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听得身子微震,随即自嘲的苦笑一声,头了不回的挥了挥手说道:“你走吧,我不舒服,想歇着。”
素颜也不再说什么,白妈妈已经进了后堂,将帐本和一大串钥匙拿了出来,交到了方妈妈手上。
素颜又给侯夫人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但人刚走到屋外,就见绍扬身边的丫头小梅一脸惶急地跑了过来,见了素颜也没行礼,直接往侯夫人屋里冲去。
方妈妈眉头一皱,正要喝斥,素颜轻轻一扯她的衣袖,方妈妈才忿忿不平地忍住了,素颜故意将脚步放慢,果然,便听到小梅哭泣着说道:“夫人,夫人,不好了,二少爷又犯病了,您快快去看看吧,这回,比以前,发作得更厉害了。”
紧接着,就听得侯夫人大哭一声:“我的儿…啊。”接着,就是怦的一声闷响,晚霞和白妈妈在大叫:“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素颜听了抬脚就往侯夫人屋里去,一见之下大惊,侯夫人胸前一块大大的血渍,身子仰倒在地上,脸色发呜,应该是急忧攻心,休史了,她忙走上前去,一下掐住侯夫人的人中,吩咐晚霞:“去备些热参茶来。”
好半晌,侯夫人才悠悠转醒,双眼无助而空洞的看向前方,素颜心头疑惑,绍扬得的是什么病?侯夫人怎么会如此忧急,难道,是不治之症?
晚霞端了参茶来,素颜亲手接了,送到侯夫人唇边:“母亲,喝点参茶,缓缓吧。”
侯夫人似乎才看清楚身边的人是她,眼神立即变得凌厉而怨毒起来,手一推,就要打落素颜手里的茶碗,素颜早就预料,移开手,躲了过去,叹口气劝道:“您不是担心二弟么,那就得赶紧让自己的身子好起来,您才有力气去看他,喝点参茶吧,能提神。”
侯夫人听得眼泪夺目而出,又大哭了声:“绍扬,我的儿啊。”
素颜等她哭过一回后,又把茶碗送到她唇边,侯夫人这次没有拒绝,一口气将参茶全喝了,素颜和晚霞两个一起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侯夫人抬脚就要往外走,素颜忙招呼晚霞道:“快帮夫人换衣服,一会子,绍扬要是看到夫人这个样子,怕是更难受了。”
侯夫人听了乖乖的换了衣服,素颜亲自扶着她往绍扬所住的院子里去。
侯夫人心里担心叶绍扬,也没再理会素颜。
到了叶绍扬屋里,之间往日俊雅温和的绍扬正蜷缩成一团躺在床上,身子在不停的抽搐着,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来,修长的剑眉拧成一团,脸色乌青,薄唇紧咬着,唇边溢出一丝血迹来,看得出来,他很痛苦,但这个温和的男子,一声也不吭,只是紧紧的抓着床单,将一床上好的云绣织锦床撕成了一条一条,缠在手里。
侯夫人急急拿了一粒药丸便往绍扬嘴里送,素颜心头一凛,眼疾手快的将那药丸抢了过去,侯夫人大急,骂道:“你作死啊。,快些我,那是给绍扬救命的。”
素颜迅速将那药丸刮了一些粉末下来,才递给侯夫人,侯夫人眼了目光一闪,倒是没说什么,将药丸送进了绍扬嘴里,过了好一会子,绍扬才没有再抽搐了,身子也放松了些,侯夫人忙命人去给他打水擦身,素颜见了便道:“等等,他身上的汗还没出完,不要动他。”
说着,一把抓过绍扬的手,仔探起脉来,侯夫人见了便一声冷笑:“太医院我太医全都看过了,束手无策,用不着你假惺惺的装模作样,绍扬这个样子,你们不是更开心些么?”
素颜听得恼火,但侯夫人看着绍扬的眼神那样的无助和哀伤,那是属于一个母亲的痛,母亲对儿子的心,从来都不掺半分假的,她的很多糊涂行为,归根结底,也是为了绍扬个文娴,她和千千万万护犊的母亲一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素颜想起了远隔时空的父母,自己失踪后,老年丧子的他们,只怕也是痛不欲生吧。
她不有理睬侯夫人,只是认真的探着绍扬的脉搏,只觉得他的脉搏很怪异,跳动的很不通畅,像是什么地方被阻碍似的,越探,她的深情越发的凝重了起来,再看绍扬的脸,他眼角有一圈深深的青黑印,唇也是乌青色的,几乎可以肯定,他是中毒了,但是,又不仅仅是中毒,从脉相上看,他肝脾都有问题,应该是积毒太久所致,损伤了肝脾,怪不得,以前见到绍扬时,总觉得他气色不太对劲,但愿他的肝脏没有硬化,没有损伤太严重就好。
服过药的绍扬像是虚脱了一样,静静的躺在床上,任素颜帮他诊着脉,侯夫人见素颜一本正经的半天都没有说话,而且,脸色越发的凝重,倒也没再打扰他,只是无声的哭泣着,心疼地看着绍扬。
“娘,没事了,我没事了,您给的药很管用,不痛了。”绍扬很虚弱的柔声安慰侯夫人道。
“扬儿,苦了你了,你放心,娘一定会想法子治好你的病。”侯夫人的泪如泉涌,拿着帕子轻轻的帮绍扬擦着汗,哽咽着说道。
“嫂嫂。谢谢你,让你费心了。”绍扬微转了头,虚弱的笑了笑,对素颜说道。
素颜收回诊脉的手,转眸看着床上这个俊逸而又坚强的大男孩,笑道:“你很坚强,肝区的疼痛在五脏里,是最痛的。”
绍扬淡淡的一挑眉,脸色略有一丝俏皮:“不是坚强,是习惯了,任何一种痛,有了十几年的经验后,也会麻木一些的,嫂嫂医术不错,一下就看出来,我是肝痛。”
素颜的鼻子有些发酸,刚刚大病大痛过的人,还有心思安慰别人,说俏皮话儿,没有抱怨,没有失望,云淡风轻,这样的人,更让人心痛心怜。
竟是痛了十几年了,难道,他中了十几年的毒吗?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毒,竟然十几年都没有解,又没有要了绍扬的命,侯夫人给绍扬吃的药又是什么?什么他一吃下去,就好转的那么快?难道。是掺了小园子里种的那种植物?
“我只是懂些粗浅的医理,二弟,你以后可不能吃辛辣之物,火气重的,有发性的,全都不能吃,每天喝一碗豆浆吧,能清热解毒,对身体有好处的。”素颜没有用怜悯的眼光看绍扬,她很欣赏绍扬的坚强和淡然,用很平常的语气对他说道。
像绍扬这种病人,怕是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了,他最不想的,便是别人的同情个怜悯。
“呀,那不是要失去很多人生乐趣,嫂嫂你是不知道,我最喜欢吃辣椒了,无辣不欢啊,口味又重…”绍扬听得笑了起来,虽然仍很虚弱,但那笑容干净温和,像个邻家大男孩一般,给人一股清新明净的感觉。
“扬儿,你…你嫂嫂说的,兴许有用,你就听她的,忌忌口啊,豆浆,可是豆腐脑?”侯夫人看着绍扬那强颜欢笑的样子,心头更是酸痛,但见他与素颜有说有笑,两人关系融洽得很,倒是没有再排斥素颜,她如今就像是个落水之人,只要有一根能浮起的东西,就要抓在手里,当作救命稻草用着。
“不是豆腐脑,不过,豆腐脑也不错,同样能清火的。”素颜这才想起,这里并没有豆浆,人们一般将豆子磨了,就直接打成豆腐了,没有喝浆的习惯。
“豆腐脑有股味儿,我不喜欢喝啊,娘,我不要喝。”绍扬像个孩子似的往被子里钻,小声嚷嚷,一副怕怕的样子,侯夫人有点无奈,扯着被子想劝他,素颜笑道:“就喝豆浆吧,嫂嫂天天让人给你送一碗来,还有啊,嫂嫂给你开个食谱,你每天照着我的菜单子吃饭,应该能减轻些病情的。”
侯夫人听得怔住,眼睛定定地看着素颜,素颜知道她并不相信自己,便笑道:“一会子单子开好了,母亲拿到自己的小厨房里给二弟做吧,做豆浆的法子我也教给晚霞,很容易的。”单子给了侯夫人,侯夫人必然会去找太医查验,如此,她便知道,自己的是好心,还是恶意。
侯夫人听了目光闪动了一下,眼里仍带着戒备,素颜便与绍扬又说了几句话,正要起身走,便看到绍扬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放在被子外头的手又攥得紧紧的,似乎在强忍着痛苦。
侯夫人见了便紧张的说道:“是又痛了吗?快来人,那药茶来,给二少爷镇痛。”
素颜不由停住脚,疑惑地看着绍扬,只见绍扬原本清亮的眸子里闪出一丝狂躁来,眼睛死死地看着门帘子,一时,小梅快速地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茶来,屋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这种味道,绍扬像是饿极的野兽看到了一块可口食物一般,狠狠地盯着小梅手里的碗,他的神情近乎狰狞,不待小梅走来,他便猛然坐起,向小梅扑了过去,素颜脑子一动,立即想起什么,一伸手,便将小梅手里的碗打掉了。
绍扬一见,近乎疯狂地像地上伸出手去,绝望地看着地上的残汤,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抬头,恶狠狠地看着素颜,像是素颜抢了他最心爱的宝贝一样。
素颜心中一凛,这样的绍扬与先前温和淡雅的样子判若两人,这茶里,肯定掺了那种东西,那种与前世的罂粟很相似,却又不尽相同的东西。
“你怎么吧绍儿的镇痛药给打翻了,你…你是什么意思,方才我还以为你好心为绍儿着想呢,现在看来,你就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你知道不知道,那药有多珍贵,每年花了好大的精力才培养几株出来,你…你竟然打翻了一碗…”侯夫人有点不相信眼前的事实,等反应过来,冲过来就要打素颜,那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镇痛药,刘姨娘那贱人如今在跟她赌气,故意不让成良去看管药材了,园子里的那几株好像都要死了,绍扬的病,根本就没有起色,若再没镇痛药,绍扬会…
青竹又及时挡在了素颜前面,侯夫人没能碰到素颜的半片衣角,床上的绍扬又开始抽搐了起来,素颜忍不住问道:“刚才不是吃过药了,好了么?怎么又发作了?”
大少奶奶,二少爷这不是发作,每次他发病后,吃过药了,会好一段之间,但又会开始痛,有时要痛上好几个时辰才能好转,那种痛太难受了,一般的镇痛药根本就不管用,只有这种药吃了才行。“小梅心疼地看着地上的药茶残渍,小声解释道。
不可能,如果侯夫人先前给绍扬吃的是解药的话,绍扬的毒素应该是暂时镇住了的,他如今分明是另一种毒瘾发作了,对,就像鸦片一样,有毒瘾,所以,坚强的绍扬才会控制不住自己,才会露出如朝野兽般的凶狠眼神来。
”你给我出去,滚,不要你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侯夫人愤怒地对素颜骂道。
“娘,不要…怪大嫂。”绍扬在极力强忍着,他痛苦的将身子又缩成了一团,死死抓挠这床单,唇间艰难的逸出一句话来。
素颜心一酸,哽着声道:“这药茶有毒,二弟再喝下去,只会中毒越深,而且,二弟现在是染上毒瘾了,他身上并不是病痛,而是药茶瘾发作了。”
侯夫人听得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素颜,“你胡说,这药连太医都说过,是有镇痛功效的,怎么会有毒?”
“是药三分毒,所有的镇痛药都有毒,而且常服就会上瘾,不信,您可以问陈太医。”素颜坚定的对侯夫人说道。
这时,绍扬终于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还,他的双手开始抓挠自己的头发,头往墙上撞了去,这是毒瘾发作得最厉害的时候,绍扬那样坚强的人,也受不住了,侯夫人不由大恸,对小梅道:“快,快去,,再弄一碗药茶来,我不管它是不是毒药,只要能让我的扬儿没这么痛苦就好,我不能眼眼睁睁的看着他受苦啊。”
侯夫人几乎是嘶声竭力的在哭了,素颜也不忍心看绍扬那痛苦的模样,忙对青竹道:“点他睡穴,过了这了阵,他就会好一些的。”
青竹毫不犹豫的一指点了过去,绍扬身子一僵,人便倒在了床上,素颜忙让方妈妈获取,服侍他睡好,盖上被子,
侯夫人停了哭,有些怔忡的呆站着,半晌后,有些迟疑的问素颜:“他睡一觉起来,就不会再痛了么?”
“今天这一关算是过了,但他这种毒瘾,应该会很深了,如今不及时停药,及时治疗,以后发作会更频繁,会更厉害,就算他的其他病好了,这种病,最终也会…也会致人死地的。”素颜肯定的告诉侯夫人。
侯夫人听得大震,整个身子都摇摇晃晃起来,差一点就要倒下去,幸亏晚霞扶住了她,好半晌,她突然转身就往外冲,素颜让青竹拦住了她,“母亲,你要做什么?”
“我要杀了刘氏那贱人!”侯夫人状若疯狂的说道。
“母亲,您又冲动了,您可有证据证明,是刘姨娘要害绍扬?这药,可是刘姨娘非逼着给绍扬吃的?”素颜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侯夫人道。
侯夫人听得怔住,不解地看着素颜:“这药是她找来了,当初,只说是有镇痛作用,但她从来也没说过,这药能上瘾,能致人死命,这贱人,她心急深沉狠毒,她早就布好了局,要害死我的扬儿。”
“这药的事情,父亲可是知晓?”素颜忍不住问道,侯爷不是个糊涂人,绍扬病得如此重,他不可能不知道,刘姨娘的这种手腕,难道侯爷一点也没察觉?如果,这一切都是刘姨娘的注意,那她一个姨娘在府里本事也太大了些,而侯爷,也太过纵容她了些,主算刘姨娘美貌如花,比侯夫人温柔可人,但儿子可是他亲生的啊,他难道舍得绍扬如此受苦吗?
“侯爷?”侯夫人听了身子又摇晃了一下,后退两步才站稳,嘴角带了一丝讥讽的苦笑,“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知道又如何,他也…”主到此处,侯夫人顿了顿,突然怨恨地看向素颜,素颜被她看得发毛,心里很是不豫,绍扬的毒可是早就中了的,侯夫人恨自己做什么?
侯夫人盯着素颜看了好一阵,才收了眼神,无奈地说道:“你说得对,当时,给绍扬喝这种药时,那贱人是经得侯爷允许了的。”
“母亲,您也累了,回屋去吧,以后,您自己也小心着些,有些东西,如果天天吃,不吃又心里闹得慌时,您就要想办法戒了,不要再吃,就像绍扬喝的这种药茶也是一样,他若不喝这茶就受不了,那就再也不要给他喝了,不然,你们都会受制于人的。”素颜冷静地看着侯夫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听了素颜的话,侯夫人眼神幽深地看着素颜,半晌,眸中,泪光闪烁,眼底愧意一闪而过,点了头道:“嗯,我明白了。”
素颜在心中微叹,侯夫人可怜又可嫌,但不管如何,一个疼爱子女的母亲,肯为儿女奉献的母亲,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她只希望侯夫人不要再总陷在权利之争的泥沼里,能够看开一些,眼界放得更远一些,至少,不要再总纠结在自己和叶成绍身上就好,若是能化解侯夫人与叶成绍之间的仇怨,自己在侯府的日子,就能好上很多。
刘姨娘…好像是该想法子查探查探她了,那个气质如仙子一般出尘的女人,内心到底有多丑陋,有多恶毒呢?或者,她的身后,还有一双更可怕的手在操纵着?
侯夫人不愿意离开绍扬,非要陪着绍扬,在一旁看着他,素颜有些心动,现在还不能解开绍扬身上的穴道,因为,他的毒瘾还没有过去,醒来只会让他痛苦和难受,素颜便让青竹留在绍扬屋里,等过小半时辰后,再帮绍扬解穴。
自己屋里还有事,方妈妈手里还拿着一大堆子的帐本,素颜得回去查看查看查看,便先告辞离开。
素颜出门时,侯夫人难得的叫住了她,迟疑了一会子才道:“素颜,长孙氏…是皇后送来的,你…”说道此处顿住,侯夫人并没有往下说,素颜却是知道她是一片好意,长孙氏的来历,她知晓一些,现在她也不想放再多的心思到几个妾室身上去,这种事情,主要还是看叶成绍,如果他的是专情的,那她不用防,那几个人也闹腾不起来,如果他是是花心的,自己便是将她栓到裤腰带上也没用。
他们虽然在成亲不久,但也算是经历了好些事,如今两个感情更进一步了,相互信任的感情才能长久,虽然,心里仍会有些不安,不够自信,但是,既然选择了他,就相信他吧,在他犯错之前,她不想让猜忌和戒备破坏了她与他之间正越来越加深的感情。
“多谢母亲,我知道了。”不管如何,侯夫人肯这么着提醒她,也算是一个交好的信号,不管侯夫人是否真心,素颜都很开心,她恭敬的又给侯夫人福了一福,才带着方妈妈离开了。
走在路上,方妈妈一路上若有所思,素颜也心事重重,两人都没有说话,到了背僻处,方妈妈走近素颜,小声道:“大少奶奶,侯府里这种事情多了去了,您还是少沾边的好,侯夫人与刘姨娘也不只是斗这么一两天了,您何必…”
“我知道妈妈是好意可是,绍扬是无辜的,他这么年轻,我实在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害死了,侯府虽然水深,但如今既然当了家,就尽最大的努力,让这潭水变得清澈些吧。”素颜眼神坚定而自信地说道。
方妈妈听了欲言又止,素颜哂然一笑:“妈妈不用担心,有青竹在,她会保护我的,再说了,这府里,只有世子爷向着我,我就什么都不怕,水;来他挑土来淹,兵来它就是将,他会帮我遮风挡雨的。”
方妈妈听了有些无奈,却也笑了起来,“奴婢也看出来了,爷是真心疼大少奶奶的,奴婢打小儿守着世子爷,很少见他肯对一个人如此迁就,如此包容的,大少奶奶肯相信爷能护得住你,这是对的,不过,爷的事也多,他会经常不在府里头,就怕有那阴狠的,趁爷不在的时候,下黑手,所以,大少奶奶还是尽量趋利避凶的好,您若是有个什么,爷定然会发疯去。”
素颜听得微怔,方妈妈说得不错,叶成绍确实会有照顾不到自己的时候,可是,自己也不是瓷娃娃,任人捏,任人摔,叶成绍不在家的时候,自己会小心应付那些人的,她相信,那些人再狠,也不会真就要了自己的命,毕竟,谁也不敢承受叶成绍回来后的疯狂报复,前几天白妈妈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妈妈也会护着我的,对吧。”素颜突然凑近方妈妈,慧黠的大雁大眼眨巴了几下,笑吟吟地看着方妈妈,方妈妈是她特意请来的,在侯府又待了一二十年,可谓侯府资深宅斗人士,就凭她方才对自己的一番劝说,也可以看得出来方妈妈对自己还是有几分真心的,所以,素颜很想方妈妈能像陈妈妈一般,对自己忠心不二。
方妈妈果然笑了,眼里含着淡淡的宠溺,深情也不像先前那样拒着,“那是自然,奴婢守了世子爷几十年了,世子爷好了,奴婢才会好,如今大少奶奶是世子爷的心头肉,自然大少奶奶好了,奴婢也会好,奴婢本事不大,但大少奶奶若真有事,奴婢也不说那什么拼老命的话,但会尽最大努力护着您的。”
这话说得实在,既没有什么信誓旦旦的大表忠心,也没有虚与委蛇的假意应付,这样的方妈妈让素颜很喜欢,她高兴的挽住方妈妈的手,头靠在方妈妈的肩上,笑得娇容灿烂,就像依偎着母亲的女儿一样,自然而又随意,方妈妈的身子先是有点僵硬,直着腰不顶着素颜的头,但走了一段路后,她听到素颜嘴里轻轻的哼唱着不知道名的曲子,曲风怪异,却很好听,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她便也放松下来,趁素颜不注意,凝了眸睃了素颜几眼,眼底闪过一丝怀念和伤感,下意识的,就伸出手来,轻轻抚去素颜脸侧的一缕头发,笑容温暖和煦。
“大少奶奶今儿十六了么?”方妈妈柔声问道。
“嗯,十六了,妈妈,您也有闺女么?应该比我大一些吧。”素颜歪着身子腻在方妈妈身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嗯…大几岁,如果还在的话。”方妈妈的声音黯然,眼神幽幽的看着远处正凋谢着的梅花,眼睛浮起一抹水光。
素颜听得心头一紧,忙站直了身子,黑亮的眸子定定,带了一丝的内疚,拍了拍妈妈的手,柔柔的说道:“妈妈,您相信轮回吗?”方妈妈听了脸上浮出一丝苦笑,炸了眨眼,将那一丝泪意逼了回去,“大少奶奶,奴婢只相信眼前,逝去的,奴婢已经放下了。”
越是这样说,素颜越觉得心酸,她并不太了解方妈妈的过去,自第一眼见到方妈妈时,她就能感觉得到,方妈妈的人生并不简单,虽然四十多岁的人,但容貌秀丽,身材纤秀,年轻时一定是一个大美人,而且,她行止优雅,行的都是宫里最规范的礼仪,她肯定不是侯府的人,如果料得不错的话,方妈妈应该出自宫里,只是,她为什么在侯府里,也许,与皇后娘娘有关吧。
嘴里说放下,眼里却有泪意,只是不想再说起,怕伤心罢了,素颜很想开解方妈妈,便笑道:“可是,我是相信轮回的,甚至,我记得前生的事情,您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