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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就是他自己想投向冀王这一边。
赵霜意一动不动地坐着,她想到了先前的那些事——元惟扬约季照辉随时去镇远侯府比试武艺,也替她保全了名声。或许从那个时候起,元惟扬就已经在他们这些冀王党的面前表示出善意了…
可是,他越是和他们走得近,就越是对家族利益的背叛啊。难道他天真地以为,凭借他一个人和冀王交好,今后就能省去冀王跟元家秋后算账了吗?
赵霜意想来想去,委实觉得元惟扬的动机不可捉摸。这个人不是傻到无可救药,就是在筹谋一个很不小的计划…而目下看来,他的计划应该是成功的。冀王打听了他,并在征得皇帝同意的基础上请了元惟扬去冀王府赴宴。
赵霜意本能地觉得这场宴会里头一定有花头,却也不知元惟扬是怎么应付过去的,总之经了这一场宴会,他和季照辉公开“切磋”的次数突然便多了起来,甚至引得百姓们争相告诉,纷纷打赌今日的比试会是谁赢。
那些个平民百姓看热闹的,皆以为季照辉是个武痴,每次与元惟扬切磋必落败,于是更有心思拼一把。但朝中做官的和他们的家人看事儿,又哪里能这么简单?
季照辉如今不仅是冀王的侍卫,更是冀王侧妃的亲弟弟!冀王妃经了刚入王府的一病,争宠方面便落了几步下去,如今王府里头最得宠的正是季雪竹,那季照辉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的,这么一个人隔三差五要去找元惟扬打一场,而元惟扬也不顾自家立场丝毫不厌,这意思还真值得踅摸。
但赵家旁人却没那个心思去揣度元惟扬的想法,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赵之蓁并不怎么得宠这件事儿上。
没有人想过在争宠方面赵之蓁会逊于季雪竹的。原本她们两个都是侧妃,身份上比卫氏低,但赵之蓁长得比季雪竹漂亮,穿着打扮为人处世也强出许多,没道理比不过季雪竹,可冀王这一个月里头,不是宿在王妃处,便是叫了季雪竹去伺候,和赵之蓁在一起的时间真真是屈指可数。
好容易等到她归宁,赵徐氏也不好意思当众问赵之蓁,便私下里同赵霜意说了,叫她找个空儿,悄悄去问问赵之蓁怎么就争不过季雪竹。可赵霜意刚一问出口,赵之蓁便饱饱地蓄了两眼泪:“姐姐,你是不知道!季雪川那个贱人,如今一心一意帮着季雪竹呢!”
赵霜意在一个月内感受了两次人性的复杂,缓了半晌才道:“季雪川帮着季雪竹?!她…她转性了?”
“也不知道那贱丨人怎么得宠的,”赵之蓁用帕子蘸了眼睛:“仗着王妃病了,隔三差五叫季雪川入府,两个人说说笑笑,亲密的很,真是好大的脸面!这王府里头的规矩,竟然是半点儿不讲的!我也不敢同殿下那里嚼舌头,可殿下自己见到了季雪川,也不说什么呢!”
赵霜意恍然,冷笑一声:“我说季雪川这是发哪门子疯,敢情还没死心呢。她帮季雪竹得了宠,自己才好借机进王府里头晃荡,天天在殿下跟前露脸…真下作,好好的王妃叫她给作没了,如今还搞这么一套,真不怕叫人指断了脊梁骨!”
赵之蓁顿足:“四姐姐,是我没本事,给家里丢人了…我先前还想着,哪怕是季雪川,我也不怕,可如今只是她指使的季雪竹,我便应付不了了!我自个儿没能耐,不敢乱做什么,可我不甘心啊,姐姐,你有法子没有?”
“法子?”赵霜意想了想,伸手示意赵之蓁将脸靠过来,由她小声儿说了好几句话。
第56章 王府宅斗
赵之蓁听了她的话,却是非常惊奇,眉头微微蹙起:“四姐姐,这…当真可行?”
“行不行的,试了才知道。”
“但若是不成呢?”赵之蓁道:“我不过是个侧室,殿下…也没有必要一定要恩宠我。我倒也不想别的,只是不想叫季家的人,把我比过去了而已,可若是连我都不主动想着怎么见殿下了,多半连这点儿恩宠都…”
“只要赵家还在,殿下便不会一直看不到你的。”赵霜意宽慰她道:“有时候,退也是进呢。你看,如今王妃的身体不好,可她总不会一直不好下去,总有一天她是能掌管王府的。到那个时候,她会对趁着她生病妖媚惑人的侧室生什么想法?你也看到了,这后宅里头的姨娘们,谁的日子过得最好?可不是和嫡妻最亲近的那个么?”
赵之蓁看着她,想了好一阵子,才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又道:“四姐姐,若是你,一定比我强许多,是不是?我…我给你丢人了。我竟然连季雪竹都比不过!”
赵霜意摸摸她的头发:“你哪里是比不过季雪竹,你是比不过季雪川啊…若是没了季雪川,你猜季雪竹还顶不顶用?”
“季雪川有那么能耐?”
赵霜意笑笑,有些话她不便说,赵之蓁只怕也想不到,然而那或许就是季雪竹以不怎么样的姿色和不怎么样的性情仍能得宠的关窍。
——季雪川是重活过一回的。以她对冀王的执念,上辈子只怕和这男人有的是情爱纠缠,若是如此,她清楚冀王的喜好偏向,又有什么奇怪的?
倘若她将冀王的一些习惯喜好告诉了季雪竹,这竞争的□□不就已然不公平了么?既是新人,又如故知,冀王怎么可能不喜欢季雪竹?这叫年纪轻轻几乎没和男人打过交道的赵之蓁怎么比?
然而,这也未必不是好处。赵霜意还记得,当初冀王看着不着妆容的自己是怎样的眼神——他应该是喜欢干净纯澈的女孩子的。
就让赵之蓁用一个无知无害的形象出现,由着他塑造雕刻,当他发现身边有这么一朵完全按着他的喜好雕琢出的解语花时,季雪川和季雪竹,又算什么呢?
而要这个无辜无害的形象,赵之蓁如今便不能急着争宠——一个好姑娘,怎么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格外用心?她应该善良,应该大度,应该担心王妃的身体,应该温柔殷切地陪在王妃身边,而适当拒绝王爷的体贴…
这个形象很眼熟对不对?这就是一朵典型的白莲花啊。而放眼古今中外,段位稍微高那么一点儿的白莲花,又有哪个会轻易倒了大霉的?莫说男人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就连家里的大妇,也会更容忍沉默寡言善良的那个妾室。
就让季雪竹妖妖娇娇去吧,等着卫氏病愈,怕是有她的好看!
赵霜意这盘算的是稳妥的,却不料赵之蓁想了好一会儿,突然问了一句话:“四姐姐,我若是得了殿下的宠爱,姐姐…会不会不大欢喜?”
这一句生生将赵霜意劈焦,她一直以为赵之蓁犹疑是因为这装高冷的法子在古代不常用,于是怀疑她这办法的效力,却没想到赵之蓁是担心她出于吃醋而故意出个馊主意。
“那怎么会。”她道:“我不是同你说过了么,我心里头,并没有殿下。”
赵之蓁张了张口,却道:“我自然是知道的…罢了,不说这个,姐姐,我就按你的法子去做。我信你。”
赵霜意觉得她的态度有些古怪,于是迅速脑补了好几个可能的原因,然而也不过是脑补,她绝不会将那些问题问出口的。赵之蓁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这一场谈话,这么的便结束了。而待她将情形同赵徐氏说罢,连赵徐氏都皱了眉头:“五丫头这心思…不应该的。她既然做了殿下的侧妃,我们家里头便断不会再把你耽搁进去,怎么能这样怀疑娘家的人?是不是什么人同她说了什么了?”
“娘看,会是什么人?”赵霜意问道。
“说不准。”赵徐氏沉吟着:“先放下这一出,看看吧。她若果然依你法子做,咱们便当她什么也不曾说过好了。毕竟不是我生的,隔了一重肚皮,便是我也不好说这孩子在想什么呢…只要不碍着咱们家的事儿,便是无妨的。哪怕是猜忌你呢,你也早晚要嫁人,姐妹两个各有人家,来往少了甚至不怎么走动,那也是常有的事儿。”
赵霜意答应了,而过了一阵子,冀王府那边儿果然传回了消息——赵之蓁就是按着她的嘱咐去做的。从尚书府回去,赵之蓁便再没有主动去见过冀王,反倒换了颜色清爽淡雅的衣裳,每日里规规矩矩去见冀王妃,行礼之后陪着久病无聊的王妃说说话,再乖乖待在自己院中看书,行为举止无可挑剔。
那卫氏王妃是定远侯府出身,家中虽是武官居多,女孩子们却个个念了些圣贤书的,同赵之蓁的家教大体类似。两个人闲着无聊了,下下棋聊聊天,甚或赌书斗乐,倒也将冀王忙着公事的日子过得滋润。
而冀王府里头,季雪竹却不如她们两个淡定。那也不是个傻子,王妃和赵氏结成同盟的情形,她是看在眼里的,越看越要巴住冀王的宠爱这么一根稻草,使尽了浑身解数来博冀王的欢心。这一招倒也是有用的——只要冀王一回府,季侧妃总会及时出现,竟是缠得冀王小半个月里头每日里也就顾得见卫氏一面,至于恩宠,半点儿不曾落在卫氏与赵氏头上。
季雪竹自然是得意,可好花不常开,冀王便是再喜欢她,做丈夫的责任总得尽,那卫氏的房里头,一个月到头他也得住上那么几天。这放在谁眼里头都是正常的——冀王和王妃那才是正经夫妻,两个侧妃不过是妾,有什么资格吃醋?可季氏看着就是不大欢喜,大半夜的竟叫下人来夫人房里头唤,只道她病了,求夫人寻个郎中。
卫氏原本就不喜欢季氏,这夫妇欢好之后正在休憩的时候对她而言何等珍贵难得,还叫季氏给搅合了去,冲心便是一股火苗子腾了起来,口气硬邦邦的:“大半夜的上哪儿请郎中去?季侧妃犯了什么毛病,时候这么巧!”
那来请人的下人是冀王府的,也不是季雪竹带进来的,哪儿敢为了个得宠的侧妃开罪了正经的王妃?支支吾吾只道季氏病情危重,却说不出个究竟如何,三下两下竟将冀王也缠得不耐了,索性道:“咱们两个一并去看看便是了,若是真危重,便是夜再深,也得寻个郎中来,难不成看着她没了命?”
卫氏恨得切齿,却也不敢违拗丈夫的意思,只能打点起来,两人一并来了季氏的院子。只是刚一进门,却发现这地方早有人来——赵之蓁带着几个丫鬟就站在院子里头,她的人如今站在季雪竹房门口,一下下喊着门。
“赵侧妃怎么来了?”卫氏见得盟友在此,精神微振。
“我的院子离季侧妃的地方近,听得分明。”赵之蓁恭谨道:“听她尖叫吓人,索性过来看看,可不知怎么的,季侧妃的房门反扣住了,怎么敲都不开呢。”
王妃瞥了丈夫一眼,才道:“你到了多久了?”
“没一会儿。”赵之蓁回答,还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她出来的匆忙,里衣外只罩着一件浅绯色衫子,质地也轻,叫夜风一吹,更显得她身姿玲珑窈窕,唯一美中不足之处,是她这衣服当真太薄了,以致整个人都在打颤,远没有达到出尘脱俗的标准。
“你也该穿得厚实些,若是吹病了,不是更不好?”王妃道。可话音未落,院子外头便跑进来一个随着赵之蓁的小丫鬟,手里头还抱着一件厚实的青缎衣裳。
“出门的时候不晓得凉,这不,叫人回去拿了。”赵之蓁接过那件衣裳把自己裹住了,她裹得潦草,先前娇媚的身形被掩盖尽了,王妃的唇角这才松了些:“这才对——季侧妃怎么不开门?”
冀王方才就看着她们两个说话,此刻醒过神儿来,竟自己上了台阶,叩门唤里头的丫鬟开门。这一回内里的人不敢怠慢,只是开了门却一个个都是脸上有话心里有事的模样,赵之蓁和卫氏看着,各自心里头也都有了数。
“侧妃怎样了?”冀王倒是有些急。
“侧妃…她还躺着呢。”被问话的侍女别开眼睛,不敢正面回答。
冀王一急,顾不得什么,迈步便进去了,赵之蓁正在犹豫,王妃却扯了一下她的手,眼中不明神色一闪而过。
当赵之蓁跟着卫氏一道进了季雪竹的屋子时,正看见季雪竹面色酡红依靠在冀王身边,低低说着什么话的娇媚样子。她不由皱了一下眉头——她可以忍着不说忍着不做,但恶心季家姐妹的习惯仿佛刻在她骨头里,这一出,赵之蓁是真的忍不住的。
而冀王的目光也恰好在这一刻落在了卫氏与赵之蓁身上,他身形一僵,猛地站了起来,向季雪竹道:“既然无有大碍,那么好生歇息为上,明儿早上你不必去王妃那里问安了,歇着吧。”
说着,他便逃也似地朝着门口走了。季雪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倒是卫氏走了过去,伸手探了探季雪竹的额头,冷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人生了毛病,头不热单只是脸红的。”
第57章 嫡庶姊妹
季雪竹在被全京城评为奇葩的季家长大,对妻妾之分的认识,实在是歪得太过分了。王妃这么对她,自然是有些失礼的,却并不过分。然而她一把拍开了王妃的手,还冷笑着顶了一句:“难道您没见过的病,旁人还都不许患了吗?”
这一句出口,连赵之蓁带卫氏全都怔住了。她们心里头根本就没有侧妃能对王妃做出这种行为的假想,而卫氏的愣怔更是叫季雪竹越发得意:“您若是有这份心思为难我,不若好生想想,怎么才能笼住殿下的心思吧。都是殿下的女人,您病着,赵侧妃又不讨好,总得有个人伺候殿下,如今您却这般挑拣我,真叫人心凉呢。”
卫氏醒过神儿来,直气得脸色涨红,可一时半会儿真寻不出什么话来堵季雪竹。倒是赵之蓁在一边儿翻了个白眼,悠悠开了口:“季侧妃若是觉得是我不对,没伺候好殿下,辛苦了您,只管朝着我来便是了,何必说这样的话,在王妃面前丢人呢?妻重德,妾重色,王妃是殿下的发妻,她不必靠天天不要面皮缠着殿下就能得到阖府上下的敬重。不像有些人…不过这也怪不得侧妃,毕竟如侧妃的出身,怕是不知道什么叫娘,什么叫姨娘吧!”
季雪竹仿佛被人用针狠狠扎了一下,也顾不得装病了,蹦起来便道:“王妃说我也就罢了,她是正经嫡女,你呢?你不和我一样,都是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哦,对了,我忘了,赵侧妃的生母就是个不得志的姨娘呢,难怪看谁那眼神儿都是酸的。”
“我是姨娘生的,可我是嫡母养的呀。我母亲对我好着呢,四姐姐有的,我一应儿都有,半点儿不缺!我姨娘也有规矩,不像某些人的姨娘,得了几天宠,就当自己是明媒正娶抬过门儿的了!”赵之蓁笑得神色飞扬:“季侧妃回京中也有一年多了,按说俗话儿也该听了不少了——知不知道有个难听的词儿,叫小妈养的?”
“你…你说谁?”
“我说谁谁自个儿心里头明白着呢。正室夫人,养不出她这样的货色!”赵之蓁大眼睛一翻:“怎么,你还要打我么?”
季雪竹脸色潮红:“你倒是个好会装的人儿!在殿下和王妃面前一派天真善良,如今才露了嘴脸,不过和你那攀不上高枝的倒霉姐姐…”
她的话没有再说出来,赵之蓁逼前一步,狠狠地抽了她一耳光,怒道:“你说什么?你想怎么嚼我舌头且随你,可你再敢说我姐姐一句不好,我有下一耳光等着你呢!”
季雪竹哪里能忍,呼喝着手下的丫鬟便要上来撕扯赵之蓁,卫氏先前看着赵之蓁骂季雪竹正在过瘾,此刻见的情势突变,忙喝令手下的几个丫鬟将两边儿扯开:“你们这是做什么?”
“王妃拉得好偏架!”季雪竹怒道:“我要抽她一耳光,王妃您许不许?若是不许,今日便是你们两个合起伙儿欺负我!明日殿下跟前,我有的要说!”
“你先掂量着明日能不能见到殿下!”卫氏当真怒了,向丫鬟们道:“季侧妃身子不爽利,就在她自个儿屋子里头歇个三五天吧,你们好生看护着她,若是敢放侧妃出去着了凉加重了病情,我有的是法子整治你们!”
“你要关着我?”季雪竹睁大了眼。
“是,怎么的?”卫氏冷笑一声:“赵侧妃,咱们走。这有病人的屋子晦气!”
“你敢,你…”
季雪竹的声音还没落地,卫氏便一把抓住了赵之蓁的手,将她拖了出去。赵之蓁分明觉得卫氏的手上下力发狠,那长指甲戳得她都疼,却也不敢说,直到出了屋门,卫氏才松了手,深深吸了一口气:“人说季家没规矩,先前我见得她姐姐,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不至如此无礼!”
“一家子坏,总是从头坏到尾的。”赵之蓁垂着眼皮子进谗言:“您也别和她计较。一个这么没规矩的人,值当什么呢?反正您也禁了她足了,大抵也可以消消气了。”
“你能宽谅不能?”卫氏看着她道:“她那么说你姨娘,哦,还有你母亲和姐姐。”
赵之蓁咬了一下牙,唇角却仍旧是翘起来的:“宽谅自然是不能了,可也不能气着自己呀。日子长着呢,花儿都没有百日红的,她还能一直得宠下去不成?”
卫氏笑了,道:“你要记得今日的事,我也要记得。这没规矩的,不收拾收拾,要叫人笑话咱们家不像样了。殿下还是得有个好名声的,对不对?”
赵之蓁点头,她的眼睛在黑夜里被摇动的灯光照得像是古老的宝石,闪闪发光。
殿下要有个好名声,于是季雪竹迟早是要失宠的。这一点,那天赵霜意已然同她说过了。
只是那时,赵霜意还以为季雪竹会在季雪川成功勾搭到冀王之后才会被牺牲掉,而如今,季雪川还没来得及进冀王的眼,季雪竹便已然把王妃得罪齐活了。
仿佛比姐姐的预料还来得顺利。
赵之蓁同自己的丫鬟们回了屋子,终于脱下了之前裹着的衣裳,用洁净的手帕擦了擦身上捂出来的汗——并没有冷到非得披着这么厚的衣裳才能御寒的地步,然而若不如此,王妃看着她宁可被吹得发抖也要穿得轻薄吸引冀王眼神的行为,只怕就不会再把她当做失宠同盟的盟友了。
没有谁能对自己的未来有十成的把握,然而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也便只能咬紧牙关一路走下去。
赵之蓁爬上了她宽大的床,盖着被子,合上了眼睛。她的手在被底摸索到一件物事,当指尖触及熟悉的绣纹时,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一夜的情形,在几日之后便传回了赵家,同时传回去的,还另有些消息——譬如冀王这几日常常去王妃那里,对季雪竹那一头,却只是送了不少稀罕药材,自己只过去了一回。而便是那一回,他进去不到一盏茶时间也便出来了,之后便去了王妃房中,与卫氏赵氏两个说话去了。
而与此同时,季照辉却一直顺风顺水,冀王对这侧妃的弟弟仿佛格外高看些,哪怕他和镇远侯府的人来往过密,也多一句话都不说的。这态度已然极是明晰了。
他疏远季雪竹,是因为季雪竹给脸上头叫他的王妃难堪,那是应该的,谁都不能说他错。但他抬举季照辉,却是要表明他依然在意季家的势力。此消彼长,他并不曾得罪谁,也算是给自己府上立下了规矩。
赵霜意想想,也是能明白这些举动背后的意思的,不由对那个总是满脸温柔晴好的人格外高看了几分。这么一个人,大概是能勾动旁人的感情,而自己并不动感情的吧?这才该是皇室的血脉,这才是能在政治斗争之中活下去的人。
只是,冀王能将对一个女人的恩宠和对她家族的需求完全区分开,季雪竹却想不到这一点。她原本是仗着冀王疼爱才能在王府里头横行霸道的,可如今卫氏的病仿佛好了,拿捏起她来得心应手,冀王的心思仿佛也变了,再不会一心一意听着她的,连她哭诉卫氏与赵氏欺负她,冀王都选择逃避,这叫季雪竹如何受得了?
万幸还有个人能来冀王府——冀王的胞妹歧江公主。于是季雪竹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这位旧日盟友身上,指望她能同哥哥说几句好话。而歧江公主平素虽然常到哥哥府上转悠,这一阵子却因了选驸马的事儿不怎么出门,好容易来一趟冀王府,季雪竹是打定了主意要哭诉那么一回的,一大早便遣了身边的侍女去当心着公主上门的时间。
可如今的冀王府,和当初她们三个进门时的王府,已然不大一样了。
歧江公主来王府串门儿的这一天,王妃卫氏与侧妃赵氏的母亲姐妹们都“恰巧”在王府里头做客,这陪着公主的好事儿,自然轮不到季雪竹。亦不知是谁的授意,从公主进门到回宫,季雪竹身边的丫鬟都被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压根儿没机会靠近在一群贵妇贵女包围之中的公主殿下。
季雪竹是着急的,可再着急也没有办法。倘若见公主一面就够了的话,她还能撕下脸皮来硬闯一回,可她是要说话的啊,让她当着王妃和赵之蓁的家人说自己被她们欺负了,这自己出丑给人家添笑话的事儿,她如何做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