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回了一趟梅香镇。
母亲眉开眼笑地迎来,一个劲儿地道回来得正好我刚好给你约了相亲的人来。我无奈地叹息。不多时果然有位中年妇人领着一个男子来了,我打量那男子低着头害羞的模样,甚觉有趣,想这世上怎还会有这么纯真的人。待他抬起头来看我,我才大吃一惊,原来他竟是我童年时的好友张果。
忍不住笑起来,自然是拒绝了母亲的一番美意。张妈妈临行前好生歉意地对母亲道,下次再多带些人来让我选。
我吓了一跳,敢情现在的男子不甚吃香了,我这样性情古怪的女子也能挑三拣四。张妈妈果然说话算话,翌日就给母亲带来一张时间表,那上面密密麻麻地排了一条长龙,全是相亲的对象。我汗流夹背,暗想与其如此还不如就是张果好了,最起码他还是我幼时的好友咱们还一起骑过竹马,再说了张果真是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男子。
我觉得我堕落了。看我几乎又要屈服在双亲施加的压力上,几乎又要屈从于他们替我安排的生活,真的,那一刻我真的那样想过。
睁开眼楮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室内的光线暗暗的,我摸出CALL机看时间,哪知没有电池了,家里本来是有两个钟的,但都死掉了,不知道是缺电池还是什么地方坏了。昨晚下了一夜的雨,令到天空灰蒙蒙的,亦令我无法判断此刻是几点。我不敢贪睡,怕误了去珏的酒吧作画的时间,便穿了衣服起床。
起床后打了个电话到传呼台,询问了台上的小姐才知道不过七点整,今天是起来早了。我丢了两个鸡蛋到锅里煮,然后去蹲厕所。蹲下去的时候头开始猛猛地痛起来,仿佛有个小人儿在里面狠狠地扯,我就知道,又是做梦惹出来的,还以为换了被褥会睡得好些,哪知依然如故。
母亲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真是母女连心,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琳琳,你在家呀?”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和双亲从来都没有太多交谈的话题,“您和爸爸还好吧?”“好,好,有什么不好的。”母亲略微迟疑了一下,“琳琳…”
“有什么事就说吧。”若不是有事,双亲又怎么会舍得给我打电话。不过,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哪,是这样的,你表姨前两天跟我说,他们单位有一个男孩子,跟你同年,条件也不错,想介绍给你认识…”母亲的情绪很高昂,语气兴奋,“我是想问问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儿回来一趟,跟他见个面。”
呵…我捂住自己的额,轻笑一声,骆琳,骆琳,你简直就是一个灵媒。
“妈,你不觉得你现在应该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题吗?”我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说。
“哎呀看你这孩子说的,不关心这个还关心什么?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呀…”母亲开始在电话里唠叨了。
是的,您用您的方式在关心我,我又岂能不知好歹?呵…此身已非己所有,而是属于你们的,记不得是谁说过了,孩子是父母的财产。你们都在帮我设计我的人生,以你们的方式,认为什么是最适合我的,不容我有任何的意见,以关心之名,清除所有异议。事实上,庸人才去自扰,生活本来就是如此简单。就仿佛若干年前看到的一篇采访贫困山区一个放羊小孩的报道︰人活着做什么?放羊!放羊做什么?卖钱!卖了钱做什么?娶老婆!娶了老婆做什么?生孩子!生了小孩儿做什么?放羊!
“您为什么不问问我,跟公司的官司进行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麻烦?需不需要帮助?您为什么不问问我,有没有找到新的工作?生活有没有什么困难?”我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摔电话的冲动,冷淡地笑,“为什么不问问?妈妈,我并不需要你们真的为我做些什么,仅仅是问问就可以了。”
“琳琳…”母亲有些张口结舌,“我以为你根本不在意那些的…”
“是吗?妈妈,那您认为我该在意些什么呢?”我冷笑,如果连生存的问题都不在乎了,还有什么是更值得我在意的?其实,连那放羊的小孩儿都活得复杂了,人活着可以更简单,不过是为了一天三顿饭。一切的一切,人类的进步和发展,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吃饭。吃了饭,就是三泡尿一泡屎,人活着,就是造粪的工具。
“嗯,你结了婚,自然就不必担心那些了,到时候有老公会照顾你的生活…”母亲似乎觉得这是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
在母亲的思维方式中,这也许是理所当然的吧?找老公才是女人的第一职业,才是最铁的饭碗,只要照顾好这个老板,女人定能衣食无忧。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应该照顾谁的,妈妈。”我冷笑,“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琳琳,你怎么一点也不体谅父母的心情呢?”母亲苦恼地叹了一口气,“我们对你是有责任的。”
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自己能够早日得到解脱吧?我淡淡地牵起唇角,“妈妈,我是你的包袱吗?”
从十五岁起,就不再伸手向双亲要过一分钱,每月准时交纳生活费,十九岁离开双亲,四处流浪,所遇到的事情都是自己独自承担和解决,我不需要谁再对我有责任,你们的这句话,说得太迟了。
“琳琳!”母亲厉声喝止我的无礼,然后语气又蓦地软下来,“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只要一天不把这件事情解决了,我跟你爸爸就一天放不下心来…”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我一点儿也不动气,仍是淡淡的嘲讽的语气。
“你是什么意思?”母亲怔了怔。
“若不是你们骗我回来,也许你已经儿孙满堂了。”我嘲弄地笑。
“你…”母亲完全怔住了。
是呵,若是不回来,没准儿真的结婚了吧?和谁呢?林?也许。
可以接受没有爱情的性,又如何不可以接受没有爱情的婚姻?只是,不能是母亲安排的那些对象,最起码,虽然我没有爱过林,但的确是喜欢过他的。
喜欢和爱,是多么的不同。喜欢,因为少了那份痛入骨髓的相思,而变得简单,变得可以随意抛舍。喜欢,必竟不同于爱呵。
而一旦爱过,心就变得挑剔,变得不再那么容易轻易就喜欢了。
珏的酒吧名叫“泡吧”,有点类似小型的迪厅,地方不太,但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装修已近尾声,我小心地迈过地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木块、钉子、砖块,避过大门口的高架梯。脑子还被早上母亲打来的电话烦扰着,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大门的上方竟也危机重重。
一只漆桶掉了下来,险险地擦过我的肩膀,掉到地上,“砰”地一声,银亮的油漆溅了我一身。
我张口结舌地望着自己被银粉漆溅得惨不忍睹的衣服,傻眼儿了,老天,这是我惟一的一套休闲服。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不甚标准的普通话在我头顶上方响起,“小姐,没有砸伤你吧?”
砸伤我倒还好了,只要我的衣服没损伤,我差点抓住,哪里来的冒失鬼,愤愤地抬起头︰“你这个…”
蓦然收声,高架梯上蹲着一个年轻的男孩儿,光着上身,很瘦,垂着及肩的黑发,满脸歉意地望着我。我有些微的失神,有那么一瞬,我几乎以为,蹲在上面的人,是林。
“怎么回事?”珏从酒吧里面跑了出来,看见我满身的狼狈,立即明白过来,抬头喝斥高架上的男孩儿,“小秋,你怎么搞的?这么不小心?”
男孩红了脸,表情越发窘迫,我拍拍珏,淡淡地笑,“算了,反正是来画画的,一会儿没准儿就给颜料搞脏了。”
“还不快下来。”珏叫下那个正在给门框刷银粉漆的男孩,“姐,这是小秋,是酒吧的DJ。小秋,这是我姐,你叫她骆姐就好了。”
“骆姐。”年轻的男孩儿靦腆地微笑,用着不标准的普通话,“真是对不起。”
“算了。”我笑了笑,踏进屋内。气质这么像林的男孩子,算了。
其实我对于林的样子,已经是完全没有记忆的了,只记得他是个长得非常漂亮的男孩子。当年回家,他送我搭飞机,出了江北机场,我竟然就已经想不清楚他的模样。分开不到两个小时,情人的脸就已经在脑海里模糊,多么无情的女人!还是…我从来都没有认真地去记忆?
何需认真?林,不是我爱的那个人,也不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即使是他的名字偶尔会闪过脑际,也只不过是因为,他占有了我的初夜。
我在墙上划下第一抹颜色,触目惊心的鲜红,刺得我眼皮直跳,就像当年那个寂寞的月夜,林急切而粗鲁地撕裂我的身体,温热的鲜血顺着雪白的墙壁,滴红了冰凉的地板。
小秋放了一首歌,打断了我的思绪。轻柔的旋律弥漫在酒吧昏暗的空间,使这里的肮脏与杂乱让我稍稍觉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是一支很有趣的曲子,把罗大佑一首很老的歌《青春舞曲》的旋律融进里面,形成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味道。我停下手里的笔,仔细听那段歌词︰
“卡片的邮戳,来自FINLAND的问候,知道你在地球的那头。爱已飞向北半球,那里的冬天,从来没白昼。想起你说过,最怕黑夜的灯火,好像提醒你有多脆弱。握着我的手,要我给你我的承诺,说我们的爱情永远不日落。谁都没有错,只怪世界变太多,我依然是我,你却有新的追求,你说你爱我,过去种种美好过,别的那唷唷,时间改变了什么?剪下了邮戳,夹在日记本里头,我想爱过就已经足够。你的新世界,不需要我的承诺,我想你会找到你要的快乐。谁都没有错,只怪世界变太多,从你怕日落,到追求独立生活。你说你爱我,过去种美好过,别的那唷唷,时间改变了太多…”
谁都没有错,只怪世界变太多。连歌词都这么有趣,变心的人是那么官面堂皇,没有一点负疚,这个世界果然变了。
“小秋,这首歌叫什么?”我没有转过头,手中的画笔继续在墙上制造令人眩目的殷红。
“是B.A.D的《青春舞曲2001》。”大概是问到他的兴趣上了,他很详细地回答我,“骆姐知道B.A.D吗?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个组合,我觉得比F4要好多了…”
F4倒是知道的,前段时间重庆台的《流星花园》播得如火如荼,B.A.D?则是闻所未闻了。老了,我自嘲地摇摇头,真的是老了,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小秋多大了?”我微笑,追星,应该是年轻人的专利。
“今年就满十九了。”
十九。我怔了怔,竟和当年的林一般年纪。
?
当年在深圳,因为工作量太大,老板配给我两个助手,仍是应接不暇,整天忙得团团转,无奈之下,我只得要求老板为我其中的一个助手小辉再请一个副手。刚好老板有个朋友要到马来西亚去,临走托他照顾她惟一的弟弟,于是这个男孩儿便理所当然地成了小辉的副手,他就是林。
很年轻,才十九岁,出来打工的孩子,哪个不拥有如花的年纪,但是那么标致,却少见了。于是常常惹得公司的女同事议论纷纷,满口谈论的都是那孩子的美丽。
美丽于我也许也是有诱惑力的,只是还未强烈到要把这种美丽占为己有,只是淡淡的欣赏就好。公事上我早已被工作弄得疲惫不堪,私事上我则被田妮出的车祸搞得分身无暇,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将目光投注到一个小男孩儿身上。是小孩子吧,在家人的娇惯下长大,没经历过太多人情世故,十九岁,足足小了我三年。
也许是这样的冷淡激起了林的好胜心,十七八九的男孩子,也是反叛难懂,有着毁灭一切的冲动与欲望。在公司的周年晚宴上,他不停地找我拼酒,然酒量却浅,不过是两杯红酒下去,脸就微微地红了,不多时就醉得不省人事。
我既然是老板的秘书,送他回宿舍的任务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我的身上,谁叫他是老板要照顾的人?何况,他就住在我隔壁。公司给写字楼的员工租的宿舍,是那种条件还算不错的三室一厅,有厕所有厨房。我们这个套间的三间房除了我与他之外,还住有工模房的师傅阿张。
阿张在晚宴结束后就赶着末班车回了老家汕头,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就像许多一夜情的开始,我不知道林是几时醒的,少年的眼楮蒙着情欲,却分外清亮,他紧紧压在我的身体上,手忙乱地扯着我的衣衫。没有叫喊,只记得有挣扎,顽强且剧烈的,从床上挣扎到地板,再从地板上挣扎到墙角,然后被他急切地推到墙上。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当撕裂我的剧痛传来的那一刻,我的牙齿深深地刺穿了他的肩头。
林一开始只是想掳获我,用他的话说,是“猎捕这个长得不怎么样,却该死地冷漠高傲的女人”。
谁被谁掳获,还未可知?我冷笑。狩猎还未结束,你怎知你就一定会笑到最后?
“你可以告我。”少年叛逆的眼中有倔强,甚至有期待,就是没有后悔。
“权当被疯狗咬了一口。”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扯了扯被他抓破的衣襟。
如果这是这孩子的挑战,我接下战书。
“你一点都不在乎吗?”林有些吃惊,吃惊之后就是难堪的震怒。
“老实说,我这个年纪是处女已经很难堪了。”我冷嘲地笑,忍住身下火辣辣的疼痛,慢慢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挎包,“只不过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所以你利用我?”少年暴跳如雷。
我冷笑,这样就受不了了,哪堪做我的对手?必会死得很惨吧,栽在我的手里,我不过是输了力气,却要你赔我一颗心。
“怎算是利用?应该是公平交易。”我翻了翻皮夹,掏出几张大钞,甩到少年的床上,做出抱歉的笑容,“老实说,我不知道外面的价格是多少。等改天我打听一下,若是少了,我再补给你。”
“你在侮辱我吗?”林铁青着脸站起来,目光凶狠地瞪着我,然我早已清楚,他的恶形恶状不过是虚张声势,呵这孩子是只纸老虎。
“哪里…”我歉然地笑,“我是真的不知道外面的价格,要不我明天就去问…”
“住嘴!你这该死的女人!”林冲过来,将我猛地压倒在墙上,凶猛的吻压向我挂着冷笑的嘴唇。
即便是在刚才,那冗长又痛楚的开始至结束,这孩子也没有吻过我的唇。我冷笑,胜利来得如此轻而易举,我甚至没有感觉过瘾。
怎可轻易放过你?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少年气喘吁吁地放开我,霸道地命令,“不准你去打听!”
呵,这就是男人。
“你要我以后都光顾你吗?”我皱了皱眉,做出为难的表情,“可是,你的技巧实在是不怎么好,我不想勉强自己。”
“你——”林铁青着脸,脖子上面青筋暴起,猛地狠狠挥出一拳,捶在我身旁的墙壁上,“你这该死的女人,我不是男妓。你再敢提一句我就杀了你…”
该死?也许。可是可怜的孩子,谁让你来招惹这个恶毒的女人?
脸上保持着那种淡淡的歉然的笑容,我轻轻拿开他钳住我手臂的左手,伸手拉开房门。今天已经够了,要懂得适可而止。
而明天?我关上门,冷笑。这孩子已经没有明天了。
“骆姐?”
我惘然地抬起双眼,迎上小秋关切的眼神,蓦地回过神来,“什么事?”
“你没事吧?”小秋递了一杯水给我,坐到我身边,“我看见你在发呆。”
“没事。”我摇摇头,接过水杯,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颤悠悠地传上手臂,我淡淡地掩饰,“只是很久没有画过画儿了,似乎不能进入状态。”
“已经很棒了耶…”小秋凑上前去,笑问,“这个鬼头是不是在暗黑游戏里找的?我见过这个怪兽。”
“是啊。”望着那面堆满红色的墙壁,我又有些失神。红色,充满血腥、乖张、暴力、扭曲、跋扈的颜色,造就出令人亢奋的恐怖与狰狞。
“真的很棒耶。”小秋伸手抚上墙壁,尔后很兴奋地转过头,“我过一段时间想纹身,骆姐可不可以帮我画图案?”
“什么?”我怔了怔,举到唇边的水杯放了下来,“纹身?”
“对啊。纹在这里。”小秋指了指自己的肩胛,眼神闪闪发亮,“一定很酷。”
“酷不一定要用纹身来表现的。”我浅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在古代,只有囚犯和奴隶才会在脸上或身上刺青。”
“时代不同了嘛。”小秋笑了笑,又坐回我身边,“而且,用纹身表达酷最直接。”
我的唇角噙起一丝浅笑,不再说话,手不自觉地抚上大腿内侧,停在某处,尽管那里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的疼痛,全身仍是蓦地一颤。
在那个隐密的地方,我也有一个刺青。
那个印记,小小的一朵红艳艳的玫瑰,盛开着妖艳与魅惑,婉转娇媚,盈盈欲滴。
在那个狂野得令人躁动不安的夜晚,明杰一遍又一遍拥吻着那朵盛开着颓迷香气的玫瑰,虔诚得宛如膜拜神,他闭着眼楮,一遍又一遍轻喃,“骆琳,这个印记,代表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是,我是你的,永远是你的…”我在汗水淋漓的激情中迷乱地喘息,甘心让这个男人在我的身体上刺下印记,甘心做那只不再躲闪的白鸟,只因为射手是你。拥着他的裸体,紧紧紧紧的,没有一丝缝隙,在高潮的余韵中,滑下一滴眼泪。呵明杰,明杰,明杰…
早把自己关进了精致的囚牢,以爱之名。时代又怎会不同了?依然是囚徒,被烙下最痛的印记。
生日快乐!
早上醒来,睁开双眼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便是︰生日快乐!
又长了一岁,我知道,女人所谓的年龄危机又向我逼近了一步,几乎是老生常谈了。婚姻与爱情,孰轻孰重,看起来似乎是紧密连系的两个词,其实是可以分开的。重爱情,便应一直等待有缘人的出现;重婚姻,便可随便找个人嫁了。至于没有爱情的婚姻到底幸不幸福,却不是我这个年龄应该考虑的了。这世上的事本就如此,甲之熊掌,乙之砒霜。你能知道你今天的选择就一定是对的,明天的结果就一定是错的?
甩甩头,把这些恼人的思绪抛开,又说丧气话了,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呢,呆瓜!
螺送了一个绒毛足球给我,专程用特快专递在今天这个日子送到我的手上。他说,抱着它睡觉的时候,感觉很温暖,不再觉得有那么冷。笑,真是有心。我抱在怀里试了试,果然,那种毛绒绒的触感,就像幼时,搂着外婆家的小猫睡觉一样的暖融融的感觉。很多年没有收到过生日礼物了,生日对我而言,除了提醒自己又老了一岁,跟平时的日子真是没什么分别。祝贺于我,总显得有些多余。不过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吧?能够有人记得自己的生日,哪怕仅仅是虚幻世界里一个飘渺的ID。
去蛋糕店订了一个小小的蛋糕。紫红的酸梅浆裹在蛋糕上面,表皮还覆了一层降紫色的酸梅,已是十分诱人了,再加上蛋糕上面横着三朵黄白相间的郁金香,用果冻挤了露珠在花瓣上,更是活灵活现。
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对自己好便够了,很多年过生日都是只有自己一个人,鲜少有人记得,甚至双亲。独自过生日已然成了一种习惯,久了,反倒成了一种享受。享受孤独与寂寞的时刻,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除了偶尔会觉得冷。
踏出蛋糕店,我看了看时间,还早,可以逛一会儿再去珏的“泡吧”。
壁画是早就完成了,“泡吧”也早已经开始了营业,生意还不错。公司的官司仍是没有得到解决,因为整天无所事事,我每天都去“泡吧”帮忙,借以消磨不知道如何打发的时间。
沿着步行街逛了几个服装店,看中一件“播”牌的黑色衬衣,款式十分简单大方,可惜太贵,208元一件还不打折,不以为然地笑笑,耸耸肩离开。后又在另一家看中一条“舞”牌的裤子,一看价格,差点失声惊呼,老天,我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眼光,这条裤子竟然高达786元,简直是明目张胆地抢钱,把我卖了都没有那么多钱呢。宰人也宰得忒狠了点吧?
正准备落荒而逃,这家店里正在播放着的电视却吸引了我的注意,其实并不是在放什么有趣的电视节目,只不过是屏幕下方拉了一排小小的字幕︰“秀山牧场度假村招聘总经办文秘一名,限女性,年轻20至30岁之间,要求︰大专以上学历,有相当的文字功底,会打字、速记、普通话…有相关经验者优先…有意者请携相关证件到区劳动局面试…”
区劳动局?不就在这条步行街的对面?我眼楮一亮。秀山牧场度假村我是知道的,它是劳动局出钱搞的一个度假中心,虽说离市区比较远,有差不多40分钟的车程,但因为挂着劳动局属下的牌子,倒也令不少人趋之若骛。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也好。
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那间面试的办公室,接待我的中年男人很和善,没有一点架子,我跟他说我的学历没有带在身上,他竟然也同意我面试,说以后补上学历即可,不禁对他印象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