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一点儿也不想去唐家给安若香的青春风流债填坑啊!即便是让唐家生出这么一点儿念想她都不愿意!在这个时代嫁人已经是个很痛苦的事儿了,要嫁给唐六那般眼高于顶还没什么本事的人物…那还不如剃了头发出家。
万幸,安胜居此刻思量一阵子,终于道:“倒也不好瞒着亲家翁,是我做男子汉的没有法子,那些个主意,却是拙荆出的。”
安若墨听闻此语,简直欣喜地想要鼓掌。安胜居今天的智商爆了啊!说是下人出的主意,瑞祥号可能要挖人,说是女儿想的办法,唐家更可能虎视眈眈。唯独说自家媳妇脑子好使——你唐家再有钱有势,也不能把人家的糟糠妻抢过去给你当师爷啊。
果然,此言一出,唐老爷一怔,诺诺应承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总不能再追着问你媳妇从哪儿学来这本事,又有没有传给她自己生养的嫡女吧?只要唐家不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安若墨就可以淡定地接着在内间里偷听。
但接下来的对话,便没什么值得回味的地方了。仿佛唐老爷真的只想和亲家翁聊几句——若是抛出他打听谁给安家出主意的那几句话,他的表现实在无可挑剔。
然而正是因为他曾经短暂地露了那么一霎爪牙,安若墨便不能不把他今天的话都理一遍,字字句句悉数当心了。
待宴席散去,安胜居出去绕了一圈才回来接她,父女两个一见面,她便见得安胜居一脸郁气。
“爹…”
“他们竟然还搞不清你与来儿!”安胜居道:“简直是侮辱!”
侮辱?安若墨心中掂量了一番这两个字,道:“怎么会搞不清呢,我和三妹妹从长相性情全无半点相似,除了‘次女’‘二姐儿’的名头有些惑人之外,谁搞不清我们两个是谁?唐家好歹也是在这里做了大半年的买卖了,便是不认得咱们家里的人,县里人总认识吧?随便打听也能问个清楚了!他们如今这么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瞒着老爷和夫人,定下这一桩亲事的呢?”
“谁敢瞒着老爷与夫人!”
“我看,倒真是有人瞒着他们的可能更大些。”安若墨道:“若是只为了叫咱们承认三妹妹的身份,那唐老爷犯不着做足这一套戏码。爹爹可还记得他说,他的内人对三妹妹冒认为嫡养庶女一事极其愤怒?咱们可都还记得,当初要咱们放出风声来的那个人,可是口口声声必称夫人…如今可见他并不是夫人派来的,那么,是谁叫他假借唐夫人的名头做这样的事?”
“你是说,唐家人里头,还有这样手眼通天的内鬼…?”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估计是没法双更啦,新的一章才写了一千多字…
不过紧跟着有一段比较紧凑的大剧情了喵嘻嘻。
没下限和没下限
“通天与否,实在是说不上。可至少也是个在唐家能说得上话,能指使得了人的人物。想来那打听三妹妹身世的人,必是唐夫人眼前的红人,如此人物也会被什么人策动的话…”安若墨悠悠道:“唐家多半也不是个和睦的家族啊。”
安胜居的神色便颓然了:“这般说…来儿今后嫁了过去,怕是要受些苦处了。”
安若墨默然不言,她其实很想说,现下那安若香能不能嫁过去,都很是个问题了。
且不说唐老爷与唐夫人知道自己被家里头的人给骗了会是怎样一种恼羞成怒,会不会因此而更加反感这桩婚事,便是能排除他们意气用事的可能,这门姻亲能成就的可能性也是极小的——那唐家六少爷再如何不肖,到底也是正经的嫡子,家里头又富贵,何必娶一个安若香呢?
安若香唯一的好处就是长得挺好看的,可也没到姿容绝世的地步。再说了,这世道,做正妻的最是不必要的,便是一张好看的脸——妻重德,妾重色,安若香在这方面的优势正好全然无用。而如今,所有误会带来的加分项都已经不在了,唐家是不是还信守承诺愿意娶安若香进门,实在很是个问题了。
如今安若墨的心思却是与初时大有不同了。一开始,她觉得安若香嫁与不嫁都没什么影响,毕竟唐家是天堂或是火坑的可能各半,安若香过得好不好又实在与她无干,但现下想想…唐家十有八九真是个火坑了。
虽然安若香过得好不好理论上依旧和她没有关系,但转念想想,看着两个讨厌的人狗咬狗,那不也是一件很愉悦的事儿么?
现下,她和安胜居都抱着一个同样的目的——促成这桩婚事!虽然动机不同,但既然同路,还问什么动机呢?
“自有办法的。”她便安慰了安胜居一句:“咱们看着唐家的举动,见招拆招也就是了。”
安胜居哪儿还能说什么话?此刻说什么都是废话,也便引着安若墨向外头走了。可走了不几步,却被安若墨猛地拽住了袖子,倒是惊了一跳。正待要开口问,却见安若墨将手指比在唇边,又指了指楼下窗外。
安胜居诧异,朝下望去,却分明见得一辆马车,驭马臀上分明打着唐家的标识——唐老爷方才不是已经走了么?这一辆马车停在此处却是什么意思?
安若墨看到的却不止这些,在她拽住安胜居之前,正看着一个男子并一个女子上了马车。二人俱是锦衣华服,从身条上看,都不年轻了。
她是没有见过唐老爷本人的,但不知哪儿来的直觉,她觉得那就是唐老爷与唐蒋氏…
“那是,唐家的车?”
“女儿方才见得一个穿赭色道袍的男子与一名有些发福的妇人一道上了车,莫非…”
安胜居脸色顿变:“这隔间原来不止你所在的一间吗?方才唐老爷穿的,便正是一件赭色的…”
“想来,唐老爷的内人,也听到刚刚的说话了啊。”安若墨抿了唇,想了想,终究是笑了一笑:“罢了,她听了便听了吧,唐老爷原本也该告诉她的…可是,爹爹有没有觉得,家主夫人都来了,咱们却丝毫不知道消息。那唐家…倒也没有方才想的那般混乱啊。”
安胜居却是半点儿笑不出来。到底,真心考虑安若香会不会再出嫁后过的痛苦的是他,可不是安若墨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姐姐…那唐家夫人自然是要知道他们今日见面的事儿的,可是听说和亲耳听到,这两者之间还是有些差别。单是这些差别,便够叫他心思烦乱。
他心塞数天后,唐家终于传来了消息,却是道唐夫人蒋氏很想亲自见见安若香,不知安家好不好给个方便。这样的要求,安胜居听了,是当做女儿幸福人生里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自然答应,全然不曾与安若墨说。可安若墨后来听闻,却分明觉得有些奇怪…
那唐蒋氏若是想见安若香,有什么麻烦的?待安若香嫁了过去,想见几面就见几面好了。如今却急什么急?
若说这只是未来的婆母想看看儿媳合不合心意,那也一样不在道理上啊。谁家相看儿媳妇不是在定亲之前的?如今都已然是结了婚约了,再相看也没什么意义——唐蒋氏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理儿,这么安排,怕是另有深意?
但安若墨也不好和安胜居说什么——她是想看笑话没错,可不想为了看笑话把自己搭进去。安若香和唐家的婚事,只要不牵扯到生意,她便一点儿不会插手,只会旁观。由是,她便一言不发地由着安胜居做主,将安若香接了回来。
这倒也是好事了,安若香能远离乡下祖宅里的陈氏和盛哥儿,安若墨才觉得放心。如安若香这种人,正是因为她性格莽撞才危险。倘若她是个喜欢动脑子祸害人的,以她智商阅历反而不足为惧,可她偏生极易热血沸腾——真要是哪一天她钻了牛角尖,持刀行凶什么的,伤了陈氏和盛哥儿,安若墨能和谁说理去?这么一个炸弹,还是放到县城里才安全些啊。
但这一回,安胜居接回来的可不止是安若香,更有一个裘姨娘绝不愿意见到的人物——玉姨娘。
裘姨娘啰嗦玉姨娘祸害生意的事儿,整整已经过去一年了。连安若墨都快到了及笄的年岁了,玉姨娘哪儿还能耽搁得起?趁着做爷的回去接女儿,献点儿殷勤也便蹭回来了。
若说安若香最不对付的人是谁,安若墨一定摘得桂冠。可若说她最忌讳的人是谁,玉姨娘却是名列榜首。安若墨虽然讨厌,到底不是什么生死之仇,可她们母女对玉姨娘做下的事儿和玉姨娘的家教涵养,却生生将这一个丫头变成了一把随时会刺向她们的尖刀。
安胜居哪里知道妾女不和,竟然让她们两个坐了一辆车,自己在外头骑马。他只想着玉姨娘温柔恭顺,却不知道车里头玉姨娘对着安若香,那不加掩饰的冷硬和憎恶,生生将这骄横跋扈的姐儿气得恨不能动手打她。
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和一个备受折辱的女孩,谁的心会更加冷硬,谁的意能更加决然?这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较量。安若香和死过一次的安若墨比太过稚嫩,和见过了不少人情冷暖的玉姨娘比,也同样浅薄。
但如今安若香知道了父亲的心再也不完全在她身上了,又怎么敢和玉姨娘公然闹起来?在车里头各种不悦也只好自己生着闷气罢了。
于是到得县城之时,安若香扑向裘姨娘的身影简直有点儿死里逃生的意思。安胜居看着纳闷,他既不觉得能善待玉姨娘的嫡妻会有意虐待这个庶女,更是想都不会想玉姨娘也能将安若香气成这副模样。左思右想,他终于找到了个看着合理的解释——安若香与裘姨娘母女情深!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人家唐家本来就很讨厌安若香的庶女身份了,安若香还要自己和姨娘凑合,这不是找不痛快么?
有了新宠,他待裘姨娘是不怎么热络了,可待安若香,到底还是有血脉相连的父女情的。于是他自作主张同安若香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形势。这一桩事儿安若墨也不知情,待得她发现安若香对裘姨娘明显的冷淡疏远,因此特意打听一番之时,已然是四五天之后了。
得知安若香是为了讨未来婆家的喜欢才丢下了自己亲娘,安若墨简直想摊手,耸肩——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那还能有什么办法阻挡她成为一个彻底的人渣么?为了夫家疏远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把她当做全部指望的人,简直缺德,可耻!
裘姨娘确实没有一个好身份,可她到底与安若香有十几年的母女情分。如今安若香能为了前途和爱情将母女亲情都丢下了…这么损RP,真的好么?又或者裘姨娘已经打算好了,愿意为女儿的未来牺牲自己在家里头仅有的那么一点儿地位?
万幸唐家不会知晓这样一出闹剧,否则又该如何看待安若香?他们派了一位管家娘子来,却是说女眷们相见不管是在安家还是唐家都不甚方便,不若去城外的青云观假作烧香,顺便见一面也好。
这话说得理所应当,然而安若墨听着却有些忐忑——女眷见面,的确是在哪儿都不方便,这么说的话,在佛寺道观烧香的时候“偶遇”便有了些合理性。可这样约着去寺观之中,却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事儿。
倒也不是她不尊重僧道尼姑,实在是这个时代里头,那些个女性教职人员多半都有些来来往往的私活儿,既是如此,用点儿手段给自己牟利便也是寻常的。那唐家既然能做出偷听谈话的事儿,可见下限比起安家也没高到哪儿去…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周五的一更还是算周六的呢…
瞌睡死了…
青云观的女冠
安若墨对这事儿有些担忧,可安若香却显是不以为此。她大抵是恨不能将那唐蒋氏认作亲娘了,又怎么会觉得她会对自己不利?听闻这消息,直喜上了眉梢来,三脚两脚便奔至了安胜居的书房,打算求爹爹应承了此事。
这未嫁女出去见人,即便见得是未来的婆母,也并不是很合规矩的。安胜居为了叫安若香的行止挑不出错来,近日里很是在意她做事儿合不合规矩。而安若香又按照他的意思疏远了裘姨娘,这事情不去求安胜居本人还能求谁?
但满腔欢喜的安若香未曾进门,便听得一个让她的欣喜都熄灭了的声音,正是安若墨:“女儿看,那唐蒋氏怕是…有些算计。三妹妹到底天真,还小着呢,她懂些什么?若是单独与那唐蒋氏相见,未必便十分稳妥。爹爹看着,要不就叫裘姨娘或者谁跟着过去,省的那边翻出波浪来…”
安若香在外头听得这么一句话,直将笑容换了切齿。
安若墨,安若墨,这天杀的!她仗着嫡女的身份欺压自己母女,当初还想拦着自己的好亲事。天可怜见,她安若香命数不坏,叫这嫡姐的坏心不曾得逞。那唐蒋氏是唐家六少爷的亲娘,如何会对她这六少爷心坎上的人不利?安若墨这信口雌黄,难道坏了自己婚事的心思还没有打住吗?
她攥紧了拳头,若不是安胜居在里头,她真想冲进去将安若墨痛打一顿。
可她不能,因为安胜居的话语,听着也偏向了安若墨:“裘姨娘去怕是不好,她是个姨娘,便是再老练,身份压不住那唐家夫人,真要是有个什么事儿,也做不得主——不若你与你祖母一道过去,算是带着来儿去烧香,这般还像话些。”
“女儿不想去。”安若墨却是一口拒绝:“若是压着场子,祖母一个人便够了,女儿去做什么?三妹妹与女儿不睦已久,真要是一同去了,半路上生了什么嫌隙吵闹,叫唐家看去,何其不美。”
“可你祖母的性子,你也是知晓的,太过刚正…若是来儿什么地方冒犯了她,你不在,难说会闹得更是难看。”安胜居道:“有你在,总有些转圜的余地。”
“爹…”安若墨叹了口气:“女儿不想去的缘由,爹还不明白么?那唐家之所以定了三妹妹,便是因了唐六少爷分不清我与她。若是我与三妹妹同时去了,那唐蒋氏该怎么看她?您要嫁了唐家的姐儿是三妹妹啊,我真若去了,无非惹厌罢了。”
她这话,安胜居听了是明白的,外头的安若香却恍如被雷劈中一般怔住了。
唐家要她做媳妇,难道不是因为她和唐书珍两心相许,情投意合故而成就这一对鸳鸯么?怎么会是因为搞错了她和安若墨…那安若墨有什么好的?无非是个嫡女罢了。可唐家要是想娶个嫡女,根本没有必要挑中安家这小门小户的啊!
安若墨的条件是比她好,可是拿去和省城里的闺秀们比一比,却是样样都在泥里头。她安若香虽然不如安若墨生来就是个嫡女,还是个秀才的外孙女儿,可她和唐书珍有情啊。这一份情,才是独然众女,独一无二的!
不可能,一定是安若墨自己妄想!也不知这可恨的是如何骗了父亲,叫父亲也认同唐家原本的目的是安若墨的…太过无耻,她已然占了嫡女的名分了,已然比她身份高了,难道连她嫁得好都容忍不了,非要将她诋毁做自己的替身吗?
她再也不能考虑什么失礼不失礼,一把将书房的门推开走了进去:“二姐姐真是个好人!平白无故这样糟践我——唐家若真想聘你为妇,如何会不打听清楚?怎么的便是弄错了?说出去小孩儿都不信的!”
“他们为什么弄错了这事儿,我想着也觉得费解。然而情形确是如此,若是三妹妹不信,今后大可去问问那唐家的六少爷。”安若墨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却是不愿再回顾一遍了。”
安若香气得身子颤抖,道:“你也不十分清楚,如何敢说那般大话——难道你就认定了,你和我一道出现,唐家夫人就一定会喜欢你,会厌弃我?这倒真是好大的口气呢。”
安若墨摊手,道:“口气大不大,我是不知道,但你若是觉得唐家夫人会喜欢你这般口气直白莽撞的人的话,不妨去试那么一试。”
“招儿!”安胜居沉下脸来呵斥了安若墨一声:“你三妹妹规矩不好,难道你也就跟着不好了么?”
“她待我什么时候好过?”安若香冷笑道:“我是不敬长姊,她呢,她就疼爱弟妹了么?爹爹倒也不要责备二姐姐吧,到时候去那青云观,二姐姐不妨一道!我倒是很想看看,知书达理的嫡女,行止到底有多好…”
安若墨瞥了她一眼:“我不去。我去那地方做什么。”
“二姐姐是怕方才说的大话戳破了难看吧?”这一回却换做了安若香不依不饶。
要不是想促成这货嫁到唐家去受苦受难,要不是生怕搅了这婚事要把自己拖累进去,安若墨此刻还真想去把安若香那脸上狠狠打两下,叫她给脸上头!哪儿有这么不懂规矩的庶女,抢白嫡姐,那是你该干的事儿吗?
安胜居此刻也怒了:“来儿,你若再胡搅蛮缠,就回乡下老宅去再向你母亲学学规矩!我原本指望着你回去耳濡目染也能懂点儿说话做事的,如今看你,竟是比从前还混赖了!你这样儿嫁了人,叫爹爹怎么放心?”
“嫁出去的姐儿是泼出去的水…何况,爹爹现下便不怎么对我上心了啊,何必还说什么放心不放心…”安若香道:“怎么的,二姐姐是去,是不去呢?”
“不去!”“去!”
两声截然不同的回答,同时从安若墨和安胜居口中蹦出来。安若墨自己就不想搅合,又看着安若香这混账样子,更加坚定了置身事外的念头。安胜居呢,再恼恨小女儿不像话,到底还是心疼着的。要让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小女儿跟着脾气暴躁的亲娘去进行人生中如此重要的一项活动,他怎么能放心?死活也要把安若墨塞过去看场子的。
“爹!”抗议的却是安若墨。
“你必须去!难道你连爹爹的话都不听了?!”安胜居终于拿出了几分做父亲的威风来。安若墨看着,直觉得心底下腾起一股子冲天的火气——要本事没几分本事,就仗着自己是父亲来指手画脚的人,实在是不能忍啊。
这要是亲爹,从小有什么养育之恩的,睁只眼闭只眼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可安胜居除了给了她一个姓氏之外,给过她什么了?她从小到十四岁,连穿的衣裳,都是陈氏手织的布缝制的。爹是什么?不就是那个不管她们母女的东西么。
但现下,她又能怎么办?爹爹的意思,怎好不遵从呢。想要用社会道德来维护自己利益的她,首先得遵守社会道德啊。她必须孝顺——好吧,去就去,去了之后发生什么,那可是谁都保证不了的了。
那安若香以为自己是说大话,就让她这么以为着好了。安若墨的心意坚定得很,宁可叫人占了口头便宜,也一定不把自己丢进险地去:她要是在那唐蒋氏跟前行走,真叫对方生了转聘她的意思,那可就真生不如死了。
待得到了那青云观,随便安若香说什么嘲讽她,她都装着听不到。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当看不到。唐蒋氏,她是不会去见的,也许会出现的唐家六少爷,她也是不会去看的。
大不了烧了香就缩回家里的骡车中装死半天么?她做得到!这光天化日,难道还有人能强抢民女不成了!
到得那一日,安家的骡车里就装进了老小三个女人外加丫头秀芝,神态各异地向着城外的青云观进发。那青云观是个道观,安家的女眷平素去烧香的却是城外月空庵。这一座青云观,正是第一回去了。
周氏老太太是个遇得什么神明都要求保佑的,如今虽然担负着护送庶孙女见婆婆的任务,却也没忘了要好好烧香的打算,因而蹙着眉头,正在盘算香火钱和神明帮着办事儿效率的性价比。
安若墨的表情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没有任何表情。她随便穿了身家常衣服,往车里头一坐,不说不笑神游太空。
而安若香此刻却是好生打扮了一番,鬟发梳得细细的,脸蛋儿擦抹得白白的,眉勾着眼画着,唇上多半还用水兑了点儿胭脂点染。一双手儿从宽大的锦袖口里尖翘翘露出十个指尖来,若是不言不语,看着真和画上的玉女一个模样。
但玉女可决计不会如此刻的安若香一般,手指扭着帕子,眼中光色晃动,是出神,是憧憬,却更是失态。
青云观算不得远,一大早出门,半上午也便到了。周老太太先下了车,却是皱起了眉头:“这…这不是个清净地方!”
安若墨听得一怔,下车看去,却见有几名男道人从不远处的大路走过去。而那青云观,却是女冠们修行的地方。
“祖母莫要这么说。”她道:“或许此山灵验,所以男道女冠都在此建观呢。若是两家观离得远,自然清净无碍,祖母这样讲,叫外人听了去,怕是有些污人清白的嫌疑。”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周氏念叨两句,向前走过去。那观里头的女冠们早就得了消息,此刻自然行了方便,引着老太太一行人去殿里头拜了。
安家虽然地位不高,却是锦西县里说得上的富户了。那青云观里第一次迎来安家的老太太,见她出手很不给安家的财势丢人,自然也欢喜。接了香火钱,两个女冠便将一行人引到了观主身边。那是个年岁四十上下的女冠,可看着却没有什么仙风道骨的意思…
想来,能将自己的庵堂借给俗人相看儿媳妇,这观主的心大概也不在清修上。
安若墨伺候着周氏在观主的房中坐了,两边儿正说着话,外头进来个年轻些的女冠,附耳同观主说了些什么,那观主便笑道:“贫道有些话儿要同老夫人说,两位姐儿不妨与贫道的徒儿出去小坐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