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的灯突然灭了…
蓝倪一动不敢动,她娇小的身子几乎趴在石级之上。
黑暗之中,她的听觉甚为灵敏…
心儿“怦怦”直跳,几乎要跳出心口。
诅咒?!
三诏的太子——三诏之王都中了诅咒?
…这么说殇烈也…?
真相究竟如何?
这要命的诅咒!她轻咬着下唇,一双幽光闪烁的眸子在黑暗中眨动,某种特别的预感自体内升起——外面那神秘的语气,那话语里的每一个字,开始牵动着她的全部知觉…
“大哥,你信我啦!这是星回节那日,我亲耳听到的。”
“那日你怎有机会听到这些?”
“哎呀,大哥,说了是凑巧是无意。重点是你要信我,须乌子跟王说,中咒之人活不过二十五,而三诏之王之所以安然活到现在…原因一时也说不好。”岩驹为了让大哥相信自己,说得很清楚,“这是须乌子星回节的发现——银暝国的冷君中咒已深,纵然一直有太医以其祖传秘方护体,恐怕也活不过今年。刖夙国的暴君虽然目前尚无症状,但是一旦发作,恐怕来得快,崩得也快!而北诏国的邪君…大哥可知道王为何偏偏选择与北诏和亲?是因为三诏王之中,只有邪君根本就未中咒!”
“邪君未中?”
将军冷眉凝神听得认真,一边听一边思索。
“对,邪君未中咒,大王便特意调教几名绝色佳人,最后挑选出咏唱姑娘封为公主,前去和亲…大哥,我们的王果然继承了先王之风范啊!”
“邪君为什么没有中咒?”将军沉思良久,开口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连须乌子都不知道。反正这个诅咒的奥妙在于不是害人就是害己!除非中咒之人相互用血来解咒,否则是必死无疑了。嘿,这招真够狠,暴君和冷君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中了咒,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用自己的血来换取对方的性命…”
蓝倪只觉得自己浑身不能动弹,她呆愣着靠墙斜坐,指尖逐渐沁出冰凉。
那个须乌子是什么人?竟然下了那么阴狠的诅咒——
那诅咒可否与自己的一样?
害人害己?
她害了那么多人…所有与自己亲近的人…全部…离开!
而暴君…
暴君——是指殇烈么?
他竟然也中了咒?活不过二十五岁…来得快,死得也快…
她不自觉地抓紧了裙纱,某种急欲逃离,永远不要见到那个男人的意念瞬间变得轻薄易碎。
满心哀思被扬得漫天飞舞,碎花屑似的悠悠飘坠在她苍白的脸上、身上;像无数的星光那样轻,轻得让人不敢碰触,轻得好像可以连同将她的生命一起带走…
除非中咒之人相互用血来解咒,否则是必死无疑了…
这句话什么意思?谁来告诉她?
是真?是假?答案在蒙舍国?
清澈的眼珠子被凄楚和激动所填满,瞬间汹涌得象大海澎湃的波涛。
淡淡的刺痛扎在她脆弱而坚强的内脏,她咬紧牙,唯有绞得发白的指关节泄露了她内心的颤抖…
这一切,全被黑暗吞噬。
地窖,外面的声音减小,宁静的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酒香…
石板砖之上。
两人的脚步又轻轻地移开。
“我是真不明白大王怎么想了。既然要大哥你亲自出阵来保护,为什么又不光明正大安排大哥护送咏唱公主,反而让那个左多纳…”
“好了,大王既然这样安排自有考虑!酉时已到,估计公主队伍马上就要到此…”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告将军,公主已到林外。”
“走!”
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屋子里恢复一室的清净。
她缓缓地走出地窖,黑暗中,哀伤布满了她苍白的脸颊。
黑暗,幽冷,空气寂静得好像谁也不曾来过。
[刖夙篇——暴君·邪妃:016 追杀]
已到酉时,夜幕降临。
几颗明亮的星子孤独地闪烁,星光柔和,月色很淡,只有浅浅的剪影。
茶溪镇拐过山脚就到,而青色的石板路却似乎没有尽头。红色的轿帘不时被疾走而起的风掀起,红缎绣鞋不安地挪动着,金色的凤凰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空气中弥漫着清冷而诡异的气氛。
突然,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枣红色的骏马仰天嘶吼了几声,扬起的蹄子也“嗒嗒”地重重降落。
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如鬼魅般凭空出现,就此挡在在队伍的正前方,明晃晃的刀锋闪着白光,空气的温度顿时下降了几分。
“报告左将军,前面有刺客!”一兵士匆匆来报。
“发生什么事了?”清脆娇美的声音自轿中传出,疑惑的语音透着微微的紧张,一只纤纤素手掀起帘子。
一股厚劲的掌风吹过,帘子立刻被迫合了起来,骏马上的护卫一脸冷冽,道:“公主不必惊慌,属下自会解决!”
“来者何人?”
前面的侍卫已经大声问话,腰间的兵器倏然抽出。
石破天惊,只在一瞬间。
黑衣人似乎早有准备,寒光印着他们被黑巾蒙住的脸,一双双精光闪烁的眼睛与刀锋一样泛着幽光,只听一声冷笑,为首的人道:“留下轿中人,便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好大的口气,你们可知道轿中是人谁?”打头阵的蒙舍国侍卫不甘示弱回道。
又是一声冷笑:“管你是谁?今天老子要定人了!”
“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领头侍卫正说着,原在火红轿旁的枣色骏马已经来到前头,左多纳冷着一双眸子,道:“你等究竟是何人?受谁指使而来?”
黑衣人仰头道:“废话少说,兄弟们!上!”
说罢,雪白的大刀已经扬了起来。
左多纳疾声喝道:“大家小心,保护公主。这群人有备而来,非一般劫匪…”话音未落,一个翻身跃下马背,手中利剑便片刻不留地刺了出去。
朦胧月光之下。
刀光剑影。
轿中之人紧紧地抓紧衣裳,听闻几名侍女惊慌地喊叫声,她的心不禁“怦怦”疾速地跳动起来。
“啊…!”
一阵腥风掠来,轿帘刚被掀起,又被尖锐的兵刃交接声挡过…
如雨点般,“沙沙”的声音落在轿门之外,帘子上立刻染上了鲜血的气味。
又一声惨叫,感觉有东西重重地撞在轿子上,轿顶的流苏急速地摆动,犹如风中不住颤抖的秋叶。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蒙舍国公主——咏唱公主绝美的娇颜开始不再平静,她听到了一片响彻林子的撕杀,听到了侍女们急促奔逃的脚步声,听到了轿门之外的哀号与惨叫…
蹙起两道精致的黛眉,她不再犹豫,以让人吃惊的速度扯下头上大红的盖头,那耀眼如火的红巾倏然落地。
红唇忿忿地撅起,咏唱公主一边猫着腰一边小心地掀起帘子。
天色很暗,暗得几乎看不清人。
突如其来的斗争在激烈的进行,而地上已倒下数人。血雾弥漫出猩红的暗影,足以将青石路上最后一丝阳光遮蔽!
“啊…”有几滴温热的鲜血突然洒在她的手背上,轿子旁似乎有什么东西翻滚过去,依稀是一颗蒙着黑巾的头颅。她惊骇地抬头,看到轿子的左面,一个藏青色锦衣侍卫手持利剑,回头瞪大眼睛对她喊道:“公主,你快逃!”
咏唱公主匆匆抬眼望去,隐约可见前面数丈之外,左多纳和高大的黑衣人正惊险无比地刀刃相接,来不及细想,她瞄准了一个时机,便如一只机灵的小兔子飞快地窜进路旁的林子中。
“该死的阁昱王八蛋,我若就这样死了,就是你害死的!我曲咏唱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逃命,逃命最重要!她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
忘记了阴暗,忘记了恐惧,还有什么比刚刚经历了生死,热血与头颅滚过面前更可怕?
她一边撂起裙摆,一边忿忿地骂道,穿梭与林间的动作甚是灵巧,看不出是位娇柔无力的娇媚公主…
“王八蛋,你最好祈祷我还活着…不,我活着还是要找你算帐!…可恶又自以为是的阁昱!…”
明亮的火光。
灿烂妖冶的火光在林子中间跳跃,火焰像嗜血的恶魔一般张舞着四肢。
这簇火光照亮了咏唱公主的脸庞,惊喜闪现,无论对方是谁,总算不是一个人孤独身处黑暗之地了。她无意管住自己的脚步,拖着逐渐疲累的步子小跑过去。
一个年轻的身影。
火光映红在他身上,却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无官,因为,他的头上戴着一个白色的斗篷。
一袭白袍淡雅,卓然而立。他的眼中透露出笑意,悠然地站在篝火旁边。
仿佛已经知道有人要来,一看到那个火红的身影出现,他眸中的笑意更浓。
“你总算到了。”年轻男人淡淡地说,语气不轻也不重。
咏唱公主停住脚步,吃惊地瞪着他。
这个怪异的白衣男子,看起来很年轻,看起来…不像坏人。
可是——
他似乎早知道自己要来。
“你是谁?”咏唱公主水汪汪的大眼里盛着妩媚,一张绝美的脸庞在火光的映射下更加娇艳动人。
“呵呵,公主很有勇气。”他的声音可以让人联想到上等的天鹅绒,温润好听,说话时,速度不急不徐,显出几分尊贵。
光是这声音,便让咏唱公主的戒心减低了一半。
“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我的身份?”
“公主要代表蒙舍国与北诏和亲之事,谁人不知。”
“可是你竟然能一眼认出本公主,莫非…”咏唱眨眨美目,这才故意靠上前,凑上去道,“莫非你是我蒙舍国人?可是…既然是自己人,为何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难道公子的相貌抱歉到见不得人?”
男子笑了:“呵呵,原来咏唱公主如此幽默。”
“啧啧…敢情我还真猜对了,可惜啊可惜!你身材还不赖!”咏唱公主大胆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口气里充满了惋惜。
男子不以为意地轻笑,他的眸底闪过火花,道:“看来公主真的很有雅兴。”
雅兴个鬼!
咏唱公主暗骂道,一双水灵的眸子不停地在那斗篷垂下的白巾上打转,真想扑上去一把把那块布扯下来,看看这个男人的庐山真面目。
“看来你不可能告诉我你是谁了,那你说说,你想做什么?”一个知道她会来这,特意在此处等候自己的神秘人让她浑身都提高了警觉,不过,咏唱公主笑得越发动人,流动的眼波似一池春水,像要将人的魂勾走,她晶莹的手指试探地抚上他的胸膛,感受到男子富有弹性的肌肤,笑得更媚,“公子,莫非你想带…本公主走?”
“公主果然美艳不可方物,还冰雪聪明。”男子白巾下的薄唇勾起一抹嘲弄,一手抓住她的指尖,拉近她低声道:“没错,我就是要带你走!”
咏唱公主脸色微微一变,娇笑着一转身,手指狡猾地从他掌中滑出,咯咯笑了起来:“公子也很幽默啊。”
她笑着,突然转过身,使出全身力气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公主,小心!”
谁?
声音这么耳熟?
终于有人来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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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刖夙篇——暴君·邪妃:017 躲藏]
林子那头一片黑暗。
眨眼间,一行人出现在咏唱公主明亮的眼底,朦胧月色之下,依稀可辨。
“左多纳?…岩嵩岩将军?太好了,快救我。”一见来人,她立刻欣喜地喊道。
岩嵩与左多纳并立,站在岩嵩后面的是他弟弟岩驹。
左多纳青色的衣袍上沾染着斑斑血迹,肩头的伤口不住地冒着血水,刚刚幸好有岩嵩将军带人及时赶到,否则他们这行送亲的队伍恐怕真难以逃脱黑衣人的利刀。黑衣人武艺不弱,下手快而狠,个个有备而来,咏唱公主能钻进草丛,毫发无伤地逃奔至此已是万幸…
数十兵士紧跟着从岩嵩的身后一字排开,明晃晃的兵器在篝火的照映下显得寒气逼人。
“阁下究竟何人?”岩嵩问道。
白衣男子依然立在原地,身影修长而挺拔,白色斗篷完全遮住了他的面容,只有声音里不住地透出寒气,与之前判若两人。
“要带走公主的人。”
“你和那群黑衣人是一伙的?”左都纳一手捂肩,似乎受伤不轻,但另一手紧握着白剑。
白色斗篷垂下的纱巾微微动了动,他的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把剑。
“问得再多,也不能阻止在下要做的事!”说完,剑身缓缓举起,锋利的尖口对准岩嵩。
“真是狂妄,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么?凭你一个人也想带走公主?做梦!”一旁的岩驹忍不住站出来说道。
白衣男子冷笑一声:“蒙舍国铁威大将军——岩嵩,久仰大名,岂有不知?至于你,定是那位功夫三流,善于投机献媚的岩驹吧!”
“你…”一听他的说辞,岩驹立刻“铛”地一声拔出鞘中利剑。岩嵩飞快地将弟弟拉到身后,双眸一眯,道:“看来阁下是非要达到目的不可了?”
“是!在下也一直想有机会与岩将军切磋切磋。”
“左将军,岩驹,你们保护公主先走,这里交给我了。”岩嵩将军沉声命令道。
“想走?没那么容易。”白衣男子突然轻抖剑身,薄剑立刻发出如风铃般的清脆之音。
树枝一阵哗哗作响。
黑色的夜行衣似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自枝头降落。
凌厉的杀气,唯有剑光点点,兵刃相接的声音立刻充斥在夜间清冷的空气之中。
林间,篝火旁。
战火再起。
血腥味逐渐扩散…
天空一盏残月,不圆,流露淡如水的光华。满天的星星闪烁,却照不过密密的林间。
林子间的小屋里,火烛昏黄,脆弱得仿佛随时要熄灭。
蓝倪独坐在凳子上,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进一点食物,所有的思绪停留在刚刚听到的对话上…
心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慌。
像要有什么事需要立刻去做,又茫然地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一切都因为诅咒…
殇烈竟然也中了诅咒,唉!
她蹙起眉头难得地叹了口气,那个男人那么霸道威严,真无法想象他突然倒下的样子…
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就算死了也不过化为一屡清魂,消失作罢;殇烈乃一国之君,若他有什么不测…
恐怕天下大乱。
银暝国,曾听雪婆婆提起过,想必君王也比较年轻,想不到竟然也中了这等恶毒的诅咒。
如此看来,蒙舍欲称霸的野心还真是可怕得令人无法忽视。
唯有同是中咒之人的血才可以解的诅咒——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难推测,那个乌须子应是蒙舍国之人,神秘人留言也让自己去蒙舍国,那么…自己跟蒙舍国到底有什么关系?
雪婆婆说自己出生北诏,曾经住在一个叫落京的地方,后来她才知道,落京——正是北诏国的国都。
北诏…蒙舍。
有些迫不及待,又有些迟疑,害怕…这会儿,想到刖夙二字,都会让一颗心扑通跳得厉害。
蛐蛐在低吟,林间的草丛飞快地闪动,草尖上沾染了血迹。
林子又突然变得死一般沉寂。
隐隐觉察到了不对劲,蓝倪迅速起身,将如豆的烛火吹灭。
刚走到后院尚来不及隐身,只听有人拖着沉重的脚步朝这边奔来。
一女子的声音,清脆中透着担忧:“左将军,你没事吧?”
“属下没事。公主…我们进屋。”男人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气息不足。
“恩,有个地方避着总比在林子里乱跑好。”
来人正是从血战重围中突破出来的咏唱公主,而左多纳早有伤在身,刚刚又连续与黑衣人力拼,现在已是一身血迹,伤痕累累。
他们身后还跟着三四名侍卫,似乎个个已负伤在身。
蓝倪屏住呼吸,小心地将娇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藏身于后院干枯的柴堆之后。她凝神细听周围的气息,丝毫不敢大意。
这寂静的林间,传入耳际的声音格外清晰——
门被推开的声音。
“左将军!你伤得太重了!”女子急呼。
“将军…”
“公主…属下没事…保护公主要紧。”
然后是重物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
“左将军…”女子的声音更加大声着急,“掌灯,先救左将军…”
“不…”左多纳努力站起来,“不要掌灯…我不碍事,屋子都是空的…大家先把公主藏起来,再走…”
“将军!”士兵的声音。
“此事一定是刖夙国所为…只有暴君殇烈才会安排这种阴险残酷的阴谋…他们派的是精兵,不知道岩将军能挡多久…”左将军不断调息,对着公主说出自己的推断,然后转向手下低吼道,“你们还把快把公主藏起来。”
“是,公主,快点!”
女子无奈地再次低喊了一声“左将军”,便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地方躲藏。
“我们走…出去引开刺客…”左多纳拼着刚刚提上的真气,握紧手中长剑,带着几名随从奔出门去…
林间的夜风柔柔吹动蓝倪的发梢,一袭白衣被夜色隐得变成一团薄雾,如梦如幻。
她将身子紧紧地蜷缩起来,让自己完全隐身于半人高的干柴堆之后。
微微的颤抖,手指扣得很紧…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公主?
今日八月初八,莫非这就是上次荷塘边巴都所提到的“和亲公主”?
她不是要代表蒙舍国嫁于北诏之王吗?
怎会逃难似的藏在这林子中,连灯都不敢点亮?
那个“左将军”气息微弱,受了重伤,似乎随时会死掉,而他刚刚说——这场残酷的阴谋是由刖夙国暴君殇烈策划的…
那日他说八月初八亲自前往,难道就是为了暗杀蒙舍国和亲队伍?阴险的家伙,他到底把人的生命当什么?
真是卑劣!
空气中突然掠过寒意,不期然让她娇小的身子打了个冷颤。
胸口紧掠过传来一丝疼痛,仿佛在为谁惋惜,又仿佛在为谁愤怒…
是因为那个暴君吗?
疼痛一瞬即逝,快得让人无法抓住。
她无法再做多想,因为耳边——
女子的脚步声传来。
来人呼吸显得急促而紊乱,听起来很累。
从枯枝交错的缝隙里看过去,依稀看到一团黑影,影子的身上带着一抹女人独特的香味。
是那位公主。
蓝倪紧张地绞起了手指,面前这位“公主”不会要往自己这边躲来吧?
神经完全紧绷,像已经上弦的箭。
残月被一团乌云遮住,夜空黑得神秘而诡异。
果然,簌簌几声之后,那团带着淡香的黑影真的在她旁边蹲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星光暗淡,月色已无。
两个女人藏身与黑暗之中,连大气都不敢出。
蓝倪低着头,暗暗祈祷这“公主”快快离开吧…另外藏一个地方也好…她现在这样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小心地怕碰碎了空气,不到半刻钟,连腰背都要僵硬了。
“嗤——嗤”墙角有老鼠窜过…
“啊…”咏唱公主在发出半声细小的轻呼之后,连忙捂住了嘴巴,而就在此时,她的全身开始忍不住升起了鸡皮疙瘩,某种怪异的感觉陡然潜了上来。
屋外仍是安静得很。
可是,鼻间若有若无的荷香从何而来?
该不会是…
指尖窜上一股冰凉,她咬住牙根,慢慢地…慢慢地…将手往旁边探了过去。
蓝倪一动不动。
柔软的衣裳,光滑的发丝…
然后,好象一个人的…真是人么?
“啊!…”这次,一声尖叫划过夜空,咏唱公主立刻惊骇地一把推开面前的干柴,跳了起来。
蓝倪被迫站起了身子,一袭白衣,在朦胧的夜色中若隐若现。
“鬼…女鬼…”
“别叫,我不是鬼。”蓝倪走了出来,她的脚步很轻,轻得地几乎听不到声音。
咏唱公主的手指已经不听使唤地颤抖,老天爷,她并非胆小之人,只是面前这团白影轻飘飘的,连声音也平静地不像是个“人”,对于刚刚饱受刺激的她来说,真是巨大的惊吓啊。
“你…你别过来。”她指着蓝倪,苍白的脸色在暗中悄悄隐现。
蓝倪笔直地站立着,夜的轻风掀起了她的衣角,她语音清晰:“公主,我真的跟你一样是人。你刚刚摸到我的身子是不是热的?”
热的?
咏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刚刚冰凉的指尖的确好像是碰到一团温热。
她眨眨眼睛,红袖中的十指仍然绞成一团。
“你真的不是鬼?”
蓝倪点点头,突然想到她看不到自己的动作,补充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