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过来的时候,太后已经将重欢带去了昭明宫。”
难怪没有见到太后,难怪皇上的脸色会如此之差!
听到这个消息,柳皓雪的脸色也有沉郁。
按理说,出现这样的事情,最有资格发问的人,应该是她这个中宫皇后。
可是现在,她却连那个获罪者的影子都没看到。
就算她柳皓雪的存在感再怎么低,她也是如今大夏名正言顺的皇后,哪怕那位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这样做,也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不过,太后会这样敏感,却愈发显得,这整件事情的微妙性。
莫非,真的是周夫人对慧妃下的手?
可惜的是,事情的关键人物重欢被太后先下手给带走了。
宫祈云没有动作,柳皓雪也没有在如今多余的提半句现在去昭明宫的话。
只因为她们都很清楚,从重欢被太后带走的那一刻开始,她们再想为这件事情做努力,都只能是妄想。
为了周氏家族,太后会动作迅速的抹平一切。
重欢的所作所为,也会被换上更为光鲜充足的理由。而周家,自然也会毫无悬念的从这场风波中被摘得干干净净。
和柳皓雪料想的无差,第二日一大早,茗福姑姑便带着这件事情的‘真相’到了瑞庆宫。
重欢会这样做,并不是周夫人的指使,而是重欢那J婢的谋算陷害。而究其最根本的原因,则完全是因为她自己的羡慕妒忌恨。
因为怨恨慧妃提拔的是茹御女而不是她,故而便生了邪念。
“太后娘娘听了重欢的供述盛怒不已,只说重欢是慧妃之前在府里就开始伺候的,还做出这样没心没肝的事情来,真是断断不可饶恕,已经吩咐杖毙了。”
茗福姑姑言语轻柔,层次分明的将事情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柳皓雪坐在上首神色不变,甚至还露出了尘埃落定心放下的浅笑:“烦劳茗福姑姑跑一趟。好在上天庇佑,才让慧妃的龙胎无恙。”
重欢自己所为?
想必是事发突然,太后也是措手不及吧!
若不然,怎么不想想,单凭重欢一己之力,她一个小小的宫婢,怎么可能弄到能致人滑胎的麝香?
“说起来明儿便是殿选了,在这节骨眼上竟然出现这样的事情。”柳皓雪停了停,又看着茗福姑姑低声叹道:“是本宫的疏忽,隔日本宫会亲自去向母后领罪的。”
“皇后娘娘宽心,奴婢过来之时,太后也嘱咐奴婢,让皇后娘娘万万不要多虑自责。如今新人入宫在即,娘娘这里的事情千头万绪,再则若不是慧妃娘娘本就精通香理,谁会料到,重欢那J婢会做出这等背主的事儿来?”
柳皓雪当然不是真的要去请罪。
而她的这份请罪,太后自然也不会认。
一来,事情出在慧妃殿,而且推而论之,和太后宫里也脱不开关系。
若是这样让柳皓雪去了太后宫里请罪,那么转头出来她便可以拿这个由头来整肃六宫,这可不是太后还有慧妃所愿意看到的结果。
所以来往几番场面上的话下来,茗福姑姑便心满意足的领赏告退了。
柳皓雪等送茗福姑姑出去的琉琴回来,才轻声对一早就出去探消息的入画问道:“皇上昨儿一直呆在明霞宫?”
“是的。”入画点头:“而且,皇上今儿早朝一退,便又去了明霞宫。听说,太医院的太医半数这会儿都还守在明霞宫里呢。奴婢便吩咐小邓子去太医院旁边留了个心眼,好在顾太医轮值,并没有前往明霞宫,听他的意思,慧妃这一胎,怕是不妙。”
慧妃的胎不妙?!
这个消息虽然还落不实,却还是让柳皓雪吃了一惊。
按着茗福的说法,慧妃既然精通香理,那重欢也不是昨儿才开始对她下手,那么为何早早的不有所动作,偏偏会等到昨儿周夫人入宫时才发难?
莫非!
一个大胆的想法把柳皓雪吓了一跳,难道,难道慧妃一早就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故而一直便配合周家做戏,只等着这个时候把周夫人拖下水?
这样一来,不管这个孩子保不保得住,都算是给即将要入宫的妹妹周宁曦设了绊子。
“对了,奴婢今儿一早还打听到,周夫人昨儿会突然进宫,还是因为慧妃的缘故。”入画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往前走了两步,更是压低声音道:“慧妃前日去了太后宫里,说是思念家人,太后念着慧妃腹中的龙胎,故而便在昨日宣了周夫人入宫,却不想会发生这样的纰漏。”
相比较处于看戏状态的柳皓雪,身处漩涡中不能自拔的太后此时的状态,才是真正的焦虑难安。
她如何都没想到,自个儿的大嫂会真的做出这样至整个周氏于不顾的事情来!而更让她愤怒的是,你要做,就寻个稳妥的人做的干脆利落不留痕迹,如今倒好,才开了个头,就被捅破了!撂下一堆烂摊子,让她这个老婆子来收尾垫后!
真真的愚不可及!
就算她的女儿是天下无双百年难一遇才貌无挑的佳人,进宫后还能一举封妃不成?
不想着如何笼络慧妃好好提携照顾,还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生间隙,不对,这哪里是生间隙,分明就是下死仇啊!
而且无论慧妃是嫡出还是庶出,她总是兄长的亲女。她腹中的孩子,对于整个周家来说,可谓是意义重大,而那个无知妇人,竟然!
太后周敏君是越想越生气,却见到荭慧从外头急步进来:“娘娘,明霞宫传来消息,说慧妃娘娘,小产了。”
14第十四章 贵妃
柳皓雪手里把玩着一把芙蓉玉柄的团扇,听着锦书立在一旁神情肃穆的回禀慧妃小产的事宜。
却良久没有发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抬,就像她手里的那把扇子,是巧夺天工的神器一般,喜欢得挪不开眼去。
“娘娘,您…”
入画到底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来正想劝两句,便见柳皓雪手一抬:“皇上这会儿,在哪?”
慧妃是否小产,说的凉薄一些,关她何事?她自个儿宫里出了内鬼,况且还牵扯到了太后以及慧妃背后的周家,何苦这时候上赶着去沾一身腥?
倒是皇上的态度,才是重点。
其实柳皓雪细细的想了半晌,总觉得这事情透着几分诡异。
眼看着明儿就是大选,就算周夫人再想弄死慧妃给自己的女儿腾地方,也该挑个更合适的时候呀!而且最主要的是,也该避嫌不是?
慧妃虽然不是嫡女,但也是平宁侯的亲骨肉呀,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周家正心心念念盼着的心肝肉,这个节骨眼上周夫人这样做,可是既暴露了自个儿,又拖下了太后和整个周家,堂堂平宁侯夫人,怎么可能这般蠢笨无知?
那么退下来最想要那孩子命的,就只有…
“皇上这会儿正守在明霞宫陪着慧妃娘娘呢。”锦书低声禀道:“奴婢还听说,太后宫里去的茗福姑姑,还没进宫门,就被…就被慧妃娘娘命人给轰出去了。”
“明天可就是殿选了。”柳皓雪想了想,还是站起了身:“走,去昭明宫!”
一头是包的太后,见到气定神闲的皇后到来,原本郁结的心情,此刻就如同被猫咪弄乱了的线团,更加的一团糟。
她来干嘛,看笑话的么?
柳皓雪倒是依旧粉面含笑,斯斯然的坐到了下首的位置上,只当这昭明宫上空盘旋的低气压是艳阳高照:“母后,明日便是殿选了,虽说一应事宜已经置办妥当,但儿臣还是担心怕有什么闪失,故而过来请母后定夺。”
这番话说得谦逊小心,还透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在里头。即使太后此刻心情再不顺,也挑不出个纰漏来。
何况不管什么时候,好话人总是爱听的。太后的脸色倒也缓和了不少,看了看柳皓雪,才低声开口:“按说,这该是你这个中宫好好操心的事情,不过,这到底是皇上登基之后的第一次选秀,谨慎些也是好的。”
接下来的谈话倒是波澜不惊,柳皓雪细细的回禀选秀的相关事宜,太后听了给予建议,友好和睦的气氛维持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只听到太后突然话锋一转:“这些事宜,皇后可曾先与皇上说过?”
太后在宫里混迹半生,深通套话挖坑埋人之道。
可是柳皓雪却觉得,太后的这一手段虽然高端,但苦在目的性太过明显,而套路呢,也太过老气,不比她家娘亲,十多年套她的私房事儿所用的套路,都没有重过样!
不过也好在受了娘亲多年荼毒,柳皓雪一手装傻充愣的功夫是练得炉火纯青,所以面对太后的套子,只要不紧张慌神,一般都是困不住她的。
太后方才的问题,是一把双刃剑。
要是回答说已经禀明了皇上,那太后八成会说,既然已经和皇上商量妥当了,照办就是,为何还要来问我?我这么大年纪了也该是颐养天年巴拉巴拉云云。
那么反之,要是说还没有禀明皇上,估计太后会更生气——嫔妃大选乃是大事,这样大的事情,你不经皇上那里同意就擅自过来做主,是个什么意思?
总之,太后如今需要一个出气筒,柳皓雪刚好就是那送上门的撒气包。如果按着规矩老老实实回答,那么一顿冷嘲热讽的撒气是不可免之。
若是平时,装傻充愣的让太后出出气只当是哄她开心也就罢了,可是今天,重头戏还没上呢,柳皓雪哪里舍得这么早就缴械投降:“回禀母后,皇上这会儿,还在明霞宫呢。”
至于在明霞宫干什么,那也就不需要她多嘴了吧!
“也是慧妃福薄,可恨的是那个贱婢,竟然做出这样背主忘义的事情来!”太后一掌拍在椅臂上,脸上的愤恨一览无余,但到底是在气谁,柳皓雪就不得而知了。
“慧妃妹妹还年轻。”柳皓雪也不想多劝什么,话扯到这件事情上,那可就是多说多错了,她过来,可不是当出气筒的。
太后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到门外荭慧姑姑进来福身禀道:“启禀太后,皇后娘娘,皇上来了。”
“还不快请进来!”
一听到皇上到来,太后先是一愣,随即便换了一副喜色,又是吩咐荭慧姑姑快去请人,又是让身边的茹喜姑姑去准备消暑去热的甜汤,一阵人仰马翻之下,柳皓雪越发是犯了嘀咕,她是顶着大选准备的名义过来看戏的,可宫祈云那厮这会儿过来,是想干啥?
“原来皇后也在。”宫祈云进门,见到福身冲他行礼的柳皓雪只是眉梢一扬便吩咐平身,话里虽透着惊异,眼神里却是再平静不过。
“母后身体可好?”宫祈云打完招呼,转头面对太后时却换了一副模样,泫然欲泣的哀伤想掩都掩不住,偏偏对着太后说出的,却还是真挚的关心。
旁人看了母慈子孝的温情戏,却让坐在宫祈云身边早已熟知他本性的柳皓雪酸倒了牙。
若是真的哀痛便罢了,您挨在我身边的手这是在干嘛呢!
柳皓雪被宫祈云的黑爪子掐得大腿生疼,不觉也跟着红了眼眶——绝对不是作假,要是这会儿回宫里去看,她那里肯定是淤青的一块有木有!
害了他孩儿的人又不是她,干嘛下这么重的毒手啊!
太后叹了口气:“哀家的身体是其次,倒是皇上你,还是别太过伤心了。”
宫祈云垂眸,沉默了片刻,才低声爆出了一个让在场闻之皆色变的消息:“母后,儿臣已晋了慧妃为慧贵妃,到底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朕,总是有愧于她的。”
“这,这怕是…”太后回过神来下意识的便要反对,之前怀着孩子的时候,想晋个贤妃还没成呢,如今孩子没了,反倒还成了正二品的贵淑贤德四妃之首!
这传开了去像什么样子?
“母后,儿臣心意已决!这个孩子没能保住,慧妃伤心欲绝,儿臣也是自愧没能护住她们母子平安!”宫祈云不等太后说完,便已站起身,不容拒绝的说道:“这,只当是儿臣对慧贵妃的一点弥补,还请母后成全!”
“皇后,你怎么看?”太后被宫祈云义正言辞的一堵,脸色有些发青。眼见已经堵不住宫祈云的决定,不得不到一边搬救兵。
眼看着慧妃成了贵妃,这皇后,总该有所表示才对吧!
柳皓雪站起身赔笑道:“回母后,慧妃如今没了孩子,皇上这样定,也是为了宽慰慧妃的失子之心。何况,慧妃向来温婉有礼,又是出生名门,这贵妃之位,倒也是实至名归。”语毕,还一脸恭敬的抬头看着太后笑了笑,一副您就别谦虚了的笃定模样,堵得太后脸直接成了发黑。
和太后一样日子不好过的,还有此时身在平宁侯府里的周夫人。
平宁侯周敏盛可不是个善茬,他也没有宫祈云面对太后那般的顾忌,得到宫里的消息之后,叫来自己的发妻迎头便是两个大耳耳刮子,打得周夫人钗环散乱,嘴角带血脸肿的老高,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身。
但是周夫人却不敢吭半个字,只敢捂着脸伏在地上呜咽。
周敏盛见周夫人哭泣不止,不由得更是恼恨,上前便又对着她补上了一脚:“愚妇!坏了我的大事,你还有脸哭!”
他收到宫里太后送来的消息时,真真是肺都差点气炸了。
庶出嫡出,那不都是他的闺女?
若是慧妃诞下皇儿,那他周家的地位,便会更加稳如泰山!
如今皇上不是太后亲子,又是大龄才到太后身边,母子情分自然淡薄。从心底说,他是不放心的!故而才费尽心思,将女儿送进宫去。
好在慧妃争气,抢在一干妃子之前怀了龙裔。
那两天,他的心情用一句话来说真的就是做梦都能笑醒。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真正坏了他好事的,会是他自个儿的枕边人,成婚多年的发妻!
他一向也知道发妻的那点小心思,但是总想着她也是个顾全大局的人,不会做出这样愚不可及的事情来,却不想…
越想越气,周敏盛抬脚便又要往周夫人身上踹,却正在这当口,听到门口响起了一声急促的低唤:“父亲,父亲手下留情啊父亲!”
15第十五章 信任
“曦儿,你不在房里休息准备明儿一早的殿选,到这里来做什么?”
见到是自己引以为重的女儿,周敏盛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却还是带着恨,极其不满的一甩衣袖,走到堂中的高背圈椅上坐下歇气:“你让我手下留情,却不知道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母亲,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父亲,女儿正是有所耳闻,才赶过来替母亲喊冤的。”周宁曦缓缓的上前两步,跪倒在了周敏盛身前:“父亲,母亲,母亲是被人冤枉的呀!”
“冤枉?”周敏盛哼了一声,一脸不屑的扫了一眼还瘫倒在地上的夫人,要说这种可能性,他也不是没想过。
但是自己老妻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他更清楚。
要说宁玥进宫成为慧妃,又身怀有孕,这满府上下,心里最不满的,应该就是她了!
玥儿是庶出,可是她娘不是早就已经自请去了庵堂吗?何况如今还…
宁玥又是记在她名下的,成了慧妃孕有皇子,她脸上不也一样有光?为何就偏偏想不过劲儿呢!
没错,曦儿这次入宫,位份肯定不会比玥儿高。
但是当初不是她自己认为局势不稳,让曦儿进宫去她不放心吗?如今见到玥儿成了慧妃,又身怀龙裔饱受圣恩,她心里又不满了,担心玥儿回头风头太盛会压了她,压了曦儿。
归根到底,这还不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你母亲为了她自己,或许还是能忍的。可是为了你,怕是她一天也忍不得了吧!”
“父亲,女儿知道您的意思。”周宁曦咬了咬唇,再开口不仅没有因为周敏生的愤怒而显得畏缩,反而多了几分豁出去的豪气:“但是,母亲已经为了此事忍耐了这么多年,眼下女儿入宫在即,她怎么选在这个节骨眼下手?”
“您也知道母亲一切都是为了我,那么如何会在女儿进宫之前又得罪太后又开罪姐姐?”周宁曦定定的看着上头沉默不语的父亲:“母亲会为了我豁出去一切没错,但是母亲却绝对不是遇事莽撞补分轻重的无知妇人,这件事里里外外都透着蹊跷,父亲,还请您息怒,谨防有诈呀!”
“重欢,是你母亲亲手选了和你姐姐一起进宫的丫头。”周敏盛叹了口气:“认证物证俱全,就算你母亲是冤枉的,她此时也入了局,想退,也是退不出了!”
其实女儿的提醒,他也不是不知道。
可是这出招的人心思太过阴狠,入局的只在周家一脉。
这样一事发,玥儿腹中的胎儿不保倒还是小事,但却让自家亲人间生出了不可弥补的裂痕。
太后那里,还有玥儿那里,就算事后再解释,怕也是会有个难解的疙瘩在,一时半会儿想和之前一样八成是不可能了!
还有曦儿,明日便是殿选,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曦儿,你扶你母亲回房吧!”越想便越是头大如斗,周敏盛抬手摆了摆,示意周宁曦先下去。
“母亲,父亲在气头上想不透,您为何也不为自个儿辩两句。”待到进了周夫人的院子,屏退了众人的周宁曦才皱着眉满脸不认同,想着眼圈禁也止不住的红了:“您这样子,要女儿如何,如何能…”
“曦儿,你还看不出来吗?”周夫人轻轻拿着丫头递上来的包着冰块儿的绢帕敷脸,一边淡然的冷笑道:“若不是因为你的缘故,你爹今儿给我的,就不是打两巴掌踢两脚了。曦儿,你才是娘最重的倚仗!只要你好好的,娘才会好好的!为了你,娘受一切苦楚,都是值得的!”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宫祈云的地方,柳皓雪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按说夫妻之间,不该这般生疏的。
就算她们两人一个是帝一个是后,是这大夏最至高无上的第一家庭,但放开来说,她们却依旧还是夫妻。
这种现象其实柳皓雪也不想看到,但是要命的是无论她如何正视,她依旧无法用一种坦然的心态去面对宫祈云。
她成为皇后的经历太过离奇和意外,以至于到现在她还没明白为何宫祈云会挑了她。故而她的心总是悬着的,就怕哪一日梦醒,她人已在冷宫。
她成为皇后之后,发现自个儿处的环境相当的不妙。虽然凤座高高在上,但上头像是镶了钉子,怎么坐都不舒服。故而她一直惶恐无依,面对步步紧逼的慧容二妃,面对时刻瞧着她不爽的太后,还有一见到她多半是阴阳怪气状态下的宫祈云,她的生活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
…
总之种种事实层层叠加下来,导致的结果就是她见了宫祈云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偏偏想躲又躲不掉,就好比现在,哪怕是从太后宫里出来回宫呢,这位始作俑者也还要跟着不放!
且理由还干脆充分无可挑剔——明日便是殿选,有些事宜还要再与皇后商量。
到了临月湖,宫祈云兴致突发,非要拉了柳皓雪步行回瑞庆宫。说起来也是为了她好,常年不动对身体健康不利,哪怕有撵轿代步,也还是要多走动走动才好的。
帝后两人在前头慢慢走,后头浩浩荡荡会师的龙凤仪仗队张扬的站在宽阔的湖面都能看清这边出行的为何人。
“皇后就没有什么要问朕?”走了不短的一段之后,宫祈云到底熬不住了,绷着脸拖住了还准备往前走的柳皓雪,一脸不满的瞪着她看。
“要,要问什么?”柳皓雪一脸不解,这好端端的不是回宫么,能有什么需要问的?
“慧妃!”宫祈云咬牙切齿。
“回皇上,应该是慧贵妃了。”柳皓雪很好心的提醒:“方才在母后那里,您才拟旨册封的。”
“你就不问问我为何封她为贵妃?”宫祈云的双眼都快要喷火了,如果能喷火的话,他估计一定毫不犹豫的现在就烧死眼前这个装傻充愣的小骗子!
您该不会是心虚吧?!
腹诽归腹诽,明面上柳皓雪却是不敢提一个字的。
只一脸讨好的赔着笑,恭恭敬敬的回道:“皇上圣明,做这样的决定必然有您的道理,臣妾无能,不敢也不该妄加议论。”
“说人话!”宫祈云瞪着柳皓雪,如同在盯一个陌生人一半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
听到宫祈云不满,柳皓雪连忙正色,有板有眼的配合道:“皇上,您为何在这个时候封慧妃为贵妃呢?”
“你说呢?”
宫祈云看着柳皓雪,没好气的反问道,见柳皓雪刚张嘴,他又想想起什么一般开口低喝道:“若是再说什么臣妾不敢妄议一类的话来敷衍朕,朕现在就请皇后下湖去清醒清醒!”
这是吃果果的威胁!
柳皓雪心里暗骂这厮黑心烂肝无可救药,脸上却还不能露出半点不满的端倪,只低头垂目,用仅有两人可闻的声音,吐出了一个名字:“周宁曦。”
周宁曦是此次殿选的内定人选,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除非是她挂了,不然她进宫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