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一弦弯了弯唇角,上车后,悄悄瞥了眼后视镜。
确认他发现不了,才猛得深吸了一口气。
这男人,真要命。
有了车辙印带路,曲一弦一路没停。
车轮碾着黄沙的沙沙声,沙粒敲击车底盘护板的窸窣声尤显得沙漠格外安静。
曲一弦留意了眼紧随其后的那辆越野,微微勾了勾唇角。
巡洋舰绕过沙山时,车速放缓。
视野里,沙山山脊的曲线下,一个洞开的沙山山门跃入眼帘。
沙门上窄下宽,高约三米,背着光,山洞黑黝黝的,像一张深不见底的巨口,森森往外冒着凉意。
而此时,山门口有半截车头外挂。
墨黑色的探索者沾染着风沙,车身灰扑扑的,唯有车窗降下,露出了主驾上坐着的人脸。
裴于亮的目光深沉,一动不动地坐在座驾上,看着巡洋舰从沙山上俯冲而下。
曲一弦在反应过来这张熟悉的面孔是裴于亮的同时,他露出牙齿,白森森地冲她一笑。随即,他往后一退,露出了被绑缚在副驾上失去行动自由的江允。
曲一弦的脑子一炸,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侧沙山上守山门的位置,引擎声大作。两辆越野,从沙山上俯冲而下,以包夹之势飞快地往巡洋舰扑来。
对讲机不甚清晰的电流声里,傅寻的声音冷静且夹杂风雷之势“快走,先离开这里。”
“不走。”曲一弦咬牙,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对策“裴于亮引诱我到山门,是想两车包夹。两辆车而已,首尾都是空隙,他是做好了一击不中立刻离开的准备。”
“我偏不让他如意。”

第 67 章(大修)

第六十七章
这座沙山的位置刁钻, 沙脊像倾斜的水平线, 一马平川。山门更是几座沙丘合围之下, 唯一的平地。
巡洋舰所处的方位, 不上不下,就像笼中之鸟, 注定被困。
此刻调转车头,不切实际。先不说巡洋舰车尾缀着一辆越野,光是沙山的这个坡面就很难顷刻间发力,原路返回。
往下, 则门户大开。
一左一右意欲合围巡洋舰的两辆越野, 角度刁钻, 无论曲一弦是加速还是减速, 都阻止不了两车相夹的局面。
这算计,当真是滴水不漏。
越是危局,曲一弦越是战意昂扬。
她骨子里的逆反和狠厉被彻底激发, 脚下发狠,油门轰踩到底,引擎声骤起的咆哮声里,她踩下离合,切换档位, 从沙山上俯冲而下。
巡洋舰的车速本就随着下坡的惯性增快, 更遑论曲一弦这脚油门下去, 改装过动力的巡洋舰车头猛得一送,以离弦之姿, 飞快滑下沙山。
陡峭起伏的沙山晃得车身铃铃锒锒直响,她手握档把,时不时减速换挡来保持车速。
刹车片被她踩得发烫,隔着敦厚的车身,她仿佛能感受到从车底席卷而来的热浪,像一簇燃爆后升腾的烟火,所到之处,烘烤焦炙。
傅寻所驱的越野原先和巡洋舰保持着一个车身的安全距离,巡洋舰加速后,他被远远甩在山腰上。居高临下所见的角度,让他冷不丁惊出一身冷汗。
合围的越野车已近缓坡,傅寻推测,若按原计划,两车是想出其不意在巡洋舰无法逆转逃离时,一左一右互相包夹,直接控制曲一弦。
但此刻,随着巡洋舰的加速,三车不再呈汇合之势,而是以同归于尽之态即将相撞。
这样强势的俯冲,难以控制的车速,急刹之下必会翻车。
再严重些,三车相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傅寻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恨不得此刻坐在巡洋舰的副驾上,他按下喇叭,响彻云霄的鸣笛声里,巡洋舰又一次提速,恍若对他的警告充耳未闻。
眼看着三车即将相撞,两辆合围的越野见势不对,纷纷调转车头,险险地避开了已经顺着下坡坡势无法停下的巡洋舰。
白色的车身碾着沙粒,如骏马奔腾,划出一道黄沙,弥漫起腾腾烟雾。
曲一弦死死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终于微微松开,她轻舒了口气,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随她下冲的那辆黑色越野,刹车减速。
极快的车速下,急刹等于翻车。
加上下坡,刹车片烫得厉害,她凭借着手稳,连续数下点刹才堪堪稳着巡洋舰冲下沙丘,停在山门前的平地上。
几乎是她停下的同时,身后,两辆合围的越野,又一次追上来,渐渐逼近。
他们的目标清晰准确,就是冲着曲一弦来的。
裴于亮费尽心机说服江允配合失踪,引她入沙漠。又在沙山里埋伏了追兵,意图控制她,显然不单纯是为了勾云玉佩。
若只为了勾云玉佩,他大可直接和她做交易即可。她既然能为江允孤军深入,摆明了江允对她的重要性,区区一枚玉佩,换一个江允,她有什么不同意的?用得着他这么迂回地想逮住她。
但无论裴于亮是何动机,想在沙漠里把她困住,简直痴人说梦。
她一手挂挡,一手持对讲机,联络傅寻“裴于亮的目标是我。”
傅寻脸色阴沉,连带着语气也透出浓浓不悦“你是不是说过让你先离开这里?”
曲一弦一怔,没吭声。
裴于亮既然能蛰伏多年不露踪影,足见他的隐忍和耐心。她窝囊了一路,从西宁到敦煌,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好不容易追到他的行踪,他想在沙山里设套控制她,她怎么可能会答应?
离开的方案对她而言是下下策。
她既不愿意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也不愿意临阵脱逃。
傅寻了解她,她心中有成算,不会因为他三言两语就改变主意。
他语气一缓,说“他的目标是你,我会去做中间人替你谈判。裴于亮对沙漠地形的熟悉你比不上,也不知道他有多少底牌。该服软时,你服个软,记得见机行事。”
他的声音透过电流,沙沙的,融进隆隆大作的引擎轰鸣声里,有些听不真切。
“谈判得面对面谈,不谈不知道裴于亮求什么。你想光靠自己把三辆车扣在这山门里,还换下一个江允,不实际。逼得凶了,对方走投无路难免会反扑,等吃了亏再想转圜,退路也没了。”傅寻打火,点了根烟,眯眼看远处沙山下的巡洋舰,低声道“我不想再看你涉险。”
“能避免的冲突和危险,你先交给我试试。”
曲一弦心里的某根弦被他拨得乱响,像弹奏了一曲行军曲,弦声凛冽。
她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合适,思忖再三后,傅寻当她默认,开车下坡,一路行至探索者车前。
早在巡洋舰原地不动,和两辆越野车保持对峙状态时,裴于亮就发现了傅寻的意图。
两人的意见会达成一致,裴于亮并不意外。
他咬着烟,手肘撑着车窗,一言不发地看着傅寻下车,信步朝他走来。
裴于亮跟着铁晔见过傅寻几次,知道他鉴宝的本事,此种境遇下,他对傅寻还算恭敬“傅先生,别来无恙。”
傅寻抽了口烟,给他递去打火机。
等裴于亮接过,他似不经意般,目光落入车内。
副驾坐着双手被反绑在座椅后的江允,她神色镇定,见到傅寻时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惊喜,似有话要说,又碍于裴于亮在身侧,踌躇着不知是否开口。
傅寻大略扫了她几眼,确认她没受伤,猜测裴于亮对她还算客气。
他轻掸了掸烟灰,似笑非笑道“谁说无恙?你请走我的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他既开门见山,裴于亮笑了笑,把打火机递回去“我要是先跟傅先生打声招呼,恐怕连面都见不上?”
傅寻不愿与他多周旋,垂眸,目光落向后座紧闭的车窗,微微一定,旋即情绪不明地调转视线,看向远处的巡洋舰“南江那笔账你我至今没算清,如今你又背上了沈芝芝的人命官司,区区一枚勾云玉佩,应该不值当?”
裴于亮轻笑一声,隔着烟雾,他鬓角的疤痕淡化,脸上的凶相隐约隔上了一层面具,显得温和不少“我借你的名头生事,你让我在南江混不下去;我顺走了你的玉佩,你让我过了那么多年见不得光的日子;傅先生,如今玉佩在你那,于你还有什么损失?”
他咬着烟,敲了敲方向盘,说“勾云玉佩价值千万,我都被逼上绝路了,眼下放弃了更不值当。”
“我看在傅先生的面子上,也不为难小曲爷。只要她把玉佩拱手相让,替我寻条生路……”裴于亮一顿,手拎着姜允的后领一提,毫无怜香惜玉地将她从副驾拖过来狠狠地压在方向盘上。
江允吃痛,剧烈挣扎。
裴于亮手劲一收,摁着江允的后脑勺往方向盘上一撞,直撞得车鸣声断续响了两声,他才松了手,笑眯眯道“人,你领走。我到时,还有重谢。”
傅寻冷笑,开口时声音低沉,似有不屑“玉佩可以,她不行。”
裴于亮讽笑了两声,眼睛微眯,淡声道“傅先生不用急着拒绝我,我说的重谢,是真的重谢,你怕是做不了她的主。”

第 68 章

第六十八章
江允生怕傅寻会错意错过良机, 也顾不上疼了, 张嘴就是“裴于亮知道我姐失踪的内幕, 你告诉曲一弦……啊!”
她话未说完, 被裴于亮掐住脖颈掼至座椅“哪有你说话的份?再多句嘴,老子立马崩了你。”
江允不敢说话了, 她憋着泪,可怜巴巴地看向傅寻,无声求助。
傅寻只当没看见她求助的眼神,闷头抽了口烟, 问“怎么交易?”
裴于亮怪笑一声, 似有些得意“我犯了事, 国内混不下去。想请小嫂子帮个忙, 领我走沙漠,从西藏出,离开这。”
“等我安全离开, 人立刻放了,半点不耽误。”
傅寻没立刻回答。
火星已卷至指尖,他松手,鞋底一踏,碾熄了烟头。
半晌, 他抬眼, 眸色深深道“我是做不了这个主, 得回去跟她商量下。”
他下巴微抬,指了指和巡洋舰维持对峙局面的那两辆越野“该撤的撤了, 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样子。玉佩在我手里,我不答应就没财产损失;至于江允,她是自己失踪在鸣沙山,救与不救于我也没名誉损失……”傅寻一顿,再开口时,语气里含了几分冷厉肃杀,沉沉如霜“江沅失踪更是陈年旧案,你把人扣死了,我知情不报,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消失在沙漠里,于我,更没有威胁了。”
江允惊愕地睁大眼,不敢置信傅寻就此见死不救。
裴于亮闻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片刻才恢复如常。
他用手台,召回那两辆紧围着巡洋舰不放的越野“傅先生的面子,我给,但你也不用拿话压我。江允对小曲爷有多重要你我心里都清楚,做表面文章就真的没意思了……”
他撂下手台,语气阴沉“我在这等了两天,有些没耐心了。傅先生得尽快做好小曲爷的思想工作,半小时,迟一分我都不会让她好过。”
曲一弦一直留意着傅寻这边的动静。
两辆越野车撤回时,她就知谈判进展顺利,傅寻应是抓住了裴于亮的痛点,令他不得不做出妥协。
但这个判断,在傅寻上车后,又变得不那么确定起来。
见他脸色不好,曲一弦识趣地等他先开口。
巡洋舰的车身微震,引擎声在风沙的掩盖下恍若无声。
她拨了拨空调的风叶,调□□向,徐徐的微风声混着底盘沙粒轻咂的声响,车厢内弥漫着旧时光的陈旧色调,像一个寻常的午后,沙漠起了风沙。
曲一弦忽然领会了傅寻的沉默。
她没话找话,先开了场“我给顾厌发了坐标,等他支援。但他离得太远,立刻拔营到抵达坐标点,起码要两小时。”
傅寻捏着眉心,低声道“裴于亮手里有江沅失踪的线索,江允就是因为这个才自愿跟他离开的。”
“我下车后,只看到裴于亮和副驾的江允。至于后座,车窗紧闭,看不清。但我怀疑后座应该有人,人数不清。”
“裴于亮除了想拿到勾云玉佩,还指定你给他带路,他想走西藏偷渡出国。离开国界线,他会立马放人。”
他的语气平静,目光和她对视着,一眼不错“这要求不合理,你答应等于裴于亮的手里多加了一个人质的筹码,局面太被动。”
曲一弦消化了几秒,问“除了答应他,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车内一静。
风急沙走,漫天的黄沙里,巡洋舰和探索者像两方阵营,互画了楚河汉界互相僵持。
“江允应该只知道裴于亮有江沅失踪的内幕消息,但不知道具体?”曲一弦突然问道。
傅寻回想着江允的反应,微微颔首“这是裴于亮最大的筹码,没达到目的前,他不会轻易开口。”
“未必。”曲一弦压了压眉心,说“江允不傻,裴于亮不让她知道点真材实料,她不会跟他走。要是以前,为了点不知真假的消息,我可能什么都愿意做。现在不一样了……”
她看了眼傅寻,曲指,握了握他的指尖“别说这消息我不打算要,就连玉佩我也没打算给。我答应了替你保管,哪有别人伸手要我就给出去交换的道理。”
她不要面子的啊!
后援需要两小时,两小时内的变数太多,拖延时间是下下策,裴于亮不会看不穿这点把戏,把他当傻子耍,效果肯定适得其反。
所以,她需要在今天天黑之前瓦解两辆越野车的动力,生擒裴于亮。
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假意顺从,等顾厌的后援力量。
“这样。”傅寻曲指,指关节在仪表台上轻轻一叩“我做饵,你收线。”
“二十分钟后,我可以代替你和裴于亮进一步谈判,提出你的要求。这段时间内,我会换出江允……”
“等等。”
曲一弦打断他“饵不该是我吗?”
裴于亮的目标是她,她才适合当鱼饵引他上钩啊。
“不能是你。”傅寻抬眼,眸色深深“你做饵,上钩的只会是我。”

第 69 章

第六十九章
说话的原因, 傅寻侧身微倾, 和曲一弦靠得极近。近到她抬眼, 就能看到他微垂的眼睛里那一片无言又沉默的深色。像昆仑山上凝聚的乌云, 沉蕴又连绵。
曲一弦下意识摸了一下嘴唇。
她思考时,习惯性会带点手头动作, 不固定,看当下的心情和场合。
明显,傅寻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
她一时接不上下半句。
“那就不做饵。”曲一弦的耳根有点热,她下意识想移开视线, 但傅寻的眼神就像是有吸引力一般, 让她难以移开目光“我们, 都不做饵。”
她特意加重了“我们”二字, 见他弯唇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眼,轻咳了一声, 继续说“顾厌的支援需要时间,现在的局势对我们不利,我想了想,觉得还是顺从裴于亮的要求比较好。”
曲一弦从储物格里翻出张纸质地图,摊开给傅寻做解释“我们现在在鸣沙山的沙漠腹地, 边界在这。”
她用gs估算距离和路程用时, 推算“如果直接让顾厌带人去沙漠边缘埋伏, 不说活捉裴于亮,救下江允不是问题。”
傅寻摇头“裴于亮不会考虑不到这个情况。”
他抬眼, 示意曲一弦观察周围的地势“这片沙漠除了鸣沙山这个旅游景点以外,没有任何开采价值,鲜有人烟。连你也只知道腹地有处水源,水源周围的地势和情况一慨不知,可见裴于亮选择这里是有十足的把握。”
“裴于亮是高智商罪犯,和权啸这种耍点小聪明损人不利己的人不同。他有耐心,也有足智。从选中你开始,他就在设局了。”傅寻见她不明白,分析道“他能带走江允靠的是他手里有江沅失踪内幕的消息,可见,没有江允,他也会拿一样的手段来带走你。”
“一弦。”傅寻抬眼,声线低沉道“他从一开始,就选中了你。”
曲一弦脸色微变。
手中的地图被她无意识的揪紧,从边缘处泛起褶皱。
她盯着不远处那辆探索者,情绪几变后,哑声道“也就是说,他当年可能参与了江沅的失踪事件?”
“不排除这个可能。”傅寻低声说“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放弃他手里的那个消息。”
曲一弦心思急转。
她太自大,也太低估裴于亮。傅寻的这番话,恰到好处地点醒了她。
裴于亮对这片沙漠地形的熟悉程度是她比不上的,他既然想离开,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他既然能在短短几天内知道江允来西北的所求,自然能花很多时间把她研究透彻。
所以他知道她的软肋是江沅,也知道有江允在手,她必然会妥协服从他的任何要求。
毕竟,她也是那么迫切地想要揭开江沅失踪的真正原因。
短暂的失神后,曲一弦曲指敲了敲方向盘,说“那就别浪费时间,谈谈哪种方案更有利于我们。”
傅寻微窒,见她想明白了前后关节,弯了弯唇,问“是不是就没有能够打击到你的坏消息?”
“不是。”曲一弦侧目看他,接得很快“只不过我还没遇到。”
傅寻莞尔,没再继续这个无关的话题。
他握住地图,手腕一翻,轻抖铺平后,找出只水笔,先在地图上标注他们此刻的坐标点“我们现在在这,外援在这,假设报警后设路障,敦煌进出口的检疫站包括可可西里的保护站都能设岗拦截。但这种情况,属于江允被撕票,毫无转圜余地的局面。”
傅寻抬眼看了曲一弦一眼,见她眉心紧锁,听得认真,低声道“并且耗费的人力警力太大,敦煌最近大会,出命案对敦煌的局势和社会影响都不好,所以这个方案排除。”
他又另起了个坐标点,说“想两者兼得,目前唯一的方案是顺从裴于亮,再伺机寻找外援。”
傅寻下笔圈了圈顾厌的坐标点“外援在这。”
“外援一直跟在车后追不切实际,也太危险,裴于亮很快就会察觉后面有追兵,他要是有良心点顶多让你甩掉顾厌,狠心一点能威逼你来个全军覆灭。”
“你不可能妥协,做假戏也容易被看穿,等和裴于亮达成合作后,他会终止你的一切联络设备,接下来的每一步艰险至极,和顾厌的配合只能靠双方的智商和默契。太危险,也太容易出破绽。”
“所以,还是得按你刚才说的那个方案。设立个坐标点,提前让顾厌埋伏。”
曲一弦忍不住插话“那你刚才摇什么头?”
傅寻“你说埋伏在沙漠边界处,这是对警方营救最有利的位置,裴于亮能考虑不到?”
她的这次行动报备了星辉救援队和警方,一旦失去联络,自然会动员大批量的人力警力展开营救。那沙漠边界的位置,一定是警方设伏的第一要塞,裴于亮能考虑不到?
且,裴于亮大方地给了两人三十分钟的考虑时间,自然也能想到曲一弦会趁机向警方求援。曲一弦要给他带路,他未必会真的按照她的路线走。
傅寻沉吟数秒,说“他找你带路,并非是不清楚路线,而是对地形不太有把握。西北的地形复杂,隔座山就是不同的地形……”后面的话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只垂眸,静静的和她对视了一眼。
曲一弦颔首,表示会意。
她的猜测和傅寻相差不多。
按裴于亮今天这架势,显然这个局早已设下。
他暗暗准备了这么久,考虑得肯定比他们三十分钟内仓促想出的应对方案要周全。包括路线,他可能都有了万全的计划。
找她带路,一是为了勾云玉佩,二是她有弱点可以拿捏,第三点才是因为需要向导。
所以,她如果想要绝地反击,只有一次机会。
曲一弦拧眉,头一次觉得有事能这么棘手。
她答应和裴于亮合作后,会立刻失去人身自由。唯一可以和顾厌联络的机会就在这十分钟内。
就跟拆即将引爆的□□一样,数万根引线内,她需要准确无误地剪断唯一那根会引爆□□的引线,才能保证大团圆结局,否则就是引火**,粉身碎骨。
傅寻见她皱眉,语气一缓,淡声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设计好了撤离路线,但从沙漠到国界线那么长那么远,途中不出点变故是不可能的。”
他手里的笔尖落在可可西里的坐标上“十月,雪山成冰,道路封阻,天气情况逐渐恶劣。正好,我们去那座军事要塞转转。”
曲一弦的眉心一松,紧迫感瞬间消了大半。
是这个理。
与其去猜裴于亮设定的路线,去猜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
“行,没人会比我更熟悉可可西里的地形。”曲一弦收起地图,放进储物格时,顿了顿,问“裴于亮不至于要搜我的车?”
“应该会。”傅寻调整了下坐姿,问“你是不是忘记了整个计划里还有一个我?”
曲一弦“……”还真的忘了。
她借着收地图的动作,移开目光“你刚才说的你做饵是什么意思?”
傅寻眼神慵懒,看向挡风玻璃外的黄沙“硬来的意思。”
硬来?
曲一弦循着他的视线看向不远处停在沙山下的探索者,不敢置信道“刚才谁说硬留三辆车不可能的?”
这男人,怎么能说一套做一套,如此违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