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快到子时时,天再也忍不住,雷电交加,下起了倾盆大雨。柳如兰本就睡的极不安稳,雷声一响,更是彻底醒了过来,狂风刮着窗户直响,柳如兰的心,忽然剧烈的痛了起来,痛的柳如兰几乎想立刻死去,不仅如此,身体仿佛被雨打风吹般寒冷。皱了皱眉,起身想关紧窗户,无奈风太大,关了几次都没关紧,却听到有声音在风雨里由远及近的传来。“那到底是怎样的狐狸精?害的我的徒儿被挂在城楼上日晒雨淋。”一个沙哑粗暴的声音,很陌生,柳如兰没有听过。
“药王叔,请息怒,如今兰儿身子虚弱,此事还是不要被她知道的好。。。”可以压低的声音,是陆子游。“息怒?叫我怎么息怒?我最心爱的徒儿,唯一的徒儿因为那个狐狸精,弄的一身是伤,还被那狗皇帝挂在城楼上,这么大的雨,你叫他怎么熬得住?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教训那只狐狸精。。”“药王叔,别。。。玉临走前将兰儿交托于我,你这样做,不是让他难过担心吗?况且,此事也不是兰儿造成的,如果她知道玉的情况,一定会拼命找狗皇帝算账的,到时候,我们不是辜负了玉的重托了吗?”是南宫剑悲怆的声音,之后他们在说什么,柳如兰全没有听见,或许,她根本没有心思再听。玉,被挂在城楼上。风声雨声一点点传入柳如兰的耳中,心,一下子抽紧,好痛,痛的她想立刻死去,眼前一片黑暗。。不行,我不能晕,他是药王,那么他的徒儿便是。。玉。。。是玉,他说什么了?他说玉一身是伤,被皇帝挂在城楼上日晒雨淋。柳如兰努力让自己的思绪清明,终于将一切理清,子游怕自己不顾一切去救玉,所以隐瞒了下来,故意骗她说他在另一处疗伤。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暴雨越下越大,柳如兰的心骤然揪紧,好痛。玉被挂在城楼上,玉被挂在城楼上。。柳如兰的脑子里心里此刻全被这一个念头占满。。。玉被挂在城楼上。。。风很狂,雨很急,还有凄厉的雷鸣和刺目的闪电。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脑子就像被打开锁的房子,记忆全涌了出来,她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那一日的生死离别犹在眼前,那最后一眼的痴缠仍深刻在她双眸里,那最后的一抹温柔笑容仍在眼前绽放,似永不开败的花朵,忧伤,眷恋,深情,温柔,不舍,诸多情绪交杂在一起的那最后一眼,最后一笑,一遍遍割着柳如兰早已被鲜血浸透的心。
自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话,她却知道他所有的情谊和期盼,他想用他的生命为她打开通往自由的道路,却不知道,若失去了他,再自由的心,也会被上了锁。而阳光,也会被染上冰霜般寒冷,春风,也将如严冬寒风般冷冽刺骨。她的世界,将陷入一片绝望的冰天雪地。风,越来越急,雨,越下越大。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扬,清亮的眸子闪过一丝决绝。玉,若自由以你的生命为代价,那,不要也罢。拉开门,纤秀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雨幕里。皇城有四个城楼,东南西北,她不知道玉被挂在哪个城楼,她只是跟着心中的感觉走,心越痛,就代表她离玉越近。此时已过子时,又加上狂风暴雨,天气恶劣,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孤寂冷清,夜幕沉沉。雨珠如钢铁坚硬的石子般打在柳如兰娇嫩的肌肤上,雨水顺着发丝流淌,衣服早已湿透。一步一个脚印,踏起水花无数,她知道自己再往前一点点,在一点点,就可以离玉更近。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城门边。不远处,更夫用他那沙哑的声音喊着,“三更天,风大雨大,关好门窗。。。”三更天了,柳如兰抬起头,拨开湿漉漉的长发,看着城楼上被高高挂起的人影,衣衫早已凌乱,长发披散,面无血色,双目紧闭,昔日温润如玉的脸此刻苍白如纸。就在他被悬挂的正下方,聚集了一大滩血水,那是他身上流出的鲜血,将雨水都染红了,柳如兰的心,痛的几乎窒息,仰起脸一眼不眨的看着城楼上早已昏厥的他。即使经过千年万年,即使他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失去原本的温润俊美,她也能一眼就认出他来,因为他已在她心里深深驻扎,刻进了她的血肉里,与她融为一体,他生,她便生,他死,她亦不独活。玉。。。张了张唇,却发现喉咙一片干涸,怎么也唤不出他的名字,可是,他能听到她心里的呼唤的,不是吗?风,很狂,雨,很急,而电闪雷鸣,都那么凄厉和放肆。
“什么人?”随着一声厉喝,一个高大的人影奔了过来,看到柳如兰,愣了愣,扑通一声跪下,“参加兰妃娘娘。”“兰妃?怎么?你们都认为我是你们的兰妃吗?”柳如兰忽然放肆的大笑起来,凄厉的笑声在风雨交加的夜里分外伤感,闻着伤心,就连张虎也微微动容,却因皇命在身,不得不说道:“请兰妃娘娘随属下回宫,皇上已等了娘娘数日了,今日见娘娘归来,一定龙心大悦。”“回去?好,你叫他来,我要他答应我的条件,不然,我绝不会去。”“娘娘莫为难属下。。。”“为难你?是你们为难我吧?马上叫他来见我,不然,我死也不回宫。”“既然娘娘执意如此,那属下只好。。。”张虎眼里寒光一闪,一咬牙,如猎豹般扑向柳如兰。柳如兰冷笑一声,不知何时,手中已多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抵住自己的脖子,“怎么?想硬来吗?我说过,除非他答应我的条件,不然,我死也不会回宫。你如果不想落个逼死皇妃?被诛九族的下场,就给我乖乖入宫禀报,我要见他,叫他来见我。”张虎愣住了,刹住身形,看着柳如兰手上闪着寒光的匕首,急道:“娘娘,不要冲动。。属下马上派人进宫。。请娘娘冷静一点。。。”
如果兰妃在他面前自尽,估计他有九颗脑袋都不够砍,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稳住兰妃,一切等到皇上的旨意下来行事。“马上去,快点。”柳如兰将匕首往脖子上一送,顿时一道刺眼的血痕出现,张虎急了:“娘娘冷静点,属下马上去,马上就去。”说完,急急忙忙从地上爬起来,叫来一个伶俐的手下,“听到娘娘的吩咐没有?马上入宫请皇上旨意。”“是,将军。”属下诧异的看了眼前脸色苍白浑身湿透,却透着坚毅和果敢的女子,飞快的上马离去。“娘娘,属下已经派人入宫了,您看。。。”“退下。”“啊。”张虎明显没有反应过来,柳如兰凌厉冰寒的眼神扫过他,“退下,全部退下。”“娘娘,这。。。属下要保护娘娘安危。。。”张虎可不想离开柳如兰,好不容易等到娘娘出现,万一又让娘娘逃脱,那他的小命估计也玩完了。“我知道你担心我跑掉,你不好交差,我如果要跑,还来做什么?你们全部给我退下,我要一个人待一会。。。和玉待一会,我们的时间就剩这么多了。。。”话到最后,柳如兰的声音低了下去。张虎愣住了,看着柳如兰神情凝望着萧玉的眼神,和悲戚决绝的神情,即使他是铁血男儿,此刻也不由得对这悲哀又坚强的女子有一丝怜悯,朝身后的手下挥了挥手,所有人全部离开。
城楼前只剩下柳如兰和萧玉。风,狂暴着刮着,雨,激烈的下着。“玉。。”柳如兰张了张唇,艰难的唤出萧玉的名字,抬头看着昏厥不醒的萧玉,苍白的唇边露出一丝笑容,“昏迷这也好,就不会那么难过。。。”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刚落入这个陌生的时空,被众多侍卫围杀的我,是多么惊慌失措,可是,遇见了你,便觉得莫名安心,你问我‘姑娘,怎么了?’那么温柔宁和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关切,也许,从那一刻起,我便依恋上了你。在药王谷醒来,当知道你耗费那么多内力和两颗稀世奇药为我疗伤,我是多么震撼和感动,玉,你是这个时空唯一倾心对我的人,便觉得不再孤苦伶仃,你,是我在这个时空的亲人。第一次亲密相拥,亲密相吻,当我们的肌肤亲密贴近,尽管你醉了,可是当听到你口中喃喃的唤着兰儿,你知道我是多么开心吗?即使醉了,你依然牵念着我,有你如此,我复何何求。后来,在凌城相遇,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可是,我却狠心的把你推开,当看到你难过伤心的表情,我的心,比你更痛,直到后来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才解开心结,玉,那时的我多想在街上就对着你大喊,我爱你,不管街上有多少行人。相聚何其短,想离何其长。
我们的时光总是那么短,从在药王谷,短短几个月,在凌城,也不过短短数日,到了从宫里逃出,在竹居相依相守,也不过短短几日。爱,那么深,情,那么浓,相离那么长,而相思,更长,长到无可丈量。而这场大雨里的片刻时间,确实我们最后的相处。若可以重新选择,玉,我宁愿我们不相爱,那么,分离就不会这么痛苦,而在今后的时光里,就不会觉得难熬。没有你的日子,我不敢想象,那个牢笼,没有自由,没有爱情,没有真心,没有关切,只有算计和倾轧。可是,玉,若自由以你的生命为代价,我宁愿被关押在那个黄金牢笼里,若有来生,玉,我们希望我们再相爱,而且相爱的道路不会这么曲折悲戚。可是,真的有来生吗?若有,玉,我许你生生世世的爱,你许我生生世世的情,可好?我们相约,永不相忘好吗?大雨越下越大,而柳如兰半跪在雨幕里,对砸在身上的瓢泼大雨毫无察觉,只是抬头看着被高高挂在城楼上的萧玉,絮絮叨叨的诉说着。这也许,是他们最后在一起的时光,从今后,他依然是江湖上温润如玉的医神萧玉公子,而她,不过是皇帝后宫三千佳丽的一个普通嫔妃。他们,将不可能再有交集。雨水流过柳如兰早已湿透的身体,在 城楼边流淌如河。他依然沉默不语,依然昏迷不醒,柳如兰沙哑的声音低低飘在风雨里,一声一声,像是最后的叹息,坚决而决绝,温柔而伤感。
“爱妃,你跪在地上做什么?你们这班废物,就这样照顾朕的爱妃吗?”身后传来傲御天阴鸷森寒的声音,紧接着听到扑通扑通跪地的声音,“属下罪该万死。”玉,他来了,他来把我带进那个牢笼,玉,若你能听见,就。。忘了兰儿吧,忘记与兰儿的情意,也许。。也许会有人比兰儿更爱你更适合你。。玉。。对不起,我终究负了我们的情意和约定。。今生不能在一起,就把一切寄托来生,好吗?若有来生,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莫相忘,莫相负,好吗?优雅的起身,转身,盈盈施礼,“臣妾参加皇上,源皇上万福。”“爱妃快快请起,朕来接爱妃入宫。”傲御天见柳如兰主动称自己为臣妾,龙颜大悦,便要来搀扶她。“皇上亲自来接臣妾入宫,臣妾受宠若惊,感念君恩,不过请皇上答应臣妾一个要求,臣妾才可安心入宫,如果皇上不答应,臣妾便。。。”柳如兰忽然轻轻一笑,倾国倾城的笑容让皇帝有片刻的失神,就在皇帝失神的瞬间,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不知何时已抵上柳如兰雪白的颈项,“那么,臣妾便立刻死在皇上面前。”
第一百二十四章
傲御天阴鸷的双眸微微眯起,冷厉的寒光扫过柳如兰全身,“爱妃这是在威胁朕吗?朕有的是法子待爱妃入宫。”“臣妾不敢威胁皇上,臣妾只是在做自己的选择,是选择立刻死在这里,还是选择心甘情愿入宫伺候皇上,也是在请皇上做选择,是选择开开心心接臣妾入宫,还是眼睁睁看着臣妾血溅三尺。”柳如兰微垂着眉,轻柔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威胁之意,倒像是讨君王欢欣的嫔妃。傲御天危险的眸闪出一丝玩味,看着柳如兰的眼神就像猎人看着他的猎物,“爱妃,朕见你素日少言寡语,竟不知你如此的伶牙俐齿,爱妃,朕虽喜欢你,可不代表朕可以容忍你的胡作非为。”“既然皇上不愿答应臣妾,那便请皇上赐死臣妾吧。”柳如兰低着头,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似乎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生死,如今在她眼中,也不过云淡风轻的事。既不能自己的自由为玉换取生命,那便与他共赴黄泉,生不能同寝,但求死后同穴。即便死后被挫骨扬灰,那又如何?黄泉路上,两人相伴,终不寂寞,一起看三途河边盛开的彼岸花,即便为鬼魅,也许会比天各一方,相爱不能相守来的幸福。“你想和他死一起,不,朕不会成全你们,你要死也只能死在朕的身边,朕不准你死,你休想死。”“皇上管天管地管百姓管江山,却管不了我柳如兰,既然我甘愿入宫一心一意服侍皇上都不能换来一个小小的要求,那么,我也不想多费唇舌。”话音未落,柳如兰手中的匕首飞快往脖子上划去。
“慢着。”关键时刻,皇上出声阻止,柳如兰握紧手里的匕首,警惕着皇帝的一举一动。皇帝阴冷的眼神扫过城楼上晕厥不醒的萧玉,冰冷僵硬的唇角上扬,勾出一抹阴森森的笑意,“说吧,爱妃的要求是什么?”“皇上不是早就知道了?何苦故意多此一问?”柳如兰握紧手里的匕首,雪白的脖子上早有鲜艳的血渗出血丝。皇帝冷冷一笑,走过来想搂住柳如兰的纤腰,柳如兰敏锐的察觉他的举动,后退一步,脖子上的鲜血更加刺目。皇帝见柳如兰排斥他,冷笑道:“爱妃如此讨厌朕,又叫朕怎么相信你是真心实意的想跟朕回宫呢?”“我柳如兰一言九鼎,自不会食言,皇上请放心便是。”“放心?朕怎么会放心一个抛弃朕跟着一介贱民私奔的女人?”“贱民?”柳如兰目光寒了寒,冷笑一声,“皇上何苦自降身份?”“自降身份?”皇帝阴冷的眸中闪动着玩味的光芒,柳如兰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嘲讽鄙夷,“难道不是吗?我柳如兰身为人妻,皇上竟不顾人理道德,将我强行掳入宫中,皇上称我的丈夫为贱民,那皇上的所作所为为人不齿,岂不是连贱民都不如?”话到最后,柳如兰的唇角微微上翘,那抹嘲弄的笑意那抹刺眼,傲御天的脸色当下就沉得滴水,冷哼道:“朕是天子,这天下都是真的,包括所有人都是朕的,朕想要谁就要谁,包括你,朕想要谁死谁就得死,包括萧玉。”“这天下不是你的,是百姓的,你只是帮百姓管理而已,即使你身居高位,高高在上,尊贵无比,你也无权结束他人生命,众生平等,没有谁的命比你贱,你的命不见得比谁重要?”傲御天第一次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辞,胸中涌起一股愤怒,却只是冷哼一声,阴鸷的眼神扫过城楼上高高悬挂的萧玉,“朕看你是不想救他了?”“皇上此话怎讲?”一提到萧玉,柳如兰的心蓦地一沉,自己刚才顶撞他,恐怕没那么容易用自己的自由交换萧玉的性命了。
想到这里,柳如兰不由得有些懊恼,不该一听到他说玉是贱民就失去冷静,可是,在柳如兰心里,萧玉是高贵纯洁美好如同谪仙的男子,是她的爱人,怎么能容忍一个强抢别人妻子的恶霸随意侮辱?“你如此要挟朕,不就是想用自己交换萧玉的生命?朕明明高高告诉你,朕不收人要挟,你即便死,真也会让你死在皇陵里。”皇帝冷冷的扫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柳如兰,阴森森冲站在一边的侍卫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请娘娘回宫?”皇帝一声令下,张虎愣了愣,怜悯的看了柳如兰一眼,便要上前,柳如兰将手中的匕首抵着脖子,等着如狼似虎的侍卫们,“不要过来,不然,我立刻死在你们面前。”张虎呆住了,询问的眼神看向皇帝,皇帝面无表情的扔出冷冰冰的一句话,“活要拿人,死要拿尸。”看皇帝狠绝的样子,他是一定不放过萧玉了,柳如兰苦笑一声,她还是高估自己在皇帝心里的地位,她以为他至少对她有一点点情意,如今却明白,他对她不过是猎人和猎物的关系,容不得她反抗,也容不得她逃脱,她的逃离对他来说是最大的耻辱,他要的只是一种征服的感觉,他要征服她,他要困住她,他要证明天下所有都在他的掌控中,而不是爱她才想留她在身边。柳如兰看了高高悬挂在城楼上的萧玉,晕厥不醒的他此刻根本不知道身边的风起云涌,犹自昏迷着。玉,原以为即便生不能同衾,但求死能同穴,但如今,恐怕连这个微笑的愿望老头也不让实现了。既然如此,玉,你死了,我亦不能独活,兰儿,先走一步了,奈何桥上等着你,既然不能一起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那么,便一起在黄泉路上漫步,看彼岸花开的妖娆艳丽吧。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坚定轻松的笑意,此刻,她算是解脱了。
傲御天看着那抹诡异的笑容,心里涌起不详预感,他隐约猜到她的决定,他有些失落,只是失落而已,并没有特别难过。冷冷的眼神扫向张虎,“送娘娘回宫。”死,她也要死在他身边。“是,皇上。”张虎艰难的开口,他并不想为难这个悲戚美丽,从没失去过坚强的隐忍女子,一股钦佩之意从张虎心底涌出,可是,皇命难为,不由得有些为难的看着柳如兰,闪躲开柳如兰灼灼的眼神。“没关系,张将军。”柳如兰美丽的笑容如盛开花朵在那倾国倾城的脸上荡漾开来,看的张虎不由得失神,柳如兰白嫩的芊芊素手往空中扬起,手中散着寒光的匕首快速而坚定的往脖子上抹去。古有霸王别姬,今有柳如兰别萧玉,一样的优秀男子,一样的美丽女子,不一样的故事,一样的生离死别,悲伤凄凉。而皇帝只是冷冷看着柳如兰自刎,眸中闪过一丝心痛,但那丝心痛很快被森冷掩埋。“慢着。”一声大喝阻止了柳如兰的自刎。一个一身素白的女子在众多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奔了过来。
“参见公主。”张虎和所有侍卫慌忙下跪。来人正是平乐公主,数日不见,平乐公主娇俏的脸上此刻再无半分骄横,剩下的只是悲凉和寂寥,形容清减许多,看来,她这些日子过的并不好。“平乐,大雨天的,你来做什么?快回去,不然,着凉了怎么办?”看得出来,皇帝对这唯一的胞妹的确疼爱。“皇兄将驸马挂在城楼上三日了,什么怨恨也该没了,还请皇兄放过驸马吧。”平乐公主盈盈行礼,语气平静无波,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与往日骄纵的平乐公主大为不同。“他抛弃皇妹,皇妹还要他做什么?这种贱民死不足惜,朕要将他悬挂在城楼上,不给他吃喝,也不给他疗伤,让他日晒雨淋,受尽百姓唾弃,最后在人们鄙夷的目光中,慢慢死去。”傲御天看向萧玉时,眸中闪出的森寒光芒,和僵硬唇角边展露的得意笑容,都让柳如兰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听了皇帝的话,平乐公主原本平静无波的双目暗了暗,忽而闪过一丝明亮,“皇兄,你也说了,他抛弃平乐,平乐身为公主,金枝玉叶,尊贵无比,岂容他如此践踏,现在京城百姓都说公主被人抛弃,皇家尊严荡然无存,这口气,平乐实在咽不下去,所以。。”平乐公主眸中依旧平静无波,可清减有些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一丝森冷狡诈的笑容,这抹笑容让皇帝兴趣大起,“皇妹想到什么惩治方法了吗?”“回皇兄的话,皇妹要把他带回宫,找人治好他的伤,然后日日夜夜折磨他的身体和精神,将他狠狠踩在脚下,要他像狗一样对我奴颜卑膝,像狗一样求饶,舔我的脚指头,最后,将斗志全无自尊全无的他像死狗一样扔出公主府,告知天下人,驸马是被我平乐公主厌倦抛弃的,而不是他抛弃我,天下最风度翩翩最清逸出尘的萧玉公子,还不是像死狗一样。”话到最后,平乐公主高昂着头,一脸得意,只是眸中依旧如平静的湖面一样无波痕,而傲御天森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快意和阴狠。
看着傲御天的得意和阴狠,柳如兰的心更加往下沉。皇帝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皇妹想要驸马,也不是不可,不过,驸马抢了朕的爱妃,还带她私自离宫,此恨实在难以消解。”脸对着平乐公主,话确实说给柳如兰听的,穿过皇帝高大的身子,平乐公主平静无波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投了过来。这样的平乐公主让柳如兰摸不透,此刻的平静冷淡,与以往的骄横轻狂形成鲜明的对比。平乐眸中一片看破一切的平静,只有看向悬挂在城楼的萧玉时,眸中才闪过一丝痛楚,似乎还有歉疚。经过了那件事,她不憎恨萧玉吗?怎么还会如此内疚和痛苦。“皇嫂放心便是,皇妹一定会好好‘招呼’萧玉的。”平乐走过来,背对着傲御天说道‘招呼’二字,平乐说的咬牙切齿,可脸上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柳如兰忽然有些明白了,略一沉吟,低着头 恭恭敬敬行了个标准的宫礼,“臣妾愿入宫伺候皇上,请皇上放过萧玉。”如果能救萧玉一命,失去自由又有什么关系?即使只是暂时保住他的性命。。。看着平乐公主轻松下来的神情,和眸中清亮感激的 光芒,柳如兰忽然觉得,这一赌,也许赌对了。傲御天凌厉的眼神来回扫过柳如兰全身,语气冰冷,藏不住得意,“爱妃想好了?”“臣妾想好了,从今日起,臣妾一心一意服侍皇上。”想好了,早就想好了,如果可以换回萧玉的性命,又有什么不可以?在她心里,他的份量早就重过自己。“喝了它,从此和萧玉毫无瓜葛。”不知何时,陈太医出现在皇帝身边,手里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柳如兰面无表情的接过汤药,想也不想就要往嘴里送。“兰儿不要。”发觉柳如兰失踪的陆子游,南宫剑和药王想到她可能是听到他们的谈话,知道了萧玉被挂在城楼上,所以找到这里来,果然,一来,就看见柳如兰端着一碗汤药就要喝。虽然不知那是什么,陆子游还是清楚的知道,皇帝能给如兰喝什么好东西?看到陆子游,南宫剑和药王,柳如兰的唇边浮出一丝笑意,着最后一抹笑容温暖温柔,如阳光般照在众人心上,又如春风拂过众人心头。只是这阳光里含着冰霜,春风里夹杂着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