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川的声音是颤着的:“娘娘,那是我的孩子,是我唯一的骨肉!你知道的,我只有…只有这一个亲人。”
赵皇后沉默半晌,道:“你会有下一个孩子的。不要伤心坏了身体才是。”
那一刻开始,她便知晓,赵皇后早就不是那个尚书府里温柔亲切的四姑娘了,她是皇后,又怎么可能真心为她一个妃子着想?她让她不伤心——可如何能不伤心,那是她的儿子!
小皇子夭折之后,太后皇帝皇后连同宫中众人都前后送了东西过来,可那些金珠宝贝,便是再贵重十万倍,如何抵得上她拼了性命生养的孩子?她寻了机会,叫人将歧江公主的猫骗了来,捆住四爪剥了皮挖了眼,撒上石灰贴了符咒深埋于地,歧江公主找不到猫,将看猫的宫女打杀了,她却只觉得心中畅快——她恨不得歧江公主也这么死了才好!
等到半年之后,她怀了第二胎,这才从那几乎窒息的悲痛之中挣扎出来。这一回她生的是一个女孩儿,虽然比不得皇长子金贵,但玉雪可爱,却也很招她父皇欢喜。
这样已经不坏了——只要她不想起在她的儿子夭亡之后半年,赵皇后便生了一个男孩儿,她便不会觉得如何心酸。可怎么能不想呢,在她为死去的孩子痛苦得彻夜不眠的时候,她的丈夫得到了他的嫡子,他怕是永远都不会再想起她的骨肉了吧。
这一切是人安排好的吗?是人安排好的吧。
她看着小公主的脸,时常在心里想着,若是这也是个儿子该多好,若是个儿子,今后怎么说也能做个亲王啊…女孩儿有什么用呢?皇帝便是再如何喜欢小公主,真正放在心上的,也还是赵皇后生的儿子啊。没了她的那一个,赵皇后所出当嫡当长,那是当之无愧的太子了。
想到这一出,她的心是冷的,血也是冷的。唯幸小公主康健可爱,皇帝时常来看看,有时也与她有些恩情,借着这一桩,或许她还能有个儿子。
然而,就连这剩下的一点儿希望,旁人也不许她有。春末入夏,她特意嘱咐了乳母照顾好小公主,天色一暗便要将厚帘子换了,免得夜里风凉,溜进殿中吹伤了孩子。岂料千防万防,竟没防住照料公主的宫女打瞌睡,不知公主踢开了被子,第二日便染了风寒。
这伤风是孩儿常见的疾病,季雪川是相信太医们能治好的。然而药水下去丝毫无用,公主非但没有好起来,反倒发起了烧。
小孩子生起病来,从病到死,那是快得很的。不过是半个月,公主便没了,直到她死前两天,皇后才匆匆请来了只为皇帝看诊的御医,那一位是太医院的首官,手段不同凡响,诊治一番之后连脸色都变了:“谁说小殿下是风寒之症?!这分明是风热!你们怎的连这个都诊不出!殿下的病情,是叫你们活生生耽搁的!”
然而此刻知晓,已经晚了,小公主病入膏肓,再好的药都救不回来。帝后大怒,将那几个庸医们夺了身份,令其离开太医院。可他们是当她傻么?若是先前连国手们都分不清风热风寒的时候,太医们看不出蹊跷也便罢了,如今寒热早已分明,他们却“看不出”,生生耽搁了她的女儿。
而院正能看出蹊跷,可偏偏是到公主已然救不好的时候,皇帝才派了他来。
这一回,她不想再追问什么了,她也没得可以问——一切仍然都只是意外,不是么?谁能想到孩子踢掉了被子,染上的不是风寒,却是风热呢?又有谁能否认,给皇子皇女们诊治,不能轻易动用只为皇帝看诊的医官,哪怕是皇后要用,也要先去和皇帝那边求得同意呢?
一切都那么合理,却将她的女儿葬送了,一并葬送的,还有她所有活下去的心念。她的一生这般苦累,当真是再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她想起自己的母亲,明明是嫡妻,却一辈子都没有战胜过家里的姨娘。想起她早亡的哥哥,若是他不死,也许今天她不会在后宫之中这般无援。她也想起已经做了将军的庶弟,那到底不是和她一条心的啊,他和他的亲姐姐,一点儿都不会关心她的死活,她在他们眼中,从来都是一个可笑可悲却不配得到怜悯的嫡女。
她有多少恨,都只能藏在心里头。人人都知道她抱着公主的遗体唱着歌谣,都以为她是疯了,可她很清醒,她已经下了这一生最狠的决定。
同归于尽吧,我活不好,你们也别想活!
她抱着小公主不肯放手,宫女们自然着急,便去请了赵皇后过来想说服她。而当她看到赵皇后与赵丽妃一并进殿的时候,她缓缓低下了头,口中哼着的童谣未停,嘴角却挑起了一个颤抖的微笑。
赵皇后与赵丽妃一并到了她面前的时候,脸上甚至还带着那千年不变的温柔怜悯的微笑:“季明妃,殿里头太闷了,咱们把窗子打开,好不好?”
她摇头,装出一副痴傻的样子,道:“小公主的病还没有好,吹了风,怕是又要加重了。”
赵皇后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我们把小公主给乳母抱出去吃药,好不好?”
她接着摇头:“乳母哪儿比得上亲娘,娘娘,把药给我,我来喂她吧。”
赵皇后正要再说,她身后的赵丽妃却是冷笑道:“好了,四姐姐,说这么多做什么?季明妃不会疯了的,这辈子她都忍过来了,这点儿事,怎么会疯了呢?她不过是装作不知道小公主已经没了罢了,装装可怜,好盼着您和陛下来看她!”
“什么?!”季雪川身子一震,装作愤怒的模样:“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的女儿,她活得好好的!她怎么会死,你怎可如此诅咒陛下的骨肉!”
赵丽妃那精心涂描的朱唇抬起来:“别装了,何必呢?这里是我和四姐姐,又不是陛下,你便是再可怜,我们也不能赐你一个孩子。”
“不可能。”她低头喃喃:“不可能,我的孩子,怎么会…”
赵皇后却瞥了赵丽妃一眼:“五妹妹,别说了。做娘的没了自己的儿女,是恨不得将心挖出来的…”
她叹着气走到季氏身边坐下,道:“你若不是真的糊涂了,便叫人安葬了小公主吧。你能生,今后…”
赵皇后的话尚未说完,季雪川便毫不心疼地丢下了手中的襁褓,抽出了被她坐在身丨下的匕首,照着赵皇后狠狠刺去。锋锐的利器扎破衣衫,穿透皮肉,再拔丨出来时滚烫的热血如泉水一般喷出,满满溅在她的脸上,她要笑,可笑容却僵住了。
那一身是血摔跌在她面前的,不是赵皇后,是赵丽妃。
那一刻很短,又很长,她醒过神来的时候,赵丽妃的脸已然灰白了,血从她口中涌出来,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赵丽妃在说什么?赵皇后紧紧搂着她的身体,半张着口,眼泪扑簌落下,口中除了一声声喊着“御医”之外,什么也说不出。
她的匕首早被宫人们夺去了,她无法再向赵皇后补一刀,真可惜。
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赵皇后跪在他脚边哭诉,这回她听清了:“陛下!求陛下为臣妾的妹妹报仇!她到死还告诉臣妾不要哭,她到死都还想要保护臣妾啊!陛下…五妹妹她…季氏想杀的是臣妾啊,陛下…求您杀了这疯婆娘!臣妾的妹妹死得冤枉!”
她坐在那里,眼睛里一滴泪水也没有,就那么看着皇帝怜惜地将赵皇后扶起来,拥在怀中轻声抚慰,又下令以贵妃礼厚葬赵丽妃,抚恤尚书府,他所做的一切,宛如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夫君。
是啊,好夫君,可惜不是她的。所以她想杀了他的妻子——如果死的是赵皇后,不仅她季雪川,那个给了她无尽痛苦的季家,也要跟着堕入不复之地。可死的只是赵丽妃,哦,如今是赵贵妃了。
“你们赵家的人,一个个装成这般无害的好模样,”她站起了身,决定往这自焚的火上浇最后一瓢油:“可是我的小公主是怎么死的?你还不让我追究小皇子的死因——皇后娘娘,你的妹妹死得冤枉,难道我的孩子死得就不冤枉?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他们哪里冤枉?又不是旁人做了亏心事!”赵皇后哭得站都站不稳,整个人靠着皇帝才能不摔倒:“小皇子受了惊吓,小公主乃是误诊,我做嫡母的固然有失察之过,可并非是我想伤害他们!我妹妹呢,她是你亲手杀害的啊,你…你这个畜生!”
皇帝轻轻拍抚赵皇后,宛如安慰一个心爱的孩子:“宜儿莫哭,莫哭。朕给赵丽妃报仇,好不好?作恶之人,必有报应。”
“报应?”季雪川冷笑:“要报应,也该报应在你们头上,陛下,你忘了么,庚辰宫变里,是谁…”
她再也没有机会说出下一句话,一柄锋锐的长剑透体而过,她眼中被血染透的世界里,清晰的是皇帝的左臂环搂着惊得面无人色的赵皇后的影子与他右手紧握的长剑上淅沥滴下的血珠。
身为君王的人,是可以在后宫佩戴开了刃的武器的。她知道,可她还是没想到,他会亲手杀了她。
他说话了。他的嗓音还像她第一次听到时一样好听,可后头的言语,她再也听不到了。
“这把剑不吉,处置了吧——传话给季家,就说季氏痛失爱女,自请闭门修行,再不见人,请季将军安心,朕不会因此亏待季家…这个贱人,你们也处置掉,不必陪随皇陵,朕看着晦气。”
第52章 一袭嫁衣
季雪川这一桩婚事到底是退是不退尚且未曾分明,她爹便从边军之中回来了。这倒也不是为了女儿的婚事,而是西南之地边军将领八年一换已成定例,那去接替他的人上任了,他新领到的差事又是京里头的,自然欢喜不胜地回了京城享福。
只是,当他回到京城,得知自家闺女干出来的那些个破事儿之后,便被气得险些吐出血来。这是个粗豪汉子,从来也没有当心过家里头的事儿——他娶了妻的,他的后宅自然就该和别人的家宅一样平安,妻贤妾娇,嫡庶和睦,可怎么他这嫡女能做出想把他儿子害死的事儿?还是当着镇远侯府的人!
他听完了田氏的哭诉便派人叫季雪川过去,孰料季雪川一身青衣眉目如冰,对上他竟是半点儿都不曾心虚,竟又将那一日的情形复述了一遍。
她还告诉了他自己去宫中与皇后相辞,不愿做这冀王妃的事儿。
季将军气得浑身打颤,他这一生没有经历过什么真正的挫折,连打仗都是胜多败少,哪儿能想到这人都到了中年了,却养出这么一个悖逆的女儿来,抬手便将桌面上一只砚台劈头丢向了季雪川。
季雪川却是半点儿没有站在原地挨打的意思,她身形一闪,砚中淋漓墨汁泼了她一身,然而砚台却是从她身边飞过去了,砸在屏风上,竟将屏风砸倒了。
而她面对着这样的父亲,道:“爹便是想打杀我,也得先去宫里头,将婚事先辞了。我如今可还是天家定下的儿媳妇,您若是要了我的性命,那边如何交代?”
“我若不杀了你,你早晚要伤了你弟弟!”季将军暴怒道。
“我同皇后娘娘说过了,我在家中为母亲积德祈福,带发修行,又如何会再与旁人相争。爹若不信,大可将我和娘送到外头别庄里去,将这宅院留给田姨娘与她的儿女,如何。”季雪川说着话,看着季将军的神色,心中却在冷笑。
她爹固然是糊涂的,可再糊涂也没有将嫡妻嫡女送到城外别庄里头的说法。这宠妾灭妻的名头摊下来,是在给自个儿找不痛快。他刚刚回京城,有那么多关系要打点,又怎么会为了她一句话就给自己的声名上抹黑?
果然,季将军没有答应这个,却也不再与她为难了。过了几日,他受皇命入宫一谈,却谈下来了季雪川的婚事作罢,将季雪竹配与冀王为侧妃的结果。
季家在这风起云涌的两年中不断地出事,不停地成为京中第一大笑话,以致这嫡女为了孝道退婚,庶女却借机爬上高枝的事儿传出来,京中的官民人家也懒得再讨论了。反正是季家的那些个破事儿,干出什么来都是意料之中。只是颇有些百姓可惜素来以仁爱宽和出名的冀王,街头巷尾,很有些人问,为什么冀王还非得和那季家联姻,难不成京中好人家的姑娘都没了么?这嫡姐害庶弟,庶妹抢姐夫的人家,算得上什么良配,怎么能进了天家玉牒?
好人家的姑娘自然是有的,这一回,冀王再定下来的亲事却是真真的好人家——定远侯府的四姑娘卫氏。卫家身份比赵家季家都高,四姑娘虽然是次子家的长女,可论及相貌秉性,也没什么可挑拣的。而除了卫氏之外,这一回还一并定下了两位侧妃的人选,正是赵之蓁与季雪竹。
季雪竹会给冀王做侧妃,大家都是事先知晓的了,然而赵之蓁入选,却是叫某些人添了几分思虑——季雪竹也罢,赵之蓁也罢,都是先有了姐姐要做王妃的说法或者情节,才有了她们最后做了侧妃的结果。
有这样的证据,还有谁能看不出梁皇后给冀王身边挑人的标准?什么容貌品行,都不抵家世要紧,而她选出来的人家,翻来覆去也就是始终跟着冀王的几家。没有嫡女,庶女也成,这态度背后的意味明明白白,仿佛已经没有必要再去掩饰。太子那边的人,便也跟着将心提上了嗓子眼。
他们担心是应该的,冀王这边若是成了亲,算上妻妾的娘家势力,在京城之中竟远胜太子。
但拥护冀王的臣工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至于赵家,更是欢欣鼓舞。赵尚书是开心的,虽然季家已经和赵家翻了脸,但季将军自己远在边关却是不大清楚闺女干出来的那些个好事儿;赵葆祯是开心的,送自家妹妹去做侧妃的事儿已经定了下来,便是十拿九稳,今后有个人在冀王枕边,他的路也会顺畅许多;赵霜意也是开心的,那卫四姑娘虽然也是高门大户出身,到底不比季雪川狰狞险恶,赵之蓁在她手下做妾,日子总比跟着季雪川混要好过那么一些。
只是,赵之蓁听到这个消息,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欢喜,她微微撅了撅嘴,对着赵霜意道:“换一位王妃又如何?便是换十个八个,那也都是王妃,我还是个妾室,又有什么好欢喜呢。”
“卫四姑娘总比季雪川好应付。”
赵之蓁苦笑:“姐姐,不在自己的娘家,哪里不都是修罗地狱?我是没怎么指望能过好日子的,只是,若我做些什么能叫你…叫你们过得好些,我就甘愿了。”
“原本不该你做这样大的牺牲。”赵霜意叹了一口气。
赵之蓁笑了,这一段日子她的模样没有变,只是笑容里再也找不回当初的骄傲任性来。这一个笑容,看着竟有些疲惫:“姐姐,生在这样的人家,得享十多年富贵,哪儿能不牺牲些呢。莫说我,姐姐,哥哥们,还有父亲,母亲,姨娘,谁没有几件苦衷事儿?我不觉得自个儿多委屈,姐姐也不要多想。”
赵霜意只觉得心头沉沉的,想了一会儿,道:“离婚期所剩的日子不多了,你可做些准备了,欠什么,只管和我跟娘开口。”
“能欠什么呢?”赵之蓁道:“该准备的,母亲一样不落给我准备了。该教我的,也一样不落全教了。若是进了王府还过不好,那便是我自个儿的错处了。”
“你不要这么想,万事当心就好。”
赵霜意只觉得自己说出来的每一句安慰都空虚无力,可赵之蓁笑了,这一回还是很久很久之前,看着她的时候那像小猫小狗一般软糯的眼神:“四姐姐,你这么说了,我自然当心。有你这句话便也够了…不过,姐姐,我手艺不精,那出嫁的嫁衣,你好不好帮我绣几针?只是那最难的地方,我自个儿做不好的,就几针,不会累着的…”
赵霜意一怔,失笑:“这有什么不能的?”
赵之蓁虽然不是冀王妃,可做侧妃的,也是嫁进王府的,该有的嫁衣物什一件也不能少。按照礼俗,这东西就该是新人自个儿做,可赵之蓁的手艺的确不如赵双宜,甚至连只继承了赵双宜身体的她也不如。
她虽然不明白赵之蓁为什么不让府上的针线女做,然而想想这代工嫁衣的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摊不上什么要紧关窍,帮帮忙也是无妨的,自然就答应了。
而赵之蓁拿给她的嫁衣,确实是她自己做得差不多了的,独有那些兽鸟的眼百花的蕊,赵之蓁自个儿绣不来,剩下了给她。这工程不算大,她做了一夜便完成了,而赵之蓁第二日早晨过来,看着那几件娇艳的米分色衣裳,却是慢慢勾起了嘴角,笑着笑着,眼眶中便溢出了一层泪花儿。
做侧室的,一生一次的出嫁,也不能穿正红色。她看着赵之蓁,隐约觉得有些心疼。
赵之蓁仿佛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用帕子蘸去了泪水后抬眼望向她:“姐姐,怎么这样看着我?”
“做妾,委屈你了。”赵霜意道,她觉得自己先前也说过这样的话,只是想不清是什么时候了。
“那是我的命啊,人哪儿能觉得是命运委屈了自个儿呢。”赵之蓁道:“姐姐若是觉得我委屈,只要记得我就好了。若是今后可以,和母亲一起去王府看看我,我就开心得很了。”
“好,我们…我们带你姨娘一起去看你。”
“嗯!”赵之蓁用力点了点头,道:“要时常来…若是不方便,也…也托人带个话。”
“好了,不说这个。反正你要嫁也还早呢,”赵霜意实在有点儿心疼她,忙岔开了话题:“你去试试这嫁衣如何?”
“嫁衣…怎么能提前试呢。”赵之蓁说着,却将那些衣裳拿了起来,又道:“姐姐的内室借我一用。”
赵霜意一怔,她先前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女人在婚前不能试穿嫁衣,但赵之蓁已然捧着那一身衣裳进了内室,须臾出来,一身璀璨,却是当真娇艳好看。
“很美,”她轻声道:“你一定比那季雪竹和卫四姑娘都美。”
赵之蓁轻轻笑了:“因为你是我姐姐啊,自然…”
“这可不对,”赵霜意道:“季雪竹还是季雪川的妹妹呢,你猜季雪川会不会觉得季雪竹好看?”
赵之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姐姐,季雪竹那是当真长得不好看!别说季雪川讨厌她,就是喜欢她,她也好看不来啊!”
第53章 大婚之前
季雪竹其实也算不得不好看,只是长久在边关,那肌肤自然比不上京中的女孩子们雪白细滑。至于相貌本身却是不坏的——试想,季将军那么一个大老粗喜欢她娘远胜过喜欢嫡妻,可见她生母田姨娘的长相如何。季雪竹便是不挑好的长,也丑不到哪里去。
可她却并不会穿衣打扮,因了这一出毛病,便是有八分相貌,也减去了五分了。她喜穿红色紫色,这些个色儿配着她微黑的肌肤却是相互损减,她这穿衣打扮的本事,还真是叫人没法儿说。
无怪赵之蓁看不上她——季雪竹的长相性格,作了对手,那还真是不必多虑。人丑性格差,这样的人怎么能混得下去?也难为季将军敢让她进冀王府了。
要知道,进了王府,她便不再是那个将军千金,而不过是个侧妃罢了。说是主子,那也是主子,只是相比先前的姑娘身份,这侧妃在主母面前更加抬不起头来,若她还和从前一般不知进退,那卫四姑娘可也不是定远侯府养出来给妾室们献爱心送福利的。
这等着出嫁的日子,说长也不长,说短却也不短。按着规矩,两位侧妃是可以与正室一天进门的,只是冀王作为新郎,一定是只能去迎接他的王妃,也只会和王妃共度花烛之夜。两个侧妃进去,只能由王府里的旁人接了进门,那一夜也只能孤孤单单自己歇息,实在是有些可怜的。
赵家原本有意叫赵之蓁向后错一个月再进门,至少这般不必一个人苦熬在王府里头的第一夜,然而季家却半点儿不打算客气,季雪竹选定的日子,便是冀王大婚的吉日。
既然季家这般表态,赵家便没有谦虚的余地了。人家季氏进门一个月,赵之蓁才一只脚跨进王府里,那真是黄花菜都凉了——你总不能指望季雪竹进了王府一个月就把该得罪的人全部得罪个干净,然后让赵之蓁进门就得到众人的喜爱吧?既然没有这般可能,赵之蓁就只能选择一个和季雪竹一并的日子入门,避免沦落到“进入敌占区”的窘境。
这件事儿,赵之蓁是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快的,然而她的生母金姨娘却是暗自抹了好几天的眼泪。自打有了赵之蓁,她便盼着有一天自己这点儿骨血有个好日子过,富贵要有,荣宠也要有,最好一辈子还不必费心,就能天天活得快活逍遥。
那时候,她想来想去,只觉得冀王十分的好,极其的好。那可是自家丈夫都支持的皇子,今后若是身登大宝了,自己的女儿给他当侧妃,岂不是也能混成个皇妃娘娘?当然,按照她一开始的打算,赵双宜会做皇后,皇妃自然不能和皇后比,可若是得宠,做皇妃还比做皇后自在呢!更况赵之蓁与赵双宜只差了半岁,一个奶娘喂大的,姐妹两个好得很,有赵双宜这挡事儿的在,她的女儿半点儿病分毫儿灾都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