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这话,说到底还是责备安胜居与长女关系不够亲近,这才生了嫌隙的。安胜居自己也没法子否认,只能叹了一口气:“香姐儿是从小在爹身边长大的,可你也是爹的骨血,哪儿有偏心的道理?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同爹讲才是正当的。”
“…其实,三妹妹的心思,我也明白的。”安若墨小声道:“爹爹身边一直只有她一个姐姐,所有的宠爱自然都是她的,如今我来了,便是生生将她的爱宠夺了去。她怎么能高兴呢。这样想想,忍忍也无妨的。”
“她哪儿来那么硬的气性!”安胜居道:“你少管她,她是个庶女,东西样样不如你也是该的!你该如何便如何,不必在意她。”
安若墨这才点了头,却又盯着父亲道:“爹,我今天在那儿待着,不是想告状…”
安胜居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安若墨的头顶:“这孩儿,太也老实了。笼云纱毁了便毁了吧,没烫着你便好——香姐儿烫着没?”
“大概也溅上了。”安若墨道:“我看她紧紧捂着手呢。”
安胜居先是一惊,那才是父亲对女儿的由衷关心,之后却皱了眉。
有点儿生活常识的人都知晓,被烫了的地方,若是用手捂着,受了热只会更疼。被烫了还要捂着伤处,那除了是假装,也只能是假装了。
安若香当时并不曾捂着手,她和安若墨耀武扬威还来不及呢,哪儿还会顾得上装委屈?可安胜居若是拿这事儿去和安若香核实,以她爱娇的性子,定是要认自己也被溅伤的了。
两下一对,谁骗人便是板上钉钉儿一般显而易见了。
——眼药这玩意儿,你按着别人的头给他上和勾起他的好奇心让他自己上,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在这方面,裘姨娘已然很没技术了,至于安若香就更没水准,正是个不打折扣的战五渣。
接下来的日子,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伺候安老爷子,有时候遇着安胜居了,也是规规矩矩行礼,模样行为无可挑剔。安胜居待她,还是有些歉意的,因而比待安若香看着还要好些。可安若墨知道,她在安胜居心里头,只怕远远不如安若香亲。
一个是爱妾生的,从来都跟在自己身边,虽然娇纵却也真性情。一个是糟糠所出,向来都远在天边,连老实本分的优点都得使劲儿证明才能博取一点信任…
所以说啊,胜负还远远没有分出来,眼药也远远没有用完。
安若墨借着渣爹这几天的关爱,很是诚惶诚恐地表现了一番——被冷落的女儿收到父亲的疼爱,那是多么开心又不安的事儿啊,每一回安胜居给她东西,她都要站得板板正正地行礼称谢。这是安若香从来不会做的事儿,安胜居起先还觉得有些多余,后头看着,却越发觉得嫡长女可怜起来。
那些次女压根不看在眼中的小东小西,竟被这没眼界的孩子小心翼翼收起来了。可见她先前过的日子远没有安若香滋润…存了这一份怜意,安胜居给安若墨的东西质量和数量都很有上升趋势,而安若墨每每表示祖母没有自己不敢收,也叫周氏心里头很是妥帖。
这就是嫡女和庶女的区别啊。一个是真心孝敬祖父祖母的,有这么点儿好东西还想着祖母,一个却连过年的时候装几天孝敬都不乐意!
周氏看着安若香,便益发像看乌眼鸡。
安若香看着安若墨,也益发咬牙切齿了。安胜居没有因为她毁了笼云纱的事儿罚她,可也没有因为安若墨“乱告状”而嫌弃安若墨,反倒很有点儿更疼爱嫡女的意思,这事情落在安若香眼里头,先前被父亲厌弃的猜想便日渐有模有样轮廓分明起来。
安若墨不敢企图叫安胜居讨厌他疼爱了十几年的次女,但借着安若香这小妞儿叛逆期到来的当口,让她对父母充满反叛心理,仿佛也不是很难。
作者有话要说:
小四
这一天,安若墨从祖父的房间出来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
她仍旧是天天守在安老爷子身边的。初时,安若香听了裘姨娘的话,刷起好感度来努力程度殊不弱于她。可守着一个躺在床上只能眨眼睛的老爷子有什么意思?安若香又不像安若墨,总能找点儿活儿做,让她老实坐下来绣几针花都要了她命了,天天守着安老爷子,她是做不到的。
于是,当安老爷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安若墨知道,安若香不知道。
祖父的身体好了按说是一件好事儿,但于安若墨来讲却未必。须知她和周老太太能来县城,全是托了“照料祖父”的光。要是老爷子身体好了,周老太太会不会因为看着裘氏母女碍眼而带着他们回去,那还要另说。
安若墨不想回去啊。那乡下老宅子里重复的日日夜夜,哪儿能比得上和安若香你来我往有意思?再说了,她的挑拨大计才进行到一半儿,若是此刻就回去了,那可不就废了么?
须知,人和人的感情,那是相处出来。她再怎么努力地和安胜居刷好感度,那也只能达到让安胜居挺喜欢她的地步,怎么能和从小就在父亲身边长大的安若香比?如今安若香虽然妒忌她,可对父亲还没有彻底绝望呢,安胜居也并没有想把安若香删号重练的冲动。
如果用游戏来比喻的话,她现在做到的,只是给俩人都上了不少DOT,可是,DOT要是不一下子爆了,就很有可能被治疗给救回来。
爆DOT要趁早,而爆安若香,大概比爆安胜居容易一些。
这些日子里,周氏与裘姨娘又多多少少擦枪走火了几回,安胜居这做老鼠的虽然大部分时候都以谈生意的名头不回家,但偶尔也能被关进风箱里。每每两头受气,他也只对周氏恭敬,听闻私下里还对裘氏总惹母亲发怒颇为不满——毕竟,周氏对他,那是实心实意的好的,谁都没有缘由相信一个疼爱自己的好人会总和另一个人起摩擦。
这真是最好的时候了…安胜居对裘氏的感情,还真没有那么强烈!
安若墨已经在府上的丫头里逡巡了一圈儿了,其中还有个挺有姿色的,正被裘氏指使过来伺候她。她偷偷向周氏打听了,方知晓那便是前头被周氏看中却被安若香给挠伤的丫头。
这丫头倒也是好运,安若香那蛮横性子上来,挠伤她的脸时手下必然不容情的。可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她面上的伤痕便好得差不多了,想必断然不是疤痕体质。
没伤了脸面,那就好。
安若墨这阵子也仔细观察了父亲,他每每回来,身上除了冲天的酒气之外还经常有点儿脂粉香,可见那谈生意的时候也没干什么好事儿。既然在外头也能做出那档子事儿,自己家的丫头又何必束手缚脚?
一块好羊肉,放在狗嘴前头,还怕这狗不叼么?
在安若墨眼里头,安胜居除了是这身体的生父之外,更多的却是仇人的老公,一个铁打的渣男。给他再塞个小四,她一点儿也没有愧疚感——再说了,给裘氏面前戳一个对手,总胜过让裘氏母女眼巴巴地盯着自己那包子娘的嫡妻身份流口水。
她一点儿也不怕这丫头被裘氏拉拢。便是裘氏有心忍着委屈拉拢她,安若香能忍么?有安若香这天生的猪队友在,这丫头必须是跟着她安若墨的啊。
说起来,这给亲爹找情人以帮着自家娘宅斗的事儿,放在现代,一定是要被挂墙头八一八的了。可是,在这样一个道德观同现代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想着给父亲开枝散叶,反倒是个孝女呢。
安若墨很乐意做孝女,正好,那个丫头也不想去配了小厮,浪费掉自己的一辈子。
于是,当安胜居从外头回来,洗干净身上酒气前来探看他逐渐好起来的亲爹时,总是能看到长女身边跟着个安静秀美的丫头——也不知是怎么了,他先前看府上的丫头都是姿色平庸的。可如今,就说眼面前这个,也不知道是身条儿长开了还是怎么了,看着就那么好看,那么舒服。
安若墨自然能察觉到,心中微微一笑——这古代的人啊,对裸妆可还真没有什么概念。她能搞到的东西不多,不过让这丫头不露痕迹地漂亮上那么一些,还是有把握的。
毕竟,淘米水哪个年代都有,草木灰啥时候也不缺,涂唇的胭脂她可以匀出来一点儿,研磨细的米粉也远比铅粉健康。
即便用不太顺手,她一个当了一年多白领的现代姑娘,也还是能教教这丫头怎么把自己拾掇齐整的——这时候的女人们喜欢的浓妆可千万不能尝试,先不说安胜居每日里见到的陪酒姑娘们人人都浓妆艳抹,便是那裘氏和安若香,若是先一步看到这婢子仔细打扮,不撕了她才见鬼。
看上去,她的准备正对安胜居的胃口。
过了那么七八天,这丫头在周氏面前给老太太捶腿的时候,便被一把捉住了手腕——周老太太那眼神多毒辣啊,丫头手腕上细细的一个赤金镯子,怎么能逃过她老人家的法眼?
这要是在一个月之前,周老太能把这丫头打成酱。可近来安胜居孝敬她老人家的东西多了,这一个赤金镯子,她也就看不上了,只是眼一转,道:“这镯子是哪儿来的?凭你的月银,也够添置么?”
丫头面上一惊,道:“这…这…这是爷赏的。”
安若墨在一边儿冷眼看着,分明读到了周氏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可周氏的声音还是威严的:“不要脸的小蹄子!你是勾搭了爷么?他做什么给你赏个镯子?”
丫头登时便跪下了,颤声儿道:“老夫人明鉴啊,奴婢哪儿有那个胆子…是…”
“是我带她去爹面前的。”安若墨及时出头:“爹爹眼看也要年过半百了,只有荣哥儿一点香火,实在不甚妥当。先前祖母不也说过这丫头胯宽好生养么?我就想着…”
“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怎么好做这种事?”周氏责备她,却又道:“你爹不知晓她是你故意带到眼前去的吧?”
安若墨摇摇头:“我没同爹说过。”
周氏面色便和缓了,扯了那丫头的手将她拖起来:“招儿是好眼光,你若是随了爷,真真是个好事情。要是生养了哥儿,更是好事情,做个姨娘,总胜过做丫头,随人欺负。”
那丫头到底稚嫩,面上羞红之余,听得“随人欺负”四字却也咬了樱唇——是啊,她如今可不就是随人欺负?那安若香,敢将她的脸挠花,若不是上天看顾,毁了容颜的她这辈子可怎么办?
安若香也不过是个庶女!她若是做了姨娘,养了哥儿,今后看着安若香,不也可以将鼻孔都仰到天上去了么?
“奴婢…奴婢若是真有这一天,到死也不敢忘记老夫人与大姐姐的关怀的。”她道。
“不是大姐姐,是二姐姐!”周老太太含笑道:“家里头的大姐姐还老宅里,待你做了正经姨娘,也很可以见见。和招儿一样,那也是个厚道的。我们安家的姐姐,可都是好生教养的,只有…唉,也是家门不幸,弄进来那么个出身的人。若是她和你一样是好人家女儿,定养不出那种人!”
周老太的意思已然明了了,安若墨登时便觉得此事已然有了九成把握——女儿的孝心,娘的关怀,加上自己的色丨欲,这丫头爬床十有八九是要成功了的。
到了那一天,不知道裘姨娘会是什么感觉。要叫一个转正受挫的小三儿生不如死,最好的方法不就是让她体会既没有地位又没有宠爱的苦逼日子么?
两天之后的夜里,这丫头通宵未归。安若墨第二日早上起来,却分明发现祖父的药熬得有点儿糊。
这丫头也是个机灵的,想来叫安胜居也甚为满意,以致接下来的几天他两个行踪都颇为鬼祟。
可天底下都没有无人知道的事,这宅子里头就更没有。裘姨娘很快便知晓了这丫头和自家爷们儿有首尾的事,当下便叫了安若墨过去,一张脸沉得像是泡了半个月水的鞋垫子。
“姨娘找我有事儿?”安若墨亭亭玉立地往那儿一站,面上微微含笑,头上身上的气派哪儿还寻得出那刚刚进城时的寒酸?全然就是个饶裕之家的嫡女了。
和安若墨的一身簇新相比,安若香都变得寒酸起来。
“你屋里头那个玉芝,这几日都做什么?”裘姨娘当真也没把自己当成姨娘——没有陈氏在,她还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问起丫头的行踪全然也不在意口气。
“她?”安若墨一怔,道:“在我身边伺候着呢。”
“是吗?”裘姨娘道:“我怎么听说,她是在爷身边伺候着呢?”
安若墨蹙了蹙眉头:“姨娘这话怎么说呢——您若是觉得她是我的丫头,我该管着她,便没有这样气势汹汹盘问我的道理;若是觉得她还是您的丫头,那问我做什么?左右我用得上她的时候她都在左近,用不上她的时候,何必管着拘着!”
裘氏叫安若墨堵了一句,却没法子反驳。这名唤玉芝的丫头是她派给安若墨的,可她是姨娘,安若墨偏生是嫡女。这身份上一点儿差距,便叫她没法弄清楚这玉芝的管辖权。
这宅子是安家的,她虽然管着事,到底不是正经的女主人。安若墨虽然是“客”,可从道理上讲,周老太太和安若墨谁都比她裘氏更能管这一大家子——于是,她“献”给这祖孙俩的玉芝,到底该谁管?或者说,她还有没有本事管?
“那…二姐姐知不知道这玉芝不老实?竟与爷…”裘氏仿佛也意识到了她不该向安若墨详细解释这一份“不老实”。
安若墨却是笑了:“我没看出来她哪儿不老实啊,祖母挺喜欢她的,爹既然也喜欢她,可见母子连心。爹若真要了她,那又有什么不好?她年轻,长得不坏,人也听话,我是看不出什么不妥当的——裘姨娘莫非是专宠久了,看不得新姐妹了么?”
裘姨娘的面皮紫涨,却说不出什么。正房都没什么道理能拦着丈夫纳妾,她自己也是个妾,又哪儿有资格说别人勾搭男人不是正经人?说起来,那玉芝的出身,可比她要正经!
但她还得把话说下去啊,把嫡女叫来却挨了一通抢白,这事儿和谁说都嫌丢人。于是,她蹙眉道:“可我现下还是个姨娘——那玉芝又不曾有身孕,还不过是个丫头,怎么能说是新姐妹…”
“哦,要她做爹的姨娘,就一定得先有身孕不可?”安若墨轻轻笑:“裘姨娘不也是进门两年才有了三妹妹么。”
“——她现下还不是姨娘!”
“哦…”安若墨终于不咄咄逼人了,侧过头,仿佛在沉思,突然一拍巴掌道:“她目下还不是姨娘,我那般说是不对,可只要祖母和爹爹答应她做姨娘不就好了么?”
裘氏面色登时大变,安若墨却是含笑:“自家的奴婢,提拔当姨娘倒也方便,省得脱籍了。姨娘好心提醒,这事儿我现下就去办,省得今后她养下了哥儿落不得名!”
作者有话要说:
惹不起老虎惹猫
裘姨娘想叫住安若墨,终究却没开口——叫住了又能怎么的?说我就是不想让她当姨娘之前的话都是借口?那不是找着把自己往善妒的枪口上送么?
那裘姨娘是院子里出身的,最是知晓男人的负心薄幸喜新厌旧。便是安胜居的心此时还有大半在她身上,她也不敢冒险去和那小狐狸精玉芝一决胜负——若是赢了,安胜居多少也对她有点儿看法,若是输了,下场便更加不堪揣想了。
善妒犯七出,那是正妻做了都会被扫地出门的大罪过。更何况她一个早就惹得婆婆不顺眼的姨娘。
于是,她就只能这么看着安若墨出去,一口银牙咬碎,硬是找不出半点儿法子。
她是姨娘,不算正经主子。连安若香都比她有资本在这院子里说话——若是她的女儿说话,安若墨还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开口嘲讽呢!
在这一刻,裘姨娘深深体会到了她教不会安若香小心谨慎的原因所在。安若香便是庶出,也是个姐姐,只要不是错得太过离谱的,断然不会被赶出家门。这和她做娘的一个妾室的身份实在是天差地别!
只可惜,这样的事儿不能让安若香来同安若墨说。裘姨娘只觉胸中块垒借酒都浇不化,跟了安胜居十多年以来,她第一次这样绝望。
但她不授意,不代表安若香自己不会采取行动。
安若墨出了裘姨娘的房门没几步,便叫安若香给截住了。彼人看着她——安若香的眼尾上挑,很有点儿狐狸的妩媚劲儿,只是如今目光凶狠,便实在不招人待见了。
“怎么?三妹妹?”安若墨心情却是好得很,含笑问道。
“二姐姐也好意思问我…你的生母可是正妻啊,若是知道自己养下的姐姐为她夫君寻花问柳,该做如何想?”
安若墨噗嗤一声便笑了:“三妹妹还是多读读书吧,寻花问柳这词儿,不是这么用的。说起来,爹爹和裘姨娘的邂逅,那才叫寻花问柳!如今我只不过是想着爹爹年近半百,膝下竟然只有荣哥儿一个男丁,实在很需要开枝散叶,才提点了那玉芝,一片纯孝之心天地可鉴。我娘是个心正的妇人,若是知晓爹有了旁人,能给安家多添上几点香火,想必也是高兴的,断断不会妒忌!”
安若香冷笑道:“哦?为了给爹开枝散叶——你就是怕爹膝下只有荣哥儿一个,今后我们母女得势,你过不了好日子吧?”
“随你怎么想好了——却原来你是想着,今后凭借弟弟好叫我过不上好日子啊?三妹真是个坦诚人,不过,现下就坦白,大概还是有点儿早了。”
安若香面色一白:“谁,谁这么说了?!你断章取义…”
安若墨轻轻笑道:“不用这样着急反驳,你看,爹也不在附近,祖母也不在附近,你便是承认了,我也寻不出旁的证人来…再说了,我娘怕是真养不下哥儿来了,我盼着别人生几个又怎么了?”
“你就是故意坏我…我姨娘!”
安若墨点了点头:“你既然都这么认为了,那就这么的吧。不过你也想开点儿,裘姨娘也是四十的人了,她大概也不能再养下哥儿。我爹有钱,人也朗俊,换个年轻漂亮能生养的疼爱一番,到底不亏。”
安若香气得脸色发白:“你简直与你那老不死的祖母一样无耻!白手起家的苦,是我姨娘陪着爹吃的,如今爹手上有了银钱,你们就…”
“哦,原来三妹不把祖母当祖母?那么今后也不必去祖父面前伺候了,祖父膝下可没有小妇养出来的旁支贱种,可以不认正房夫人的。”安若墨说话也不客气起来:“至于什么白手起家——若不是爹当年去青楼被谁人榨干了银钱,祖父一怒要和他断了牵连,他至于抛下考了一半儿的功名做商人么?!你给我收敛点儿!”
“怎样?!”安若香仿佛没意识到安若墨此刻全然不想收敛的意味,还当这嫡姐是纸老虎,接着顶嘴。
一声脆响过后,安若墨道:“就这样。”
安若香捂着半边脸,惊怔片刻,随即便要反击。却被安若墨一把抓住了手腕:“省省吧你。我上一回若不是捧着祖父的水碗,会叫你给打到?再没大没小的,仔细再叫爹揍一通!”
“爹不会揍我…”
“曾经是不会吧。可我来这儿的第一天,你不就挨过一顿了么?”安若墨冷冷笑道:“不知道如今爹听说区区一个庶女敢打他唯一的嫡女时会是什么感受…”
安若香面色剧变,她的手在颤抖,安若墨能感觉到。
她也不相信安胜居会护着她了呢。
“要不,咱们俩都去告一状试试?”安若墨道:“我可先告诉你,我是会哭的。想到我娘遭的罪,我什么时候都能哭出来。至于你么,能不能哭出来,哭了爹信不信,我可就不敢说了。”
安若香猛然甩脱她的手,恶狠狠地盯着她:“你这不要脸的东西…”
“你可要注意说话啊三妹妹。”安若墨冷笑道:“我不同你计较,但是你总是用这般难听的话来糟践我,早晚会成了习惯。到时候叫爹和祖母听到了,我一定不会替你说好话的。”
安若香也笑了,笑得很狰狞:“你不就是指望那玉芝能养个哥儿,好分了我姨娘的宠么?我可告诉你,未必谁得了疼爱都能生养呢。譬如你娘,这么多年,也只下了一颗蛋…”
安若墨脸色大变,狠狠一脚朝着安若香的肚子踹了过去,竟将安若香给踢倒了。她上前一步踩在安若香身上,怒道:“不许你说我娘!再多说一句,我让你这辈子一颗蛋都下不下来,你信不信?!”
安若香被她踢得面色惨白,双手捂着肚子,疼得几乎站不起身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我要告诉爹,你竟敢这样打我…”
“告去啊!”安若墨冷笑:“爹信你么?你撩开衣裳看看,有青肿没有?请个郎中看看,有内伤没有?平白无故捂着肚子说自己被打了,我也会!便是爹信了,将我赶回老宅去,我也有的是法子治你!”
“你…”安若香登时便怂了,气势大颓,却仍然嘴硬道:“你都回去了,还有什么法子欺负我?!”
“简单得很,我拖个十来年不嫁人伺候爹娘就是了。”安若墨退了两步,抱臂看着惊恐的安若香,道:“不嫁人,我就是娘家姑姑,是县太爷要表彰的孝女,你呢?我做二姐的不嫁人,谁能跳过我娶了你?过个十来年,我借着我娘留下的嫁妆,总能找个不错的嫁了,你么…纵使去给人家当妾,会有人要个三十岁的老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