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一弦虽然没去过,但标注过坐标点。
她需要在沙漠的高温来临前,和傅寻赶到那个坐标点。
车队离开前,曲一弦多留了一辆车,以防不慎陷车,还能自救。
出发时,曲一弦领队,傅寻坠后。
横穿沙漠时,她百无聊赖,用对讲机和傅寻说话“我后悔不让你开大g进沙漠了,不然这时候我把巡洋舰给你开,四舍五入,我好歹也算圆了开大g的梦想。”
傅寻不置可否地笑了下,说“我记得车在星辉总部停了两个月,我还特意交代袁野,你有需要可以随便开。”
曲一弦眯眼,往后视镜里瞄了眼“你这人怎么尽喜欢拆台呢?”
“不喜欢拆台。”傅寻说“只喜欢你。”
曲一弦对讲机一撂,险些直接扔出窗外。
她回头怒瞪了眼后车,腹诽让你撩让你撩,真把小爷撬动了,余生有你受的!
漫无边际的黄沙,开得曲一弦昏昏欲睡。
傅寻是没法好好聊天的,她正琢磨着是不是该给袁野打电话了时,心有灵犀的,卫星电话响了。
曲一弦垂眸一看,扯了扯唇角,利落地接起“小袁野。”
袁野浑身一抖,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你是我曲爷吗,别是沙漠里哪个妖怪变的。”
“是啊,你曲爷在我手上呢,你拿什么来赎啊?”
袁野贱笑一声“当然拿我寻哥啊,人形印钞机,要啥有啥。”
曲一弦二话没说,撂了电话。
一分钟后,袁野陪着小心,又拨了电话过来“喂?”
曲一弦“喂什么喂,有屁快放。”
袁野觉得自己一定是抖,听到曲爷这熟悉的强调,居然浑身舒坦。他吸着豆浆,蹲在莫家街的巷角,说“小曲爷,你说的那家古玩店倒闭了。听说,店都被砸了。”

第 65 章

第六十五章
曲一弦精神一震, 那点懒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收起脸上那副漫不经心的神色, 坐正了些, 说“详细点。”
“听古玩店隔壁搞特产批发的老板娘说, 大概三天前,有个男人进了古玩店。进门时还是青天白日, 板着脸,边砸东西边放下卷帘门。没多久就听到古玩店小老头的呼救声,老板娘离得最近,等她叫了自家汉子去看情况时。卷帘门半开, 进去的男人已经走了。”袁野又挖了勺老酸奶, 说“我问了相貌特征, 听描述, 像是裴于亮。”
三天前?
曲一弦拧眉。
这和她与傅寻推算的剧情不太一样啊……
她没吭声,只眉心微蹙,等着他继续。
“我为了跟那老板娘打听, 可是买了不少奶片。”袁野嘟囔“你回头得给我报销啊。”
“报!”曲一弦油门微松,车速渐渐放慢“你能别废话,一口气把话说完嘛?”
“能能能。”真怕捋了老虎须会吃不了兜着走,袁野很识时务道“老板娘说,他们当时想帮古玩店的小老头报警的, 小老头自己阻止了。店被砸了他也没管, 跟躲事一样, 锁了门当天就跑了。”
曲一弦问“出西宁了?”
“这就不知道了。”袁野含着酸奶,声音含糊道“小老头一般都住在店里, 也不大出门,除了去敦煌进货。我打听了下小老头的老家在哪,他不是本地人,也没家属亲眷。基本就独来独往,莫家街除了卖特产就是特色美食,也就他一个人开了家古玩店。”
“我打听到他的进货渠道在敦煌的古玩批发市场,店里卖的东西大多从敦煌来的,全是哄外地游客的。他平时也不和邻居多往来,性格有点孤僻。”
曲一弦皱眉“就这些?”
“哪能啊。”袁野翻了个白眼“这不等于没说什么有用的信息么,你对我包打听的能力就这么点信任?”
“我查问得这么仔细,是个人都得怀疑我动机。我一早就编好了,说自己是汉服爱好者,看中莫家街这块风水宝地,想租个便宜点的铺子做生意。看这家店门关着,才打听打听是不是在出租,然后我就从老板娘那拿到房东的电话了。”
“别看小老头这古玩店没什么生意,他手里钱还真不少,估计逮着一个冤大头就能吃一年。出事前,他这家店铺刚续租了三年,估计他自己也没料到会有这个变故。房东嘴碎,我一问他就全跟我说了。”
“小老头和房东有点交情,来西宁前一直都在敦煌,听说之前生意做得还挺大。小老头和房东说在敦煌混不下去是因为敦煌古玩市场竞争太激烈,他吃不消。但其实,是这小老头不检点,勾搭了烟花场里的小姐,老婆和他离婚了,他分了财产,一个人过。他是外地来的,好像是安阳一带的,离婚后没地方去,就找房东租了房子又做起了老本行。”
曲一弦挑眉。
这段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她是不是在哪听过来着。
“我还听说啊,其实小老头早些年在西宁买了套商品房。现在这套房子已经在离婚时财产分割分给了前妻,他没固定资产,就住店里。我就好奇啊,我说外地来的,要不是在西宁这带生活打拼了很久,不会想着在这定居啊。”
“房东跟我说,这小老头以前在西北这带挖矿。安阳那边穷,他又是村子里出来的。在西北这边找到工作后,等于有了糊口的饭碗。他回安阳,不见得能挣这么多钱,后来经人介绍又娶了当地的小媳妇,心就定在这了。”
“转机是在几年前,都兰古墓群被盗,当年小老头就在这附近挖矿。也是突然就有钱了,俗称一夜暴富,然后阔气地在西宁买了房,安了家。问他怎么赚的钱,一家人守口如瓶。房东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当年给盗墓贼带路,在墓里捡了只王爷的靴子,卖了六百万。”
袁野啧啧了两声,吐槽“你说这些人,这么不爱惜文物,我寻哥知道了是不是得气死了?”
曲一弦本来还没头绪,陡然听到她提傅寻。这段耳熟的八卦,突然就能对上号了。
袁野说的不就是敦煌西城鉴定所的完整版吗?
她想去求证。
巡洋舰在半道上打了双闪,渐渐慢下来,靠在了路边。
曲一弦问袁野“除了这些呢,你有没有亲眼看到裴于亮或者权啸出现在附近?”
“没有。”
袁野说“我能打听出这些已经是超常发挥了,我半夜到的西宁,这才一大清早呢。”
话落,他又补充“我这两天会一直盯着莫家街的,你放心。”
挂断电话后,曲一弦揿下车窗,看向已经追赶上来的傅寻,勾勾手“来车里,有话跟你说。”
傅寻觉得有些新鲜。
他养尊处优惯了,向来都是别人赶着上门求他接见,这还是头一次有人那么嚣张地坐在车里,朝他勾勾手指,让他去车里说话。
他失笑。
动作却不含糊,下车绕过车尾,坐上巡洋舰的副驾。
曲一弦把袁野告知她的内容做了信息处理,直接简化后转述给傅寻“我怀疑袁野说的那个小老头,就是原来敦煌西城鉴定所的老板。”
否则哪那么巧?
人生经历雷同到细节都撞在了一处。
傅寻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向伏泰求证一下西城鉴定所的老板和这位小老头是否是同一人。
至于目的,很清晰了然——如果证实了是同一人,走到绝路的线索将又有新进展。
伏泰接到电话时有些意外“好好的怎么打听起西城鉴定所的老板了?”
他虽问了一句,但也仅仅是顺口一问,很快就抛之脑后,回忆道“西城鉴定所的老板个子不高,人有点干瘦。的确是外地来的,敦煌本地的古玩市场竞争就很激烈,他一个外人进来受了不少排挤。怎么发家的我不清楚,但西城经常替盗墓的销赃这事,我听说过。后来被沈芝芝和权啸策划了一出仙人跳,西城就退出了敦煌市场,后来我就没再听说过这个人了。”
从伏泰那得到证实,曲一弦摸了摸下巴,和傅寻对视几秒后,说“我觉得我可能猜测出事情的全部真相了。”
傅寻颔首,他眼里有笑意,似乎从今早开始他的心情就一直保持不错。
曲一弦努力忽略掉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清了清嗓子,说“我猜权啸是记吃不记打,又想糊弄沈芝芝去仙人跳裴于亮。沈芝芝可能不聪明,但她知道吃一堑长一智,没全信权啸,自己留了一手。”
“她从裴于亮那偷走了玉佩,找了小老头脱手。可没想到裴于亮是穷凶极恶之徒,他当年既然能狠心把他女朋友一家破坏得支离破碎,如今只是一个沈芝芝而已。他发现是沈芝芝偷走玉佩后,抓走了她试图逼问玉佩去向。按袁野说的,三天前裴于亮回到西宁,对小老头大打出手,那说明沈芝芝遇害前,已经将玉佩去向告诉了裴于亮……”
她话没说完,脖颈处却开始嘶嘶往外冒着凉意。
脑中忽然越过的那个可能性让她不寒而栗,甚至深深恐惧。
曲一弦感觉心被一只手狠狠扯了一下,揪得生疼。
她没作声,目光透过挡风玻璃不知道落在了何处,唯有额头和鼻尖,冷汗津津。
照她这么推理,裴于亮一定得知了玉佩在她手里,那他会做什么?
时间线发生在三天前,很有可能,从三天前裴于亮就一直在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那群盗墓贼就是他唆使的。
只有那天,江允不在她的眼皮底下,而是和袁野一并留在了大柴旦。
可是中间到底有哪些她不知道的环节,竟然会让江允心甘情愿地跟着裴于亮离开,消失在鸣沙山里。
如果裴于亮是想以带走江允作为威胁,逼她交出勾云玉佩。那江允呢?
她单纯出于要替江沅报复她的心态,就这么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跟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男人离开?
江允讨厌归讨厌。
可曲一弦不信,她能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事。
但当务之急,也不是她信不信江允有没有脑子的问题,而是落在裴于亮手里的江允,她的生命安全。
这一点,至关重要。
傅寻和她想的一样,但他比曲一弦淡定许多“江允是有计划的失踪,你回想整段旅程。要不是她露出了破绽,甚至在鸣沙山直接失踪导致身份提前被揭开,是不是直到她离开西北环线,你也猜不透她的身份和目的。”
“你在得知她的身份后,先入为主,把她这趟旅程定位成复仇,我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傅寻握住曲一弦的下巴,转过她的脸来,和她对视“但你仔细想想,除了鸣沙山失踪以外,她做过哪些危及你的事情?”
没有。
江允除了撒谎,隐瞒,在失踪之前从没做出任何损害她实际利益的事情。
傅寻这番话如醍醐灌顶,曲一弦胶着拧巴的思绪瞬间被解开了,她有些茫然,不敢确信“你说江允未必抱着为了江沅报复我的心态跟裴于亮离开的?”
“你不是也这么以为吗?”傅寻松手,说出口的话不疾不徐“江沅是你的心结,谁一碰它你就方寸大乱。”
他看得清晰,也揭穿得毫不留情“有些话,我原本想等这些事有了了断后再说的。”
他俯身,从后座他的冲锋衣内衬里抽出一张照片,递到她眼前“看看,眼熟吗?”
照片上,是一辆沾满了泥灰的巡洋舰。镜头聚焦在车尾部,那里有一个已经脱落了大半的图标——星辉。
曲一弦记得很清楚。
那是进可可西里的前一晚,在格尔木整休当晚,她从彭深那拿的车队团徽。
贴团徽的地方是江沅挑好,两人一起沾上去的。
而这辆随着江沅的失踪一起消失不见的巡洋舰,此刻就出现在照片里,被傅寻递到了她眼前。

第 66 章

第六十六章
那一瞬间, 她像是感受到了在太空暴露时才能体验到的血液沸腾。关在心底的野兽握着栅栏拼命嘶吼, 试图冲出牢笼。
她的眼神微定, 凝神数秒后, 翳了翳唇角,想要说些什么。
启唇时, 声音像是被风沙吞没了,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抿唇,心口像是彻底撕开了一个洞,那些被粉饰太平的窟窿一下被巨石砸开, 疯狂地往外灌风。
她稳了稳手, 伸手接过傅寻手里的这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昏暗, 唯有巡洋舰的车尾打了灯光, 那块已经脱落得近乎没有本来面貌的团徽在灯光下折射出莹莹彩光。
就是那抹光,像潮涌般,一光一缕闯进她的回忆里把她刺痛得面无全非。
曲一弦深呼吸了一口气, 强自压下狂澜不止的内心。
这种强自镇定的事她做过无数次,早已熟能生巧。
她抬眼,目光镇定,语气平静“照片哪来的?”
“我是户外越野爱好者。”傅寻垂眸看她,目光里带了几分观察, 探究着她的情绪“无氧攀登喜马拉雅时, 结识了一位驴友。这张照片是他今年徒步可可西里时, 无意拍到的。”
曲一弦不语。
她的目光似复刻般,在照片背景和那辆废弃的巡洋舰上徘徊许久。
“这是在室内?”曲一弦问。
她的声音犹有些沙哑, 眼神却清亮,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废弃的军事要塞。”傅寻抬手,指向巡洋舰车头不远处黑色的油罐“这是两千吨的油罐闸门,红色数字是油罐编号。”
可可西里深处有废弃的军事要塞?
曲一弦下意识拧眉“这个军事要塞是什么时候被废弃的?”
“1979年。”傅寻说“燃油最后一次入库的时间在1979年的一月,此后再没有更新任何入库记录。军事要塞目前还未开放,隐蔽在山体里。”
话落,他不等曲一弦发问,自觉回答“我不告诉你,是有些手续还在走流程。况且,我也无法确定这辆巡洋舰为什么会出现在废弃的军事要塞里。”
傅寻从她手里抽走那张照片重新封回冲锋衣的内衬里“提前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江沅的失踪另有隐情,你用不着回避江沅失踪这件事。”
“而且我猜测,裴于亮可能知道点什么,否则江允不会跟他走。”
日益陈旧的痂被血淋淋地揭开,曲一弦痛得几乎喘不上气。
她倚靠着椅背,望着车窗外仿佛无边无际的沙山,良久,才问“怎么才能找到他们?”
傅寻“比起裴于亮,江允更信任你。所以我们按计划好的路线继续往前走,先找到水源。裴于亮在敦煌潜伏了这么久,未必不会知道这处水源地,有可能就在那里等着。就算没有,最迟今晚,裴于亮或者江允,就会自己联系你了。”
曲一弦的脸上露出丝疲态,眉眼倦倦的,像是没休息好,看上去精疲力尽。
傅寻的这段话,她连想都没想,点点头,一副不愿再多说的表情为这趟行程拍板定论“好,听你的。”
巡洋舰继续上路,这趟起步,车速比之前明显慢了许多。
傅寻看了眼时间,计算着路程和到达时间。
握着对讲机的手指在通话键上停留数秒后,他随手把对讲机扔到副驾上——算了,多给她点时间。
曲一弦一路走走停停,不断地修正着方向。
前半截路边开车边想事,车速掉到四十码也没察觉,等沙漠里太阳越升越高,车内气温即使把空调风叶拨到最大也无济于事时,她终于发觉自己的速度太慢了。
后半截路提速后,在下午一点,沙漠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曲一弦抵达沙漠的腹地。
漫天风沙的荒漠中,坐标点上那座风蚀出的小土丘开了一扇形状不规则的小口,远远看去就跟阎王爷给你开了一条地狱之缝,缝里黑漆漆的,藏着所有的牛鬼神蛇。
曲一弦却在看见那个小土丘时,长舒一口气。
鸣沙山的腹地,她从未来过。刚才还在路上时,眼看着离坐标点越来越近,土地却渐渐变得贫瘠时,她甚至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水源坐标点。
土丘前方,环绕着一圈流沙。
沙砾酥细,像一条流沙淌成的河流,正随风游走。
曲一弦止步在流沙带前,她下车,从后备箱里取了柄铁锹,握着锹柄,用腕劲使力将铁锹斜掷入流沙中。
整柄铁锹恍如被吞没了一般,顷刻间没入了流沙带中,只露出一个圆弧小柄。
曲一弦的表情瞬间有些凝重。
她回头看了眼待在车上没下来的傅寻,说“流沙的深度和直径面积不太友好,巡洋舰强行过流沙带,可能会陷车。”
这一片的地形有些像察尔汗盐湖的盐壳地,唯一的区别是,察尔汗是盐壳地,地表覆盖一层鱼鳞状被晒干的盐壳,底下是深不可测的溶洞。而鸣沙山,则是地表覆有流沙,流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沙坑。
两者皆有陷车危险。
傅寻闻言,下车查看。
流沙带环绕着水源地,面积覆盖极大,走完一圈大概要半个多小时。
这地形是越野爱好者默认要避开的危险地带,谁也不知道在没有专业测量工具的情况下,流沙带的流沙量以及沙坑深度是多少。
“车不进了。”
傅寻蹲下身,手腕用力,握住铁锹的圆弧把手,一用力,将铁锹从黄沙里□□。
他指了指看似像结实地面的土丘“这么明显的分界线,毫无过渡。”
水源地必定有一条充沛的地下水,这个土丘和沙漠腹地的干燥环境格格不入,像是为了保护水源地,人为塑造的围墙。
只不过日积月累下,风沙侵蚀,这块保护地早已没了早期的模样,变成了一块不加修饰的土丘,就像——
汉长城遗址上被风沙渐渐馋食而损缺的烽火台。
“靠近水源地,这里的土壤和彻底沙化的沙漠不同,有黏土能塑造成型。”他微俯身,轻捏住曲一弦的后颈,转了个方向示意她去看土丘环面的沙蒿和骆驼刺“地下水的充沛让这片土地的植被也格外多些,表层看似结实的地面很有可能是被晒干后的黏土,承受不了多少重量。”
曲一弦抬眼看他“你是把我当小朋友在科普?”
“小朋友不至于。”傅寻瞥了她一眼,站直身体“不觉得像在对待女朋友?耐心又认真。”
曲一弦嗤了声,转身上车“这里进不去,那就再找找能下脚歇息的地方。这里既然有地下水,附近一定还能再找到一块水源地。”
她坐上主驾,边系安全带边朝傅寻吹了声口哨“快上车。”
傅寻握着铁锹,笑了声,说“不想开车了。”
曲一弦揿下车窗,身子半探出车窗外,问“怎么了?累着了,还是中暑了?”
傅寻这身娇体贵的,她是不是太高估他的耐操程度了?
没等曲一弦琢磨出沙漠拖车的可行性,傅寻已经攀着越野车的顶架坐进了车内,他车窗半降,隔着一车的距离,对曲一弦说“带路。”
曲一弦“……”你们男人都这么善变的?
腹诽归腹诽,曲一弦手上动作麻利,巡洋舰倒车退了半个车身,方向一拐,沿着沙漠植被的分布疏密继续往前寻找水源。
走走停停半小时后,曲一弦的车停在巨大沙山的山脚下,不动了。
几秒后,傅寻的对讲机里“咔”的一声轻响后,传来曲一弦略显低沉的声音“我又看到那条车辙印了。”
他抬眼。
巡洋舰的主驾车门被推开,曲一弦攀着车顶架,蹬着轮胎借力,三两下翻上车顶,远望沙山。
她手里拿着望远镜调焦距,双腿修长笔直,腰身的比例更是恰到好处。
刺眼的阳光下,她恍如全身在发光,有阳光透过她的手肘脸庞,落进他的眼里。
傅寻咬着烟,忽然就笑了。
开车也挺好的,坐她的副驾可就看不见这等风情了。
想着曲一弦还在戒烟,傅寻顺手讲叼在唇边的香烟夹到耳后。他俯身,从车兜里取了瓶矿泉水,下车去找她。
曲一弦从车顶下来时,傅寻倚着车门,给她递了瓶开好盖的水“有发现?”
“没有。”曲一弦摇头,她口干舌燥,举望远镜远望的这几分钟内被阳光晒得脑子发晕。喝了几口水,缓了一阵才甩掉眼前的青黑。
她眯了眯眼,说“车辙印到前面那座沙山脚下就不见了。”
“跟上去看看。”傅寻接过矿泉水瓶拧上盖“太阳已经西落,今天能不能找到水源地已经不重要了,车上的水足够支撑过今晚。”
他的想法和曲一弦不谋而合。
找水源地一是为了补给水;二是为了避热。
沙漠行车最要命的就是高温,不止车受不了,人也受不了,就像随时随刻待在一个大蒸笼里,做着高温桑拿,中暑脱水几乎是分分钟的事情。
她的视线落在黄沙的尽头,临上车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犹豫了几秒,叫住了走到车边的傅寻“谢谢你啊。”
她这道谢没头没尾的,傅寻握着车门把手,一时不解。
曲一弦解释“江沅的事,谢谢你告诉我。”也谢谢你一路照顾我。
后半句话她没说出口。
傅寻半晌才淡淡点头“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听你谢谢我。”
他拉开车门,呼啸而过的风沙里,他一字一顿,咬字清晰道“你也不用有负担,是合作,也是我心甘情愿为你鞍前马后。”
他的感情极淡,除了那晚情不自禁,也就偶尔在口头上占占她的便宜。
那漫不经心的撩,和细微之处的体贴就像是一剂注入曲一弦心脏的猛药,于无声无形之中一点一点侵占她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