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所谓。”女岫说,“反正我是不能回去的,阳朱想回去就回去吧。”
“你什么意思,想放弃的人是你吧?你想和那个熊一样的男人在一起。”
“你?!”
“别吵了。”宓妃摸着额头。
女岫觉得很委屈,悄悄擦眼睛。“我从来没想过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和他在一起,你冤枉我…”
“你哭,你哭什么呀!”阳朱急了。“你哭好像我欺负你一样。你,别哭了…”
“我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回事?以前从来不提这件事情,突然说要把我嫁掉,就那个人吧。好像我是什么东西,随便推给人家。”
“嗯?你父亲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你和他的关系。”宓妃问。
“不可能,如果父亲发现什么,肯定会大发脾气,会把我痛打一顿。那次父亲和我说话的时候,神色不像生气…”女岫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倒像是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说到这个,出门的时候,我们村里也很混乱,好像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宓妃问。
少年们摇了摇头。阳朱低头又一想,想到了什么。“好像是太阳神女什么的…”
“对,太阳神女!”女岫也想起来了。
虽然敌对,两个村庄都属于太阳部落。每当前一代太阳神女去世,都会从部落所属的村庄里选出一位太阳神女,自己村庄的女孩子如果能够被选作太阳神女,是无上的荣耀,部落里所有的村庄都在竞争。这两个村庄自然不会例外。
“可是这一代太阳神女又没有死…”女岫说。虽然没有人见过那个太阳神女,但是听说是一个非常美丽和聪慧的人。
“不过,”阳朱压低声音说,“听说她被夏王抢到首都,没办法举行祭祀了。”
自称是太阳的化身的夏王,勒令天下将太阳神女送去首都。名曰举行盛大的祭祀活动,其实是霸占美女。按照惯例,太阳神女是一个部落最美丽最聪明的女子。一旦被夏王霸占,神女就会失去神力,无法保佑部落里的民众了。
那是夏王的阴谋,他要让所有的人崇拜他,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阳。
“选出新的女孩子做新的神女吗?”女岫问。
“那样不是又会被夏王抢走吗?”宓妃问。
“可是部落不能没有太阳神女…”女岫说着说着,自己也傻了。
部落不能没有太阳神女,而夏王要夺走所有的太阳神女,这就像流水线工作一样,每个部落不断地给夏王输送美少女,直到部落里没有年轻未婚的女子。
“你的父亲才希望你快点结婚吧。”宓妃对女岫说。女岫低头望着炉火,没有说话。
“女岫,太阳神女?!开玩笑,她不可能的啦,村子里比她好看的女孩子多得是…”
“闭嘴!”宓妃一声令下,阳朱好像吃了超级咸的鱼,在那里龇牙咧嘴。
“人类怎么这么傻,难道不能想些其他的方法吗?这不是变着法子把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扔吗?”
“真正往火坑里跳的是夏王吧。玷污信仰的结果比战争更可怕。”缩在角落的病美人发话了。
虽然气若游丝,病美人的话却比什么都有分量。
“为什么总有一些人相信,他们可以左右别人的灵魂呢?”病美人叹了口气。
“因为他们确实做到了。”宓妃回答。
病美人苦笑了一声。
“是呀,人心是那么容易动摇的东西,一点点时间就可以把它们吞食掉。”
也许那东西一开始就不存在。宓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信仰那东西,也许一开始就不曾在人们心里。你看那些孩子,他们真的需要神的保佑吗?
完全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的孩子们,面面相觑。
“轻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黑影男子,警告众人,“有人来了。”
众人一凛。
黑影男子望着洞外的雨帘。
“五个,六个,不,有八个人。”黑影男子靠着听觉辨认。
“什,什么人?!”阳朱胆寒地问。
“太阳神女…”黑影男子重复着他在雨帘中听到的对话声。“他们在找太阳神女。”
女岫一颤。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们不会在找你吧?”阳朱傻笑起来。见没有人迎合他的笑声,阳朱闭起了嘴巴。黑影男子站了起来,躲在山洞的里侧。现在,连女岫和阳朱都能听到那声音,穿过雨帘,飘进他们的耳朵里。
“有个山洞…”
“她们会躲在里面么?”
“进去看看!”
黑影男子紧握着小刀,埋伏在山洞里。阳朱的脸色刷白,他张嘴想要叫喊,被女岫捂住了。黑影男子加紧了手上的力道。
空气紧张起来。
“等一下。”山洞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女岫的脸色更惨了。“…父…亲…”
“她不是一个人在里面。里面还有人。”
宓妃仿佛听到女岫的心脏在打鼓,一声声越来越吵。
“你在里面么?女岫。”山洞外有人高喊。
女岫紧握着拳头,咬着嘴唇。
黑影男子转身望着女岫,女岫闭上了眼睛。
“是的,父亲。”她倏地站起来。“我在里面。”
“你一个人吗?”
“是的,我一个人。但是,”女岫望着一边的阳朱,“我没穿衣服。”
意识到女岫想要做什么,阳朱拉住了女岫的衣角。女岫忽然用非常灿烂的笑容望着阳朱。
“旅行结束了,阳朱。”
她几乎要哭出来了。
“女岫!!”
“我们在外面等你。”
“对不起,我骗了你。”女岫的声音颤抖着。
“我不是太阳神女的候补。早在一年前,我就已经是太阳神女了。”
女岫的话,让所有人愣住了。
“你遇到我的那天,正好是决定让我成为太阳神女的那天,我因为生气逃了出来。”
“你,你一开始就骗我?!”阳朱大喊起来。
女岫转身,慢慢走出山洞,身后是阳朱的漫骂。
“等一下,那个男人,要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阳朱不服气地喊。
“那个啊…”女岫没有转身。“他对我喜欢到不行,我对他说要和他一起逃跑,他真的相信了,帮我砍断绳索,放我逃走。我把他引到一个陷阱了,然后来和你相会。”
“你?!”
“你说的对,我这个人一直不诚实。”
女岫的手摸在山洞的墙壁上,宓妃以为她会转身,女岫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我一直希望…”从摇晃的背影传来女岫的啜泣声。
“自己是那个,傻乎乎的女孩子。”
“就那样喜欢着你,不是太阳神女的那个傻乎乎的女孩子。我差一点就成功了…差一点…”
“你这个骗子!你滚,我不要再看到你!!”阳朱将木柴扔出去,正中女岫的后背,女岫挺直了腰板,飞奔了出去。
阳朱还在那里骂骂咧咧,宓妃走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了他。
“做什么?”
“去救她?”
“为什么我要去救她?”
“她救了我们。”
“那是她自己活该,她不骗我,哪里来这种事情,现在害得我也不能回去了。去死,那个滥女人!!!”
“你碰过她对么?她不再是那么纯洁了。”宓妃冷冰冰地说。
“那,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她也不小了…”
“笨蛋,太阳神女如果不是纯洁的处子,那是对神最大的亵渎。他们会杀了她。”
阳朱一怔。好一会儿,才歪着嘴唇说:“那也是她的问题。谁叫她骗了我!”
“没用的男人。”宓妃转身要走,病美人开口了。
“让我去。”
“嗯?”
黑影男子想要反对,病美人幽幽道:“让我去和他们说,他们不会不听我的话。”
宓妃疑惑地望着病美人。
“我才是他们真正想找的人。”
黑影男子想叫喊,被病美人的眼神止住了。
“我是一千年来,他们一直在找的人。”
第九章
“我是千年来,他们一直在找的人。”病美人移动脚步,准备走出山洞。忽然,黑色的刀闪着冰冷的光芒抵上了她的脖子。
身后,黑影男子握着手里的刀,吸了一口气,说:“我绝对不会让你去那里。”
“如果我不去,那个女孩就会死,这也没关系吗?”病美人没有回头。
“如果你死了,后果会怎样你不是更清楚吗?千年来我们一族所有的牺牲,不都白费了吗?”
“所以在这个祭坛上再加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吗?”病美人的声音飘渺不定。
“难道之前的那些人不无辜吗?难道你自己就该死吗?!”
“我不会死的。”
“你会死!只要你把你要说的话说出来,你一定会死!不仅是你,部落里所有的人都会死,甚至这些孩子的家人,也难逃一死!”
“只是…为了守住那个…吗?”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那么你告诉我,契,我们到底要守到什么时候,用多少人命来换这个真相?这个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真相?!”
病美人转回头,她的脖子沿着刀锋移动,名叫契的黑影男子慌忙地收起刀锋,但是病美人的脖子上还是留下一道血丝。这个黑色的长刀和宓妃以往看到的人间的武器完全不同。不像石头,不像竹子,也不像青铜。这个黑色的莫非是…
“真相是什么?”宓妃问。
契咬了下牙齿,突然他跪了下来。对着病美人,跪在地上。
“你的生命不是你一个人的。”他说。
“契,你千里迢迢带着我逃到这里,最后讲的还是这句话么?”
沉默了许久,低垂着头的契说,“我…错了。
“我以为只要找到太阳神女,一切都会改变。我们长久以来的苦难就会结束,只要找到太阳神女——但是,我错了!”契抬起头,他紧紧咬着牙根,一字一句地说出下面的台词,仿佛如果不那么做,他根本无法说出那句话,“太阳部落已经灭亡了!”
“当炎帝被杀死的时候…就灭亡了。”他将黑色的刀插入泥土,锋利的刀刃倏地深入土地,仿佛那坚硬的山石,只是烂泥一般。
“太阳没有死呀,契。他还在天上不是吗?”
“不。他已经死了。我们的太阳神早就死了!”
宓妃的胸口一震。
他们在说什么。父皇怎么了?不,这些人类不可能知道父皇的事情,父皇遮住天界的通道已经好久了,人类绝对无法看到他的身影。但是为什么这个男人说太阳神死了?
“你是知道这一切,才带着我出来的吗?契…你真的是那么想的吗?”病美人叹了口气,“这和太阳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真相从头开始就和我们的大神没关系。只是人类的愿望罢了。而现在,我的愿望是救那个女孩,你能帮我吗,契?”
“哪怕你会死?”
“我不会死。那些人一直在找我。”
“可是他们已经忘记了。”
“他们会想起来的。”
契悲伤地望着病美人。
“而且你和它都会保护我,不是吗?”病美人笑了,在寒风中,她咳嗽了两声。
“这是我生存的理由。”契像念咒语一般低声说。病美人笑了笑。
“等一下,”宓妃站了起来,“你为什么能够救她?你到底是谁?”
“你想知道吗?跟我来吧。”病美人瞥了一眼宓妃身后的阳朱,“少年,如果你不想失去比生命还珍贵的东西的话,也请跟我来吧。
“来看看你保护不了的东西,别人也会豁出命去守护的。”病美人走出了山洞。她立刻被雨水打湿了,契将黑色披风裹上她的身体,像保护易碎的宝物一样,慢慢搀扶着她前进。她没有看契,只是望着前方,就在不远处,她看到了那些身影。
宓妃跟了上来,她发现贪吃鬼也跟了出来。她觉得他根本是来看看有没有东西吃。
女岫和她的亲人居然没有走远。她们停了下来,似乎在发生争执。等众人走近,才听到熟悉的男子的声音。
“那个人呢?你和他约好了,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为了盖过嘈杂的雨声,男人拉开了嗓门。
“他走了。”女岫的声音很轻,还是穿过了雨帘,进入众人的耳朵。
“不可能!”
“他变了,和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一直吵着要回家,我觉得他烦。就把他赶走了。”
“你以为可以骗过你的父亲吗?”声音的烦躁盖过了怒气,它的主人显得心不在焉。
“算了。”一个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说。“我的儿子阳朱,他在这里对吧。就在那个山洞是不是?”
“不…”
“你还想骗我?”女岫的父亲再次高呼。
“不是的,父亲,他真的不在这里,他那么骄气,根本不可能和我走到这里。他早就逃回去了。”
“他不会逃回去。”低沉的声音继续说。每次他一说话,女岫的声音就会发颤。“他不能回去。”
“他会回去的,他一直说要回去。说得我…都…烦…了。”女岫被中年男子的眼神盯怕了。
“他做好了绝对回不去的准备。”
“啊?”
“阳朱,你在里面?!”突然爆发的嗓音像飓风一样卷过树林,从宓妃等人身上穿过,窜入山洞去了。许久,山洞里发出呻吟般的声音。
宓妃眨了下眼睛。这种力量,不是人类拥有的。
中年男子的声音让病美人加快了脚步。意识到有人来了,中年男子拔出了腰上的竹刀。随行也纷纷拔出刀,作出伏击巨大的野兽的架势。
“什么人?!”女岫的父亲高声问。
穿过树林,被契搀扶着的病美人出现在众人面前,被雨浇得快看不清眼前景色的人们稍稍愣了一下。
被雨水浇湿的,苍白又高贵的脸裹在浓重的黑色披风下。那双夜色一样深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众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人类,还是鬼怪,抑或者,是那早已从人间消失的神呢?
“你是…谁?!”女岫父亲问。他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还要年轻一点,有时给人不稳重的感觉,但是他漂亮的眼睛,和挺拔的额头和鼻梁,都显示着他出身高贵的血统。女岫的长相和他有点像,只是在性格上,这个女儿似乎比父亲更老成一点。
这种老成在阳朱的父亲面前,几乎成了滑稽。这个沉稳的中年男子有着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的近乎灰色的眼睛,在深凹的眼眶里散发着机械的冰冷。他眉峰紧锁,嘴角的刀削一样的皱纹,难怪哭泣的孩子和吵闹的妇女看到他的样子,都会吓得不敢说话。
“你们是太阳部落的么?”病美人问。
“…是的。你到底是谁?”女岫父亲问。
“如果你们是太阳部落的,不可能不认识我。”
“你到底…!!”
就在女岫父亲不耐烦的时候,病美人扯掉了黑色的披风,连里面裹的布也扯去了。
一霎那,雨似乎停了。太阳出来了。
闪闪发光的金色花纹,沿着巨大的鸟羽从她的手臂,延伸到长袍的尽头。那是一只巨大的金色大鸟,领口处两只蓝色的眼睛发出尖锐的光芒,俨然是一个审判者。
“这…这…”女岫的父亲惊得说不出话来。
“精卫…”阳朱的父亲说,“真是很久没有看到了。你是精卫族的女人么?”
“是的。”
对阳朱父亲的冷漠不满,契一刻不停地瞪着他。
“没想到你们还活着。”
“你们以为我们死了么?”
“就那么消失,谁都会怀疑你们早就灭亡了。”
“那,为什么还需要太阳神女呢?”
“精…卫…精卫族真的存在?”和阳朱父亲的冷漠相比,女岫的父亲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在他身边,女岫的脸已经僵硬了,两只眼睛瞪得巨大无比。
“冷静点。”不满女岫父亲的丑态,阳朱父亲骂道。
“我怎么冷静,她是精卫族的,也就是说,是,是…”
“那个人的后代。”阳朱父亲加重了“那个人”的语气。女岫父亲舔了下嘴唇。“那么说,那个人一直活着。”
契望着眼前的两个人,说:“你们不也一直活着么?还信仰着太阳不是吗?”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阳朱父亲说。
契锁起眉头,“什么意思?”
“契…他们是男人。”病美人突然说。
“这和男人有什么关系,”契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说??”
“我刚才就开始奇怪了,一直关系恶劣的两族的长辈,为什么能在一起,气氛还很融洽。”病美人说,“其实关系恶劣只是伪装吧?”
“关系融洽?我和这个男人?!如果不是为了女岫,我才不会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宓妃发现女岫的父亲和阳朱有不少相似的地方,无论是秀气的长相,还是有点懦弱的个性。
阳朱父亲没有反驳。
“是么,那是我多心了。那么多年的生活,精卫族不得不学会保护自己。”病美人的话语一点没有放心的意思,契听了她的话,更加谨慎了。
“没想到传说中的精卫族真的存在。我还以为是传说。”女岫父亲说。
“现在可以让我们把孩子们带走吗?”阳朱父亲问,“阳朱过来。”阳朱已经静悄悄地出现在众人身后,听到父亲点他的名,他的脸色立刻惨白了。
好像被绳子牵扯一样,阳朱僵硬地移动着手脚,他摇晃着身体,整个身体的毛孔似乎都张开了,现在只要病美人她们任何一个人叫他一声,他立刻会逃回他曾经躲避的山洞。
然而所有人都似乎被那种浓重的气氛影响了,一言不发地望着阳朱。
“别过来!”
“女岫…?”阳朱愣住了。
“快逃,阳朱!快点!”女岫的声音嘎然而止。阳朱的眼睛睁大了。
“如果你不过来的话,这个女人就没命了。”阳朱父亲的竹刀抵在女岫的脖子上,女岫的父亲想要上前,突然被随从架住了。
“什么,你们做什么?!残岬,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是希望看到她流血么?”无视女岫父亲的叫喊,残岬的竹刀沿着女岫的脖子移动,雪白的脖子里的动脉隔着皮肤搏动着,女岫微微张着嘴巴,双眼绝望地望着阳朱。
“父…亲…”阳朱的样子就快要哭出来了。
“那个东西在哪里?”残岬问。
阳朱一愣,然后绝望地望着父亲。
“你带走的东西在哪里?”
“没有了,丢了…”
随着一声尖叫,契飞奔而出,用刀挡住残岬的竹刀。阳朱已经倒下去,从右眼里涌出来的鲜血把衣服都染红了。
碰到契的刀,残岬的竹刀立刻裂成两半,黑刀从残岬的耳边擦过,切落几绺黑发。
“那个人不是你的孩子吗?为什么对自己的孩子下杀手?”契喊着。
宓妃蹲到阳朱身边,用手按住阳朱的眼睛。鲜血和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来,他的脑袋神经质地抽搐着。“好痛,父亲…会死…我会死…”
“别哭了。”虽然想责骂他的懦弱,但是看着鲜血从自己的指缝中汩汩涌出,宓妃的声音颤抖了,“很快就没事了。你不会死的。”
阳朱痛哭起来。
“阳朱!”女岫扑倒在阳朱身上,阳朱睁开还能看见的眼睛,哭诉着:“痛死了,女岫,都怪你,痛死了…”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阳朱,不要死…!!”扑在阳朱的胸前,女岫大哭起来。
“我如果死了,变成鬼都不…放过你…女岫,不放过你…”
站在一边的残岬望着竹刀裂成了两半,低声说:“这就是那个吗?”
“你现在还有心情问这个?”契对残岬的冷酷感到一阵恶心。
“他不会死的。”
“残岬,阳朱是你的儿子啊,你疯了吗?”挣扎着,女岫的父亲喊着。
残岬朝着阳朱走去,契上前拦住他。
“别过来~~别过来!!”女岫趴在阳朱的身上,喊道。望着阳朱被血染红,不停抽搐的脸,女岫抬起了头。
“我把那个给你!别过来…”
阳朱的手拉住了女岫的手,女岫摇了摇头。“对不起,阳朱,这么漂亮的礼物,对不起…但是,我无论如何不希望阳朱死。”
女岫松开阳朱的手,阳朱想说什么,喉咙被血堵住了,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