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唐家要安若香认嫡这主意,当真不是裘姨娘买通了那个人特意折腾的么?当真不是为了把嫡出的两个也拴在安若香这条破船上才想的法子吗?太特么缺德了啊!
幸好她现下还有露面的机会。把着去周七姐家送裙子的机会,安若墨很是刷了一把好感度。周七姐本来就是个爱花爱俏没心眼的,觉得这安家妹妹勤劳还乖巧,又会顺着她毛摸,更是欢喜,索性就把安若墨拉到了家里老太太跟前刷好感度了。
周家的老太太尉氏乃是周七姐的祖母,书香门第出身,自小也没受过什么波折的,因而养成了好一副“菩萨心肠”。对于比孙女还小些的孙媳妇的妹子,老太太第一眼便有些欢喜:“是个好看的孩子,你上前来,叫老身看看!”
安若墨有些羞赧,但周七姐在一边笑:“去呀,我祖母最喜欢好看的姐儿了,嫂嫂刚嫁进来的时候,祖母也可喜欢她了!”
于是安若墨上前,规规矩矩的,温温柔柔的,尉氏越看越喜欢,硬扯着她坐下闲聊。周七姐活泼爱闹,安若墨安静沉稳,直将老太太喜欢得了不得:“老身若是多一个这般的孙女儿可多好,你们两个正好凑一对,和老身说话解闷!”
“奴姐姐比奴还好些呢。”安若墨道。
“孙媳妇忙着呢,哪儿有空成天往老身这里跑。”尉氏道:“见天叫她娘支使着…唉!”
“二姐要是没事儿,常来常往的也好。”周七姐却道:“咱们家里男子汉不往女眷们的地方来,二姐也不必担心损了闺誉——想来二姐的母亲也是好人物,得了空一道来玩耍不好吗。”
“奴母亲怕是走动不得,”安若墨道:“家里头两个弟弟看养着,如今庶妹许了人家,也要娘亲亲自看顾一阵子正正规矩…”
“怎的?你庶妹许了人,你还不曾配人家?”尉氏却惊奇了:“哪儿有这样的事情!”
“奴身份尴尬的很,不好配。”安若墨道:“奴爹爹是读书人,娘亲也是秀才家的姐儿,可后来爹爹出了些事情,弃学从商了…奴这厢配个读书人家,人家看不上,配个商人,娘心里头也不舒坦。左右为难,就耽搁下来了。”
尉氏听了,啧啧不已:“这也是为难你娘了,谁想到好端端嫁了个读书人,他竟会去做生意呢。说来…你们安家不也是殷实得很么?怎么就…”
“这…”安若墨垂眸:“做子女的,不好说爹娘不是。总之那时候出了些提不得的事儿…”
“苦命哟。”尉氏叹,她是个菩萨心肠的老太太:“你娘也苦,你也苦!家里头男子汉不明白事理,叫女娘们怎么办呢。夫人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姐儿们可就耽误下来了——你那庶妹许了个什么人家?”
“省城里做绸缎买卖的唐家。”
“唐家?”尉氏一怔:“这,这唐家…唐蒋氏作孽!祸害了前头的姐儿还不算,连哥儿都…”
唐蒋氏?那不正是如今唐家的当家夫人么?安若墨一怔,便问道:“老夫人,这话是怎么说的呀?”
“你家教这样好,想来庶妹也不差,可是,庶的就是庶的!给自己的儿子讨个庶女也就算了,给前头的大夫人养下的骨血讨庶女,太也缺德了!”尉氏道:“那唐蒋氏装着和善,将唐家第一位夫人养下的姐儿嫁了邓翰林侄子,人家邓家清高,看不起唐家出身,将唐大姐为难得要不得的——那邓翰林侄子说是个读书人,实在是个好赌的废物!你说说这样的婚事…唐大少爷专心念书,说过多少回不急着娶亲,她,她竟然安排个庶女嫁他!你可知晓,唐家的妇人们没有家里头无权无势的,以你那庶妹嫁过去,只怕要连带着做夫君的一道跌份儿呢!”
安若墨越听越不对,轻嗽一声:“老太太怕是误会了,奴庶妹是许给了唐家的六少爷…”
“什么?”尉老太太一惊:“六少爷?那不是唐蒋氏自己的哥儿吗?”
安若墨点头,老太太看着她的神情有些古怪,最后却叹了一句:“罢了,老身也不知晓这些人家的勾当…既然她愿意为自己养下的哥儿讨你那庶妹,想来是有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缘由。老身年纪大了,不好问这些个阴私事儿,只是唐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若和你那庶妹亲善,提点她一句吧。”
安若墨道:“多谢老夫人好心,奴替爹娘庶妹,先谢过老夫人。”
尉氏叹了口气:“好心,那也要看对着谁。你与我孙女儿投缘,又是我孙媳妇的堂妹,不提点你,又提点谁呢。老婆子一辈子见过的人多了,越是好人,越是命苦。安二姐今后若是要许人家,不妨将夫家情形来与老身说说,旁的不敢讲,老身有女儿嫁在省城里的好人家,消息总是要灵通些!别真如那唐家大姐一般,嫁了个外头光鲜里头苦的,只自己难受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百岁楼盛宴
安若墨自周家回去,可谓是满载而归。从尉氏老太太到安若砚的婆母,亲家夫人赵氏,再到安若砚自己,都有些东西相赠。而周七姐虽然未出阁没有私房,没法送她东西,却也又定了一条织绣裙子,说是要送给闺中友伴。
这些东西搬回家里头,安胜居眼睛发亮之余不免啧啧,为为什么没有将自己的亲闺女嫁进这般人家颇感遗憾。而安若墨却是淡定的,她自己又不想嫁人,至于那安若香——她连尉氏老太太给的忠告都不想转达呢。
且莫说安若香如今还在乡下老宅里头,她要见安若香须得自己跋涉一整天才成,便是安若香人在县城,就在她眼面前,她也不会去多说哪怕一个字的。
安若香与裘氏可是真把和唐家的婚事当做她们“翻身做主人”的救命稻草了,轻易哪里肯放?莫说尉氏的理据只有一句“唐蒋氏很有心思,难以相处”,便是老太太真能列明了蒋氏夫人曾经暗戳戳地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儿,只怕也不能叫这两个猪油蒙了心的放弃这一桩婚事——嗯,还有她们母女扬眉吐气的最后一点儿希望。
再说了,且无论安若香今后与蒋氏是亲是疏,都断不会比她和安若墨更“疏”了。以安若墨那“狡诈”“不要脸”“口蜜腹剑”的形象,去提点她注意今后的亲婆婆,那岂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去了?还不若闭眼装死:唐蒋氏若其实是个好心人,唐大姐失败的婚事纯属巧合,唐家的姨娘们战战兢兢也全是见了新主母良心发现的话,安若香婆媳和睦,那也是她自己命不坏。而若是蒋氏真若尉氏老太太所说——也便是那一个圈子的妇人们所见一般,是个有心思的人,今后又偏生看不惯安若香,将这丫头算计的寸步难行,那也是安若香自己求仁得仁。
毕竟,当初谁昏倒绝食不说话还玩上吊呢。
安若墨对安若香的命运其实不怎么感兴趣,随便她怎么折腾,嫁出去就成了外人。有必要为了一个很快就销号的任务劳心费神吗?她宁可做好手上的裙子买卖来得妥当!
她会做事,也算是会做人的。安胜居是个男人,不能进闺阁去量人家姐儿的体型做这门买卖,但她能。单是上一条给周七姐的拖泥销金雀羽长裙便净赚了三两银子。这和安胜居的绸缎买卖自然没得比,但和先前全靠爹养着的日子比,却是进步不小。
她虽然不知道这一门买卖自己能做几天,但就冲着行走人家内院能博得个好名声,这买卖便很是值得了。毕竟外人并不知道这成衣生意的利润全是她的,只当她是因为唐家太过作孽,损了家里头生意,所以想法子为自家爹创收呢…
这倒是博得了个孝女的名声。看看——她都被自己那不长进的爹连累着成了商人的女儿了,从此议亲都得降一格身价,犹这般孝顺勤劳知书达理…
于是以尉氏为首的一众老太太与以周七姐为代表的一群闺中少女都非常同情她。
但安若墨却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倒霉的,目下的情形已经比从前好太多了!且不说如今在乡下老宅发蘑菇的那个人换做了安若香,陈氏也养出了亲生的哥儿,便说这和唐家竞争一事,她的努力也很有了些成果了。
那唐家六少爷唐书珍作法自毙,三两下将锦西县的中低档绸缎市场塞到饱和,半匹缎子也出不去了。于是及时转手开始做限量奢侈品买卖的安家偶尔还能做一单买卖,多少不拘,账本上好歹有点儿进益;可瑞祥号呢,门外当真是可以抓鸟捕蝉了…
唐六少爷虽然与安家定了亲事,可两家铺子终究不能做一家说话,该争的还是要争个高下的。只是他如今已然折腾到了降价也卖不出货品的死地,迫不得已,只好学安家卖高档货——奈何瑞祥号那是连锁铺面,真正能比过安家的好东西全都在省城总号里头。唐六少爷若是一开始便要走高端路线,或许还有些回环余地,奈何此刻拿着秋风秋水愁杀人的账本,再要和家里头老爷子要好货,就实在有些痴心妄想了。
——唐老爷见得锦西分号的账本差点没厥过去,飞马而来,先于货物赶到了锦西县城的瑞祥号里。
之后发生的事情,当真…是…一出…好戏…
原先那唐家大少爷来,不过是经过锦西县去旁的地方同窗家里头游玩,算是没惊动什么人的。若不是安若墨正巧在路上遇到,甚至压根都不会知道有过这么一回事儿。可唐家老爷要来,声势便惊人了,十来个小厮跟着,简直是微服私访的高官又或者皇帝大爷…
他这一来,安家不想知道风声都是不能。早就有闲极无聊的百姓,男男女女唠叨着各种版本。那唐老爷怎么臭骂了锦西分号的掌柜啊,怎么一通马鞭子把唐六少爷抽得在地上打滚啊,怎么把装饰奢丽丝毫不逊于唐家省城大宅的六少爷私宅给砸了个稀烂啊…
一件事,有十个人说,便有十个版本,但十个版本拼到一起,也只能凑出一个“大概”的“真相”来:那唐家老爷对自家小儿子在锦西县城的作为非常不满意!此人此来,非但没有开拓市场赚到钱,反倒是吃喝玩乐勾搭妹子。那锦西分号累计卖了三仓库的货,赔的钱按照现在的营利速度来看一百年也未必能弥补回来。
这锦西分号,看着完全没有挽救的必要了呢…安若墨想想都能感受到唐家老爷子的痛心!他作为本省绸缎行业的龙头老大,跟安家比,那就是大灰狼比小白兔。结果他的狼崽子叫兔子玩死…简直是耻辱,完全不能忍。
但是这件事对于兔子来说喜大普奔啊,安胜居听闻未来的女婿叫亲家揍得满地找牙,脸上简直能开出花来。他一定很希望这个弱鸡的女婿接着留在锦西县城,这样安家铺子的前途总是比较好的!
至于唐家自己处置此事的详细举措,便不是街头巷尾的闲谈里能拼凑出的了。十多天后唐老爷要返回省城前,才终于想起了锦西县里还有自家这不成器的儿子定下的一门亲事,一张帖子发到安家,在县城里头性价比最低的酒店百岁楼设宴,要请亲家吃一餐酒。
安胜居对唐家老爷子还是很谨慎的——从他臭揍唐六少爷开始,安胜居便很清楚地意识到了,唐家对安家,如今儿女姻亲事小,找不回场子事大。这一场宴席,那唐老爷子若是好心,便会隐晦地提醒他们都要成了一家人了好勇斗狠有个底线,千万别再让他儿子太丢人;若是不好心呢,借此打探打探信息,今后更生出什么法子对付他们也很有可能。
如果安胜居能自行选择的话,他一定很愿意在宴席的那一天突然闹肚子或者崴脚,总之谁都不能把他拖去百岁楼就是了。
但是他其实并不能这么干——人有社会性啊,不能想干嘛就干嘛啊,这么推脱也太像推脱了,很是作死啊!
安胜居自己去百岁楼踩了个点,在确定此地若是故意从楼梯上滚下来很可能直接摔死之后,他彻底死了自残逃宴这条心,转而回家找了安若墨。
“什么?”安若墨听了他的要求,简直诧异:“我一个深闺里头的女儿家,去那种地方吃宴算什么事?我坐在那里,怕是旁人都要不自在了。”
“怎么会叫你坐在席面上呢,”安胜居道:“那百岁楼之所以贵,正是因它有些厢间有隔间…你就在隔间里头坐着,又不必饮酒。若是说话间有什么机宜之处,你多当心便是了。”
…这算什么事儿?你们吃着我看着?我还得一直在旁边做语言心理分析?这事儿还没工钱?!
安若墨心中咆哮,然而想想参加这场宴席很可能听到什么不为人知的八卦细节,终于还是“审慎”地同意了…
于是,在那一天的百岁楼里,安胜居与唐家老爷子等数人在一间装修奢华得无耻的厢间里坐着吃酒,安若墨在隔间里做着手上的针线活,支楞起耳朵偷听。
宴席在双方狡猾的老头子们的互相恭维中拉开序幕,唐家老爷子对安家的生意情况进行了亲切的询问并表示…安胜居对瑞祥号的经营状况表达了深切的同情并祝福…
俩人在外头吧啦吧啦讲得没完没了,安若墨在里头听得有些瞌睡。她也是知道人该说场面话的时候单是“哪里哪里”“谦虚谦虚”就能啰嗦半晌,但是如今这俩老头不会是没别的可以说的了吧?难道那唐家老爷子请这百岁楼花销不菲的一顿饭,只是想看看亲家翁会不会说场面话?!
正在安若墨百无聊赖简直想睡的时刻,唐老爷子的一句询问终于点燃了她的八卦之魂,她登时便激动起来,腰背瞬时挺得笔直…
“前些日子,有人同我说,贵府的次女,也便是小字‘若香’的那一位,生母是一位姨娘,且并不是由嫡母抚养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更其实是昨天的,因为家里停电所以昨天没法上网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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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结束啦大家快乐不?!
误会背后
这一句话,连里头隔间的安若墨都慌了神了,更莫要提外头的安胜居,那情形怎一个窘迫了得。
这话,怎么答都不像话啊。如这样的情形,便仿佛你以为理解了领导心思,主动自发地帮着他家里头亲戚干了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破事儿,结果一转头,事情败露了,领导就和个没事儿人一般问你,诶那小谁啊,这事儿是咋回事啊——你便是万千冤屈,敢说这全是按您的心意我揣度的么?
唐家让安若香认嫡,可从来只是个口信儿,还没说过唐老爷子赞不赞同呢。看着这情形,十有八九是非但不赞同,而且不知道…
而唐老爷这话其实也不需要解释,更没法解释。某个庶女是不是嫡母养的,这种问题只有一个答案,是或者否干脆利落。安胜居还能絮絮叨叨解释什么“原本不是的但是按照您夫人的意思为了您家的面子其实也可以是的”吗?他要真敢这么说,相当于把一筐垃圾倒在了唐蒋氏身上,应付了这一茬子之后没他好果子吃啊!
实话不能说,假话就更不能说。安若香是谁养大的,锦西县城里头随手抓个八卦婆娘就能滔滔不绝讲个分明。这一时之间,安若墨都想不出个万全的答复,而安胜居面对着亲家翁的目光拷打,自然更是艰难。而他支吾几声的情形落在唐老爷眼睛里头,那还有看不出蹊跷的道理来?
于是,安若墨又听到了下一句:“难道,贵府将庶女冒认为嫡养的传闻竟然是真的?亲家翁…”
“这怎么能是真的呢!”安胜居一激动,决口否认:“唐家富贵,我们小门小户的原本便是高攀了,这方才想着叫姐儿回她嫡母身边学些规矩仪态,免得今后做了亲却叫贵府的亲眷们笑话。至于冒作嫡养,那实在是万万没有的,多半是闲人看着见了小女回乡生出的谣言罢了。”
安若墨听着,顿感自家的渣爹原来还有几分过人的本事——譬如信口开河这方面,方才这一通鬼扯的理论,换了她莫说想不到,便是想到了,打死也说不出来啊。能把在婚事上撒谎骗人的恶劣行径转口说成都是为了亲家不丢脸,这是怎样一种无耻的无畏啊!
所幸唐家老爷也没有揪着这个话题不放的意思,他只是叹那么一声,便道:“我想,亲家翁原本也是买卖上的人,自然知晓诚信为要。这般无行之事,想来断然不会做的。然而拙荆听了下人们挑唆,很是不忿——女人家,若是今后她同亲家娘子闲言碎语什么,还望不要怪罪啊!我如今也不在乎什么嫡生庶生,什么嫡养庶养。我不是那规矩齐天讲究海深的人家,自然不觉得娶个庶女何等辱没门庭——只求贵府千金如我们听闻一般,是个聪颖贤德的,能辅佐我那不成器的小儿立业便是最好!”
“我那次女…”安胜居开口,想必是很想夸赞自家的闺女几句的。然而语出梗塞,叫里头的安若墨听着,也只能苦笑摇头。安若香啊,这是叫人想夸都没法子夸啊。
倘若单说聪颖这一桩吧,安若香虽然拎不清形势外加情商低,但智力发育应该是正常的,既没有三白眼也没有流口水,宽泛来说倒也不负这两字了。可贤德…真要是说贤德,便是她这个穿越女都强于安若香了。她好歹还知晓个五讲四美三热爱,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的,安若香呢,那干脆就是个惯坏了的熊孩子。天上地下只有她不想要的没有她不该要的,把这样的姑娘往“贤德”里戳,连安胜居这种撒谎不眨眼的奸商都做不出啊。
但唐家老爷终于是把安胜居的尴尬给误解了。他对这位亲家翁不熟,自然看不出这一刻他只是拉不下良心来了,并不是因为有人夸他女儿所以又害羞又激动…于是,唐老爷心意稍宽:“倒也不瞒着亲家翁,我那小儿曾说起过贵府的千金是好手段。当初小儿无知之时,她巧施计谋,帮着您通畅销路——敢问,这事儿是真是假?”
外头,安胜居问了一句“什么”,脸上的神情可以用一个“啥”字来概括。
里头,安若墨暗道一声“纳尼”,脸上的神情可以用一个“擦”字来概括。
想也知道,这唐家六少爷和家里头说这事儿的时候,多半是没搞清楚安若墨和安若香两个的。只是后来定亲时都说明了安若香不是嫡女,唐家还是分不清这两个人,其中想必便有些关节了。
唐家能接纳安若香,难不成正是因为家主和夫人的这一场“误会”?那么,如果安若香并不如他们所想,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的话…庶女的身份,便不再是单纯的扣分项,而是一场灾难了吧?
安若墨这隔着墙,不管她脸上是波澜不惊还是翻天覆地,都丝毫没有关系。可是那边直面着唐老爷的安胜居,片刻的面色不寻常便叫唐老爷给看出了蹊跷来。
那唐家也不是人人都傻的!这看脸读心的技术,哪个商人不练上一练?唐老爷一眼便看出了安胜居神色不大对——若是他有意隐瞒女儿的本事,此刻应该急着否认,决计不会一脸诧异,而这震惊的神情,根本不用怀疑,他肯定是不知道“安若香巧施计谋帮他通畅销路”这一回事的。
唐老爷的心,便益发沉了下去。
若是在家里头享福的老太爷不知道当家做主的儿子对铺子做了什么,那还很说得过去。可安家这当家做主的男人不知道自己当居深闺的女儿对自家产业做了什么,那便断断不可能了。他的不知情,说到底只有一个解释——安若香根本不曾参与到先前两家的价格战里头去,安家铺子的奇计诡生里头,更是没有她半点儿功劳!
可想而知,唐老爷对这一门亲事的满意程度,已然连遭重创,濒临崩盘了。
但他到底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作为一个富有资历的中年男性,此刻他绝对不能掀桌子砸碗和亲家翁撕破脸皮当鞋底——不管这一桩亲事成与不成,瑞祥号的锦西分号总还是要开的,这争斗迟早也还是免不了的。不若趁着还没有翻脸多探听些消息…
于是,唐老爷微微蹙眉,做出犹疑模样:“难道…难道她并无此等手段?”
“小女是个深闺里养大的,哪儿懂这些。”安胜居道:“实在并不是她的功劳。”
“哦?”唐老爷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一句承认,想来也颇受打击,连安若墨都听出他原本应该表示“颇感兴趣”的一声“哦”硬是带上了几分“完蛋大吉”的意味:“也是,这几招实在也不像是女流之辈的手笔。难不成亲家翁这里另有什么高明人士?”
这话里的坑,安若墨听出来了,她也相信安胜居能听得出来——安胜居若是说这些主意是旁的什么人出的,只怕瑞祥号紧跟着就要去挖人了。
只是,安胜居会怎么答?可千万不要说是她想出来的法子啊。
她很害怕安胜居说漏了嘴的后果——唐家看上安若香,便是因为唐六少爷将安若香和她搞混了,唐家想弄到这么一个商业人才罢了。为了这一分本事,他们连嫡出哥儿的婚事都能牺牲了,可见决心力度。而现下他们还并未成婚,将一个什么都不好的安若香换成什么都好的安若墨,这生意太划算了。