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昆家的进来先给素颜行了一礼,便老实地立在堂里,低眉顺眼,不见有半分骄横,很得素颜的心,素颜朗声道:“王昆家的,以后,你就帮我将大厨房给担起来,这里,我列了个章程,你拿去看看,让厨房里的所有人跟着学学,以后,就按我列的章程办事。”
侯府家大业大人也多,一个厨房相当于素颜前世呆的一个小公司,里面也管着二三十几号人,厨娘打手采买杂役七七八八的分工也细,若没个合理的章程,合里的规范,她们很容易在食材上动手脚,更容易做小动作,素颜也懂得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会给她们一个适当的度,让她们有小利可贪,却无大利可图,只能好生地办差。
那章程说来也简单,主要是加强了监督,厨房里每日所需食材,不再是一股脑儿直接进厨房,而是设了库房,专设了一个仓库保管员,每日厨房里想用多少食材,得拿了单子去库房里领,领物件的人,拿了什么,拿了多少都得在单子上标明,而且要签字画押,这样,责任就到了人,又跟每日菜单子联在了一块儿,只能消耗多少食材,仓库那都有数,多领是不行的,这样,既很好的杜绝了厨房糟踏,贪没食材的行为,每日仓库盘底点数,若是余了食材,第二日的采买还能削减,不用重复多买,如此算得上是两边监督,从内由外的控制了采买上的油水。
仓库里的人,两班轮换制,一天一休息,当然,素颜让方妈妈选了两个精明又靠得住的婆子担着,由方妈妈直接统管,每日的帐目都要方妈妈亲自过目把关,出了什么蒌子,素颜直接找方妈妈就是。
方妈妈因此也更加对素颜贴心了,才不过进门两天,大少奶奶就给了她最大的信任,她的权势和地位,俨然要超过白妈妈了,但她很低调,神情淡然镇定,当有管事娘子用热烈而讨好的眼神看过来时,她平静以对,亲和中,带着淡淡的凛然,给人一股不敢靠得太近的疏离感。
王昆家的大喜,没想到大少奶奶真的会如此重用于她,一时心头激动,当时跪下就给素颜磕了三个响头,素颜笑着让她起来,又勉励了几句,她便退到了一旁去。
柳大嫂子当初因为园子里花草坛石修辑一事被素颜撸了差事,但她还是担着一等管事娘子的职,如今看大奶奶要对府里大动干戈了,她大气也不敢出,老实地站在最后面。
素颜也没理她,接下来,管茶水点心的,管洒扫卫生的,管房屋修膳的,管门房客往园门看守的几个管事娘子一一回了事,素颜又让几个掌着大钱的管事娘子重新回去列单子。
扬忠家的见厨房里的总管事换了,又加了一个仓库库房,她彻底蔫了,本是磨磨蹭蹭的想再玩些花样,或是盼着几位夫人会来个把人压服压服大少奶奶的,这下知道没戏了,只好老实地照实列了单子出来,素颜再见之下,不由笑了,一天全府伙食,连着奴才们一起,所须不过六十两,比之过去,竟然少了五百四十两,那些人,还真是胆大。
素颜笑着又在那六十两上头,添了十两打抛数,总不能让将这些管事娘子的手掐得太紧了,不然,她们会生出逆反心理,自己能用的人并不多,不可能将全府的下人全换成自己的,得拉拢一批才行,扬忠家的见素颜批的回单,脸如锅底的脸,这才有了丝笑意,心里打着算盘,一会子侯夫人,二夫人,三夫人那里的人来了,得好生跟她们结算了,以前该给的,给她们,以后想要,让她们找大少奶奶去,她这里可是半分油水也挤不出来了。
其他几位见扬忠家的一下砍了那么多用度,大少奶奶批过后,她也没闹,心里更不敢再有别的心思,便都老实地算了用度,府里的开支,一日下来,竟是减了近九百两,那可真是个天文数字啊,可以供十几户中等人家过一年的开销了。
柳大嫂子被素颜贬了,撸了她的一等管事,但也不是将她一撸到底,让她去了后院的浣洗房,管着全府的浣洗衣服,她心里虽不乐意,但也还庆幸,大少奶奶的话头很松,那意思是要看她的表现,看她认不认得清形式,拿谁当正主子,她老实的应了差事,退到了一边。
以前浣洗房的管事娘子姓刘,她男人会些石料木工活,她自己也懂些花草园艺,以前也曾管过府里的园林子的事,只是被刘姨娘想法子给换走了,她没想到会被被大少奶奶起用,心里自是对素颜感激涕零,更是回了十二分的小心去办差。
总算将府里的锁事都分派完毕,素颜心里松了一口气,她下一步,便是要整理帐房,帐房是一个府里头最重要的地方,若是帐房不清,她这个掌家的主母,很容易遭人攻讦,好在她前世便学过财务,只须好生教出一两个心腹徒弟来帮她看着就是,而这个徒第,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春红,那丫头机灵稳重,又识字,学起来也容易上手,打好了这个主意后,她便带着方妈妈和青竹两个往侯夫人屋里去。
她在府里大动了刀,将好些人的财源给堵死了,只怕没多久,就有人会跳脚闹起来,她得先做好准备才是,要让那些人闹也闹不起来。
走到路上,方妈妈附近素颜身边小声道:“大少奶奶,还有一项最重要的东西您没掌着,您得尽快拿回来才是,那可是整个府里头下人们的喉咙眼儿,没抓住那个权柄,您在别的地方用再多心思,也难得到下人们的拥护。”
素颜听得眉头微蹙,说道:“妈妈是说月例钱的分派吧,府库钥匙还在侯夫人手里,我明着暗着讨了两回了,白妈妈好生厉害,总是推托着不肯交,而侯夫人又总是病着,我也不好逼得太过,不过,今儿这钥匙,一定得拿到手,侯府的家底子,我到现在也还不知道呢,总不能只管着出,不知道进项吧,那算管什么家啊。”
方妈妈见素颜一点就透,欣慰的笑道:“大少奶奶您也别怕,一会子去了只管直说了就是,如今,一时侯爷亲自下了令,这家由您管,二是您是世子夫人,是叶家的宗妇,又是一品诰命,谁敢不听您的,您只管发威就是,只要侯爷是站在您这边的,您就不要有什么顾及。”
素颜听了心里稍安,只是她也明白,侯夫人的心结在哪里,侯夫人最恨的就是叶成绍抢了叶绍的世子之位,定然是死死地要守住侯府的财产,不肯让自己沾手的,其实,她和叶成绍都对这财产不是很在乎,而侯爷更加明白,侯府的这点产叶在叶成绍眼里算不得什么,叶成绍的身份摆在那,皇上就是不给那个大位给他,再如何,也不会少了他的钱财用度的。
只是,侯夫人怕是不明白这些,她眼皮子太浅,不然,也不会为了个世子之位一直阴害自己和叶成绍了。
到了侯夫人院里头,侯夫人新配的丫头晚霞正俏生生的站在穿堂里,见素颜来了,笑吟吟的上前行礼,素颜说明来意,晚霞便笑着请素颜稍等,她进去禀报。
素颜在外头等了好小半个时辰,都没见晚霞出来,也没人给她打声招呼,素颜不由皱了眉,方妈妈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对素颜道:“怕是知道您的来意,不想见您呢,奴婢亲自去吧。”
素颜听了点了点头,侯夫人想赖着总帐和库房,还想继续管着整个府里头上上下下的月钱,那便是只将半个家给自己当,她自己仍是霸着最重要的,如此自己便很难在侯府里头建立威信,想要在这府头过好,就必须手中有权,不然,以后的路仍是很艰难。
今天,也算是到了与侯夫人冲突得最利害的时候了,以往,她并没有真触及到侯夫人的本源利益,所以,还真算是小打小闹,今天侯夫人怕是不会轻易的善罢干休了。
方妈妈走到侯夫人的里屋门口,也没硬闯,只在外头静静的听了一阵子,然后突然伸手掀了帘子,里面白妈妈正绑着绷带跟侯夫人说话,侯夫人则坐在床边听,方妈妈便扬了声道:“大少奶奶给侯夫人请安来了,侯夫人万福。”
素颜一听这话,便明白,侯夫人其实并没有睡着,也没有生病,立即快速的顺着方妈妈掀起的帘子,低头走了进去。
侯夫人好一阵愕然,没想到素颜会硬闯她的屋,脸色立即就沉了下来。
正文 一百零七章
“儿媳给母亲请安,母亲看起来,精神比昨儿个好多了。”素颜神情从容的侯夫人行礼,面带微笑道。
侯夫人眼神凌厉地看着素颜,素颜在偏厅里的一言一行,早已有人禀报给她了,她原想着,素颜掌了家,刚接手,不会做得太过,正想最后捞笔大的,没想到,不过两天,这个小女人便开始在府里大刀阔斧的砍,把她在内院的最大一笔进项给砍没了,她真以为,这个府里就由她说了算么?
“精神不好不行啊,人老了,不中用了,再要身子不好,还不得被人欺负死去?”侯夫人不阴不阳的说道。
“呀,母亲可是贵为侯夫人,这府里,除了四叔实母,谁不能越过您去,谁敢欺负您啊?”素颜笑着,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说道。
侯夫人看着她从容自若,还大大方方在自己面前坐下的样子,心中更是气愤,忍不住便说道:“如今我不得势啊,在侯府当了十几年的家,养大了几个儿子姑娘,临老了,被人嫌弃了,连儿媳见了我,都是平起平坐,没个规矩,这样子,人家能不跟着欺负我么?如今是支使个下人,都支使不动了哟。”
素颜听了不好意思地说道:“母亲是在怪我自个儿坐下了吗?哎呀,真不是儿媳不守规矩,在长辈不赐坐的情形下,找地方坐了,实在是儿媳的脚前儿个被您踩伤,到现在还没好呢,久站不行啊,方才在外头,儿媳等母亲召见,可是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这脚是再也站不得了。,想着母亲应该也不是那么狠心的婆婆,会念着儿媳的脚有伤,不会怪罪儿媳脚痛无奈之举的。”
侯夫人听得一滞,脸色更黑了,素颜如今是越发的针锋相对,半步也不肯退让了,竟然又拿自己的错来赌自己的嘴,还说得冠冕堂皇的,让人反驳不得。
“母亲说如今支使不动下人了?是哪个那么大胆子,竟然连母亲的话也不听了?”素颜看着侯夫人被自己气得半晌也说不出话,心里好一阵爽快,嘴里却是很关切很生气地说道。
侯夫人听了白了她一眼,身子向后一躺,睡了下去:“哼,晚辈在我面前,都没个礼数,我的话只当耳边风了,那起子捧高踩低的下人,还不见风使舵,趁机淘汰我。”
说着,她眼神如刀般瞪了方妈妈一眼。
方妈妈深情坦然得很,侯夫人定然是恨她这么快站到了大少奶奶身边,帮着大少奶奶办差了,与侯夫人作对了,自然是恨上她了,方才那话,一半就是骂方妈妈的。
“谁当您的话是耳边风啊,儿媳看文娴,绍扬,文英几个都很尊重母亲您啊。就是儿媳我,也是谨让母亲教诲的,前些日子在母亲身边学了不少掌家理事的方法,今儿个拿来用着,还真是得心应手了不少,如今,除了庶务账目,,和月例分派还不太明白外,其他的事务,都能上得了手了,儿媳今儿个来,正是向白妈妈讨要庶务账目和府库钥匙,月例帐本的。”素颜也懒得管侯夫人话里的刺,直奔主题地说道。
“什么庶务帐本?那些都是侯爷管着的,您还真本事了啊,整个内府都由你管着,如今连庶务帐本也要管,你真当自己是这个侯府的争主子呢。”侯夫人气得自己床上坐了起来,指着素颜就斥道。
“是父母管着的么?可是,我问过杨大总管,大总管说庶务虽是侯爷管着的,但帐目却是要交一份到帐房里头,平素都由当家主母管着的,杨大总管还说,侯爷如此做的意思,便是让当家主母量入而出,精打细算,管好一大家子的人和事呢。怎么?母亲这里没有么?”素颜一派温婉淡定,半点也没被侯夫人的气势给吓到,更没有生气,笑呵呵地对侯夫人说道。
“哼,没有,就是有,也不给你,这是我跟侯爷夫妻之间的事情,你才进门几天,就连婆婆屋里的事都要管着了?你们蓝家还真是会教女儿啊,教出如此大逆不道,忤逆婆婆的闺女来。”侯夫人气呼呼的说道。
这根本就是胡搅蛮缠嘛,素颜有些无语,侯夫人怎么着也是个二品贵妇吧,怎么一点脸面也不要了,把当家主事的账务说成是她与侯爷夫妻之间的事,把整个府里的收入帐说成了她自个儿屋里…这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素颜也不气,只是缓缓的起了身道:“哦,母亲这里没有啊,那也没关系,一会子儿媳去找杨大总管讨要帐本看就成了,儿媳也实在是没法子啊,人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既然父亲把这个家交给儿媳管,那儿媳就要管好,自然要就着米下锅,看收入来定开销啊,不看庶务帐,儿媳就不知道侯府的进账有多少,总不能胡用海花的,到时候,还把侯府给亏出个大洞来吧。”
侯夫人听得脸一白,如果素颜以当家主母的身份真的非去找杨得思要帐本看,估计杨得志也会腾一本给素颜看,而且,以后的庶务帐,也不会再抄一份给自己了,素颜还是照样能将府里的收入摸得清清楚楚,一时,她的心理像点了团火,少的血脉都要沸腾,又想不出什么对策来对付素颜,只能气得坐在床上呼气。
素颜微笑着走近侯夫人,故意歪了头,仔细地看着侯夫人的脸色道:“母亲啊,您肝火太旺了,午间儿媳让人给您炖点莲子心,荷叶水喝喝,清清火吧,人年纪大了,肝火太旺是会引起血压上升…呃,头晕心慌气短的,您还是不要多动怒的好,一个不小心,中了风,偏瘫了,那可是大事啊。”
“你…你…你敢咒我,小蹄子,别以为有侯爷给你撑腰,你就无法无天了,看我打死你。”侯夫人气得青筋直暴,抓起床头的一个枕头就向素颜砸了过去,一条青影一闪,青竹像个幽灵一个,突然出现在屋里,手里稳稳地抓着一个枕头,眼神冷峻如霜的看着侯夫人。
素颜心中一暖,虽然枕头不会砸伤人,可是,青竹,能在听到自己有一点危险时,便第一时间出现,帮自己挡架解危,这让她很感动,也很满意。
侯夫人被青竹如刀锋般的气势吓到,不过,只是一瞬,她便回过神来,大骂道:“怎么?我还没怎么着你,你就找个江湖人物来对付我了?想谋杀婆母吗?来啊,有本事你就来。”
素颜听得连脾气都提不起来,侯夫人除了会耍赖,会撒泼,能不能有点新鲜东西啊。
她无语拨开青竹,无奈地对侯夫人道:“母亲,您是不是魔怔了?刚才要打人的可是您啊?您没打着人,就说别人要杀您,您还真是…哎呀呀,不行,得请太医来给您治治了,您这样下去可真会得幻想症的,到时,会连文娴和绍扬也不认识,那可不得了了。”
说完,她煞有介事的对旁边同样黑着脸的白白妈妈道:“白妈妈您可是亲眼所见啊,母亲可是要打我的,我的侍女可是什么也没做啊。”
白妈妈冷着脸,如一尊石雕般立在侯夫人的床头,什么话也没说。
素颜见她不理自己,又问了句:“白妈妈,您不会是肩膀太痛了,所以,也脑子糊涂了,没看见刚才的事情吧。”
一说到肩膀,白妈妈的脸色一紧,额头冒出细汗来,世子爷当初拿一下,没将她痛晕过去,这两天虽是接好了骨头,但年纪大了,恢复机能就差,这几天,她是痛得撕心裂肺啊,茶饭也吃不下去,精神也垮了,大少奶奶这分明是在要挟她啊…
“奴婢…没注意,只是,大少奶奶,夫人头痛,您就别跟夫人争吵了吧,让夫人歇歇。”白妈妈被逼到眼鼻子前了,不得不回答,咬着牙说道。
“哦,没注意啊,也是妈妈年纪着实大了,反应也不如从前,唉,母亲也是的,你这么大年纪,就应该荣养了,还让你干这种服侍人的活,我都看不下去了,这么着吧,白妈妈,你把手头的事情给方妈妈交割交割,回家荣养吧。”素颜叹了口气,对白妈妈道。
府库的钥匙还在白妈妈手上,这只老狐狸没被叶成绍打怕,怕是还得敲打敲打,才肯交出钥匙来。
侯夫人听得了肺都快气炸了,要了庶务帐,又来要府库钥匙,蓝素颜,她想赶尽杀绝吗?
“大胆,你连我屋里的人也管吗?白妈妈容不容养,由我说了算,你…你这个忤逆的东西,你给我滚出去。”侯夫人气暴发了,她像疯了一样自己床上跳下来,冲过来,就要推素颜。
青竹手一格,拦在了素颜前面,侯夫人一扑之下,没扑着,差点被青竹给震掀倒在地上,摇晃了几下才站稳,一旁的晚霞上前来忙扶住侯夫人,对青竹斥道:“大胆,你敢对夫人动手?”
青竹眼神凌厉德看了晚霞一眼,冷冷地站在了素颜面前,那深情,只要侯夫人再扑上来,她真的有可能会动手。
“母亲真的是魔怔了,您舍不得白妈妈荣养,那就留在您屋里就好了,儿媳一片好心,怕白妈妈累着,您却当儿媳是仇人,对儿媳又打又骂,儿媳…还是回娘家去算了,早知道,就应该同意相公入赘到我蓝家,蓝家正是没有成年的儿子掌府呢,母亲也不会怕儿媳在侯府里与您争了掌家权,不会怕相公抢了绍扬的财产了。”
素颜垮了脸,伤心伤意的哭了起来,边哭边拉着青竹和方妈妈往外走,口里吩咐青竹道:“青竹,你轻功好,到宫里去请爷回来,我要回娘家,这里呆不下去了,好声好气的和婆婆说话,不是打就是骂,他要是舍不得跟我和离什么的,那就入赘蓝家吧。”
侯夫人听得脸色煞白,紧张地看着白妈妈,白妈妈也没料到素颜会如此说,急切冲到素颜面前拦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和着身子往地下拜,头磕得咚咚作响:“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拿钥匙给您,夫人头痛得厉害,说话没经想,您别见气,各万别见气。”
素颜吓得忙去扶白妈妈,抽咽着道:“妈妈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您这个样子不是要折我的寿么?一会子人家又要说我欺负您了,快起来。”
仍是一副要回娘家去的架势,白妈妈哪里敢起来,不顾伤肩,一只手死死地揪住素颜的衣服,哭道:“大少奶奶千万别这么说,您是主子,就是打奴婢一顿也算不得什么,哪敢担得欺负二字,求您别跟夫人呕气了,您要什么,好商量就是。”
素颜听得眼眸凝深,白妈妈这话就有些逾矩了,自己虽然逼得紧,但侯夫人没有说话,这白妈妈倒是替侯夫人先应承了,而且,是当着侯夫人的面,这,有点不能劲,难道,是因为侯夫人拉不下,面子,她替侯夫人妥协?
她不由抬头看了眼侯夫人,只见侯夫人又气又急,又恨,还有丝无奈和哀伤,心里不由更是疑惑,于是继续哭道:“妈妈这是说什么话,我要什么?我不过是想好生管好这个家罢了,辛辛苦苦,全心全意为侯府着想,却换来母亲而定打骂呵斥,还…要我滚,那我就走好了,相公以后,也跟着我去蓝家过就行了。”
见素颜半点也不松口,没有退让的意思,侯夫人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声,眼里露出无尽的伤痛和不甘来:“你也别再闹了,府库钥匙给你就是,庶帐本也给你,月例帐也交由你掌管,只是,以后我院里的月例由我自己发。”
“母亲您这样说,好像儿媳在逼您要这些东西似的,儿媳伤心,是您不理解儿媳的一片孝心和苦心,儿媳真的想让母亲好生休养身体,不再为些俗事操心,让白妈妈荣养,也是看她年老体弱,想她晚景幸福,您怎么能误解儿媳的心意呢?”素颜得理不饶人的说道,该拿到手的,不但要拿,还要让你求着我拿,体面也不能丢了,不能送个不孝的把柄给人拿着,以前自己就是太软弱,太单纯直接,才让人家有机可乘,一再的陷害个欺负。
“你…”侯夫人一口气冲到胸口,半天缓不过劲来,双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角,两眼能喷出火来,一旁的晚霞忙扶住她,帮她白着背,好半晌,侯夫人才缓过气来,轻喘着,冷着声对素颜道:“好,好。方才,是为娘错怪你了,你也别总说什么药回娘家的话来,绍儿可是侯府的世子,哪有动不动就要入赘到你家的道理,以后,这种话再不可说了,侯府的脸不要,皇后娘娘的体面,你还是不能丢的吧,白妈妈,把东西都给她,我累了,我要休息。”
说着,侯夫人一转身,泪如雨下,抬脚向床边走去,只觉得脚上如压了千斤一般,每一步都好艰难,素颜静静地看着侯夫人那瘦削簿的身子,虽然赢了,却没有赢后的快意,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股淡淡的不忍涌上了心头,但她很快就甩掉了这不该有的念头,将白妈妈扶起,向床边走去。
“母亲,儿媳也有不对,儿媳年轻不懂事,说话没得轻重,您也别介意,相公是个云淡风轻的性子,儿媳也不是贪财好利之徒,儿媳一定会给您当好这个家的,好给绍扬留下一份可观的家业,给文娴一笔丰盛的嫁妆。”素颜诚恳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