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然笑道,“那就拜托你了!我让大哥在福星楼等,你想办法让大一点的粮商和药材商去福星楼议事,让他们以寻常价出货。”
邱枫染道,“二哥放心,不出半个时辰,杭州城所有的粮商和药材商定会齐聚福星楼。”
李安然望着邱枫染浅淡的表情,突然有一种很奇妙的难以言说的虚幻的感觉,这个俊美冷峭的男子,一身白衣,好似在渐渐变得模糊,似欲要乘风而去。他以为自己眩晕了,遂打起精神对邱枫染一笑,说道,“那有劳三弟了,城外的难民情绪激动正在攻城,我去瞧瞧去!”
邱枫染点点头,目送李安然飘然而去,却难以排遣内心的遗憾和失落。
他内心里一遍遍问自己,就这样,和那个曾经是自己二哥的男子,从此形同陌路,成为敌手?
他内心有一种难以抑制的钝痛。
他交代自己做的最后一件事,竟然是为了救难民。上万难民,非亲非故,李安然犯得上散去家财,拖着重伤的身体,奔波劳碌,救人水火?
上万难民,他们抵得上一个李安然吗?二哥这是为什么?
光风霁月潇洒风雅的李安然,竟然悲天悯人。你去悲天悯人,那么多人都在杀你,天下人都等着看热闹,谁去悲悯你?
邱枫染冷峭地站在夜色中,听着城外凄惨的叫声,由衷厌恶!
那些势利的小人!那群愚昧的生命!当年他和母亲受尽冷眼,眼睁睁看着母亲病死街头,他好不容易找到口吃的,却被人粗暴地抢去!他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谁曾经帮助过他、对他好过?
他可怜兮兮地望着卖炊饼的摊贩,腹内饥饿如烈火焚烧。可那个肥肥的男人,挥着油晃晃的手赶他,“滚一边去,小叫花子!”说完,一把将他推在地上,还不解气地踹了他一脚!
这天底下的人,谁对他好过?!
现在那些所谓的难民,没有吃的,没人收留,受人厌弃,被人剿杀,呼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可要是他们没有遭难,他们还不是照样吝啬、刻薄、麻木不仁!这就是报应!
别人的生死关他邱枫染什么事?
可他为什么要答应李安然,甚至没有一丝迟疑?
邱枫染的眼角突然湿润了。他仰天叹了口气,随手带上门,去了杭州城最大的米商家。
杭州城最大的米商沈一鸣,家里灯火辉煌,他正在厅堂宴客,歌舞升平。邱枫染冷冷地进去,顿时一阵寂静,歌舞也停了。
沈一鸣正欲问,邱枫染直直盯着他,他竟然没有说出话来。
这个白衣峻峭的男子,暗含杀气,明显的来者不善。
邱枫染几乎是在淡淡的笑,半是客气地道,“请沈老板邀请杭州所有的米商,到福星楼议事。”
沈一鸣略略回过神,小心地问,“不知公子,有何见教…?”
邱枫染道,“很简单,买米。”
沈一鸣道,“公子要买米,沈某有的是,因何要叫杭州所有米商到福星楼?”
邱枫染冷冷道,“我不想多说话!谁不去,就让谁家为他收尸吧!”
邱枫染这样说着,突然转身就走了,猛一回头,一道剑光,沈一鸣只觉得头顶一凉,惊觉自己的头发正一缕缕地掉下来!
他想喊可是喊不出声来,邱枫染已经消失无影!
邱枫染出现在杭州最大的药材商武商家里的时候,武商正在睡觉。邱枫染直接把他从被窝里拽出来,惊得武商身边的女人一声尖叫。
武商只感觉脖子一凉,顺手一摸,全是血!
他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几乎瘫在地上,嘴上道,“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啊!”
邱枫染在一旁笑道,“你惯卖假药,我这次看看你治伤的药灵不灵。”
武商叫道,“英雄饶命!饶命啊!”
邱枫染道,“我不是来要你命的,只是要你一点药材。起来,马上叫杭州所有的药材商去福星楼!”
武商犹自惊呼道,“英雄饶命!英雄饶命!”
邱枫染冷冷地道,“想要活命,快照我的话去做!”
邱枫染走了,武商望着自己的满手血,一骨碌爬起,七手八脚地穿衣。
付清流简直要崩溃了,那个大和钱庄的包世天过了半个时辰才露面,而且坚决说菲虹山庄的那几个铺子根本不值二十万两银子,最多十万两。
付清流拔出刀,包世天悠闲道,“这位爷,你拔刀杀了我,就一两银子也拿不出去!”
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道,“是吗?大哥,你就杀了他,看看我们能拿走多少银子。”
付清流听此言,刀也松了,转头狂喜道,“三弟!你来了!”
邱枫染微微颔首,走近前颇为玩味地望了包世天半晌,清冷冷地笑道,“包老板,是你的命重要还是钱重要,我想你是个明白人。何况,菲虹山庄的铺子也是价值不菲的资本。”
包世天陪笑道,“这位爷,铺子是不错,可是也,的确不值二十万两啊!”
邱枫染淡淡笑道,“不值是吗?”说完负手走到柜台,娴熟地用合法手续开具银票,递给付清流道,“这是三十万两,就这么定了,大哥你去福星楼吧!”
包世天就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邱枫染干净利索办完了事情,才如梦初醒,叫道,“这是抢劫!强盗!”
包世天说着扑过来,邱枫染哪能让他挨着自己的边,轻轻一甩便把包世天甩出十步开外,冷冷地道,“二十万两是菲虹山庄杭州商铺的价钱,剩下十万两是你们平时吞了菲虹山庄的,现在一并要回来!”
包世天大声哭道,“这有没有天理了,来人啊!这是强盗!”
邱枫染回头突然英俊地笑了,“是吗?我二哥他人客气,不喜欢杀人,我也就懒得杀你,但是我若是愿意,你这大和钱庄,马上就保不住!想想你那四十万两的脏钱,看看你有几个脑袋!”
包世天突然张大嘴巴怔住了,眼睛里是吓人的恐惧!
邱枫染已经静悄悄地走远了,白衣如雪,很轻很静,似乎不带一丝尘埃。
付清流拿着银票,还像是做梦一样。
福星楼里面乱哄哄的,粮商和药材商都已经来了,绝大多数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沈一鸣和武商那么狼狈,皆大声询问,一时之间嘈杂混乱得快掀了楼顶。
邱枫染缓缓走了上来,人群很快悄寂无声。
邱枫染淡淡地站在那里,脸上不愠不怒,却散发出一种冷冽不可碰触的霸气,他轻轻地扫视了眼众人,每个人都好像矮了半截一般,觉得只有仰其鼻息,才能偷偷地呼吸。
每个人心中都是怨气冲天的,但在邱枫染跟前,谁也没说一句话,似乎都在等着听邱枫染说话。邱枫染也不客气,他的声音不高,看似随意却不可抗拒,他说,“在下邱枫染,深夜将大家聚集于此,乃是有一事商议。外面上万难民欲闯杭州城,官兵奉命守城剿杀。我二哥李安然不忍看着上万性命死于血污,故而关了自己的商铺,筹措了三十万两银子,想向各位买些粮食和药材,用以抚恤难民,救人于水火。二哥命我,来与大家商量一下粮食和药材的价钱,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听他说得风轻云淡冷冷清清,互相狐疑地望着,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沈一鸣和武商的身上,邱枫染淡淡一笑,说道,“看来众位唯沈老板和武老板马首是瞻,那两位老板意下如何?”
武商面色苍白,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痕,望了望沈一鸣,沈一鸣略微沉稳,对邱枫染道,“李公子解救难民,救人于水火,如此有功德的好事,我们岂能不大力支持!不知邱公子意下如何?”
邱枫染道,“既然大家也说这是有功德好事,那在利润方面就只能让大家让一让了。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到此,邱枫染突然自我解嘲地冷冷笑了一下,继续道,“据我所知,你们从农户手中购白米是200文一石,加上中间运营的费用,再给你们一成的利息,300文一石,如何?”
底下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毕竟当时的米市是500文一石,趁着难民的机会,他们是准备翻两三番的,这样的价格被邱枫染买走,想不心疼都不行!
邱枫染嘴角噙着淡淡的讥诮的笑,等着众人的反应。终于有一个胆大的,叫嚣道,“你们做善事救饥民,可是也不能这样打劫我们!300文一石,这价钱实在是不行,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邱枫染笑道,“是吗?”
说着,他仰天叹了口气,拔剑。
叫嚣的人只觉得脖子一凉,来不及叫一声,倒在地上。众人纷纷后退,惊怖地望着地上的同伴。
邱枫染的声音冷冷的,说道,“钱丢了总比命丢了好些!”
众人惊怖地望着邱枫染,不说话。邱枫染道,“平日你们怎么发财我不管,现在这个时候,还赚黑心钱吗?”
沈一鸣道,“邱公子息怒,我等但凭邱公子吩咐!”
邱枫染缓缓看着武商,半笑不笑问道,“武老板呢?”
武商忙不迭道,“听凭公子吩咐!”
邱枫染仰天长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众人望着这个白衣公子表情若即若离,喜怒无常,皆不敢言语,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压抑凝重。
连付清流,也觉得邱枫染怪怪的。
耳边有人围过来的声音。邱枫染嫌恶地皱了皱眉。那些巨商大贾身边能缺人手吗,他们皆是豢养很多高手护院的角色,今天让他们只能保本低价出卖,哪能不红了眼睛?就是表面应承,也是有所图谋的。
邱枫染静静地等着杀手围过来。他回头几乎有些绮艳地对众人笑了一下,说道,“这可是你们逼我的!”
他出剑。剑光像他的笑容般绮艳。
不过一盏茶功夫,邱枫染持剑站在大厅中央,轻轻地吹落剑上的血。脚下横了十来具尸体。
他静静地问众人,“这生意可是能定了吗?众位还有何疑义?”
众人面无血色,瘫倒在地上,胆小的已然昏了过去!
付清流惊讶地半天合不拢嘴,问道,“三弟,你,你竟然杀了他们!”
邱枫染道,“我不杀了他们,难道等着他们杀了我吗?”
付清流半晌说不出话来。邱枫染静静地望着他,说道,“大哥,买卖做成了,去下订单吧。”
第二十八章 九死
楚狂闯进杭州太守的官邸的时候,杭州太守周梦龙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城外一片混战,对手不是反贼是一群手无寸铁的流民,他不急不行啊!
楚狂大大咧咧地斜倚在周梦龙身边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顾自喝了一口,周梦龙吓了一跳,盯着楚狂叫道,“你,你怎么进来的!来人!快来人!”
门口顿时多了几个侍卫,楚狂挥挥手,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笑道,“没事没事,我是周太守的朋友,周兄,相别几载,你这做了几年官,连小弟都不认识了?”说完,继续大大咧咧地喝茶。
周梦龙见楚狂仪表堂堂,洒脱不羁的样子似乎不存恶意,他打量着楚狂道,“你是何人,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楚狂道,“我听说周兄为流民的事情苦恼,放行也不是,剿杀也不是,遂来帮周兄解了这个难题!”
周梦龙狐疑道,“这事情况危急,上边也是说流民造反不可姑息,你,你能有什么办法解决难题!”
楚狂道,“你让城里的富商出点银子,安抚一下流民,将他们暂时安置在郊外不进城也不捣乱不就行了!”
周梦龙急得笑了,“不进城不捣乱?你开什么玩笑!城里的富商?城里的富商很多,谁都想着怎么挣钱,谁出钱给流民?你真的是疯了!”
楚狂幽深狭长的眼睛瞟向周梦龙,明艳笑道,“你看我像疯了吗?”
周梦龙突然怔了一下,这个男人那视若无人的一瞟,艳丽的笑,让他突然有几分惶惑,这陌生的男子好像也不是池中之物啊!
楚狂随意地抚上周梦龙的肩,凑近前,眼睛笑得弯弯的,对周梦龙道,“我这有一绝妙的好主意,你听是不听?”
周梦龙突然一片大脑空白,平日里姬妾成群,什么样的美女都曾投怀送抱,怎么这个男人一凑近来,让他有心潮澎湃的威压感,就觉得世间美色,都不及他的幽深一瞟。
周梦龙不自觉地点点头,说道,“好!好!你说。”
楚狂一下子离开他,复又坐靠在椅子上,说道,“我二哥愿意帮忙,钱、粮食和药都暂时不用你管,你只要先让你的人停手,在城郊给难民一块地方安身就行。至于以后的事情,朝廷总会赈灾的,到时候难民回乡,你既保存了一方百姓的安宁,又安抚了上万流民,百姓歌功颂德,朝廷加官进爵,这样的好事,太守大人不想做吗?”
周梦龙望着楚狂,楚狂敞着腿坐着,眼睛亮晶晶的玩味地注视着周梦龙,他破旧的黑衫微微露出锁骨,衣襟上还滴着数点血迹,袖子已然破了几个洞。但这男人充满了阳刚的冷硬和果决,又带着种洒脱的慵懒和幽艳,伟岸俊美却随性懒散,气宇轩昂又偏偏玩世不恭。风神气度令人心向往之,却也只能高山仰止。
像楚狂这身没钱的行头,要是穿在别人身上,定被当成叫花子赶了出去,可是穿在楚狂身上,周梦龙却不敢小觑,他当然希望百姓歌功颂德朝廷加官进爵,只是,真有这样的好事?
他问楚狂,“阁下所说可是当真?阁下二哥不知是何方神圣?”
楚狂的唇微微翘起,似笑非笑道,“他最近可是非常出名,菲虹山庄的那个少主人李安然,那个倒了大霉的家伙,就是我二哥,他愿意救人,太守你稍稍配合一下,好处源源不断,这桩买卖怎么样?”
周梦龙道,“李安然?听是听说过,不过,他好像没有那么大的财力,可以救助上万流民吧?”
楚狂道,“好几十万两银子,不够安置一时吗?只要止住了瘟疫,流民何惧?”
周梦龙冷冷道,“上风已经有令,流民成寇,全部剿杀!”
楚狂一把拎过周梦龙的衣领,冷冽道,“你就想活杀了这上万无辜的人?上风有令,你倒是问问我答不答应!”
周梦龙道,“自古庙堂江湖,井水不犯河水,我在庙堂,你们在江湖,你去劝劝你二哥,他自顾不暇,何苦趟这趟浑水?”
楚狂逼视道,“自古以来,百姓哪朝哪代,全是任人宰割,你们这些当官的读圣贤书,所为何事!就是鱼肉百姓,剿杀难民吗?我问你,今夜的兵,你是退也不退!”
周梦龙面色苍白,笑道,“我只要咳嗽一声,外面的侍卫就会把你碎尸万段,你信也不信!”
楚狂凑近前,俊朗地笑了,“我信,但我在被碎尸万段之前,会先杀了你!你现在倒是咳嗽一声,让他们来杀我啊!”
周梦龙煞白着脸,突然咳嗽了几声,兵丁蜂拥而入。楚狂拎着周梦龙,对着围上来的兵丁笑道,“你们太守大人让你们退兵,你们听见了没?”
兵丁投鼠忌器,面面相觑。楚狂拎着周梦龙向前走了几步,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要杀他他还能活到现在?去去,一边凉快去!”
兵丁还是相对峙着,楚狂一发狠,一把掐住了周梦龙的脖子,说道,“给你好好的阳关大道让你上天堂,你非得丢盔弃甲地进地狱,就没见过你这样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你是不是想让我在你的手下面前就这样掐死你!”
楚狂手上一用力,周梦龙顿时踹不上气来,脸窒息成血红色,楚狂才微微松手,凑近前笑道,“好玩吗?太守大人?”
周梦龙连连摆手求饶。楚狂昂然将周梦龙的脖子一松,厉声道,“快!快下命令!让将士停止剿杀!”
周梦龙连连答应,下了命令。楚狂旁若无人地将周梦龙往椅子上一按,在他耳边耳语道,“你跟我出去城墙上看看,若是你敢耍花招,信不信先死的人是你!”
周梦龙顺了一口气,说道,“壮士,我也愿意为天下黎民造福,可是上风有令,说那些流民不但进城会烧杀抢掠,还会传播瘟疫,全杭州城会深受其害啊!你说流民是百姓,可这杭州城的人也是百姓,手心手背都是肉,还是先顾活着的吧,流民上万,我保不住啊!”
楚狂道,“谁要你保!只是让你停止诛杀!流民吃的不用你管,瘟疫由我们来治,流民不进城,不抢吃的,不传播瘟疫,你满意了吧!”
周梦龙连连道,“那敢情好,那敢情好!下官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可我怎么相信你的话啊!”
楚狂道,“我马上让你相信,跟我走!”
楚狂劫持着周梦龙来到城墙上,守城军官已停止射杀,全部都在盯着那一身白衣立于上万流民之前的李安然。
当时混乱的情形已被李安然收拢住,万马齐喑,分外安静。
李安然的声音在夜空中格外清晰,他说,“各位兄弟父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众位虽不是杭州人,但也是天子的子民,天灾人祸,不得已背井离乡,并非强盗流寇,怎可以盗贼视之!众位长途跋涉,身受病患之苦,城中众人惟恐瘟疫传播,我们人人皆知趋利避害,想必各位也能感同身受!在下李安然,愿意略尽绵薄之力,为众位开粥送药,解众位燃眉之急,众位于城郊安歇落脚,不去叨扰城中百姓,双方免去争战之苦,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李安然说完,有一刹那静寂,紧接着窃窃私语声起,为首的是汉子叫刘青山,他振臂一呼道,“李公子!你说为我们开粥送药,可是真心话!那群狗官见死不救欲把我们赶尽杀绝,我们要和他们拼了!”
众人群情激奋地喊,“对!和他们拼了!拼了!”
李安然看见了城楼上的楚狂,说道,“在下句句真心,城楼上我四弟已经请来了杭州的太守,他们答应只要是为大家送粮送药的车他们一定开城放行,只要大家不闯进城去,他们绝不剿杀。”
他的声音不是很大,但用内力发送,俱是听得清清楚楚。楚狂听他说完,将周梦龙往前面一推,小声道,“按我二哥的意思去说,否则要你的命!”
周梦龙站得高,声音微微颤抖,大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下官上负皇恩,下对百姓,自然也想护大家周全!可是下官不得不奉命阻止各位入城,实在是因为惧怕瘟疫流传,为害乡民!既然李安然李公子,愿意为众位开粥施药,解我万民之苦,我周梦龙为官一方,更是感激涕零,岂有为难之理?众位暂于城郊安歇,我周梦龙但凭李公子吩咐!下官还定当动员城里其他富豪,为各位捐善款,捐医药,和众位一起共度难关!”
城下的人欢声雷动,纷纷大声询问李安然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楚狂在周梦龙背后微微一笑,凑过去小声道,“不错!话说得漂亮!不过,你们当官的最擅长的就是两面三刀背信弃义,我可是有点信不来你,”话说着,他端起来周梦龙的脸,将一粒丸药按入周梦龙口中,微微一抬他的下巴,丸药滑入了周梦龙的腹中。
周梦龙的身体颤抖起来,楚狂在一旁笑着小声道,“这招虽然老套得要命,可是的确非常管用!看你敢背信弃义试试,你别忘了,我二哥是什么人,他的药,谁能给你解得了!以后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周梦龙冷汗涔涔而下,苦笑道,“下官不敢,不敢。”
楚狂对着下面喊道,“二哥,你和大家说,让大家放心吧,我们周太守,不敢背信弃义出尔反尔!”
这时邱枫染和付清流赶着一辆辆粮车浩荡而来,周梦龙怔怔地望着楚狂,似在征求楚狂的意见,楚狂笑道,“看我干什么,送粮食的人来了,告诉他们,开城门啊!”说完对李安然喊道,“二哥,我三哥把粮食送来了,你让大伙暂时安歇就好!”
城门缓缓打开了,上万流民看到送粮食和木柴的车,突然发出一声欢呼,相互拥抱在一起,欢心之余,竟然齐刷刷跪地叩谢,虔诚叩拜李安然宛如叩拜他们心目中的神祗。
那一刹那,邱枫染有一点莫名的感动。上万人叩头齐拜,感激涕零,场面宏伟壮观。
付清流差人点亮火把,就地生火架锅熬粥。为首的刘青山身材魁梧,瘦,长着大胡子,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三十多岁的样子,他对李安然再次叩首,李安然忙将他扶起来,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都有天灾人祸的时候,我李安然略尽绵力,杯水车薪,兄弟不必如此客气!”
刘青山抱拳道,“大恩不言谢!我们上万的流民仰仗李公子佑护,今后李公子如有用得着我们,找我刘青山,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狂这时已经跑了过来,和李安然拥抱了一下,又去和邱枫染拥抱,邱枫染远远地躲开。楚狂道,“二哥你放心,那个杭州太守不敢变卦,我给让他下了一点点,一点点的毒。”
李安然含笑道,“你别光顾着高兴,忘了给他解毒,这毒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可是不小,你还嫌我身上的事情不够多吗?”
楚狂道,“我忘不了他的!”说着和付清流架火熬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