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季家姐弟
赵之蓁原本不是这样谨小慎微的人,然而进了王府,没了人照应,便总得自己多上些心。王妃卫氏自打滑胎之后身体便如何也不见好,性命虽是无碍,出红却是不曾停止,想来正是太过伤心的缘故。她这样的情形,正是容易猜忌人的时候,赵之蓁做事儿也益发小心起来,唯恐叫王妃觉得她有心思□□。
万幸王府里头的规矩,一多半是各个王府都一般的,一小半是卫氏自己定下来的,算是万事可依,赵之蓁能自己做主的也不多。她一日之内怎么也会去王妃处拜会个一两次,说说家里的事儿,再宽慰卫氏几句,实在找不出话了,也往往是磨蹭一阵子才离开。
这看人脸色的日子过的自然是没什么趣味,然而和季雪竹比比,赵之蓁已然还算是处境不坏的了。
季雪竹那才当真是举步维艰。她原本以为,王妃倒了,她作为两个侧妃之一,总能多沾些雨露,多得些宠爱,甚至能借机养出一个孩子来。却不想在那之后冀王仿佛失去了对女人的兴趣,莫说对她,一个月只那么一两回,便是对平素经常被叫去陪着他的赵之蓁,掌握着府内一切事宜看着正是盛宠的赵之蓁,真正受宠幸的次数,亦是一只手五个指头都用不到就能数完。
然而同样的宠爱稀薄,放在赵之蓁身上无所谓,放在季雪竹身上却要了命。
冀王就算是压根儿不和赵之蓁同房,赵之蓁管着家里的事儿呢,谁敢说赵侧妃可有可无?那些个下人见得赵之蓁,怎么也得比平素多带几分笑才成的。可她季雪竹牵惹了叫王妃流产的嫌疑,卫氏便不会让她沾到一点儿权力的好处,若是冀王再不待见她,那下人眼看着就要皮笑肉不笑了。
季雪竹自然后悔,却没有办法。
当初太后生辰的那一天,季雪川去寻到了她,劝服了她带自己回王府见冀王。季雪竹不知道他们在书房里说了什么,她守在外头,只听里面的言语声不曾停下来过,而季雪川出来的时候,神色也镇定自若,显然并不曾发生什么不堪的事情。
那时候她便放下心来了。季雪川劝她答应自己的要求时便曾向她许诺过,王妃一定会流产,而她就可以得到更多的机会伺候冀王了——当时她是相信的,却没想到会落得如此结果!
她更想不明白的是,王妃在冀王那里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以致滑胎,还一心一意认为这事儿与她们姐妹有关的呢?明明那个时候季雪川已经走了…她便是留下了什么东西,也该是冀王先发现才对,按理说,冀王妃原不该直接抓到她的把柄的。
除非季雪川是故意藏了个什么东西到冀王不会发现但王妃一定会注意到的地方去,可那会是什么呢?王府的下人们都说是女子私物,难道是什么龌蹉的东西?若是这样,她季雪竹都忍不了的,更况是王妃…
季雪竹想到这个问题时便益发觉得自己委屈——她什么也没干,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却被王妃当做了害她流产的同谋。季雪川在季家待得好好的,哪怕冀王半点儿好处也没给她,可她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哪儿像自己,在王府里头里外不是人的?
然而她这一腔委屈却是没地方可以说的,谁会信她?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经了这么多事儿,却还没认清楚季雪川是绝不会有心给她一点儿好处的。
然而,若是不指望着季雪川,她也不知道该指望谁好了。她从小也没受过这种委屈,哪怕是叫季雪川禁足在家的日子,也总有父亲和弟弟可以指望,如今只剩自己一个在王府里头,男人们却是半点儿忙都帮不上,却比当初更艰难了些。
这么一个她,看着赵之蓁发号施令春风得意的样子,自然也是不快的。她想过法子,打算在不怎么惹人恨的地方杀一杀赵之蓁的威风,故意违拗着赵之蓁的意思来,却没想到,那赵之蓁对她的有心为难理也不理,只同冀王提了一句,冀王便上赶着帮赵之蓁将季雪竹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麻烦给拾掇掉了。
这一来二去,谁都看出来了,殿下是护着赵侧妃呢。
越是和赵之蓁作对,季雪竹的面子便堕得越多,她便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只是心里头有苦,半点儿说不出。王妃的态度便不说了,连冀王都是偏心的,她还能依仗谁?她倒是还有个亲弟弟,很得冀王青眼,历练提拔越发地多,可与她见面的机会却益发地少。难得见了面,还没说几句自个儿的不易之处,季照辉便会变了脸色,匆匆转了话题,不肯再听她说下去。
季照辉是正得意的时候,是正觉得殿下既公正可亲,又器重自家的时候,哪儿能明白姐姐的委屈呢?他只觉得季雪竹没本事——先前入府的时候,季雪竹是怎样的专宠啊,可如今呢,门前冷落,连殿下那般好人都不疼爱她了,难道还不是她自己伺候得不妥当?
他甚至有些嫌她——倘若他的姐姐是赵之蓁,又或者是冀王妃卫氏,说不准他的前程还更好些。至于季雪竹,虽然待他好,可是没本事,在王府里又能有什么用场呢?
季家打算把他和姐姐同时放在殿下身边,自然是希望他们两个样样拔尖的,可如今他是没堕了家族颜面,季雪竹呢?却是个看着都碍眼的废物!
季雪竹见得弟弟,总想诉苦,季照辉听她诉苦,却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只想寻个话题来打岔。可他能寻到的和季雪竹说的话题却越来越少——说怎么给殿下办差呢,季雪竹不懂。说怎么习武比试呢,季雪竹没兴趣。说他又遇到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儿吧,季雪竹更是一窍不通。至于季雪竹感兴趣的梳妆打扮闲言碎语,他也是半点儿都不清楚,这姐弟两个说话,只能绕着家里人这话题来了。
可季家的人也不大多,说罢了爹爹,说罢了姨娘,话题怎么都得转到季雪川母女身上。季照辉在府里住久了,又是唯一的少爷,季雪川也不会轻易折腾他,慢慢的也便从那股子痛恨之中挣出来了,冷静了许多,可季雪竹却是吃亏不小,想到季雪川,牙齿都咬得发响:“那个贱人最近在做什么?”
“她还能做什么?”季照辉道:“不过是伺候母亲罢了,偶尔和人说说话,老实得很。”
“她怎么会老实!”季雪竹道:“你别被她骗了,这贱人诡计多端,若是当她无辜可怜,早晚要被她害死的!”
“姐姐这么说话就不是了。”季照辉皱了眉头:“怎么说,她也是咱们同父的姐姐,一个姓的。你这么说她的坏话,叫人家听了去,当咱们家不和睦呢。”
“咱们家和睦吗?”季雪竹吊着一双眼瞪季照辉:“你怎的这么愚蠢,她那时候差点害死咱们和娘,难道你都忘记了?难道你以为京中的传言能放过这事儿?谁不知道咱们姨娘是个狐狸精,搅扰得将军府嫡庶不分——这消息,你当是谁放出去的?不还是她们母女两个么!”
“姐姐!”季照辉明显不耐了:“京中流言纷纷,难道全部当真?前些日子还有人说,赵家的四姑娘不检点,和镇远侯府的三少爷,就是北衙那位元百户,私底下有往来,可镇远侯府看不上她呢,这流言不比咱们家的难听多了?”
季雪竹听了这话,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睛发亮:“这传言是哪儿来的?”
“谁知道呢,总是京中有不少百姓都这么传说,也不知是谁先讲出来的…”季照辉答了一句,接着道:“可姐姐,你可知道,前几天镇远侯夫人入宫拜见太后,正遇着岐江公主和赵四姑娘,太后亲自问了这事儿,道赵四姑娘与元百户倒是年貌相当,若是能凑成一双,真是一对璧人——有这句话,镇远侯府昨日去赵尚书家里头提亲了…”
季雪竹仿佛不能相信地盯着季照辉:“当真?!赵家…同意了?”
“太后娘娘都说了这话了,赵家虽还在相看八字,却怎能不答应?”季照辉道:“所以我说,姐姐想事儿还是太简单了——如今看看,元家若娶了赵家的姑娘,可就有了条退路,不必一心一意跟着太子了,这一桩婚事想来早就有准备了,所谓京中的传言,难说就是他们家放出来的!姐姐再想想咱们家那嫡庶不睦的话!”
“咱们家那可是实话!”季雪竹发现赵家的传言没有文章可做,便稍有些气馁:“比不得人家是放了消息,咱们家,当真是嫡庶不睦,那贱人对咱们几个,当真是不怀好意啊!”
“姐姐怎不想想,那是什么时候,这传言最盛?”季照辉压低了声音:“是那个人得了皇后娘娘青眼,差点儿就做了王妃的时候…做王妃的人,家中能不和睦吗?反倒是她辞脱婚事之后,那些个流言,便再没有人传了…姐姐,你说,这可不就是冲着她去的?当初这么闹,毁的是她的名声,如今再说嫡庶不睦,却是咱们不讨好了。若只是想,想想也便罢了,若是说…还是慎言啊。”
季雪竹怔住了,半晌才道:“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季照辉摇了摇头:“并不是…镇远侯府那婚事,是殿下同我说的,那个人的事儿…是别人同我说的…”
“别人?谁?”
“…元百户。”
第79章 之蓁归宁
季雪竹愣怔了一刻,道:“你还是少和他来往吧。他到底是镇远侯府的人。那个赵双宜,从前也是差点儿就聘了王妃的人物,如今殿下看着不在乎,心里头怎么想还难说呢——我看,他之所以这么喜欢那赵之蓁,也是因为赵之蓁和赵双宜长得有些像的缘故…”
“姐姐,你越发不会说话了!”季照辉沉下了脸:“你说的事儿,我自然有分寸,然而私下里说殿下的好恶,姐姐,若是叫人听了去,怕是又一场风波。”
“我怕什么风波?”季雪竹发狠道:“我如今已然是这个样子了——爹爹原本想着你我都能有些用场,可如今有你一个人也就是了。殿下不喜欢我,那姓赵的也为难我,难不成我还能更糟糕!”
季照辉听得出她这是说气话,却是不知该怎么接下一句了。他从前并不曾觉得和姐姐无法沟通,而如今每说一句话都是难的。
他和元惟扬,算作是不打不相识。那时候他听说人家功夫好就要去挑战,结果次次大败,打着打着熟悉了,元惟扬倒也会和他多说几句…先前那些想不通的事儿,听他那么一说,便想通了,明白了,看清了。有这么一个聪明人教他提点他,难道有什么不好么?
从冀王府里出来,季照辉的心思始终是有些低沉的,他从来都是个不怕事的人,想和谁交朋友就和谁交朋友,何曾有过这种被别人拦着,不让他和谁交往的情形?
他甚至发了狠地想——季雪竹懂什么呢?她一个在王府里都失了势的妇人,真要是有些心思,岂能沦落到这一步?
哪怕季雪竹说的是对的,和元惟扬来往当真会带来些麻烦,他又有什么可怕的?男子汉大丈夫,但凡认定了是挚友的,有麻烦又如何呢!
他想着,猛地停住了脚步——他要去找元惟扬,这一股子郁闷,不打一架是缓不开的。
而在王府之中,季雪竹也是一般的郁闷。她在自己房中纠结焦躁地兜了几圈,下定了决心,叫了丫鬟道:“你去看看赵侧妃在做什么!我有事儿要寻她!”
那丫鬟却不动窝:“赵侧妃今日归宁了…”
“她今日归宁?!”季雪竹的声音登时拔高了:“她百般阻拦我归宁,自己却…”
“赵侧妃也是向皇后娘娘递了文书…”丫鬟垂下头,她言语之中都不敢对赵之蓁不敬,然而她到底是季雪竹的人,也不能得罪了季雪竹:“殿下也许了的…”
“怪道殿下今日叫我弟弟来看我呢,原来是赵侧妃不在!”季雪竹一张脸涨的通红:“她若是在,只怕殿下怕她多想,我弟弟也进不来呢!她倒是得人看顾。”
说着说着,她不由冷哼了一声,那丫鬟打了个哆嗦,半句话都不敢回。直到季雪竹一声不耐烦的“滚”传过来,才快步出了房,逃一般走了。
赵之蓁却并非不知晓今日季照辉会入府的事儿——她是处理完了府上的事情之后才回赵家的,那个时候,季照辉已经去见季雪竹了。
这一双姐弟,实在是有些草包。饶是如此,赵之蓁也不敢大意,嘱咐了人多看着点儿,才敢动身回娘家。她在冀王跟前如今是个最得宠的人,虽因了冀王还是个亲王的缘故,赵家人对她礼数上仍然是娘家人待出嫁的姑娘一般,可态度上却比先前多了些恭敬。
恭敬了,就难免生分。赵尚书今日不在,赵徐氏对着她,尚且有着嫡母的风范,可金姨娘却显然是怯了。赵徐氏特意叫金姨娘也一起来见她,金姨娘却缩在后头,连抬眼看看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的勇气都没有。
赵之蓁看了,难免有些心酸——这就是妾啊。金姨娘的出身不好,能做个过了谱的妾,已然是她爹娘眼里头的大造化了,可是在老爷夫人面前,甚至在自己生的女儿面前,她都要矮人一头的。
她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人人看她,都知晓冀王妃病了之后府中一应事物都交给了她打理,冀王实在是爱重她,可她心里头明白着呢,侧妃就是侧妃,不是王妃。哪怕有一天冀王妃没了,她也不该肖想如今手里头的权力,万一冀王娶一位新王妃回来呢,她还是那个侧妃,该给出去的,还得给出去…内中的心酸,却是和谁都说不得,谁都会觉得是她太过矫情。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上去啊。”却是赵徐氏温言对金氏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平素想五丫头,想得夜夜眼泪汪汪的,怎么见到了反而不说话?”
金氏勾着头,只是摇头不说话,倒是赵之蓁看不得她局促,道:“姨娘先回去吧。过阵子得了空,我去看姨娘。”
赵徐氏倒也不在意她这么说,只笑道:“既然这样,五丫头不如就和你姨娘多说说话,今日的饭便在她那里用了也不妨的。金姨娘,你看着多准备些五丫头爱的…”
金氏忙不迭答应了,这便下去准备。
她出了门,赵徐氏却捧了一盏茶递给赵之蓁:“五丫头今日回来了,是想回来说说话,还是想说说事儿?”
“我听闻,四姐姐…和元百户的婚事…定下来了?”赵之蓁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婚期可定了吗?”
“多半是要到明年了。”赵徐氏道:“怎么?”
“问问罢了,殿下听说了,也叫我想着给姐姐挑些贺礼呢。”赵之蓁道:“我听他的意思,叫我捡好的送。”
“殿下素来是个诚心的,”赵徐氏喟叹道:“当初你的眼睛坏了,也是殿下千里迢迢从南疆寻来了良药,这才治好了你。说起来,这大概也是你们两个人的缘分——不过,你就当殿下这话是说说就罢便了。若是他非要叫你挑东西送回来,不必送太好的,咱们也不缺这些,莫要叫王妃看着不妥当,记恨了你便不好了。”
“母亲体恤我。”赵之蓁道:“然而王妃哪儿看得到,如今她说是好了,可身子始终不干净,一日里能从榻上起来的时候也不过两三个时辰…想养好,多半也得花些时日,更况她如今虽是吃药的,可半点儿都没好呢!”
赵徐氏一惊,看住了她。
“有一回我去殿下书房,正巧听到了宫里来的太医和他说话,王妃的身子亏虚太大,若是好生将养,大概不过是再不能诞育,可若是她还这么沉郁下去,怕是连性命都…”
赵徐氏蹙眉道:“她怎的这般想不开,不过是滑了一胎,她还那么年轻,何致如此?熬坏了自己身子,可不就…就一辈子都没有骨血了么!”
赵之蓁抿了抿嘴唇,低声道:“母亲,我看,王妃滑胎,另有隐情。当日她从太后寿宴回去,晚上便没了孩子,白日里还好好的呢…王府里头有人说,她在殿下的书房里见到了什么东西,气着了,然后便没了孩子。我是不大信的,娘,王妃的身子,不至于差到这般地步啊。若是见得个什么东西生了气,便会滑了胎,这一胎岂不天生就该保不住吗?”
赵徐氏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么说,王妃重病,难说也与先前滑胎的缘由相似了——这事儿你可与别人说过?”
赵之蓁摇头:“连王妃问我,我都不曾说。”
“不说就对了。”赵徐氏喃喃道:“如今可是不能出事…你回去也得好生照料着王妃,她不能有事儿,便是病得再沉,也不能没了。”
赵之蓁点头,道:“这女儿知晓。”
赵徐氏伸手握了她的手,想了许久,道:“你…你也多小心,吃的喝的,样样要在意。若是可以少侍奉几次,那少几次也无妨。我就怕是那个人动手,若是如此,你要是有了好事儿,一不当心,怕也要被她祸害的。”
赵之蓁点头答应,又道:“母亲,元家来求亲,可诚不诚心啊?”
她要将话题转开去,赵徐氏也明白,挑了嘴角,使劲儿笑道:“这诚不诚心,谁看得出来?媒人上门,总不能说自家不想娶贵府的姑娘不是?我想,该是诚心的吧,皇后娘娘同咱们也说过这事儿…”
赵之蓁一怔:“是娘娘先与母亲说…说元百户…”
她省略的内容,赵徐氏听得出来,笑着点了头:“先前只觉得,他看到了四丫头肌肤,是极大的一桩烦心事,不想竟有这般缘分,倒也不算坏了。”
赵之蓁所想却是与赵徐氏截然不同——皇后是从冀王妃那里听说元惟扬的心思的,又同她求证过,之后便该告诉了母亲,然后设计撮合这一桩婚事。
能让梁皇后这么费心的事,一定对她自己和冀王,有着天大好处吧?
赵之蓁想着,便有些想叹气,好容易才忍住:“母亲,四姐姐在哪儿啊?我想和她也说说话呢。”
“她今日却是不在府中,”赵徐氏道:“今日她去了你五叔家里头…”
“五叔?”赵之蓁一怔,她皱起了眉头——这位五叔赵载德,虽是自家父亲唯一的弟弟,然而身子不好,不能出仕,索性便日日在家中待着,并不出仕,家境也算不得好,与自家来往也稀薄:“怎的这时候去五叔那边呢?”
“人家来请了,总不能不去,”赵徐氏道:“我叫你二哥跟着过去了,估摸着,过一阵子就回来了…”
第二个我
赵之蓁微微蹙眉,却又笑了:“早知道,我使人回来先问一声便是。怎么想得到四姐姐平素都在家里头的,独今日出去了呢?”
“咱们知道你要回来的时候,她已然走了,否则便是往后推个一两天,也是无妨的。”赵徐氏道:“据说是你五婶有事儿要寻她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形。”
“从前他们家有事,不是都来咱们府上的?如今却有了长辈规矩…”赵之蓁想想,道:“四姐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
“看着时辰,也快了。”赵徐氏道:“她去了有一阵子了,想来你五叔五婶也不致要留她用饭的——你可先与你姨娘说话去,待你爹你四姐姐回来,我再叫丫鬟去唤你。”
赵之蓁点头答应了,规规矩矩和嫡母行了礼,这才退下去。赵徐氏瞥了一眼钟漏,却是眉心一皱。
这时辰,差不多该往回走了吧?
她却并不知道,这一刻赵霜意还在赵载德家中,一秒一瞬都过得漫长无比。赵载德与她爹来往不算多,她对这位叔叔也不怎么有印象,到了他们家中自然也是束手缚脚,倒是送她去的二哥赵葆祺应对自如,和那位叔叔说笑,倒也很像那么一回事。
而赵霜意却被赵载德的妻子李氏引到了后宅,李氏一边走,一边道:“这几日听闻四姑娘定了婚事,我们做叔叔婶婶的,也是欢喜。按说该去府上拜贺才是,然而你那小堂妹身子不好,这又病了一场…实在抽不出空儿来。”
“这无妨的,”赵霜意忙道:“婶婶不必介怀,子女若是不舒服,父母总是没心思做事儿,这是人之常情,我爹娘也绝不会有半点儿介意…再说了,不过是订了亲,贺喜什么的,也不急在一时。”
“咱们也知道哥哥嫂嫂心怀宽广,不过啊,你小堂妹一心一意想见你,当面祝贺呢。只是她身子仍旧不大好,出不得门,我做娘的…也只好委屈了四姑娘,引你去看看她。倒不知道四姑娘肯不肯?”
李氏一边说着,一边往里头走。赵霜意心里翻了个白眼——我肯不肯?不管我肯不肯,你不都拉着我往内宅去了么?难道我都来了,还能说个不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