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时间快到了,今夜没有你当班,快些出去吧,莫叫人疑心。”
“嗻。”
没有人知道,小贺子离开十四阿哥屋子后,和状似无意间经过的杏儿瞬间交汇又瞬间分开的眼神,也没有人发现,小贺子在出了延禧宫后,与另一个太监擦身而过之后,隐隐透出的一丝如释重负。
次日,面色苍白的十四阿哥,在皇帝面前,与令妃上演了一出“生离死别”大戏,当然在十四阿哥看来,不过是生离,令妃眼里,却已是死别了。
“永璐,说来,额娘却是真的舍不下你,只是额娘身子不好,现在也照顾不了你了,只得把你托付与皇后娘娘,你放心,皇后娘娘最是慈爱之人,必会好生爱护与你,说不得等你回来延禧宫,身子骨都要壮实许多的,你可千万要乖乖听皇后娘娘的话。”令妃嘴角含笑,可泪水却一滴滴落下,好不楚楚可怜。
十四阿哥嘲讽的看着令妃梨花带雨的哭态,也落下泪来。如今他的演技可说是炉火纯青,不过眼睛一眨,眼泪就泛滥成灾了。
瞧着儿子这般模样,令妃想到他终究是自己亲生,且没几日怕就是要没了的,也禁不住悲从中来,很是真心的抱着十四阿哥舍不得放手了。可惜,十四阿哥看来,却是令妃的演技在皇帝面前倒是越发收放自如了。
乾隆看宝珠有些心内不安,知道她心里在担心什么,便将她安置在延禧宫内的钉子所汇报的事情瞧瞧给她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眼见着宝珠面上神色由震惊到骇然到愤怒再到悲悯,便知道,自己这个至今为止,最年幼的小儿子,大约是不需要担心了。
宝珠最是喜爱孩子,不论是不是亲生儿女,都是极好了,当然,对亲生的自然会更好,可是在大面上,自己儿子有的,旁的孩子绝不会没有,而且品量相对而言,只会更多更好。当然,私底下就不须计较了。但,就算对哪个嫔妃实在不喜欢,也绝对不会去动她们的孩子,这是宝珠的底线,也是乾隆最为感慨的一点。
上辈子,自己认为最是温柔善良的女人,都多少对自己的子女,无论是出生了的还是未曾出生的,都曾下过毒手。然而,就是自己认为最是恶毒的继后,却从不愿意对皇子女们下手。
想到当初在潜邸时,那两个无缘出生的孩子,想到当么多年,一个个逝去的儿女和妃嫔,这其中,正常死亡的有多少,非正常死亡的又有多少,连他自己都快说不清楚了,甚至,这次又出现了一个可以心狠到杀死自己亲子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曾经是自己心里善良的代名词,现在想来,当初小燕子他们和皇后的交锋,怕就是这个女人刻意引导利用的,而皇后,则因为直来直往,使得自己也成了她的工具,用来对付皇后的最有利工具。乾隆苦笑着,闭上眼睛。
当十四阿哥进入承乾宫的时候,因着乾隆先前的一席话,宝珠对十四阿哥已经没有了负面情绪,倒是心疼更多一些,想起幼时,虽然额涅对自己不若对弟妹们那样亲近,可也从不曾把自己的健康甚至是生命不当一回事儿的,以己度人,自己当年就很是伤心的,想来十四阿哥对着令妃恐怕已经不只是受伤了吧。
因此,对着十四阿哥,宝珠便极是上心,尤其是她知道了十四阿哥虽然身体不好,但还不至于弱到他表现出来的地步——他这般“弱化”自己,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只有这样,令妃才不敢对他下太重的药物,他才能尽量少生病,早熟至此,也甚是可怜——这样一来,宝珠也就不再担心十四阿哥万一在自己这里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该如何交代了。
而且,她对十四阿哥极好的另一个原因,隐秘到她连乾隆都不曾告诉过,自知道了十四阿哥和令妃之间不似亲生母子般情深之后,她就想让令妃看着,她自己生下的儿子,背叛她,而与自己亲近时,该是何等心情了。
就在令妃心情复杂的等待儿子死讯的时候,十四阿哥的身体却一日日的越发健康起来。
虽然等待儿子死的时候,心里虽有丝期待,可伤痛也是不少的,这点儿伤痛足以让她“卧病在床”的时候,一脸病容,憔悴不堪。然而,十四阿哥的死讯迟迟不来,倒是他的病情一日日好起来的消息传到自己的耳中,这个时候,那点子伤痛也就消逝无踪了。
很快,宫中诸人都知道了,令妃因为得知儿子渐好的消息,身体竟也慢慢好了起来。
作为一个慈母形象代言人,令妃身体刚刚康复,便前往承乾宫探望儿子了。
虽然令妃演得很到位,对着儿子时那般激动欣喜,对着皇后时那样的感恩戴德,可是,对她最是熟悉的十四阿哥,还是从她的眼底发现了惊疑、不甘和失望,至于更少的那一点儿放松,令妃自己没有感觉到,十四阿哥也没有注意到,就这样淹没在各种各样复杂的感情之中了。
然而,当令妃提出,要接十四阿哥回去的时候,十四阿哥的反应却出乎众人意料,他竟牢牢抱着皇后不肯撒手。
皇帝先是一愣,然后,反射性的看向了四周,令妃的震惊,皇后的惊讶与无措,都落在了他的眼底。
令妃是个慈母,这已经是在皇帝心里扎了根的。皇后的直肠子,皇帝也是极清楚的。而且看她们两人的表现,皇帝也并没有怀疑到令妃对十四阿哥不好或是皇后做了什么手脚。他本就不喜十四阿哥,哪怕他是自己的幼子。因此,此时他只觉得,这个孩子,不过四岁而已,小小年纪,竟然就学会了攀高枝,为了得到更高的身份,竟然离弃自己的生母,真是不孝。
说实在话,皇后的确是没有料到的。对此,十四阿哥也是纠结了许久的。然而,即使现在,敏感如他,已经再自己皇阿玛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怀疑与不满,也不打算改变了。他想活着,即使被人当小人,被人指责不孝,可他至少有更多的活下去的可能,而如果他回到令妃身边,只怕是很难活到成年的。
当宝珠醒过神来,第一个感觉就是十四阿哥那颤抖的身子。
她不知道这是这个孩子真的在害怕紧张,还是他只是在做戏,可是那一刻,想来出了想让令妃丢面子以外,恐怕还是真的,对这个孩子,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恻隐之心吧。
于是,宝珠开口了,“皇上,令妃妹妹身子还有些弱呢,不若先让十四阿哥在臣妾这里再待一段时间,等令妃妹妹痊愈了,也才能更精心照顾孩子呀。”
皇帝此时并不希望十四阿哥待在皇后身边,因为,由皇后养育,实在是一大恩典,会让那个皇子的身体提升很大一截,而他现在对十四阿哥的心性存了疑虑,便很是不愿意成全他的野心。然而,十四阿哥的颤抖和皇后眼中明明显显的心软怜惜,也让皇帝知道,十四阿哥恐怕是暂时还得留在承乾宫了。幸亏皇后说的话是暂时留着,等令妃养好了身子就会把孩子送回去了,皇帝这才没有反驳。
十四阿哥也暂时松了口气。虽然只是暂时,可到底是留下来了。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甚至背上不孝的名头,他是绝对不会再回去延禧宫的了,他才不要回去送死。
第十五章
之后,令妃很快就痊愈了,在十四阿哥还没想好该怎么办的时候。
再一次,令妃要求十四阿哥和她回去,而且是在皇帝和不少妃嫔的面前。
十四阿哥知道,自己是很难再拖下去了,他有些无措了,毕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呢。
这时候,延禧宫的宫女冬雪跑了来,面色焦急,宝珠正左右为难着呢,看到她也不似以往那般厌恶,便开口问道:“出了何事?”
冬雪忙回道:“回皇上和娘娘的话,七格格刚才发了热,情况瞧着很是不妥,还一直喊着娘娘您,所以…”
令妃脸一白,眼圈就红了。
皇帝忙着安慰爱妃,携令妃一起回到了延禧宫,留下的十四阿哥却神色复杂。
七姐姐…
令妃原先对十四阿哥的那一些怜爱,却因着这一事,消散无几了。现在,她担心的是,十四阿哥本来应该是吃了那些药物而丧命承乾宫的,可现在,十四阿哥没有死,反而活得好好的,那么,这事儿怕是皇后多少已经知道了吧。那么,此事究竟是怎么…是十四阿哥事先知晓了,为了活命而做出的的?虽然此事放在旁人身上,是很容易看出种种蛛丝马迹的,可十四阿哥不然,他才四岁,平日里也是个闷葫芦,并看不出什么出众之处,只怕不会是他。那么,大约就是自己身边有不妥了吧。
想到这里,令妃咬咬嘴唇,再也懒得管七格格的病情,全力扑在肃清内部之上。
虽然也查出来一些钉子,但令妃此时可不是宠冠后宫之人,也没那个胆子告诉皇帝,更何况她自己也是喜欢给别人安插钉子的,若是皇帝得知了要全宫大查,自己也要大受损失的,故而只能硬吞下这股子气。只是,令妃也不愿对那些钉子做什么,倒不是她心善,说实在话,走到这一步,善良这种东西早就和她没关系了,只是不愿落下待下不仁慈的恶名罢了。
正巧瞌睡来了枕头,皇帝按照惯例去木兰围场,哪晓得没两日便匆匆返回,还带了个年轻的姑娘,经过御花园、舒妃的钟粹宫、皇后的承乾宫和纯贵妃的景仁宫之后进入了“令妃所居住的离神武门最近的延禧宫”(真是好“近”呀,这都是什么脑子呀)。
令妃先是恨得想要咬帕子,虽然皇帝越过皇后先把事情交付与自己,此事值得骄傲,然而毕竟是送了一个年轻姑娘来,心里难免害怕这是个争宠的,尤其在看到皇帝那般郑重其事的时候。
然而,待她探头一瞧那女子的脸,笑得便真诚多了。
那样的容貌,实在不值一提,而让她定了心的是,那女子虽然还昏着,却仍能看出是个英气十足的,和皇帝喜欢的类型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看情形怕也就是一平民女子,想来皇帝就是一时贪了新鲜,也不过玩过就算的,只要让她生不下一儿半女,也就无甚可忧虑之处了,反倒比那些选秀入宫的或是长相投了皇帝心意的更安全一些。
想到这里便贤惠的问起这女子的身份。
皇帝因着围场听得的那一句,现在正神魂摇荡中,便晕晕乎乎的对她讲述了在围场中发生的一幕幕。
令妃不是傻子,只从皇帝的叙述中便可大略知道,这女子怕就是皇帝的“沧海遗珠”了吧。真是瞌睡送来个枕头,看皇上的模样,对这个女儿应该是极看重的呢。
心中已然有了计较的令妃,便开始对着皇帝说些鼻子眼睛哪里都像,就仿佛跟皇上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直把皇帝哄的找不着北,原本的三分认定立马变成了七分。
皇后却被传来的“刺客”消息吓了一大跳,“怎么会有刺客出现在围场?领侍卫内大臣究竟是怎么保护皇上的,连围场的安全都保证不了吗?”这一发作,柳眉倒竖,凤眼直射寒光,一掌拍到案上,周围的人全都抖了几抖。
乾隆看着宝珠这声色俱厉的模样,却不再觉得这般强硬有何不好,以前喜爱眉眼柔和、轻声细语的美人,可现在,看宝珠这样化身河东狮子的模样,却只觉得心里又暖又涩。暖的是,她这样是在担忧自己,可涩的也是如此,她担忧的是自己,可又不是自己。
唉~~~~~~~这该死的女人身体!
如果自己还是男人,也就不必这么纠结了。乾隆内心的小人又开始蹲在墙角画圈圈了。
当乾隆恢复过来,皇后已经打听清楚,皇帝带回一个叫做小燕子的据说是皇帝私生女的家伙,顿时火冒三丈。
“就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宝珠几乎快要晕过去了。
“娘娘,您不要这样。”乾隆使了个眼色,把人都遣了下去,才拦住了宝珠的话头。
“怎么,本宫堂堂皇后,难道都不能说一句了吗?”宝珠冷哼一声。
乾隆叹口气,很难得的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把宝珠保护得太好了,让她完全失去了成长的空间。
第二天,宫里已经传的风风雨雨的时候,被乾隆再教育了大半夜的宝珠,带着浩浩荡荡一串人,出了承乾宫,向延禧宫行去。
延禧宫里虽然不如承乾宫华美富丽,却柔和舒适,不论是材质的选择还是颜色的搭配,都给人一种家的感觉。乾隆现在虽然看见令妃就倒胃口,但是还是不得不说一句,令妃这宫室收拾的还真是不错的。
只是宝珠现在可没心思参观延禧宫,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那个传说中的“沧海遗珠”之上了。虽然在乾隆的劝解之下,勉强让自己柔和了那么一些,但眼中的凌厉仍没有完全收起来。
宝珠自幼被乾隆养出来的一身强大气场,就是久在上位之人都未必招架得住,若是她气场全开,先皇后都只能很无奈的背她压下去,何况是小燕子这样一个平民小混混呢?那样威严的皇后,和之前对她温柔讨好的“令仙子”一比,那可真是天上地下。
宝珠和乾隆明明看到小燕子偷偷掀开眼皮的模样,甚至她们的目光还对接了那么一下。可小燕子似乎是受惊一般,马上就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她们两个靠近一看,只觉得可笑,这小燕子,装睡也装得不像,眼闭得太紧,紧到眼角处都闭出皱纹了,顺便还能看到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就如同游来游去的小鱼儿一样。
【“这就是围场上带回来的姑娘吗?”】宝珠看着这个小燕子,完全看不出来她哪里和皇上相像了。
“是。”令妃柔柔答道。
乾隆和宝珠闻言,都皱起了眉头,乾隆忍了半天才忍下去那句“大胆,皇后问话忽然敢不说‘回皇后娘娘的话’,也不自称奴婢”,心里却觉得令妃实在太不把皇后放在眼里了。
就因着这一答,宝珠顿时没了继续问下去的兴致,心情一降再降,脸上本就挂的勉强的笑容也就越发单薄了。
“听说宫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这姑娘和皇上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容嬷嬷,你说像吗?”
宝珠的目光在小燕子脸上扫视了几圈,开口问乾隆。
乾隆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皇帝是什么模样他最是清楚了,容长脸,细弯眉毛,细长眼睛,而小燕子呢,剑眉浓黑,眼睛又大又圆,又是一张银盆脸,怎么掰扯也不像呀,只能硬生生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这位姑娘还没醒来呢,这样闭着眼睛,实在看不真切。”
宝珠冷笑一声,还想说什么,乾隆一瞧,一个眼神使过去,宝珠见状只得不甘不愿的闭了嘴。
乾隆眼风一扫,正瞧见令妃故作委屈的模样,暗想着,亏得宝珠没说出什么话来,不然令妃可就有了歪曲的机会了,正好给宝珠上眼药。
过了不久,皇帝正好下了朝,便先来了延禧宫探望小燕子,一进门,正看到宝珠一行人。
这一次,因为皇后在,所以令妃没了在皇帝面前装温柔的机会,只能随着众人一同行礼问安。
“皇后,你怎么来了?”皇帝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皇后。
“回皇上,臣妾昨夜听说围场进了刺客,心里实在担心,只是皇上下了令,不许各宫问候,臣妾也不便前来探看。今早又听说不是刺客是个格格,臣妾实在有些糊涂了,便赶来瞧瞧,哪知这姑娘还没有清醒,也不好问话。”宝珠见了皇帝,语气和表情也就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皇帝却很是兴奋,把事情经过从十多年前一直说到现在,那表情,那语气,似乎完全不以私生女为耻,反以为荣似的。
看着皇帝的模样,宝珠想说什么,却完全说不出来了,这真的是皇上吗,她很有些迷惑了。亏得乾隆悄悄拽了拽她的袖子,才回过神来,口不对心的说:“既是这样,那也该等小燕子清醒过来再问,这样昏昏沉沉的,哪里问得清楚呢。”
虽然宝珠说得僵硬无比,但毕竟没有直接把皇帝的面子往地上扔,也没有令妃在背后歪曲语义上眼药,更重要的是,皇帝和宝珠之间关系还是比较和谐的,所以皇帝并没有对宝珠的话有什么反面反应,反倒点了点头,道:“那就等小燕子醒来以后问吧。”
宝珠抿嘴一笑,道:“恐怕她早就醒了呢,刚才还睁了眼睛,见有人又立马闭得紧紧的。”
皇帝一听,也走过去一瞧,嘿,还真是,装睡都装得不像,那眼珠子转得那么快,不是装睡是什么。
小燕子知道装不下去了,只好不清不愿的睁开眼睛,心里就对那个看上去那般可怕,又拆穿了自己谎言的所谓皇后心中恨恨起来。
此时皇帝、皇后、乾隆和令妃几人也细细看着清醒的小燕子。
嗯,双眼有神,精神也不错,真是越看越喜气。皇帝看着她,笑着点点头,满眼的慈爱。
皇后的眼中就充满的审视的意味,真是越看越不像,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是龙种?
乾隆则满是怀念,当年的小燕子给自己带来了多少快乐呀,现在终于又看到了这个孩子,放心,这次皇阿玛一定保护你。
令妃看着小燕子,虽然有点儿嫌弃她的蠢样子,但想到皇帝对她的重视,那点儿嫌弃也就不翼而飞了。
第十六章
因为在装昏期间,小燕子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自然也就没有问他们是谁了,只是挣扎着起身,心里头很是惴惴不安。
皇帝【急忙伸手按住小燕子:“快别动,你身受重伤,太医说你失血过多,得在床上多躺两天,别忙着起身,也不用多礼!”】
小燕子看着皇帝,心里又惊又喜,便也显现在了脸上。
【“你是皇上?你真的是皇上?当今的皇上?乾隆皇上?”】
“诶呀,对皇上说话,可不能用‘你’字。”令妃忙道。
乾隆看了一眼宝珠,心里松了口气。旁人注意力都放在了小燕子和皇帝身上,只有他,除了注意小燕子,更多的是注意宝珠的神色,显然,刚才宝珠就打算开口教训小燕子没规矩了,幸而令妃先开口了,不然,乾隆暗暗拍拍胸口,只怕令妃就有机会装模作样了。
乾隆听了令妃的话,却是忙忙维护小燕子,以她在民间长大为由,让她养伤期间可以不必顾忌规矩,又道,【“是的,朕就是当今皇上,在围场上,你不是已经见过朕了吗?”】
“围场上那么多人,我什么都弄不清楚呀!”说着就一个挺身,脑袋撞上了床槛,疼得哇啦哇啦乱叫。
眼见着皇帝那般的对着小燕子的脑袋又揉又摸,还说要让幸福包围着她,宝珠心里便不是滋味起来。自己的女儿,之前可一直是皇帝最疼宠的宝贝。然而,皇帝也没有这般对待过她,便不愿再看这一幕,开口道:“皇上,臣妾看小燕子精神也好了不少,倒不如问一问她到底从哪里来,和夏雨荷什么关系,夏雨荷现在又怎么样了?”
皇帝听了才想起还有问题没有问呢,便看向小燕子,【“朕已经知道你的名字叫小燕子,这把折扇和烟雨图在你身上搜出来,你冒着生命危险闯围场,就是为了要把这东西带给朕?”】
小燕子拼命点头。
【“朕都明白了,你娘叫夏雨荷,这是她交给你的?她还好吗?”
小燕子怔怔的,听到最后一句,连忙摇头。
“不好?她怎样了,现在在哪里?”
“她…她已经去世了…去年六年,死在济南。”
“她死了…朕已经猜到了,没听你亲口说,还是不相信。要不然你不会直到今天才来见朕。好遗憾…这些年来,苦了你们母女了。”
小燕子大惊:“皇上…皇上…我…我不是…”】
乾隆身处其中,已经想起了当年事如何做的,知道这里就是分界线,如果此时把事情解释清楚,紫薇就不会受苦了,便顾不得皇帝还在身边,而自己身份只是个嬷嬷,劝道:“小燕子姑娘,您先别着急,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那就别出声了,我们这里说,你只要摇头或是点头就行了。”见她点了点头,便看向皇帝,“皇上,奴婢逾距了,还请皇上惩罚。”这句话说的那叫一个为难,那叫一个痛苦,要知道以前给皇帝请安他都是勉勉强强的光张嘴不出声,说这“奴婢”二字简直就是要他的命呀,此时为了小燕子做出如此牺牲,也是难得。
皇帝却是个最不讲规矩的,只觉得容嬷嬷是为了小燕子好,实在是心肠柔软,再看小燕子咳个不停,也就同意了,“容嬷嬷,你是带惯了孩子的,还是你问吧。”
乾隆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问小燕子,心里便开心了起来,拍着小燕子的背部,“小燕子,你刚才说不是,指的是什么?你和夏雨荷没有受苦…还是夏雨荷不是你娘?”
大家便都注意着小燕子的动作,见她在最后才点了点头,倒都惊讶起来,“这么说,你不是夏雨荷的女儿?”
小燕子纠结了一番,自己到底算不算夏雨荷的女儿呢,直到大家都有些着急了才道:“我是她的…干女儿…她是我干娘。”这应该没错吧,自己和紫薇结拜了,那夏雨荷不就是自己的娘了吗?肯定没错的。
“那,你们家除了你和你干娘,还有什么人吗?比如说兄弟姐妹什么的?”乾隆又问。
“嗯!”小燕子狠狠点着脑袋,“紫薇!紫薇!”
“紫薇?”
“是呀,紫薇才是夏雨荷的女儿,折扇和画都是她的。”
一听这话,原本有些失望的皇帝顿时又欣喜起来了,原来自己还是有一个女儿的,便问了紫薇到底在哪里,叫人把紫薇接进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