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她的脸,隐约有了些浮肿,不知是不是忧心太过的缘故…
她在府中盼着元惟扬回来,却也怕他回来。若是北衙在季家找不到那东西,她可怎么办是好。
日头在天上一点点儿地挪,晨午两顿正餐,她皆是食不知味的。早上那一桌子上,厨娘懵了头竟煮了鸭红汤来,触着她念头,想起昨日那一幕鲜血流了一地的情形,当场便险些呕出来,气得丽藻去厨房中吵了一架,换了几样鱼鲜羹菜才应付过去。
这一日果儿还跑来找她玩耍了一会儿,也算是打发了不少时间,待这小姑娘跑了,赵霜意看着钟漏,知晓元惟扬要回来了,又觉得心在往上头提,只怕他带回来的消息是没消息…
只是,元惟扬回来的偏生比寻常晚了些,待他到得赵霜意房中,见赵霜意满眼期待望着他时,竟还笑了出来,道:“你可猜猜,有消息没有了呢?”
“有。”赵霜意道:“若是没有,你还对着我笑,我真是要哭了的。”
元惟扬莞尔:“这般容易哭出来么?是有消息不假,不过,你听了不要动气。”
“你说!”赵霜意道:“是…是什么东西?”
“符纸与偶人,还有些污脏的东西,”元惟扬道:“上头写着你和赵良娣的生辰八字。”
“她如何知道我妹妹…哦,对,‘赵双宜’该知道。”她苦笑:“这东西只能证明她季雪川深恨我们两个,可摘不清她自己啊。”
“只是今日寻到的,难说明日还有旁的呢。”元惟扬道:“这手段当真拙劣,半点儿新意都没有。”
“没有新意如何呢,这法子多好用。”赵霜意道。
“是啊,哪怕人人都知晓这挺可能是被人陷害的,可总没有人会下咒咒自己。”元惟扬笑了笑:“不过,那东西埋着的方位挺有讲究的——是在季家祠堂那院子之中…”
“祠堂?”赵霜意一怔:“在祠堂的院子中…这算是什么讲究?”
“能进入祠堂埋东西的,不是季家的正经子嗣,也就是洒扫的婢女罢了。那婢女与你们姊妹有什么仇什么恨?可见定是在季家有地位能进入祠堂的人才会做这事儿。再说,祠堂那般地方,总有祖宗看顾,或许…该比较灵验些?”元惟扬道:“北衙今日还请了道人去看那埋符咒的所在,是咒你们姊妹两个都珠胎毁月来着,若不应生育之事半点儿无妨。”
…难产身亡?!赵霜意一怔,突然想起季雪竹将宫中的产婆乳母带出宫的事儿,难不成这也是赵双宜撺掇的,好应证这要被寻出来的符咒吗?
“那东西,没有用的吧?”她轻声问道:“我五妹妹的孩儿,如今已经平安满月了。”
“这东西素来是信则有不信则无——若真有用,天下何必还有刀兵征伐打官司等种种事情?”元惟扬大笑道:“埋个符咒就能咒死对方,何其轻易?”
第129章 了愿
元惟扬是不信符咒的,见她半信半疑,还笑道:“果然你们女子爱信这般东西,其实这当真是胡诌了。你且想,这东西十有八九是那个人安排的,她怎会用当真能害到人的东西牵扯你们两个?”
赵霜意看看他,只是笑了笑,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却大大翻了个白眼——这些个男人呐,总觉得女人爱搞迷信,就像他们在现代的部分同胞也很喜欢一口咬定女人都爱星座塔罗牌一样。不过若他们都这么以为倒也省事,那审案子的看了季家祠堂里的这玩意儿,肯定也觉得季雪川信这手段啊。
果然,这诅咒的符纸偶人一出来,消息就传遍了朝野。赵尚书再出场时头上都顶着一行大字——委屈得不要不要的。季将军原还托了人去寻赵尚书等旧日友人,哪怕只能替他辩白一下这刺杀太子的事儿和忠心耿耿的他无干也好,可转眼便听狱吏说家中搜出了这玩意儿,登时恨得险些昏过去。
那赵尚书何等疼爱两个女儿!他要是知道季家的姑娘咒他的千金生个孩子母子双亡,他没亲手来牢里剁了他们都算是遵纪守法了。指望他帮季家说话,还不如指望皇帝和太子怜悯他征战一生许他回乡安度晚年呢。他咬着牙打听自家那孽种怎样了,却听狱吏道季雪川吃吃睡睡问什么招什么日子过得格外滋润。
这却叫他如何不怒?直咆哮道:“这孽障竟如此!她害了一家老小,就不怕祖宗不饶她吗?”
那狱卒却笑道:“季将军,您家那位千金,是因了从实招认您有心扶持废太子才有吃有喝的,她怎么想,咱们是不知道,然而这口供落成,证据鲜明,再想不认,可就不能了。除非是陛下开恩,否则您这案子,是翻不了了。那还不若早些承认了,趁着有几日好活,混他几日吃喝…”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道:“这话,你对我儿说去,他们若是招认了,还能得几口好酒菜。我么…若是有拷打,冲着我来就是。”
那狱卒冲他一挑拇指:“将军果然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只是这话小的可不敢和少爷说去,若是叫人知晓了,说小的撺掇犯人…那小的这一家老少可就没人养了。这么说吧,将军,您这剩下的日子,想要什么酒菜,只管吩咐小的便是。”
“我不想要酒菜…只想见川儿一面。”他低声道,声音里有压不住的愤怒:“我只要问她一句,她为什么这么做!”
那狱卒却是犹疑了,半晌才道:“将军,这话,您得过审的时候问二姑娘。女囚是进不来这边儿牢狱的…”
他说完这一句,便等着他心中那“铁骨铮铮”的将军答话,但对方却只是依靠在囚室的木栏上,闭着眼睛,挥了挥手。
从这一日起,他再也没说过一句话,直到皇帝赐下毒酒,道他曾与社稷有大功,不忍叫他受刀斧加身,赐个全尸时,他才笑了一声,将毒酒一饮而尽,就那么去了。狱卒在一边儿看着,听着人临死前的挣扎声,连头都不敢抬,过了好一会儿,那送毒酒来的内监才叹了一口气,道:“了了,咱家回去复命了。”
“公公,他这尸首…”
“尸首?陛下说了,给他们父子留个全尸…那就许人来安葬吧。”那太监道:“父子两个一道,也好做个伴。”
至于田姨娘和季雪川,却是难逃凌迟了,田姨娘一路嚎骂季雪川,叫百姓看了个热闹,季雪川却是面带微笑,镇定自若,上了囚车时仍是云淡风轻模样,囚衣亦整齐,叫围观百姓看着,倒是各个都觉得这季二姑娘着实淡定。饶是她一身的罪过,可那神色,竟是半点儿也不悔罪似的。
亦有人唾弃她不明事理的,亦有人讲些花边儿消息的,人群纷纷攘攘来看这敢行刺太子的女人。道边的酒楼上,一扇半开的窗后,赵霜意却始终坐着,握着杯子的手不停地颤抖。
“你不看她一眼?”元惟扬立在一边儿,道。
赵霜意犹豫了片刻,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站到了窗边,向下眺望。季雪川的眼神是空的,脸上的笑容却恬淡知足,竟是比赵霜意什么时候见到的她都多了一分从容。
那是实现了愿望的人才会有的神色。赵霜意忍不住去想,季雪川的愿望究竟是什么呢?她是要报仇的人,可她是向谁报仇呢…如今丢了性命的,也只有那对男女和季照辉,季雪竹还在宫中做着她的良娣,哪怕一生无宠,到底能活下去,那个前生亲手杀了她的冀王也好好地做太子,断了一只手也并不如何。至于她和赵之蓁,更是半点儿影响都没有,这效果虽可归功于赵双宜的打算精密,可季雪川要报复的人,终究没有报复干净啊。
这样就已经无所求了么?赵霜意抓着窗棂,看着那囚笼摇摇晃晃路过大街,看着季雪川脸上像一朵素色花一般绽开的微笑,便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
她一直以为是敌人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人?这个时候,她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想去找到赵双宜,问一问她到底同季雪川说了什么——说什么才能让这个女人将复仇的对象圈回自己家中,不再冲着她们这些人?
囚车过去了,看热闹的百姓也过去了,街道重新空旷下来。元惟扬在她面前合上窗,轻声道:“回去吧。你不会想去看她受刑的,是不是?”
“不去。”她轻声重复,又道:“或许,她可以不用死的。三爷,若是…若她看开一点,不与别人为难,也许不至于到拼上性命才能报复那一家人,她可以活得不比别人差。”
“或许,同归于尽便是她的愿望。”元惟扬眯起眼,轻声道:“现下想想,她与我不同的。我想…和你一起,和家人一起好好过一辈子,可她没有可以当做家人的人了。也许她重活一生只不过是想将那些人一并拖入火狱…这么说,倒真是得偿所愿,死无可恨。”
赵霜意沉默良久,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我陪你。”
她和他相遇实在太过离奇,一个穿越的遇到一个重生的,万中无一的平方。他也罢,她也罢,都不是季雪川那般报个仇就死的人,无论过去走了多少崎岖做了多少该做的不该做的,今后总该要相伴好生过下去才是。
元惟扬看着她,好一阵子之后嘴角微微挑了起来,点了头,道:“你既然应了,便一定要做到。”
“你与她,都说过些什么?我原本以为,她会想杀了我。”赵霜意看着面前仍然瘦弱的少女,轻声道。
“她大概一直都恨你,只不过渐渐不想杀了你罢了。”赵双宜笑道。她穿一身青色的布衣,头发披散下来,仍旧有些枯黄,那是久病的痕迹。
“为什么?”
“因为用命去恨的人只能有那么一个啊…她恨了她爹,就没有那么多力气去恨别人了。她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报复一回,也就会把自己赔进去了。”赵双宜道:“若是把这次机会花在你身上,她哪儿还有第二条命去报复她爹和那个田姨娘?”
“可她还差一点儿,行刺就成功了…”
“差一点?是差许多,成功不了的。”赵双宜轻声道:“她不忍心伤他。若真下定决心,那□□发作如此迅猛,挠脖颈脸面岂不是无药可救?她却只伤了他的手…说到底,只有那一刺她才有杀心,那一刺不中,也就,也就罢了。”
赵霜意沉默了,她回想着那一日的情形——是啊,只有那一刺是真心想杀了这个彻底将她忘在了脑后的男人的,失去了那一次机会,季雪川就先失了心…她的痛苦悲伤像漫上海堤的潮水,先淹没了她。而她记挂的人在她面前只问了一句话,之后由着她作死,由着她去死。
“倒也多亏了你,”许久她才哑声道:“不然她即便杀不了太子,也可以将赵家拖下去一并毁了…若不是你留下那符纸…”
“那符纸是我安排的,却不是我留的,”赵双宜道:“留下它的,是季雪川自己。”
“什么?!”
“藏符纸的婢女说过…那东西,季雪川早就发现了,可她没有拿走,也没有毁掉,就放在那里。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或许那时她以为季雪竹放的,今后能用来当做把柄,或许她已经知道了内情却不想再做什么…到底,赵双宜曾经是季雪川的朋友啊。连我也猜不透她的想法,我只知道,她和我一样,是不该留在这里的人。”赵双宜说着,手轻轻拂过案几上的一只盒子,盒子里是剪子和剃刀:“四堂姐,你该走了。时辰快到了,师父要来了。你是侯府夫人,不该来这样的场合。”
赵霜意深吸一口气,再一叹,终于站起身,走了出去。在赵善好家的门口,她与一名青年尼姑相遇,目光相撞的一刻,对方停下,念一声佛号,而她也止步,深深向她行了个礼。
“夫人为什么和那位师父行礼?”上了马车,丽藻问道。
“她的神色了无所求,让我想到了…一位故人。”

 作者:宝金/扇香染青檀
尚书嫡女,颜好体康,爹不偏心,娘不作死。
赵霜意抓着一手好牌,觉得前途大好,定能过上没羞没臊的小白甜文女主生活。
然而…
“等一下!这剧情不对!我难道不应该是爹娘疼爱BOSS关照老公呵护的女主吗?!”
“哦并不,你只是个炮灰…”
这是一个穿去了人家的重生里当炮灰的妹子致力于逃离原著剧情成为甜文女主的温暖治愈向故事。
照例亲妈,仍旧爽文,还是架空,而且不接受考据。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霜意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脸着地
至圣十一年秋天的某一天,以牙尖嘴利闻名的某女性杂志情感专栏主持赵霜意姑娘穿越了,以一个脸着地的造型。
彼时,天色正好,草色正青。通往北宫齐宜殿的万壑风小道上,一众参与冀王妃预选的名门闺秀们跟随着女官向齐宜殿里走。她们的颜容俊美,身条挺拔,行走之间,环佩叮当相击,裙带飘摇里暗香浮动。
在这样一群优雅的人中间,吏部尚书赵载厚之女突然失去平衡向前栽倒的动作,便显得极其扎眼。而当她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一条伤口便更是对周围同来参选的姑娘们和负责引导的女官们造成了极大的震慑。
而赵霜意自己一抬头,也被面前的情形吓了一大跳。她何曾见到过这么多古装女士围绕在身边,再一低头自己也是这么一身打扮…
随你心理承受能力再强,这下楼的时候脚下一滑,一睁眼已然到了另个世界的事儿,也总需要那么几秒钟才能消化得了。
而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反应最快的女官已然快步赶了过来,伸手将赵霜意给搀住了:“四姑娘可摔坏了没有?还能站起来不能?”
赵霜意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但想来女官口中的“四姑娘”再不可能是旁人了,便借着她的力站起身,道:“多劳了,并不碍事。”
“这还说什么不碍事?”身后却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脸面都伤了,这还不是最大的碍事?伤了脸的人,可是不能入选的。赵四姑娘从前也是这么个粗疏的人吗?倒是没听说呢!”
赵霜意分明看着身边扶着自己的中年女官两道细心描绘的山眉一蹙,向后看去一眼,道:“入不入选,是后宫之主挑选后说了才算的。妥帖起见,一并参选的闺秀们,还是勿要多言的好。”
那姑娘果然便不再多话,只从鼻子中哼了一声,倒是她身边另一个极面熟的女孩子微微蹙了眉头,看着赵霜意的眼神里依约有些不安。
她是谁?是和这身体的原主人相熟的人吗?或者是闺蜜?不然,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人这么熟悉?而她又显然不会是在自己的世界里认识的人,毕竟,这种普遍开挂的美貌程度不适合放在现代社会。
但她却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那扶起她的女官此刻正向另一个道:“石姐姐,赵四姑娘这脸面伤了,总不好就这么去见娘娘。不若我带着她去把伤口处置了,您先引着旁人过去如何?”
那姓石的女官衣裳与别人有些不同,插戴也较旁人好些,显然是一众人里头的头目。她听了这话,微微迟疑,却也很快点了头:“去吧,你可快些。我先去与娘娘那边回禀一声…竟然出了这种事,实在叫人难办。”
一行人这便分成了两伙,赵霜意跟着搀扶她的女官走,剩余的人随着石姓的女官走。擦肩而过之时,先前那一脸忧思地看着她的姑娘却伸手飞快地抓住了她的手,向她的掌心中塞了个小瓶子。
赵霜意哪里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一时之间竟是愣住了。按理说,她不应该随便接受别人塞过来的东西——但那会是什么东西呢?扔了,仿佛不太礼貌,不扔,好像也不那么妥当。
就是这一瞬间的犹疑,带着她的女官发现了异常,当着面却也不点破,待到了一间偏殿门口,方道:“方才季二姑娘给了您什么?在宫中,须拿不得来路不明的东西。”
季二姑娘…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赵霜意登时便想起了一个名字,这该是留存在这身体的记忆之中的——季雪川。
只是,她完全不记得这个季雪川是什么人。
“赵四姑娘?”那女官催促道:“您最好还是…”
赵霜意念着她先前回护,想想也便将那小瓶子取了出来,递给了女官。她见得那瓶子,伸手便将瓶塞拔了开来,伸了头轻轻嗅闻,却是当即笑了出来。
“这东西气息清凉,想来是伤药…”她道:“倒是季二姑娘有心了,她外家军旅出身,这伤药多半是很好很好的。只是,如今是在宫里头,咱们不敢用外头的药,这也是为了妥帖。还请四姑娘包涵。”
包涵?不过客气话罢了,她在宫中,怎么可能违拗宫里的规矩呢?于是赵霜意微笑道:“这是说哪里话,规矩才最是紧要的,再说宫中之物样样都好,我用宫中的伤药并无不妥。”
女官点了头,叫一边的小宫女去端擦伤口的酒与药,帮着赵霜意清洗了伤口上的灰尘,又敷了药,才道:“四姑娘伤了脸面,照规矩说,便是参选,也选不上了。这一跤若是在宫外摔的,也就不劳动您走这一遭,可今日既然进了宫,无论有没有这一份福气,总是要去和皇后娘娘谢恩典的。四姑娘且随我来。”
赵霜意先前只是隐约猜测这是要选妃或者选别的什么,却不料真猜中了。此刻她听着这女官的话,倒是颇感到庆幸。
不管是做谁的妻子妾室,只要老公是皇族成员,那都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想想也知道,一个能参加这种选拔的姑娘,不管是家世还是相貌才学,都该是很不坏的。有这么好的条件,非要进天底下女人竞争最激烈的家族搅混水干什么?
她点点头,正要起身,那女官却看着她,微微蹙眉:“四姑娘,这…这妆,您看看,要不要再补上一补?”
说着,她从衣带上解下自己的铜镜,递给赵霜意。这不看还好,眼睛照那铜镜里头一瞄,赵霜意只觉一股子寒气从心底里头直爬上来。
这是什么样的一张脸啊?妆是浓浓画过的,如今因为要擦去血污,连着半边脸的米分也被擦掉了。此刻正是一边白一边黑,加上浓艳的胭脂和深黛色的眉…
仔细看才能看出五官很不坏,不仔细看就只能被吓得缺一口气半天喘不回来。
很显然,要是这样子去见皇后的话,简直是在作死。
也难怪这女官要提出“补妆”的建议,不然带着自己这么一只鬼幽幽飘过去,把娘娘惊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呢!
“多谢您提点,”她道:“只是,旁人都已然过去了,我迟到太久,会不会不大好?要不,我就将妆洗了去吧。”
“可是…众位参选的闺秀都妆容严丽,您却素面,单说这一点,便太不占好处,被比下去也太冤屈了些。虽然这一遭给冀王选王妃怕是要错过了,可今后还有几位亲王要选王妃呢,叫娘娘觉得您生的好看,也只有好处,断不会有害处的。”
“若是上妆用时太久,不也很是失礼么?两害相劝取其轻,您看…”
女官一怔,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唤宫女又换了干净水与香胰子来给她使,将面上妆容尽数洗净了。待她以自己的帕子拭干面上水分抬起头,那女官却愣怔一刻,方笑道:“怪不得四姑娘要将脸面洗净。清水芙蓉,原来是这么个说法。这不着妆容,比及旁人有了妆也不差几分——奈何今日的事——真真是可惜了。”
赵霜意瞥了一眼镜子里头的自己,暗暗出了一口气。
这一把,算是赌对了。她原本想着,连女官待她都这般客气,这位赵四小姐的身份地位应该不低。而身份不低的闺秀,想来皮肤也不会差。果然,卸了妆的这张脸蛋,还真如那女官所说,很有些清丽秀雅的意味。
虽然这个年代的审美应当是喜欢浓妆的,但她也还不敢指望能艳惊四座飞上枝头。丑就丑点儿吧,谁在乎呢,只要不丑得吓着了皇后娘娘,也就算万事大吉。
她跟着那位女官出了门,沿着原路折返回去。到得她方才跌倒的地方,女官停下了脚步,眼光在地面上晃了一圈,才引着她继续向前走了去。
地上有什么吗?赵霜意也跟着看了看,却没有找到任何异样。她知道那女官的心思——好好走着路,突然摔倒,不是因了地上有东西,便是被人绊了去,自己跌倒的可能性其实一点儿也不大。想来方才她独自一个人带自己去上药,便是存了方便自己告状的念头。
但她什么也不知道,于是什么也不能说。
齐宜殿离她们所处的地方倒也不远,走不了多久便看到了殿外头守着的人。见得她们两个过来,站在外围的一名太监热络地打了招呼:“席姑姑,您怎么才…哟,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