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喜欢开“自己是鬼”这种玩笑。
“真的?”咏唱公主需要再次确定,壮着胆子再问了一遍。
“恩。刚刚看你们进来,我就躲了起来,哪知道…嘘!有人来了。”蓝倪习惯了山中的寂静,只要一有异常之声,她的感知都比其他人敏锐。
飞快地拉过咏唱公主,她们再次在墙角蹲了下来。
对这间立在最中间的林间小屋而言,今天,绝对是它主人离开后最热闹的一天。
[刖夙篇——暴君·邪妃:018 紧局]
屋门被人大力地踢开,沁凉的夜风瞬间贯穿整座屋子。
脚步声响起,一声,两声…
一个人,两个人…
两个女子相握的手心骤然冒出冷汗,被突然而来的夜风一吹,单薄的身子都不可自抑地微微颤抖起来。
她们看不到彼此的眼神,她们不知道彼此长什么样,但是此刻,她们的心思是一样的。
沉重,惊惧,加祈祷。
“仔细搜!”
紧接着——
窗户,门口开始透出火光,火光昏暗,却足以将后院的一切看个明白。
白色的衣裳如一团白雾笼罩在高高的柴堆之后,火红的嫁裳却被夜色藏得更深。
灯光斜斜地落在院子的地上,一个高大的影子骤然出现,阴影笼罩着大地,危险的气息步步靠近。
“什么人?”
就在蓝倪准备站起身的时候,前面屋子听到有人大声地问话,好像又有人来了。
刚出现在门口的阴影突然消失,那人转身返回的前屋。
蓝倪悄悄松了口气,缩回小手,发现掌心的薄汗,黑暗中露出一抹自嘲的轻笑:蓝倪,原来你真这么怕死…
咏唱公主将蓝倪往里拉,示意她再躲进来一点。
她们借着屋内透出的微弱烛光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一位面庞小巧白皙,嘴巴鼻子都如同粉雕玉琢般精致小巧,一双滚动着晶亮的水眸透露着平静,平静中又并存着让人迷惑的坚定与柔弱。
另一位五官绝伦,是个天生的美人,明眸皓齿面若桃花…
她们相视一笑,淡淡的迷人光华在二人的眼波中流转。
刹那间。
尖锐的兵器声在宁静的夏夜格外刺耳,声音又空洞,传得很远。
竟然又格杀起来了?
她们的表情不约而同地凝重起来。
不知道外面又来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她们是危险的。
八月初八,谁说是吉日?
傍晚酉时,谁说是吉时?
天已全黑,月光不见。萤火虫只敢藏在丛间,小心地收起它们的小灯笼,所有的蛐蛐也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低鸣。
撕杀声,利器相接声,痛苦惨叫声…
隔着空气,传播开来,飘散在神秘深幽的丛林之中。
寒意直直窜向每个人的心间,当危险真的来临时,两名弱女子除了躲避还能做什么?
生死,有时候在刹那间变得很脆弱,变得…连自己都无法掌控。
突然听闻——
“你们为何非要劫持公主?可知这是与蒙舍与北诏两国为敌?”一声“哐铛”,是刀剑像碰之声,而问话之人气息微弱。
“左多纳,你连这等问题都想不到,阁昱还敢派你们护送公主?”
回答的人声音很冷漠,听起来有几分耳熟。
“是他们…”咏唱呢喃道。
蓝倪抬眼,问:“谁?”
“嘘…好像是左将军和那个戴斗篷的白衣人。”咏唱将声音压得极低。
左将军?刚刚出门欲引开追杀者的左将军?
他好像伤势严重。
蓝倪没有回答,只用大大的眸子看了咏唱一眼,就移开目光,紧盯着那门口投射到地上的阴影。
迷茫,其实心里乱糟糟的。
夜风拂过她的头发,鬓角的几屡青丝悠悠地贴在她的脸上,她暗下眸子,那里隐藏着无人发现的悲哀。
为什么?
为什么她仿佛每次进入人群,都会碰到杀戮与劫难?
难道那诅咒真如此灵验?诅咒的力量真如此强大?
害人害己…
这几个字如万斤铅石,紧紧地,重重地压在心头,痛得她快要窒息。
好像,只有被软禁在殇都的王宫时,她身边的人都依然活得安然无恙,想不透其中原因,但是现在,她不敢去看身边的咏唱公主,公主生得国色天香,又高贵大方,这样的女子若因为靠近自己而发生意外的话…
血色瞬间退尽脸庞,嘴唇颤抖得厉害。
这位蒙舍国公主——她救不了她,也不能帮她!
夜色如噩梦一般,透过窗子、门口的昏黄之光淡淡地笼罩住布满伤楚的蓝倪。
她的额上尽是细密的汗珠,眼睛睁得很大,手指抱住膝头,抱得很紧。
恍惚间,心思摇曳。
几声惨叫之后,打斗声停止了,某一方占了上风。
黑暗中。
两个女人沉痛的目光交会,看不清彼此的眼神,心却是同样的颤抖…
左将军他该不会…
一束明亮的火光在门口亮起。
“把那公主找出来!”冷峻又透着优雅的声音像是神秘的白衣男子。
几乎立刻地,蓝倪回过神,将咏唱公主往里轻推了一把,在他们尚未发现她之时,自己以惊人的速度自干柴后面冲了出来。
顷刻,透明如水晶的眸子里盛满了跳跃的红光。
红光,映照着她的脸,细致的五官清楚地呈现,她抬起了下巴,声音轻柔而平静:“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来我家?”
举火把的黑衣人和他身后的白衣男子均吃了一惊,躲在柴堆后面的人儿也紧张得揪紧了火红的嫁裳。
白色斗篷之下,男人的眼不动声色地扫过墙角的柴堆,嘴角轻轻扬起,无人得以看到那里呈现的一抹嘲笑,视线穿过半透明的白纱,他声音低沉而清冷:“这里是姑娘的家?”
她的双瞳在火花照印之下异常明亮,平淡的眼底满是坚毅和淡然。
白衣男子放肆地打量着她,敛去眼中的惊讶之色。
这女子——不寻常!
她不该有那样一双清澈的眼睛,清澈到让人无法怀疑她的话…
两道灼热的视线直射而来。
蓝倪强迫自己镇定,不敢透过斗篷去与那两道视线相交,她尖俏的下巴动了动,道:“你们要找什么?”
其实,雪袖中的手指已经开始冰凉,若不是火光一直在跳跃,他们一定可以发现她的紧张。
“不知姑娘可有看到一位穿着大红嫁裳的女子经过此处?”白衣男子沉稳地问,锐利的眸光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仿佛早已做好准备,她的脸上平静地如同深秋的湖水,一波不起。
蓝倪轻言道:“没有。”
“真的没有?”白衣男子问。
“这荒山野岭,又怎会有穿嫁裳的女子来?”她反问。
其实,她差点就因此话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不行…不行!
她不可以慌张!
虽然白衣男人有着优雅的外表与气质,但是他的一字一句无不透着飕飕冷风,而其身后的黑衣人更是隐藏着杀气,让人不敢直视。
尖锐的指甲狠狠地戳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她蹙眉提醒自己——
保护公主,尽力保护可以保护的人,自己绝对不能露出破绽。
“真的没看到?”白衣男子的语气明显多了份冷冽。
“既不相信,又何必再问?”她的眉头没有散开。
黑衣人举近火把,道:“公子,我们搜搜看。”
“慢着!”来不及细想,蓝倪突然上前一步,她的眼珠颜色很深,就那样直直地仰望着他。
那一瞬间,火红的光亮在她瞳孔中跳跃。
奇异地,他却看到了一抹一闪即逝的妖冶蓝光。
白衣男子晃晃眼,怀疑自己是否因朦胧的白纱而看错了…她眼中的那一道幽冷蓝光分明是…
分明是某种预兆的象征…
[刖夙篇——暴君·邪妃:019 争风]
火花让天上之月失去了光华,斗篷上垂落的白纱随风微微晃动。
“你们没有权利随便搜别人的屋子。”蓝倪挺直了脊背,看到了对方坚实的下颌。
下颌收紧,白衣男子的语调听起来多了几分奇怪,又似乎温和了许多:“姑娘为何一个人住在这山林之中?”
忧郁飞快地布满了她的眼。
清澈无波,又荡漾着如水般柔弱的忧郁。
一袭白色绸衣,身子又挺又直,幽黑发丝在夜风中轻轻飞扬,一双暗黑的眼睛顿时变得忧郁孤寂。
一个人住在林子…谁想这样?
白衣男子突然轻笑道:“姑娘可愿意跟我走?”
不知为何,看到面前这位看来孤独脆弱的白衣女子,他那颗从来不为其他女子所动的心竟然起了丝微妙的反应。
或许是她眼中跟大哥闪着一样的蓝色幽光。
或许是她脸上有着跟小瓦儿相似的忧郁…
总之,他产生了要带这个女子回自己地盘的冲动。
蓝倪吃惊地抬眼,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这个戴斗篷的神秘男子竟然想带自己走?
连小心躲在柴堆后面大气都不敢出的咏唱公主也吃了一惊,心中暗骂:该死的土匪,看到女人就想带回家啊!
“一个人住在这孤郊野外,不如跟本…本公子回去,如何?”
似乎忘记了还要搜查公主一事,白衣男子悠然自若地问道,连身后一直高举火把的黑衣人都无法展开搜查行动。
垂下眼睫,眸底的幽蓝无人能见。
蓝倪有点想笑,这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外面的男人动不动就想带人回家?她好不容易才离开刖夙国那个富丽堂皇的王宫,好不容易逃出一个男人监制的囚牢,怎么可能再傻得另一个男子回去?
况且…
她是一个根本只会给他人带来伤害的女人。
“谢谢公子,我不能!”她说话时,已学会用习惯性的平静来掩饰内心的激动。
天色很黑,有火光。
夜风有点凉。
一对白色衣裳的男女僵持对立。院子里很安静,谁也没有说话,任凭半透明的衣绸轻轻扬起。
“没错!她绝对不能跟你走!”
就在后院一片寂静之中,陡然插入一句带着愤怒而肯定的话语,因为他太过富有情绪了,以致于一时让人无法分辨出说话者的真实声音。
不过这语气…
这霸道的,充满愤怒的语气为何那么熟悉?
蓝倪纤细的肩头突然颤了一下,像深夜噩梦中的惊醒,大而迷茫的眼珠子带着惊恐朝声音来源望去。
一身黑色的衣裳。
全身都是黑,好像这样的夜晚,黑色更合适。
黑衣人体型高大而修长,当他一个翻身出现在火光之中时,大家完全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个十足彪悍的中年男人,浑身充满了江湖气息。
怒火喷薄的黑眸,眉间有一道深刻的褶皱,脸上一条斜斜的疤痕,宽厚的嘴角——蓝倪确定,这般相貌的男子,她根本从未见过。
然而那双眼睛…似曾相识。
像殇烈?
又不是他!
他身后跟着一位同样黑衣装束的男子,面孔也甚是陌生。
先前地窖中听闻殇烈布置了对和亲队伍的暗杀阴谋,那么,这二人是殇烈的手下吗?
蓝倪的思绪被眼前之人搞混乱了,一时定住身子,脚步无法挪动半分。
她自然不知道,前来的二人正是易容之后的殇烈和巴都。
殇烈和巴都本欲直接前往茶溪镇,利用和亲之事查探“星回节”的线索,孰料林外的石板路上一片残血,和亲队伍七零八落,死的死,亡的亡,轿中的公主也不知去向。
扶起一位尚有一丝血气的侍卫,却听闻侍卫悲愤地发誓:“暴君…殇烈…害我蒙舍…大王不会放过你…”
不甘心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侍卫就此断气。
殇烈与巴都对视一眼,同时明白一个事实——有人破坏和亲队伍,嫁祸刖夙国…
后院。
凭空多了两个人,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绷,空气中又流过丝丝诡异。
蓝倪无法移动脚步,怔怔地听这中年男人再次肯定地宣布:
“她不能跟任何人走!”
“你是何人?”白衣男子问,斗篷下的眸子闪闪发亮,仿佛发现了可以让人兴奋的事情。
“你呢?”殇烈不答反问,自刚刚的怒吼差点泄露身份之外,他刻意改变了嗓音,相信已无人可以认出。
蓝倪的目光徘徊在一黑一白二人之间,颤抖的嘴唇一字未发。
脑中乍然闪过一个疑问——
岩将军和岩驹不是说是殇烈派人布下阴谋,要抓咏唱公主吗?若白衣男子带着身后的黑衣人是来抓咏唱公主的话,那么这中年男子和他的随从又是为何而来?
如果都是来抓公主的,为何他们又互相不认识?
白衣男子冷笑出声:“阁下看起来不像路过。”
“的确不是路过。”殇烈回味地笑了一声,此等易容之后,他不认为还有人能认出自己,倒是面前白衣人,看他身型甚是眼熟。
“也是找人?”白衣男子问。
“已经找到了!”原本不是找人,现在无意中倒是找到了该找的人。殇烈忍住怒火,将视线转向颤抖着唇的蓝倪,太阳穴的青筋跳动得厉害。
白衣男子回味地撇唇:“哦?就是她?”
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眼角抽搐了一下,殇烈点头:“就是她!”
竟然真的胆敢逃离殇都,她是忘记了自己的警告,还是蓄意挑战自己的权威?
想杀人的欲望!
她一定要如此忤逆他么?
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私自出逃,形同背叛!
“我不认识你。”蓝倪望着那道布着疤痕的脸,轻轻说道。
缓缓转身,她举步强迫自己离开,她不想去证实这个奇怪的中年男人究竟是不是——殇烈?她只想快点离开!
白色的身影纤细而羸弱,在跳跃的火光中忽明忽暗,又奇异地吸引着大家的视线。
殇烈抿唇,看她轻移的脚步眼底更是阴霾满布,一个箭步上前,他用力地拽住了她的手臂,娇躯便落入了他的胸膛,顷刻间鼻间充斥着淡淡的荷香。
“爷…”巴都忍不住出声提醒,他怎么都没想到夙清宫的倪妃娘娘会出现在此,而大王为了她——绝对表现得太不冷静了!
炽热的感觉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而来,血液瞬间加速了流动,鼻间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浓烈的男人味,如酒醇香而悠长。
真的是他!
殇烈,世界上除了他还有谁会如此霸道专制,还有谁会如此固执非要牵拌她…
疲累的心有点绝望,第五次…
她的第五次逃脱依然撞上了他。
背叛…
这沉重字眼如针般扎进了她的心底。
她本不该害怕,可是当她对上那对燃烧着熊熊火焰的黑眸,当她感受到如铁般冷硬的箍制,她只觉得脑子“轰”地一声骤然爆炸…
他之前的警告就那样窜进了脑海——
“蓝倪,你给本王听好!本王不管你是谁,你是什么身份,如果你再敢从这里逃走,形同背叛!本王绝不会再轻易饶恕!”
她不是他的所有物,她不是他的奴仆,她不是他的子民…
他凭什么说背叛!
心为什么颤抖地如此厉害?在这个男人面前,为什么难以镇定自若?
空气中尽是火把上松脂燃烧的气味,火把快要燃烧到尽头,突然沉寂的空气显得压抑起来。
“不!”蓝倪闭上眼睛不愿意接受现实,身子用力挣扎起来。
拼命地,使劲地,混乱地挥舞着小拳头…
“我不认识你!”她几乎要失声喊出来,小脸失去了原有的平静。
“她说不认识你。”
白衣男子似乎真的忘记了要搜寻咏唱公主,身形一晃,已来到蓝倪面前,决定管起这般闲事来。
“公子…”他背后黑衣人们也忍不住提醒出声,火把在手中虚弱地晃了晃,残喘的火光被一股清风带走。
后院刹时变黑…
黑色笼罩了大地。
月色很淡,淡到只能看到人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呼吸很急促,蓝倪觉得疲累…
这时候。
雪白的衣角在夜风中轻扬,一双修长有力的手,闪电般握住了她挣扎的手臂。
与殇烈不同,他的动作轻柔而小心,那样一只手映着树林中洒下的月光,仿佛有月色般的光晕,而另一只手紧握的剑反射着刺眼的寒辉。
殇烈的瞳眸倏然紧缩,凛冽之气自体内迸发。
这个白衣男人跟她是什么关系?
风,穿过树林,树叶飒飒而响。
他的胸膛很火热。
他的手掌很温柔。
她的心却很冰凉。
“阁下要跟我作对?”殇烈的声音冰冷如刀。
“在下只想帮助这位姑娘。”白衣男子的声音温柔如水,水中又有冰的味道。
两个男人的身后,黑衣人与黑衣的巴都已经悄然握剑,蓄势待发。
柴堆后的红衣公主纤腰都要弯得发酸,仍紧张地一动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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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刖夙篇——暴君·邪妃:020 围困]
树林中。
枝叶茂密,比白天显得阴沉得多,斑驳的树影依稀映在地上,月光又钻出云层,朦胧映射大地。
“你们别打了!”
素白的衣裳,衬得她恍若冰天雪地里的雪雕,从挣扎到惊愕得忘记了眨眼,两个相斗之中的男人对这呼声置若妄闻。
而巴都不知何时也已与几名黑衣人交起锋来,一来一往,寒光点点。
刀起刀落,血光四溅。。
突然,黑衣人将刀劈在柴堆上,干枯的树枝被一一挑起,角落里隐藏的火红身影几乎把持不住,想索性豁开挺身而出,又极力忍住。
“啊…”蓝倪的惊呼。
翻滚的剑气夹杂着冷风自面前掠过。
蓝倪只觉身子被人紧紧箍住,一阵天旋地转,把她一日奔波的疲累瞬间提升到极限,而腰上结实的手臂正是属于他——那个霸道的暴君。
她之于他,除了有种不甘心,似乎更有股无法言预的魔力。
所以,他抛不开她。
想到她要逃跑,他只想禁锢她来维护自己的威严。
身子被人掌控毫无反击之力。
腾空…落地…
雪白的绸带飘动。
一道道剑光在黑夜中如冰冷盛开的莲花,寒气由指间直逼剑尖。
黑影晃动。
白衣飘然。
那二人招招对决之间,她不得自由,是最无措的一个…
她无奈地蹙眉闭上了眼睛。
“乒乒乓乓…”
耳边是清脆的兵器交会声,刺破夏夜的宁静。
她连同思维也一起停住…
“你放下她,我们好好比一场。”
白衣人翩然落地,冷着眸子,蓦然收住攻势。
殇烈抿起双唇,胸口似有烈焰翻涌!
奔腾的嫉意笼罩了全身,双眼发红…
难道这女人三番四次逃离自己就是为了眼前之人?否则在此荒郊野外怎会有男人为她拼命?
突然双足重新落地,他忽地放开了她,自己却一个腾空翻飞,眨眼间修长的身躯已轻巧立于柴堆之前。
巴都见主子那边停住了攻势,奋力将手中武器一顶,几个黑衣人一齐弹开,他便闪身到主子身边。
蓝倪被推得一个踉跄,站稳脚跟死盯着他。
殇烈,你这是何苦?
这是何苦呢?
苦涩蔓延在心底,又涌上喉间…
“若是为了我…请你们住手!”
微弱的月光下,蓝倪的大眼盛满了哀戚,如一朵即将凋残的小花,她却又那么勇敢地直视着他们,微抿的嘴角埋藏着数不清的无奈。
殇烈浓眉几乎要聚在一起,他一时忘记修饰自己的声音,低沉道:“蓝倪,就算今天没有你在,我跟他之间的交锋也再所难免!”
她吃惊地看着他,又将眸光转向白衣男子,实在不解后者的身份…
白衣男子优雅地垂下剑柄,轻笑道:“原来这位姑娘芳名蓝倪,真是个动人的名字…不过阁下的声音听来倒有几分耳熟,莫非是故人?”
“故人?哼!在下想不起有你这等戴斗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故人!”殇烈冷哼,如猎鹰般锐利的眸子仿佛可以将人看透,面前这白衣男子,从身形声音及剑法,他心中无数次闪过同一个人的影象。
可是,如果真猜对了…
又怎么可能是他?
的确太不可能了…
白衣人右手一紧,剑尖的杀气直窜大地。
对殇烈的身份,他也隐隐有了知觉…
殇烈道:“阁下之前不说也要找人么?莫非已经找到了?”
一听此问,苦楚中的蓝倪与柴堆后的咏唱公主同时紧张起来。
“没有找到。”白衣人扬起嘴角,白纱下的眸子若有若无地瞟向柴堆,声音不紧不慢,“不过,已经没有必要了。”
似乎有人松了口气的声音。
殇烈浓眉一松:“因为你已经达到了目的?”
“呵呵…阁下果然是聪明人。”白衣人笑得从容。
殇烈刚硬的下巴收得死紧,说话似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里蹦出:“半路拦截公主,不让蒙舍与北诏联盟?”
“哈哈…”
邪肆的笑声根本不像发自于白衣男子的口中,但是他真的在笑,笑得连斗篷都不住地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