他们招式不同,各有所长,却个个精锐。
来人仓皇而退。
过了一个时辰,楚狂扛着刀回来,一身都是伤。
沈紫嫣不敢靠近,他一身血腥。有的伤口翻卷着,她根本不忍看。
白衣堂的弟子为他清理伤。他疼得吸着气,展颜对沈紫嫣笑。

在安然堂正在打地基的时候,刘青山率领三百死士,浩浩荡荡赶来投靠楚狂。当年杭州数万难民得李安然救助,现在菲虹山庄出了事,刘青山精挑细选三百勇士,不舍昼夜赶来效死。
就在当天晚上,斩凤仪亦匆匆赶来。
面具人见此,放弃了暗道。鸣金收兵,全部清退到他们的地盘。
斩凤仪的脸色也有些青白,狐疑地问楚狂,“李安然真的死了?”
楚狂颓然笑着喝酒,哼笑道,“谁知道!”
斩凤仪气道,“那你死守着暗道有什么用!”
楚狂道,“难道要他们炸!就算我二哥死了,还有若萱!她大难没死,难道要他们给炸死!”
斩凤仪无语,盯了楚狂半天,说道,“可是暗道打不开,那丫头,你以为那死丫头敢出来!如果成,我看她会在那里面躲一辈子!”
楚狂道,“是不是你也想炸开!”
斩凤仪道,“为什么不炸开!只有炸开才知道,他李安然是死是活!”
楚狂道,“我不管是死是活,总之不能炸。你懂什么,那暗道里面,补品医药应有尽有,完全可以养伤!他们要是想出来,机关一按就能出来,你以为是困在里面出来有多难啊!要你炸开帮忙啊!”
斩凤仪跺脚道,“你真是个白痴!李若萱是谁,就没见过她那么不顶用的,她能照顾她哥哥吗!她把她哥哥背入暗道,她吓破了胆了,她自己敢出来?可是李安然他是受了重伤,中了剧毒的,我们不赶紧把他挖出来,你想让他被若萱那丫头给害死!不害死也耽误死!”
楚狂起身气道,“暗道都能炸毁,里面的人还能活吗?你想想清楚,我二哥就是活着也被你这小人给害死!”
斩凤仪道,“我小人,我怎么小人了!好!就算我是小人,我吃饱了撑的管这个闲事,累死了我六匹马赶回来,你不会是想让我和你一样,傻子似的死守暗道!”
楚狂指着外面道,“谁让你来,不愿意呆就滚回去,别说是你,这天底下少了谁,我也一样!”
斩凤仪瞪着楚狂半晌,突然莞尔,笑道,“我这才来,都没有坐下喝口水,你这就赶我回去啊?”
楚狂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坐下。
斩凤仪道,“知道你脾气不好,可也不知道有这么坏。我的马全累死了,你行行好,给我找匹马,我就火速赶回去,省得惹你生气。”
楚狂哼道,“你少跟我贫嘴。”
斩凤仪半天不说话,见了桌上的酒,遂自己倒出来喝。他忍不住道,“你就真的不想知道,李安然他还在不在?不弄清楚这个问题,我们以后怎么做事。”
楚狂道,“他在不在还有什么关系,反正菲虹山庄毁了,剩下的事,我本无所谓。他活着,我有一个可以喝酒聊天赏琴的兄弟,他死了,剩我一个。有什么关系。”
斩凤仪突然有点感伤,笑道,“我就做不成和你喝酒聊天赏琴的兄弟吗,我不喜欢男宠,没有断袖之癖。”
楚狂笑,“你这个人,喝酒聊天赏琴没问题,可就是做不成兄弟。你那个脾气,我从来就看你不起,也就是我二哥傻,把你当兄弟。”
斩凤仪啐道,“你以为就你和李安然是兄弟,我们从小在一起十年,是比和你还要铁的好兄弟!”
楚狂道,“就凭你,你也配谈兄弟。你知道什么是兄弟吗?你以为在一起十年就是兄弟了?你以为你在江南危急时候出手相救就是兄弟了?我告诉你,你根本就不懂情,男女之情不懂,兄弟之情更不懂!你天生就是个绝情种,风流自在,游戏人间,对所有人你都是戏弄和利用。你以为我不知道,对我二哥,你不是利用吗?你不愿意面具人独霸天下,你受不了被人予取予求的束缚,你救了我二哥,不是为了你自己?面具人积威已久,你不和我二哥联手,你和谁联手,谁敢和你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