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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慈和罗琳面对面坐着,罗琳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终于举双手投了降。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身体状况那么差。他还在我公司楼下大厅守株待兔了一周,就为了打听你消息。他回来挺久了,不是我不告诉你的,是大家一块儿瞒着你,那不能怪我。我看见他就来气,一大男人,比女人还矫情,把自己搞那么伟大干什么,他以为他放手你就能潇潇洒洒寻找第二春了?毛病。都是毛病!你这恰好是爷爷在军区当过司令,还能知道一些情况。要不然就陆胤川这种一走一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命的状态,哪个女人能等他这么久?傻逼吗?”
程慈眼圈慢慢红了。
应着,“我,我这个傻逼。”
好多次,她在心里狠狠骂他,发誓再也不喜欢他了。
可从爷爷那里得知他在身故获益人那里写她的名字、出任务只带了一张她的照片、给她写很多寄不出去的信、跟身边人称呼她为老婆、跟领导请求如果万一出事不要通知他的家人更不要通知她说还没结婚不合适、受重伤待在军区总院的时候黯然地跟林夏说他凭什么叫她去照顾…的时候,她的心里又涌起绵密复杂的疼。
一边恨他,一边又心疼他。
心疼到,无法狠心去怪他。
他那么好,哪里都好,就连那些不好,也是好的。
程慈喝了半杯咖啡,跟罗琳告别,让她忙自己的别担心这里,一个人又回了医院。
病房里,陆胤川还没醒,安静地闭着眼躺在那里,眉头锁着,似乎是极不安心。
程慈过去坐在了床边,伸手抚平了他眉心的褶皱。
想起他刚刚半昏迷状态下,固执地牵她手的样子。
低头轻轻骂了他句,“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是短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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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五)
陆胤川晚上的时候醒了一次。
程慈趴在床边睡着了。
他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在做梦, 好半天都没有转动眼珠, 只是那么看着她,觉得一年的时光短暂又漫长, 短暂到觉得仿佛上次抱着她,还是昨日,漫长到想触碰她, 手却迟迟不敢落下去。
他睁着眼睁了半夜, 再次昏睡过去。
再醒来程慈已经不在了。
他觉得,昨晚可能真的是场梦。
傅子鸣从清城赶过来看他,敲门进来, 看见他醒着,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他的声音打破了静寂,陆胤川无边无际流淌的孤独和落寞, 渐渐收拢回来。
他抿着唇不吭声。只点头示意了一下。
傅子鸣把餐板支了起来,早餐摆上去,“吃点儿东西吧, 我问了医生,不禁食。”
说完过来扶他。
陆胤川动了动, 浑身疼得直冒汗,傅子鸣一个糙老爷们儿弄得手足无措, 嘟囔了句,“伺候人的活儿,还是女人细致。”
不敢告诉他, 这会儿程慈就在隔壁,宝贝发烧了,阿姨侍弄不住,程慈一大早就走了。知道傅子鸣要来,拜托他带早餐给陆胤川,顺便请他照顾一天,别告诉陆胤川孩子发烧的事儿,让他安心养病。
他就没见过,这么傻的女人。
陆胤川也没问,估计一直昏睡着,还不知道昨天程慈伺候了他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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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慈昨晚睡得不踏实,宝贝这会儿在输液睡着了,她也趁机靠着睡了一会儿。阿姨回家拿了些日用品,回来的时候心疼地叫醒了她,让她回去睡一会儿。
她摇了摇头,揉着酸困的脖颈醒了会儿神。
看着睡在床上的小宝贝,发呆。
一百多天了,小姑娘还没有起名字,她给她取了小名叫守守。
守守很乖,并不爱闹,只饿的时候会哭鼻子,带起来还算省心。
守守还没有见过爸爸。
程慈也还不知道,陆胤川对孩子是什么态度。
从怀孕到生产,经历过许多波折,很多次濒临崩溃的时候,就特别想他能在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只是陪着她,她也会有莫大的力量。
可程慈并不觉得日子难捱,有时候等待是件顶折磨人的事,可她知道,陆胤川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吃着她不知道的苦,并不是不爱她,她就觉得可以等下去。
罗琳经常替她不值得,说陆胤川那样的男人,好是好,但注定做不了个好丈夫好爸爸。
她有时候会想,什么算是好丈夫好爸爸,其实没有答案。
这世上有千万条规则,只要有一条能让我走向你,我就觉得,这世界还算仁慈。
她跟罗琳说过:“想想是挺委屈的,可我知道,他不是故意这样,我气他恨他怨他,说到底是我爱他。所以这委屈我吃了。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啊!你说他一个退伍的军人,为了抓个毒枭甘愿跑去前线,他图什么呢?他这个人就是活得太无我了,受过很多委屈白眼和误解,但胸膛的血依旧还是热的,他把自我放在很低的位置,或许干脆就没有了。如果我也不要他了,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这样做,我也舍不得。”
做不到。
越靠近他,越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心疼。那些委屈,反而觉得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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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子鸣匆匆赶来的,许多工作撂下没处理,这会儿得知他没事,跑去隔间里打电话会议。
陆胤川躺在病床上,长长久久地出着神。
接了几个电话,问候他的身体,他说没事,一些小伤而已,养几天就好了。
一个小护士几次进来巡房,听见他这样说,挑了挑眉,心想心电监护都上着,还敢说自己小伤。
不过9床这男人也太帅了,尤其面无表情的时候,简直是荷尔蒙侵袭。
听说是个很厉害的军人,身上的伤全是“军功章”。真是让人肃然起敬。
不知道哪位姑娘有幸,能成为她太太。
这样她倒是忽然想起昨天呆在病房里的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模样乖巧。
9床昏睡期间短暂醒过一次,看见那姑娘坐在病床边,抬手去抚她的脸。
那姑娘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好似生他的气,偏过了头,躲开了他的手。
那一瞬间,9床仿佛浑身都散发着哀伤,固执地握住她的手腕,握得紧紧的。
他那一身的伤,本来就折腾得够呛,现下一用力,牵涉得浑身疼,冷汗几乎是一瞬间就冒了出来。
那姑娘瞬间就倾身靠近了他,大约是怕他再用力,小心翼翼地捧住了他的手,轻轻地放在了自己脸庞。
9床睡着也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唇角挂了一丝笑意,满足地闭上了眼。
那画面,她看着都心发颤。
那姑娘是他太太吗?
估计是。
她再一次给他换吊瓶的时候,小护士路过隔壁的单人病房,据说是领导安排下来的军属。
跟着阿姨,是个年轻女人,生病的是宝宝,发烧了。
隔壁病房不归她管,所以她并没有进去过,这会儿路过的时候门开着,她好奇瞄了一眼,就看见昨天待在9床旁边的姑娘。阿姨正好出来,叫住她,“您好,按了几次铃没有人过来,10床的吊瓶完了。”
小护士“啊”了声,“不好意思啊,这会儿中午换班人手不够,我帮您再叫一声。”
那边在接台手术,于是她直接把瓶给拿过来换了,签字的时候,她余光看了眼病床上的宝宝,是个小女孩,粉粉嫩嫩的,嘴巴真好看,睫毛好长好长。
是9床的宝宝吗?
肯定是,她莫名觉得和9床的男人长得像。
程慈说了谢谢,小护士忙应了声不客气,好奇问了句,“隔壁是宝贝的爸爸吗?”
程慈愣了愣,点了点头。
守守的爸爸呢!
小护士由衷感叹了声,“真好!”
她去隔壁换瓶的时候,还在感叹,笑着跟9床说了句,“您女儿长得和你好像哦,嘴巴像妈妈,但五官好像更像您。”
陆胤川楞然地看着她,觉得好似是自己听错了,又觉得是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只觉得胸膛像是有一把鼓在敲,一下一下重击着,他的耳膜震得快要裂开了。
好半天,他的声音才从喉咙里挤出来,“你看到…她了?”
“对啊,不是就在隔壁吗?”
轰的一声,脑子炸掉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忽然从床上挪了下来。
小护士吓了一跳,“哎,您慢点儿,小心点儿,您干嘛啊,心电监护还插着。”
他坐在那里,忽然眼眶泛了红,低声问了句,“可以帮我取下来吗?就一会儿。求你了。”
小护士莫名觉得心疼,犹豫着说,“那…好吧!您先躺好,我帮您取下来。”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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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慈想去隔壁看看,但陆胤川已经醒了,她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话。
或许在逃避。
或许只是近乡情怯,太想见他了,反而不敢见了。
一年没见,都生疏了。
她想起自己刚和他在一起那会儿,一举一动都透着尴尬,那会儿他也是生病,躺在医院里,她去陪床,尴尬又别扭地给他擦身子。
现在想想。好像很远了,其实也不过是去年的事。
守守醒了,要吃奶,她有些不好意思,背对着门喂她,喂好了把衣服理好,去拿尿片给她换,阿姨忙过来帮忙。
程慈一转头,却看见陆胤川,他单手举着吊瓶,面色苍白又脆弱地站在那里,明明那么高大挺拔一个人,这会儿好像随时会倒下一样。
她眼眶一热,手上快速地换了尿片,快步走过去接过了他手上的吊瓶,扶住他,埋怨了句,“都这样了,乱跑什么?”
傅子鸣说他在清城住着院,也是偷偷拔了针头自己跑出了医院,护士和医生非常非常生气,说哪有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
陆胤川忽然转身抱住了她,紧紧地搂着,鼻尖嗅着她身上的味道,那些沉睡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一下子翻卷上来。好像这会儿,才真的活了过来。
程慈心软了。
碰到他的这一刻,那些生疏,倏忽就散了。
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小心翼翼地捧着他胳膊,“你别乱动。”
陆胤川从她身上离开,目光依旧是落在她身上,漆黑深沉的眼珠,嵌在那张略显得薄情的脸上,倒平白生出几分深情的意味。
程慈要扶他回病房,他却望向守守,“我想看看…我们的孩子。”
程慈定了下,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不知怎的,莫名觉得紧张。
怕吵醒守守,小声跟他说:“是个小女孩儿,我给她起了小名叫守守,大名等上户口的时候你起吧!如果…你还要和我结婚的话。”
陆胤川皱了皱眉,重重捏了捏她的手心,“你说什么傻话。”
程慈抿了抿唇,嘴硬道,“孩子要生也没和你商量过,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想不想要。那会儿贫血严重医生也不给拿掉,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想拿掉,是我自己要生,你要是不想要,我就自己养,你也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我不怪你。”
陆胤川垂着眉眼,嗓音低沉沉的,“程程,你这不是剜我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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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
陆胤川呆呆地看着守守, 守守还在睡, 烧已经退了,但是脸色还是有些细微的潮红, 嘟着嘴巴,鼻子皱皱的,大约睡不踏实, 一直动来动去。
阿姨一直看着她的针头, 怕她蹭掉了,时不时哄一哄她。
小姑娘眼睫毛长长的,卷翘着合在眼皮上, 像落了一只小蝴蝶。
陆胤川抬手,有些不知所措地蜷缩了几下手指,终究没敢下手,问着, “我可以,摸摸她吗?”
程慈莫名觉得心疼又好笑,陆胤川这样子看起来傻得很, 她说,“没事。”然后抓住他的手去碰了碰守守的脸。
柔软得不可思议。
陆胤川又捏了捏她举过来的小手。
守守睁了一下眼睛, 四脚蜷收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咿呀, 然后侧过身,接着睡了。
陆胤川的手被她抱进了怀里,他不舍得抽出来, 倾身看着她。
小小的粉团子,是他和程慈的孩子。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一刻内心柔软泛滥,连声音都不自觉放柔了许多,“守守是不是还算…喜欢我?她应该不讨厌我吧!她会不会怪我…”
程慈把守守的手拿开,把他手抽了出来,“她现在只知道饿了吃奶奶,哪里懂什么喜欢不喜欢。你以后多陪她就好了。”程慈实在不放心,扶着他的胳膊,“你跟我回去病房,等你好了就可以抱她了。”
怕他不开心,安慰说:“守守不会不喜欢爸爸的。”
陆胤川默念了几次爸爸两个字,缓缓勾了一个笑,忽然又侧头看了一眼程慈,确认是真的她,才慢慢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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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猝不及防的,尤其没有结婚证,医院建档都是麻烦。
最后还是彭程帮的忙,特殊情况特殊审批,当时彭程其实还问过陆胤川,是不是认定程慈是老婆了,陆胤川点了头,彭程便松了一口气,递给他一些文件填,正好是在填身故受益人的时候,他便没多怀疑。
然后程慈才能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
陆胤川只知道,程慈一定是吃了许多苦的,程慈的爷爷来看守守,顺带来看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绷得很紧。
那种愧疚和不安几乎淹没他。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老爷子的面上威严不减,陆胤川这才发现,他应当是见过他的,在很久之前,某次集合的时候,远远地看过一眼。
他记性还不错,还记得。
缘分其实是件很奇妙的事情。有些人好似无关紧要,某一刻却突然又紧密相连,有些人看似密不可分,转眼就两不相见。
老爷子关注他已经很久了,这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个中曲折已不必再多说,那些厌恶不解抗拒与成见,随着时间的流淌也慢慢消解。
这会儿看着人,只是在看一个晚辈。
比照片上多了几分深邃,模样倒是不错,瞧着也稳重,年龄比程程要大一些。
稳重成熟,这样挺好。
程程也没有那么多心眼,遇上个毛头小子,也不见得是好。
老爷子打量了他一会儿,沉沉问了句:“程程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陆胤川抿了抿唇,老老实实回答,“我想娶程程,希望您能同意。”
“难不成你还想过不娶?”孩子都这么大了,他敢说一句不要程慈,他现在就敢把他腿打折。其实说起来也没有道理,但很多时候,两个人在一起,除了感情,还得有一点儿担当。
陆胤川无疑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所以他还是欣赏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被骂了,陆胤川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没有一刻觉得这样轻松过。
“我想尽快把证领了,给守守上户口。”现下这个是最紧要的,“然后给程程补一个婚礼,我欠她很多,都想补回来。”
老爷子绷着一张脸,好半天才似乎勉为其难地“嗯”了声。他该说的该骂的都对程慈说过了,程慈该说的该吵的也都和家里说过了,现下事情能往好的方向发展,他并不想多生是非。
不得不说,这两年来,和程慈之间的斗争,慢慢的让他越来越觉得一件事,儿孙自有儿孙福。
孩子们都有自己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不需要也无法过多去干涉。
尤其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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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慈过来的时候,爷爷已经走了,她皱了皱眉毛,“爷爷没有说你什么吧?”
陆胤川只是笑,摇着头,“没有,爷爷很好。”好到觉得像是做梦,大概前半生的好运气,都累积到了一起,所以才遇见了她。
程慈表示怀疑,但看他这样,应该也是没有刁难他。
只是忽然想起来怀孕那时候的事,那时候爷爷几乎要按着她去做人流,认为未婚先孕事是件很不体面的事,而那个让他未婚先孕的男人,也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
她觉得自己确实是有错,但爷爷也未必比她客观到哪里去。
她想如果陆胤川在,她倒是可以和他商量一下,他们到底有没有做好要孩子的准备,以及想一想该如何做好一个爸爸妈妈,什么时候领证,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他还没有求婚。
一切都还没有。
所以这孩子显得不合时宜。
很多时候她都想,的确不适合生下来。
但理想的爱情总是少的,我们在这世间跌跌撞撞行走,只要两个人是朝着一个方向的,即便过程有些坎坷,结局一定是会美好的。
倒也并不是觉得流产是件天塌下来的事,只是伤害一个生命多少心里会很难受。总在想,他如果在的话,会怎么样?后来发现,只剩一个念头,他如果在的话,一定不会让她拿掉孩子,不会不要她,她就是坚信。
她那时说什么?说:“爷爷你以前也是军人,国家有难,人民有需要,您做得到不管不顾吗?你都做不到的事,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早给他盖棺定论。”
虽然很怨恨他,也有些怀疑他究竟真的是不是那么爱她,但她愿意再等一等。他之所以要她可以不要等,其实是潜在给她套了一个她等不了的预设,他那样不信任她,她才不要让他得逞。
她始终觉得,她和陆胤川不会就那么简简单单就算了。
她在艰难前行的时候,他也在边境线和毒枭博弈,这样看来,他们也是一起经历过坎坷磨难了。
程慈拧了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和手,“你不用觉得愧疚,我那时候其实是能联系你的,但我爷爷不肯帮忙,我也没有强求,这叫以牙还牙,是你先试图放手的。”
很幼稚的对抗。
那时候罗琳说:陆胤川要是在乎你,那这估计是他一辈子的遗憾。但如果他不在乎你,你经历的这些没人会在意。旁人提起你,还要多加一句,你看那个未婚妈妈。
陆胤川却沉默地看着她,似乎读懂了那背后的台词。
程慈笑了笑,“不要这样看着我,没那么可怜。没有了爱情我还有亲人和朋友,我会过得很好,如果你不在了,我可能只会难过一小会儿,然后有守守陪着我,我的爸爸妈妈爱我,我还有罗琳疼我。等我不难过了,我还要给守守找个温柔善良的爸爸…”
陆胤川低垂着眉眼,拿她的手搁在自己胸口上,“不会的,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程程,这辈子你都别想。”
“你要是早这样说,我或许就不那么难熬了。”我想要的,不过是你一句确定的喜欢。程慈还是在笑,陆胤川却觉得心疼得快碎了。
程慈不逗他了,有些落寞地说:“我知道,我没有了你,我还有很多,可我总觉得,你没有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舍不得。”
傅子鸣站在门口的时候,看见陆胤川把程慈搂进了怀里,程慈迟疑了一下,吻上了他的唇角。
他退开了,没看见下一秒陆胤川紧紧箍着程慈压抑的深吻。
“没有你,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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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补办婚礼的时候,程慈在台上和陆胤川面对面。
聚光灯笼罩过来,主持人问:“新娘有什么想对新郎说的吗?”
程慈微笑着,看着对面一身西装礼服的他,眼泪不自觉地淌了下来,她从小就是个爱哭的娇气的孩子,喜欢上一个冷淡孤僻的少年,好似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场无疾而终的年少青涩心事,可最终却有了结局。
台下一瞬间安静下来,摄像师把镜头对准他们,程慈告诉自己不可以哭,妆花了会很丑,于是微微仰着头,等眼泪回去,陆胤川离她半米的距离,这会儿却忽然上前一步,很轻地为她拭掉眼泪。
“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三个字,可总觉得,是他把她弄哭了,所以一刹那间,内心都是心疼和愧疚。
程慈拿着话筒,轻声说:“很多人说,暗恋是一场孤独而无望的追逐,我可以走九十九步,但希望最后一步是你向我走来。我站在第九十九步的时候,你说要我等你,也说我可以离开。我在想,最后那一步,是不是你也不愿意向我走来?我开始回忆我们在一起的点滴,我发现你不是大家认为的那么冷傲和自信,你很优秀,那优秀里却夹杂着几分孤单和落寞没有人发现。我发现你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光芒万丈,背后有着累累的伤痕。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你,但我知道,我更爱你了。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是我所认为的那种即便倍受伤害,也愿意拥抱世界的温暖的人。所以最后那一步,我也愿意迈出去。”
程慈深呼吸了一口气,缓慢而坚定地说,“陆胤川,如果爱情是一场百步拉锯战,这一百步我都可以走,因为我知道,当我站在你的面前,你会紧紧抱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