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村说着,拨开损坏的椅子和寄物柜往里面走去,神色紧张地指出那个地点。
第六章
01
江美说:“春天我们去赏过樱花了吧!”小正当下接话:“那秋天就该赏菊啰。”于是决定来一趟“《野菊之墓》【注:伊藤左千夫于一九〇六年发表的小说,描写十五岁的少年政夫,与年长两岁的表姊民子的青涩恋情。】之旅”,好像有道理又有点莫名其妙。
根据小正的说法,小说中提到搭船过河的地方,好像就是那个矢切渡口。她提议去故事的舞台——市川的矢切一带逛逛再搭船。千叶县与东京仅有一河之隔,距离应该不远,来趟半日散步之旅再适合也不过了。
大伙儿从上周后半就嚷着要去健行,直到在文学院中庭展开一番亡羊补牢的紧急讨论,才总算有了雏形。我们决定在下个星期天出发,集合地点是国府台车站。
说到这里,我没看过的名作还很多,《野菊之墓》也是其中之一。我洗耳恭听小正的高见——“结局令人非常不愉快,这本小说太自我了”,一边嗯嗯有声地附和。
之前看伊藤整【注:一九〇五~一九六九,小说家、评论家。】的《鸣海仙吉》,在形式上与《福楼拜的鹦鹉》颇有相通之处,就各种角度而言都很有趣。其中有一段是描述几个教英国文学的老师谈论莎士比亚。议论始自《克里欧雷纳斯》(The Tragedy of Coriolanus),但仙吉没看过这部作品,他认为“即便是译本还是要全部拜读”《看到这里很想插嘴,区区在下我也正在读那本,连我自己都很爱现),不过,他还是加入唇枪舌剑的论战,内容惊险刺激又可怕。
“——事情就是这样。”
小正对《野菊之墓》的怒火发泄完毕。我点点头,“嗯嗯。”
江美嫣然一笑,
“如果民子是野菊,那小正是什么?”
“应该是毒溜草【Houttuynia cordata Thunb,即鱼腥草。】吧。”
“喂!”
我转得很生硬:“我是说,毒溜草很漂亮,就像小正一样楚楚动人。”
“而且还可以当药喔,它不是还有个别名叫十药吗?我奶奶常喝喔。”江美正在对小正循循善诱,“真的,那不是毒药喔。”
“听起来真令人安慰啊!”
“这就跟毒扫丸不是毒药一样,那是要抗菌消毒。”
这话是我说的。
“妳说的抗菌消毒是什么意思?”
“大骂‘不可以’!”
“无聊。”
小正哭笑不得。事后查数据,原来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矫正毒性”的毒矫草。
“不过,如果是《毒溜草之墓》,就不像书名了耶。”
江美歪着脑袋说道。小正一边点头一边细数:“《野菊之墓》、《萤火虫之墓》【注:野坂昭如的名作。于一九六七年十月发表,并荣获日本文坛著名奖项“直木赏”,这是一部半自传形式的短篇小说。】……”
“……《伊凡之白痴》【注:日语的白痴与墓谐音,此处是指俄国文豪杜斯妥也夫斯基的名作《白痴伊凡》。】”我补上,随即被小正追打。
02
从国府台车站步行,先到真间手儿奈【注:古时葛饰郡传说中的美女,因受到太多男人追求,不堪其扰下投海身亡。】的祠堂。充满魅力的葛饰姑娘手儿奈,不知为何竟然投海自尽。换言之,这一带以前离海很近,现在虽已化为陆地,但与无垠的时间相比,也不过是短暂的一瞬间吧。诗歌中的她永远沉睡在“涛声喧哗港口的奥津城【注:出自《万叶集》的第九卷“咏胜鹿之真间娘子”。】”。
这阵子天气一直很好,走起路来也很舒服。
小正用皮带扎紧白长裤,身上是白底深蓝色横纹T恤配佛青色【注:一种鲜丽的蓝色。】连帽外套。江美穿牛仔裤配宽松的翠竹色长袖T恤。至于我,则是印花T恤配卡其色裤裙外搭背心。
我们循线走上高地,穿越一所幼儿园,来到大学附近。走在墙与墙之间,有点像走迷宫。再往前走,有一座看似荒废的网球场,铁丝网内长满了杂草,锈斑累累的长椅几乎隐没其间,这光景真是不可思议。高耸的是麒麟草【注:Solidago altissima,亦称北美一枝黄花。】,还有丛生的艾草、摇晃着银色穗须的芒草。视线往下移,妆点着熟悉而沉稳桃红色的是犬蓼【注:polygonum longisetum De Bruyn,俗称赤饭草。】。
穿过铁丝网,走到马路上的这段路,长着看似大型逗猫棒的狗尾草【注:pennisetum alopecuroides,和名为力芝。】。我原本想拔一根,可是真的需要很大的“力气”才拔得下来。我正在使劲之际,小正说:“妳打算拿来搔痒吧?”
被她看穿了。我不置可否地继续拔,她们凑过来,先用指甲掐下狗尾草,从两侧攻击我的脖子,我拔腿就逃,这才发现原以为是死路的小径其实通往前方。
“拐个弯就到马路上了耶。”
我招手催促她们快点过来,便往下坡走去。来到车水马龙的马路上,我们走人行道,沿途有高中、大学,这里的学校可真多。
我借用江美的手帕,和小正打打闹闹走进里见公园。此地正是《南总里见八犬传》【注:江户时代的文素曲亭马琴历时二十八年写成的长篇小说,以战国时代活跃于安房地区的房总里见氏为题材。】的舞台背景。说到这里,高田卫【注:一九三〇~,国文学者,专攻日本近世文学。一九八〇年出版的《八犬传的世界》,以道教观点分析《南总里见八犬传》名噪一时。】的《八犬传的世界》破解谜题真是犀利啊,想到这里,我蓦地想起圆紫大师。
传说中的里见氏之鸿台城遗迹如今已变成了高地,从树林间眺望的景观极佳。不过,举目所见的不是大自然,而是河川对岸人口多达千万、高楼林立的大都巿。民子如果看到了,肯定会大吃一惊。
十月份进入尾声以后,秋天也将落幕。如果看花草暦,过了十月中旬,就像激流一落千丈,开花的种类顿时大减。不过,由于生活中常见的树木多半是常绿树,所以不太容易感受到季节更迭。
“哎呀呀,上面写着‘有民宅请勿丢石头’。”
看着竖立的告示牌,我不禁诧异扬声。江美任由长发随风翻飞。
“真的耶——”
“在遥远的下方看得到河的对岸,肯定有人想扔石头,否则就不会竖立什么告示牌了。”
“那样很倒霉耶。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头顶上忽然飞来落石。”
“又不能因为这样马上搬家。”
不幸的偶然如果凑在一起,不是一句倒霉就能解决的。光是想象从天而降的石头便让我不寒而栗。
我们在前方不远处,靠近出口的茶店歇歇腿,顺便研究地图。正好店里有一群男客准备离开,只剩下我们。老板娘主动问:“要去渡船口吗?”
“对啊。‘野菊之墓文学碑’巡礼完毕后,就会去那边。”
“是吗?说到这里,现在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呢!”
她让我自然而然想起母亲大人,因为年纪相仿。
“——这时候的柿子怎么样?”
纯粹只是因为母亲大人爱吃,我才脱口而出。老板娘对于话题急转,也显得不慌不忙。
“这个嘛,只剩下守木果【注:刻意留在树上以求来年丰收的果实。】,其他都采收完毕了。”
“守木果”也是一个颇有季节风情的名词。
“——都没啦?”
“太快了吗?”
“不会。”秋天,我会去镇上的友人家领柿子。听她这么一说,才想起我家的这桩秋季盛事也在不久前做过了。“因为今年的秋叶好像红得比较晚。”
老板娘笑着说:“今年的柿叶大多掉光了,虽然也有红叶,但数量不多所以不怎么显眼。”
“啊,这样吗?”
“我家院子里就有柿树,所以我很清楚。”她见我东张西望,“我家在底下。”原来她是从家里往返茶店。
“结了很多果实吗?”
“托妳的福。”
“采收一定很辛苦吧?”
老板娘点点头。
“因为柿树很容易折断。”
“……只有守木果会一直留在树上吗?”
老板娘听了,像要审视空中的朱红色果实,抬起头。
“最近,白头翁数量变多了,果子一下子就被啄掉,留到冬天的越来越少了。”
03
我把拉环扔进喝完的飮料罐中,喀啦喀啦地摇了两下才放下。店内的木制长椅和长桌涂成天蓝色,两者看起来都不怎么结实,墙上贴着写有商品及价目的纸条,还挂着三名职棒选手并立微笑的月历。
“书中的民子大概有几岁?”
小正蹙眉,
“不太记得了,应该是高中生的年纪吧,比‘那个东西’大。”
“‘那个东西’是什么?”
江美吃吃地笑了,说:“是政夫吧。”
“对对对。”
“搞什么,此人连人称代名词也不配用?”
“对呀,妳不觉得这家伙很讨厌吗?”
这时,江美说:“我昨天又把结尾重读了一遍,就是‘民子无奈地结婚终而去世,我无奈地结婚活至今日’那一段。”
“对呀,尤其是后面那句,岂不是等于‘杀了一个人,还不知悔改,现在又继续杀另一个人’。不懂他怎么写得出这种文章,脸皮再厚也该有个分寸吧。什么叫做无奈地结婚啊,对他老婆太失礼了。”
小正激动地敲桌。坐在对面的江美,像公主一样地微笑。
“大家不可能都像我一样。”
小正再次敲桌。
“妳真是够了,肉麻兮兮!连这种不相关的话题都可以自我陶醉,真是受不了。”
江美置之不理,继续说:“可是,妳不生民子的气吗?她也是迫于无奈才勉强结婚。”
小正露出本以为对方会从上方出招,没想到下方却突然遭到攻击的表情。
“当然会气,觉得她这样很对不起丈夫。不过,‘无奈’也是有程度之分……,况且民子已经死了,人家可没写出这种文章。这是两人的不同点。”
“政夫却苟活下来了。很厚脸皮喔?”
“对对对,还厚着脸皮结婚了不是吗?假设妳是他老婆,妳看看刚才这一段,谁受得了啊,简直罪大恶极。如果是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即使他给妳十亿圆瞻养费?”
“十亿吗……,十亿不错耶!”
这里是公园的后方,所以没什么景观可欣赏,四周是一片平地。不过如果面向外侧,遮阳篷和附近的树林之间,看得到秋日澄澈的天空和宛如棉絮的浮云。手撑着长椅,悠哉地仰望晴空,一边聆听好友们的这番对话,真是悠然自得。说到这里,治疗精神打击最有效的良药,就是连日大手笔撒钱挥霍,这话是菊池宽【注:一八八八~一九四八,日本小说家与剧作家。一九二三年,由他创办、迄今在曰本文艺杂志中仍具有重要地位的《文艺春秋》正式发行。一九三五年,他以芥川龙之介及直木三十五之名,分别设立了“芥川龙之介赏”、“直木三十五赏”】说的。言之有理。
她们还在继续那个话题。
“那是古时候嘛,就连男人想恋爱结婚恐怕也不容易。”
“妳干嘛老替男人说好话。”
“那倒不是。况且说真的,我忍不住思考的,不是结婚怎么样,而是另一回事。”
“妳的意思是……”
“妳想想看,就算如愿和意中人结婚,只要不像民子那样早夭,随着年纪的增长,在其他层面上也会出现许多无奈的事,而政夫也终将‘无奈地活下去’。所以,看了这本小说会赞美的人,不分男女,想必都是那种好死不如赖活型的人,也因此心里多少都有一点‘遗憾’吧。就这个角度而言,这些人不管怎样都会忍不住站在政夫那边吧。”
听到江美的这番话,我彷如接获了指令般,倏然挺直腰杆,因为我想起了津田学妹的事。
我试着问:“夭折也是一种遗憾吧?”
“当然。不停地被注入意想不到东西的杯子,和来不及注入就破掉的杯子,两者都是遗憾。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如果是自己打破杯子,那又另当别论了。”
我垂眼想了一下,然后说:“听我说件事好吗?”
然后,我把这次的事件及种种经过说了出来。事实上,小正也是第一个从我家信箱发现那张影印纸的人。总之,她们俩不时插嘴发问,也听得非常起劲。
“目前的情况就像雾里看花,一片模糊不清,就连该拿和泉学妹怎么办,该怎么跟她相处我都毫无头绪。”
“嗯——不管怎样,照妳所说,那个姓和泉的女孩肯定和这起事件有某种关联。”
听到小正这么说,江美也点点头表示:“我还是觉得穿外挂的五人团体,应该打算在校庆当天表演什么节目吧,会不会当时正在顶楼排演?”
“不可能。津田学妹坠楼那一瞬间之后……”
“啊,对了,顶楼的门在打开之前,一直有人守着。”
我们从茶店的长椅起身,这之后小正和江美之所以闷不吭声,想必在思索津田学妹的意外。我不禁暗想,早知道就不讲了。
从公园往下走是一片农地,多半是种葱的菜园,也许是当地名产。稻田里割稻的痕迹延伸至远方。
一片野生花草中,麒麟草宛如风景画里四处点缀的黄色颜料,特别显眼。相形之下,白色和紫色的菊科植物低调多了。
我正说着“走这边没错吧”,就发现一户人家姓“菊地”,这是寻找《野菊之墓》的舞台之际再适合不过的姓氏了。前面提过的作家菊池宽,由于态度冷漠曾被人批评“他的姓名不该念Kikuchi Kan【注:沉默寡言之意。】,应该叫做Kuchi Kan。他姓菊池,而这家姓菊地。我看着门牌,正在考虑要不要说出这个巧合,玄关门一开,走出一个正要外出的高雅小姐。我们幸运地向她问到了路,照着她说的方向上坡,由于有斗大的标示,很快就找到了。
一座雄踞高地的巨型纪念碑前,聚集了四、五个欧巴桑。她们正在拍照留念,似乎很高兴我们适时出现,当下拉着我们替她们留影。欧巴桑脚下的草地已布满了许多枯叶。矢切的秋景就这么喀嚓一声摄入镜头。
纪念碑上以正楷体刻着《野菊之墓》的一小节文字。那几位欧巴桑坐在长椅上,翻开小说东聊西扯,趁着歇脚顺便讨论作品。我们没坐下来休息(这可不是炫耀年轻)就这么走过陆桥,朝着鸟瞰全景的邻近高地前进。角落里,耸立的防火瞭望台藏身在栲树绿叶中。
三人之中有人只要碰上这种玩意儿就想往上爬。各位猜猜看是谁?或许大家会以为是小正吧,实不相瞒——正是在下我。“傻瓜和烟总是想往高处爬”这句俗谚说不定是真理。明知不可以,我还是抗拒不了诱惑,忍不住紧握头顶上的铁杆,就着球鞋踩上垃圾桶,一溜烟爬了上去,想起幼儿园和国小时期玩的攀爬架。
爬上瞭望台顶,或许是越过了树梢,风如波浪般轻抚着脸颊。俯瞰下方,农田绵延至河堤,支撑电线的铁塔如巨人般耸立,远处的塑料温室一带不知道在焚烧什么,只见白烟宛如慢动作的电影由左至右缓缓飘过。
比起窸窣晃动的常绿树丛,在干草色的野地上似乎更能窥见季节的变换。
05
我们从高地往河边走去。
路边有无患子。我们一边说着“果实上附有薄膜的黑色部位可以使用耶”,一边往前走。尽管还认得出无患子,然而草木的种类太多,名称和实物几乎兜不上。有一种草有抢眼的红色茎干,我说:“不知道那是什么?”当下,江美若无其事地回答:“洋种山牛蒡。”简直像变魔术。路过之后,我蓦然想到那纤细的草茎,很像津田家树篱下的秋海棠。
我们走出农地,只见一家大小正在田里忙碌着。田地画分了无数区块,四处竖立着“某农场”的牌子,好像是提供给都巿人的出租农场。大概是收成之后正要替新作物播种,做父亲的汗流浃背地挥舞锄头,看似小学低年级的小男生,穿着和父亲一样的黑色橡胶靴,在对面拿着铲子翻土。
“妳知道吗?关于刚才的话题……”
走到靠近河堤之处,一路陷入沉思的小正,豁出去似地开口道。
“嗯!”
“照种种状况分析,不是意外就是自杀。”
“是啊!”
“可是,既然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那么也有可能是某人把她推下去的。因为当时,坠落的不就是‘声音’吗?”
我纳闷不解。
“什么意思?”
小正不耐烦地说:“我是说,就算顶楼留有那女孩的东西,那女孩也不见得是在传出声响的那一刻坠楼。假设某人先把她推下去,然后自己再刻意现身,让老师从远处看到。由于老师只看到运动服,应该认不出来是谁吧。此人觉得‘老师应该注意到了’,便离开顶楼并锁门。如果是有计划的预谋,还可以事先复制钥匙。即便不是如此,只要从玄关利用远处的楼梯,说不定还有时间把钥匙放进坠楼女生的口袋里。布置好之后,接下来只要让‘声音’坠落不就行了吗?”
“声音?”
“对呀,很简单,只要有录音机就办得到吧。事先把录下尖叫声的录音机放在顶楼栏杆的外侧,用绳子绑紧,躲在三楼走廊的阴暗处等待机会。此人大概知道老师会走楼梯上去吧。于是等了一会儿,启动录音机再拉扯绳子,‘声音’不就掉下去了吗?就算录音机撞到墙壁、发出声响也不会有人起疑。之后,只要把吊在半空中的录音机拉上来再离开现场就好了,被害人早就躺在楼下……。就这样。”
“可是,顶楼的录音机怎么开?用遥控器?”
“也不用那么麻烦。学校不是到处都有插座吗?只要事先从附近的插座拉一条延长线,录音机本身也接上延长线,再把机器设定在播放状态就行了。到时候只要接上两条线不就OK了。”
原来如此。然而,小正愤怒地继续说:“不过……,我不认为真的发生过那样的事。只是在进行各种推理时,这个念头就浮现了……,所以我很气自己。”
这结论也跳得太快了。
“为什么?”
“因为,会这样推论,妳不觉得很不正经吗?好像在开玩笑似的,就像在丧礼上跳起中元节的民俗舞。”
“才不会呢!”江美说,“换言之,就像小正一开始说的‘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有各种可能性。这应该可以当作思考的出发点吧。”
“嗯。”
“比方说,如果真的发生了妳推理出的那种情况,和泉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她当然不符合‘凶手’的设定形象。她太软弱了,做不出那种预谋犯行。不过,如果她是‘目击者’,事后的反应倒是很吻合。假设她是因为明白事态的恐惧及严重性而崩溃,那就可以理解了。”
江美点点头。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不过,若真是如此,这次不就轮到和泉有危险了?”
“妳是说杀人灭口?”
“对啊,凶手这么大费周章,就是想布置成顶楼没有其他人,这是自杀。如果被目击,那就失去意义了。”
“反过来说,若真是这样,凶手应该已经采取行动了吧。那个和泉既然平安无事,也就表示一开始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插嘴道。
“也有可能是凶手没发觉呀。如果和泉是从远处目击的话……”
“啊,也对。”
我们左转,走进上河堤的路。嫩草萌芽时,这一带可能是整片绿色绒毯,如今草丛长得不高,有一半枯竭,呈现焦糖色及金黄色。
“如果和泉是知情不报,那恐怕不只是害怕吧。凶手的身分也可以缩小范围。”
江美缓缓地说道。那也正是我想的,这表示凶手不是同学就是老师。
“不过,我的假设听起来就很假。”小正耸耸肩。“准备工作很麻烦,录音机的音量也不可能那么大……,想想还是太荒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