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类真的要杀我…
“息壤在哪里?”狴犴奋力问了一句。
“我都说了她死了!”禹伸出手,很快就要抓住狴犴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白色的身影扑向了禹,禹只觉得眼前一花,他被挑飞了,摔倒在地来不及爬起来,獬豸的蹄子已经压在他身上。獬豸的角抵在禹眼前,仿佛他出一口气,它的角就会顶上来。
“獬豸是能够辨别谎言的神兽。只要有人说假话,它就会顶死那个人。”狴犴从地上爬起来,捡起自己断裂的左手臂,按在断臂上,一会儿,他就能灵活地转动胳膊了。
禹望着狴犴留下的红色血液,笑着说:“原来神的血也是红色的。”
“你也不错嘛,居然能够挨住獬豸的角,人类的话一定早死了,你不是人类吧。不,”狴犴仔细打量着禹,“好像还是人类。”
“现在可以和我说实话了吧,息壤姐姐去哪里了?我才不相信她会死呢。她从地球诞生时就在了,就算是父亲想要杀死她,也要动一番脑筋。息壤姐姐到底在哪里?”
禹讥笑了两声。
“不要撒谎哦,獬豸要是生气再来一下,你再厉害也没命了。快点回答,獬豸没什么耐性的。”
“息壤被吃掉了,被鲧吃掉了。”
“怎么可能?”狴犴望了一下獬豸,它没有动静,说明禹没有撒谎。可是息壤…息壤怎么可能被人类吃掉呢?
“你们很怕息壤在人类手中吧?”禹问到。
“怎么可能?!”狴犴本来想脱口而出,但是看着獬豸的表情,他意识到禹的计谋。没错,被压在獬豸下面的禹,正对着狴犴笑呢。
如果自己刚才回答“怎么可能”,说不定自己就被獬豸顶出去了。这个狡猾的人类。
“我们是很担心。息壤会毁了地球。”狴犴小心翼翼地回答。獬豸没有反应,他松了一口气。
“如果人类得到息壤,就能和帝俊对抗,是不是?”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狴犴愣住了。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谁在那里?”狴犴猛地转身,声音却又出现在背后。“请回答,狴犴殿下,你的小獬豸可不是有耐心的宠物呀。”
“冯夷,你是宓妃的丈夫冯夷!”狴犴终于记起了那个声音。
冯夷从云中间走出来。他走到禹身边,拉开了獬豸。獬豸走回主人身边,现在它的金色眼睛正锁定在自己主人身上。
“被自己的宠物猎杀,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冯夷依旧是黑发,在人间的模样。
“该死的冯夷,你居然帮着人类陷害我。”
“獬豸今晚可以吃到虎肉,一定很开心吧。”
獬豸马上就要走到主人跟前了。
“不,人类不可能和父亲对抗。除了河图洛书,天上界还有其他的神器。”
冯夷一眨眼睛。狴犴知道息壤是洛书。
獬豸走到主人身边,吃起地上的草。狴犴抬起头,怨恨地望着冯夷。“冯夷,你居然和人类一起和帝俊作对,难道不怕伏羲陛下惩罚你吗?”
冯夷耸耸肩。“不怕。”
獬豸没动。狴犴愣住了。
“快死了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狴犴端详着冯夷,看不出他身上有任何将要死去的预兆。
“倒是你,如果息壤不回到帝俊的身边,它会惹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呢?”
“它会…它会变出一个月球。”
完了。狴犴闭上眼睛。
“如果地面上出现这样一个巨大的物质,会破坏地球的平衡,地球的生态环境会发生非常可怕的变动。地球甚至会毁灭。”狴犴豁出去般地说着。
“才要杀死息壤吗?”
“父亲不会杀死息壤姐姐。”
“息壤姐姐,你和她关系很好嘛。他为什么不会杀死她?息壤不是很麻烦吗?连帝俊也控制不了吗?”
“是的。但是息壤也是世界的一种平衡力量,和你体内的那个东西,是平衡整个世界的力量之一。”狴犴指着冯夷的身体,他突然笑了。“我听说伏羲陛下命令你在三天之内找到河图洛书,不然就杀死你。你应该知道它们是什么吧,才会这么积极地寻找息壤。”
“是的。”
“但是现在没戏了。息壤消失了。”
“不,我已经找到息壤了。”
“嗯?在哪里?”
“在一个你发现不了的地方。”冯夷的回答巧妙地骗过了獬豸。狴犴气得直咬牙。突然他发现了什么。
“为什么冯夷会和禹在一起?他不是你的仇人吗?是害死你们族人和父亲的真正凶手呀。他是河伯冯夷,这场水灾的罪魁祸首!”
冯夷也许有点过于得意了,被狴犴道破的时候,他不由一怔。一种羞耻感和负罪感爬上了他的心头。
“我早就知道他是河伯。”禹的声音像锤子一样砸在他身上,“你也早知道我知道了吧。”
狴犴望向冯夷。冯夷笑了笑,“息壤告诉你了。”在羽山看到的一幕,禹应该猜到冯夷是谁了吧。
“不,息壤让你看到的东西,我是看不到的。是奶奶告诉我的。冯夷眼前立刻浮现那位满脸皱纹的奶奶。那个曾经用语言温暖过冯夷,让冯夷解脱的老妇人。
“没准那是没人告诉它,发水会有什么后果。不定是好玩,或是一时想不开,或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又没人听他说话…人呀,神呀,只要有心的东西,都耐不得寂寞的。”
“原来奶奶发现了呀。”是的,自己不是向奶奶暗示过吗?那个时候,完全没有戒心,很坦然地告诉了奶奶。奶奶一定发现了。自己居然忘记了。就那么一次的坦白,自己居然都忘记了。这么关心禹的奶奶一定告诉禹了。
“你这个人类真有趣,他不是你的仇人吗?前面想要杀死我,一命偿一命,却跟着仇人一起来天上。”
“我是恨河伯。但是他不值得我杀。”
冯夷望向禹,禹那双黑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我对一无所有的敌人没有兴趣。”
一无所有。再一次听到这个字,冯夷愣住了。为什么女娲也好,禹也好,都说他一无所有。
“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的男人,没有死的资格。”禹走过冯夷,走到狴犴身边。
“我们可以继续了吗?帝俊的皇子。”
“嗯?”
“这只羊只要有人说谎就会顶死那个人对吧,无论是你,是我还是冯夷,是不是?”
“是的。”
“那么,开始吧。”
“开始…?难道你想…?”
“那些不能说不能问的。现在就说清楚。还是说神灵的命特别值钱,不值得和我一起赌命?”
狴犴望着禹,又望着禹,笑了。
“也好,我正好有些问题,想要问河伯大人。人类,你可要想清楚了,一点点谎言獬豸都会辨认出来的。”

绝对不能撒谎的三人质问就这样开始了。


第六章

“我的名字是禹,轩辕家的禹,鲧的儿子。”
“我是狴犴,帝俊的二皇子。这个家伙的姐夫。”
“一只未成年的老虎罢了。”
“冯夷!”
“我是冯夷,母亲是XXX。以前是人类,现在是宓妃的丈夫…这个白痴老虎的妹夫。”
“你们一家人可不要欺负我一个呀。”禹说。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
“不会,你敢向狴犴提出这样的请求,你也有一堆问题想问我吧。”
禹、狴犴、冯夷互相看了一眼。
“我是人类,请让我第一个发问。”
“…我最小,应该我先来。”
“实际年纪不知大我多少的老虎不要这么厚颜无耻。”
“怎么才能制止这场洪水?”禹问狴犴。
“你的问题真现实。”狴犴清了清喉咙,“具体我也不知道。息壤应该可以制止洪水,但是地球上土壤已经饱和,再出现土地只会土崩瓦解。也许你可以尝试别的办法。冯夷身上不是有河图吗?你可以用那个帮助他呀。”
“水玉的确在我身上。如果需要我会帮助禹的。倒是你,怎么知道河图洛书的?”
“老爸说世界的力量都在一个人手上不好,河图洛书应该分开。河图——水玉交给伏羲陛下保管;洛书——息壤交给我老爸保管。这是一次老爸喝醉的时候告诉我的。禹,冯夷已经知道息壤在哪里,你问他要不就好了。水玉加上息壤,治理那洪水完全不是问题。”
“可你说自然失控了。”
“哎呀,那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自然失控了。也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吧。冯夷发大水的时候,胸口跳得厉害,仿佛有一股怨气需要发泄,可是转了好几圈,还是没有发泄出来。”
“那股怨气到底是什么?”冯夷问。
“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狴犴反问。
“我,只是,憎恨让我变成怪物的自己…讨厌变成怪物的自己。”
“不是怪物,是神灵。你以为河伯是随便能当的吗?就算你吃下前代河伯,如果你听不到水的声音,你是无法驱使他们的。啊~你真是笨蛋,你以为水为什么要听你的话。那是因为你和水心灵相通啊。你是水的心,你是水的耳朵,水的嘴呀。真不明白女娲怎么会承认你。”
“我也不明白。”
“如果找到息壤就能治好这水吗?”禹问。
“你还是放弃比较好。”冯夷打断了禹的问题。他望着禹的眼神里有狴犴不了解的东西。他不失时机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放弃?如果你三天内找不到息壤,不是要死了吗?找到息壤你应该高兴才对。”
“我对这个生命没什么好期待的。”
狴犴突然冲上去揍了冯夷一拳。冯夷一下子摔倒在地。
“你再说一遍试试看!你以为椒图是为了谁才被赶到人间去的!鄢夫人又是为了谁?!为什么大家都要为你这个笨蛋着想,你却从来不为别人着想?!”
“什么?”
“你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椒图被赶去人间了。为了替你说情,那个自闭症的笨蛋,居然放下门板,去了人间!你知道那对椒图来说意味着什么?就像扒了皮的老鼠!”
冯夷愣住了。他只知道椒图替自己求情,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为什么,椒图和自己并不熟,他也只给过自己一次门板…
门板…原来如此。自己怎么这么迟钝。椒图连最宝贵的门板都给了自己,自己居然没有察觉?
“难道说椒图是代替我…?”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总之,你不要再说什么没什么好期待的话了。女娲也好,椒图也好,甚至宓妃…”
“宓妃怎么了?”
“自从伏羲和你约定之后,她就消失了。你当然知道她去了哪里吧?”
冯夷沉默了一会。“是的,我想我知道。”
狴犴呼了一口气。“好了,现在好回答我了吧。你为什么要禹放弃找到息壤?”
冯夷趴在地上,禹一直看着两人之间的质问,这时,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因为我就是息壤。”
“你是息壤?”狴犴吃惊地望着禹,“怎么可能,息壤是女的。”
禹笑了笑。“鲧吃了息壤不是吗?然后他就被人杀死了。在他死后三年,我从鲧的肚子里被剖出来。在这三年里,是鲧的血和息壤的肉救了我。现在息壤就在我的身体里,我的每一块皮肤,每一个肉都是息壤。”
“也就是说,如果要找回息壤的力量…”狴犴说。
“对,只要杀死我就行了。”
“但是你不是说过吗?哪怕所有人都死了,就算神要你死,你也绝对不要死。难道现在你想死了吗?”冯夷说。
“不想。所以你要帮我。”
“我?”冯夷望着禹。
“让我不死也能使出息壤力量的方法。这也是让你继续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活下去呢?”久久之后,冯夷发出一声叹息。
“正因为你什么都没有,你才能毫无顾虑地去要呀。”禹说,“才能被填满呀。”
冯夷的心口想被石头砸了一下那般,从心口开始,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是吗?我们好像又回到原点了。”狴犴笑了笑。“是不是下面该出现一点有趣的话题了?河伯,既然那么多人都关心着你,我不妨也来关心你一下吧。冯夷,你为什么要和宓妃在一起,河伯家如果有了继承人,河伯就会死,你不会是想死才和宓妃在一起的吧?”
冯夷望着狴犴,难道是幻觉吗?他觉得狴犴的身体比之前高大了,眼睛也变得长了,表情开始像个大人了。
“是的,如果河伯家有继承人,河伯就必须死。但是,我不是想死才和宓妃在一起的。”
“那么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宓妃的眼泪。”
狴犴望着冯夷,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急速成长中,从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飞速成长为二十多岁的青年。
远处,螭吻的银色眼睛看到了这一切。他正在思量要不要告诉大哥。就算他不能够,狴犴的封印还是被解开了。
为什么伏羲要给狴犴加上封印,为什么和禹、冯夷在一起,封印就能解开?螭吻深刻地感受到大哥说过的那句话。
永远是不存在的。陛下和我们都清楚这一点。
也许,伏羲真的向我们发出答案的信号了呢。那个从不回答我们质问的伏羲,要开口了吗?
寒风吹过山丘,枯朽的残枝簌簌发抖。爬上山丘的青年,转身伸手给后面的女子。女子的脸被风吹得有点憔悴,仍不掩清丽的神采,甚至多了份楚楚动人的味道。两人在牵手时,对视了一眼。
青年的手停住了。只有女子发现他嘴角吹过的叹息。
她握住了青年的手。
“我果然又逃走了。”
青年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时,女子已经摸上了他的面颊。青年轻轻吻了女子的手心。“当大家最需要我的时候,可耻地…”
女子搂住了青年的双肩,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你没有逃走。”
“如果我再多一些勇气…”青年歪着脑袋,靠在女子的肩膀上,“如果我再坚强一些,我应该和大家一起留下来。当这个世界变化的瞬间…”
“你开启了父皇的心灵,是你让他下了决定,除了你,椒图,谁都做不到。”
鄢夫人扶起丈夫的肩膀。有点憔悴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地骄傲,“只有椒图做得到,只有椒图看到了未来,并且把未来告诉了父皇。”
“未来,也许是一场恶梦的开始。”椒图开始颤抖,鄢夫人摇了摇头。“真正的恶梦,你已经度过了。对你来说,还有什么比面对父皇更可怕?除了你,还有谁能这么直接的面对自己的弱点呢?椒图,你真了不起。”
椒图的双眼望着远方,与伏羲的会面仿佛就在眼前。
当椒图带着门板跪在伏羲面前的时候,他觉得心跳都快停止了。血液瞬间冻结了。
“我知道你很矜持,”一个沉稳又温和的声音响起,“但是没想到矜持到这种地步。”
坐在宝座上的伏羲向下望去,反射着金色光芒的大理石地面上,一座高大的门板挡住了他的视线。这座门板是用钢铁铸成的,简洁地雕刻着一个矩形,在门的中间,有一对面目狰狞的龙形门锁。鼓着眼睛的黑龙,眼神出奇的安静。那近乎无视的眼神,却比强大的锁本身更能排拒他人的进入。
“椒图。”伏羲叫着女婿的名字,并不在乎那个门板的威吓。面对着铁黑色门板的伏羲正坐在高高的黄金宝座上,宝座中延伸出来的金杆,就像日光一样发散到宫殿的四处,连原本是白色的大理石也染上了金色的光芒。在这片让人无法睁开眼睛的荣耀中,伏羲静静地坐着。
椒图不记得自己曾和伏羲见过面,甚至父亲帝俊向伏羲提出儿女婚事的时候,椒图也不在场。伏羲认为椒图是一个懦弱的男人,帝俊却不这么认为。
“我的儿子不希望像货物一样被你审查。”他这么说着。
“我凭什么把女儿交给一个我连一眼都没看过的男人?”伏羲回答。
“就凭…”帝俊在伏羲耳边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伏羲的脸色起了轻微的变化,经了一个晚上的思考,伏羲同意了这门婚事。据说他也征求过女儿的建议,即使那只是表面上的装样子。
帝俊告诉伏羲的,是椒图对自己父亲说过的话。那时,帝俊看到的是一面巨大的红色门板。
“请让我守护鄢姬,我会保护她不被这个世界伤害。”椒图居然敢说有人有胆量伤害伏羲的女儿?但是伏羲还是将女儿嫁给了椒图,莫非伏羲也感受到了什么吗?
可是一个躲在门板后面的男子,能给鄢夫人怎样的守护,伏羲不太清楚。自从嫁给椒图,鄢夫人几乎没有离开那座有7000个大门的房子。在那个房子里鄢夫人有好好被守护吗?那些伤害她的东西都被驱除了吗?伏羲没有去探问。他已经决定了,除非鄢夫人来找他,他不会再去看鄢夫人一眼。那不仅仅是固执,也许伏羲发现了,自己正属于鄢夫人畏惧的那个世界。
可是那个躲在自己世界里的椒图居然出现在伏羲面前,而且还是为了和自己没有关系的男人。伏羲的嘴边发出了一个浅笑。“你说要我把水玉给冯夷,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我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神器给那个闯了祸的家伙?”
“这是,为了您的女儿。”
“我的女儿?”
“是的,为了您最疼爱的女儿宓妃。”
“这和水玉有什么关系?”
“冯夷就像一个突然从牢笼里逃出的野兽,对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没有好好思考过,就开始怨恨一切。他既怨恨伤害自己的河伯,又怨恨无力反击的自己,最后怨恨这个容纳他这个肮脏的存在的世界,他的困惑通过怨恨发泄出来,那是没有尽头的怨恨。”
“如果他的怨恨没有尽头,我可以处死他。”
“是的,您将一切您觉得不妥当的东西都消灭了。”椒图停顿了一下,“甚至从不问为什么。”
伏羲没有接话。椒图隔着门板,自己不被伏羲窥视的同时,也失去了对伏羲察言观色的机会。不过,椒图并不在乎,他早就豁出去了,当他跪在伏羲面前的时候,他就认为自己死了。
“如果您可以听一下,我们的声音,也许您会明白…并不是所有的黑暗都是可怕之物。您所看不到的黑暗,也许正孕育着我们的灵魂。
“我们的生命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的时候,是您的光芒让我们睁开了眼睛。您也许无法理解我们对于您光芒的渴求,那是对生命之源的渴望。为您去死也会觉得幸福,这样的感情,您也许不知道吧。可是您的光芒太耀眼,太绝对,您的眼睛里容不下一粒砂子,但其实,我们无法达到您的要求。我们无法成为您的影子。”
伏羲的眼睛张大了。
“我们不能了解您的心意,我们曾经努力察言观色,生怕自己走错一步。因为只要走错一步,您就会抛弃我们…”
“我什么时候要求你们成为我的影子?”伏羲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椒图吸了一口冷气。“您不明白,我们很软弱。和高高在上的您不一样,我们的灵魂需要黑暗来遮掩,我们需要思考,我们需要…
“您的安慰。”
伏羲愣住了。
“请告诉我们,我们该往哪里去;如果我们做错了,请使劲地惩罚我们,让我们永远不能忘记那种痛;请像传说中您曾经对人类做过的那样,请…怜悯我们。”
“怜悯…”许久,伏羲的声音才从高处落下。“这是神灵应该说出的话吗?冯夷死了,我可以将宓妃带回九重天,她很快会忘记那个男人。”
“您想要拆散他们吗?不过,现在即使想要拆散她们也不可能了。”
“为什么?”
“我,让宓妃看到了…隔在她们之间的东西,冯夷的门板…”椒图没有告诉伏羲,他还对宓妃说过一句话,“你应该爱他的”。宓妃当时的眼神,让椒图无法告诉伏羲。
温柔聪敏的宓妃,一定明白其中的意义了。
“冯夷的门板…?”
“是我送给冯夷的。冯夷想要把自己关起来,把已经发疯的自己关起来。可是将自己锁起来是无法看清自己的,只会陷入不断自责的泥淖中。那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
“那你还给他门板?”
“我是为了让宓妃打开那扇大门,才将门板给冯夷的。宓妃是您和女娲的女儿,是冯夷的妻子,是能够动摇冯夷的唯一的力量。”
“既然宓妃能够拯救她丈夫可怜的灵魂,为什么还要我拿出水玉呢?”
“因为河伯没有死。”
“嗯?”
“在冯夷体内的河伯,是他真正的噩梦。曾经是人类的他无法接受自己体内的河伯,而河伯又不断用记忆蚕食着冯夷的灵魂。终有一天,河伯会杀死冯夷,而冯夷是不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